陳亦哲的話,令我反思,因為在他的角度看,他更希望何玲能過好點,而不是為了他,放棄好的前程,這些我都明白,只是何玲現在正嘗到戀愛的甜頭。
最后,陳亦哲還是妥協了。
“如果你還不同意我留在本校陪你,那我們分手吧,我認真的。”在吃飯時,何玲摔下筷子認真的說,陳亦哲被嚇到了,分手這種話怎么能出口呢?
那些輕易說出口的話,早就在心最軟的地方劃上了一個口子。
她也后悔了,在多次爭吵之后,她照舊說了那句話,那句話就是她任性的籌碼,殺手锏,最后那顆被劃了一刀又一刀的心,決定不再包容。
“好。”陳亦哲說完這句話之后,摔下筷子走了,那背影落寞,何玲也沒有追。
我在旁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何玲覺得自己沒有錯,在拿到錄取書的第二天,她決定好好犒勞自己。
這場飯局,尷尬。
火鍋在噗通的冒著霧氣,陳亦哲是真的沒有原諒何玲的任性,從頭到尾他沒看過何玲一眼。
“你跟陸川河怎么樣了?”何玲夾起一塊牛肉放進那紅油滾燙的湯底。
“我們決定在一起了,我準備也在本校讀,多陪他一年。”
我想這樣下午真的不行,要么就好好跟陸川河在一起,要么就跟繼續做朋友,可是我抵擋不住他的討好。
“一年?為什么?他畢業去其他城市嗎?”陳亦哲撈起牛肉夾進何玲碗里。
“嗯,他畢業去其他城市。”
我連跟他說,你留在這里多陪我幾年的吧的勇氣都沒有,我真是弱懦。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去要求他,因為他是被愛的那個。
我愛他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或許愛他那份青澀。
那頓飯我們吃了一個小時,顧沉出現的時候,我跟何玲正因為最后一塊魷魚給誰吃而鬧得不可開交。
他看起來跟陳亦哲年齡差太多,我叫聲叔叔不足為過,我吃到了教訓,十三歲的時候叫了一次叔叔被他揍了一頓,之后再也沒叫過。
“許久,你出來。”
語氣透著怒。
本來吵鬧的小包間,連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見,陳亦哲對顧沉沒有太大的好印象,他最討厭的就是顧沉這股大男子主義氣。
“我說,你行了,兄弟,勸你一句,不要對一個女孩子太苛刻。”
果然話一出口,顧沉沒理他,只是看著我,只要我不出去,他隨時都會動手,那股勁,我是知道的。
因為顧沉氣場太低了,心臟的頻率大幅度上漲。
他太專制了,你在他面前沒辦法跳,被壓得死死的,很難讓人把他跟那日在我面前示弱哽咽的樣子聯系在一起。
雖然何玲討厭顧沉,但是也只是只敢說不敢做,到了面前,就像一只兔子,大氣都不敢喘。
“顧沉,你叫我什么事?”我跟在他后面,整個人瞬間變得渺小。
他轉過來兇狠的眼神,嚇了我一跳。
“陸川河,你男朋友?”
“嗯。”
“好好說話,別跟我說什么嗯。你就說是不是?”他一刻也未停,我也不敢問。
“是。”我低著頭不敢看他,我怕他下一秒就能把我撕個粉碎。
那種心里由衷而來的害怕,我費了好大勁,躲過了一段時間。
一股很大的力將我推到強硬的墻上,涼意和疼在我背心蔓延開來。
軟綿綿帶著涼意的東西覆上來,我竟然感覺有些甜,還有些貪戀,
他放開我肩膀的時候,似笑非笑,仿佛在說,你看你這么沒出息。
羞死了,就差把頭塞進地縫里。
“離他遠點。”
指腹擦過我的嘴唇,有淡淡的煙草味,還有繭子的粗糙。
“可是我喜歡他。”
我還是想爭取一下,顧沉憑什么支配我的人生呢,他根本不配講道理,那種自以為是的態度,讓人厭惡。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顧沉,你已經失信過一次了,不要再給我失望了。”
如果說這場經歷,注定后面的結局,倒不如不去經歷。
二十一歲,他想穩定,可是愛玩的心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一旦揭開那面阻隔,所有的問題都浮現出來,不斷放大,原來年少的勇氣,不過是缺乏鍛煉的坎。
“你可曾愛過我”
那種即將涌出的哽咽,透過喉嚨啞了,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煙草味。
不愛嗎?
“不愛”
可我心里那股倔強,不允許我低頭,看著他失望,點起一支煙一言不發的猛吸著,或許,我該說,我愛你,真的非常愛你。
我裝的很淡然,以至于陸川河沒有發現我的不對勁。
錄取通知書,根本是我沒填過的學校!
每個禮拜我們都會計劃著去吃小吃,從上禮拜開始,陸川河已經推辭了,這樣的變化已經預示著事情的結尾。
馬戲團表演,我心心念念了很久,拗不過我,繞過好大一段路,兩個小時公交,才到那,卻擠滿了人,我失望的撅著嘴,覺得我與馬戲團就差一個座位。
他手攬著我,順手撫摸著我頭,說“沒關系,明天再來。”那種溫柔,體貼,是在顧沉身上看不到的。
他溫柔的大手牽著我的小手,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一雙又一雙的眼睛。
羨慕。
我能擁有陸川河多久呢。
這個想法使我擔心,因為陸川河太優秀,長的也清秀,模特身材,就算不沾花惹草也會有學妹眼紅要聯系方式,因為我也曾是其中一個,只不過是換成了學姐。
怎樣得到的,也會怎樣失去。
元旦晚會。
“這個不錯,這個也不錯,哇,好好看。”因為最后一場壓軸,必然是重頭戲。
忽略前面的,以往都會有的節目,所有人都在期待最后一場,模特秀。
或許是陸川河的獨特,大多模特是夏季主題,清涼,唯獨他穿了不適宜的長袖加外套。
在我跟何玲爭論跟誰像,而面紅耳赤。
按照何玲的形容就是,走路有點可愛,還那么顯眼,你看,全場他是唯一。
不要臉的程度,完全比不上何玲,在我還在羞澀,她已經拿到了微信。
在我萬般請求下,她終于肯把二維碼掏出來給我掃,我白了他一眼,真小氣。
“你真膽小。”她冷哼一聲。
我開始了一段漫長的追尾,何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的媽,你這是老牛吃嫩草啊,太狠了吧。”
我挑起眉,這個嫩草我還真吃定了!
知道陸川河就在隔壁教學樓,好家伙,每天去食堂的過道等他吃飯,課間操他必去食堂,每天的行程就這么簡單,我跟何玲跟在后面笑,因為沒見過面,就在手機聊,每次偷拍發給他,他都不知道在哪,轉過頭來看,我又拉起何玲躲起來,他懵懵的尋找我們的樣子真可愛。
“我失戀了”陸川河終于再某日主動發了消息,我卻在這句話中,看到了他的悲傷。
那一刻,我覺得,我很同情他,但我后來覺得,那是他應該得的。
有了女朋友還跟別的女孩子聊天,并告訴她,我沒有女朋友,同時欺騙兩個女孩子,他跟何玲說,我喜歡短發,恰好何玲是短發,我問他喜歡長發短發,他說,喜歡長發,我說,那你為什么要說你喜歡短發,他覺得很正常,說,因為我不想傷害她。
何玲一度覺得,陸川河起初是不是喜歡她,后來知道并不是,便把頭發從短留到長。
第二天早上,陸川河給我送了水,那天是我們開始的第一天,他開始主動約我,告訴我,并把前任挽留他的話,截給我看,我說,我同情她啊,那么卑微。陸川河說,為什么要同情,我曾為了她寒風中站幾個小時為了陪她,結果她到了之后叫我回去,我受夠了。
陸川河的可惡,在于他對女孩子的那種冷酷無情,我以為他是這樣,原來只是不夠愛,說什么好馬不吃回頭草都是放屁。
陸川河的朋友成了我們每次吵架的導火線,像一顆刺在你眼里拔不掉,又無可奈何。
陸川河能做到哪種程度呢,他不能為你做的,全都能為她做到。
我不曾想到,我曾經卑微挽留陸川河的時候,他是否也像分享他的前任的卑微給我看那個,繼續給他下一任看。
事實是,會的。
因為他的下一任就是那個終日與他一起的朋友。
我跟陸川河說,我錄取的不是本校的時候,他的臉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沉默了一會說,“沒事,還在一個城市就好。”
我不敢說,因為錄取的恰好,不在一個城市。
微妙的喜歡支撐著我不放棄。
“老師,我這明顯不對,我志愿沒填這個。”我拿著錄取書闖入辦公室時,班主任正端起一杯咖啡,她微低頭,上掃視了我一下,“沒錯,這個志愿,是你媽打電話要求我改的。”
我媽?怎么可能,她向來尊重我,無論怎么都不會想到是我媽。
“你說吧,是不是你?”
我把錄取書拍在她桌子上,她微微傾了下身子。
“沒錯,學會計,不如學西點,還可以幫我做做生意。”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執著于這家甜品店,直到有一天夜晚,爬起來找東西吃,看到我媽,一個樂觀的女人坐在房間,抱著我爸的照片哭。
“這家甜品店是你的心血,現在你女兒長大了,她不喜歡這個甜品店,我該怎么辦。”
我一摸臉上,一片濕潤,那晚的我,徹底失眠。
“何玲,我志愿被改了,后面應該不能跟你一起讀了。”
我垂頭喪氣的語調,終于顯出我的悲傷,無能為力。
“等等,你媽把你志愿改了?”
“是,讓我學西點,可是在本校也可以啊,越來越不懂。”
“哎,加油吧。”
嘟嘟嘟……
加油你妹,我特別想順著電線過去把何玲按死。
假如陸川河知道,我騙他,錄取的學校不在這個城市,那會怎么樣呢。
也許就是分道揚鑣。
他怕我離開,我怕他背叛,但他真的也做到了。
順著走到街尾的時候,瞥見顧沉家門口留著一只貓,一只雪白的貓,兩眼透著一股聰明勁,我喜歡貓,覺得它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動物之一。
“來了,就進來吧。”
挺拔的身影站在門前擋住了很多光。
“你的貓?”
我仰頭望著顧沉,直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眸,身上的煙味還未散去,應該剛還在抽煙里繚繞。
“嗯,小九。”
小久?小久?
或許是我表情太過驚訝,被他犀利的眼神觀察到。
“九條命的九。”
“哦。”
“怎么你很失望?不是很久的久?”
你才失望!
我一下就不出聲了,很久之前,顧沉說我們一起養只貓好不好,溫順的那種,我說好呀,于是我開始期待跟他的養貓生活。
眼淚要止不住,我深吸一口氣,咧開嘴朝他笑起來。
“真丑。”他瞥了一眼我之后轉身就走。
你才丑!
貓果然應了顧沉,是只溫順的貓,你伸手它會趴在地上等你去嫵媚它。
而顧沉,對貓的喜愛,不過就是喜歡它的溫順,就像要求我對他一般。
房間的擺設依舊是簡潔的,一張床,一張桌子,上面簡單的擺著書本,還有貓的擺件。
不得不說,顧沉對貓的喜愛,勝過我。
“喝吧。”一杯牛奶遞到我面前,我的胃開始翻滾,曾有個人每天逼迫我喝這種富含鈣的液體。
“能長高”他再次強調,意思很明白,為了長高我不得不喝。
從我十五歲起,顧沉似乎就對我的身高特別看重,我的書包里總會被我媽塞進那時候所謂的羊牛奶,后來才知道,其實那些羊牛奶是顧沉給我訂的,處于什么心態我不知道,我知道,他過段時間就會問我長高沒有。
“哦。”杯子是熱的,因為女生那幾天,我也不注意,但我很快否認了顧沉是特地給我拿的熱牛奶這個事實。
“準備去哪沒有?”
顧沉挑起一本書,自顧翻了起來,那是一本時間簡史。
“志愿被我媽改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卻在他的手上流離,這是我不知第幾次的沉迷。
“你過來。”
書本完美合上的同時,顧沉的動作幅度卻變大了,我被一股力壓住,我想掙扎,力氣的懸殊使我動彈不得。
“許久,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哪里嗎?”
顧沉似笑非笑的臉在我面前放大了好多倍。
我心一顫,說不出口,因為我始終是害怕的,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在我生活中,他占據著整個人生,他總能把我媽說服,讓我媽聽他說的做,他的強勢,時刻讓我警告自己,他很危險。
撕。
肩膀上傳來的疼痛,我覺得顧沉一定瘋了,那兩排惡跡斑斑的紅色,充斥著鐵的味道。
“你的不溫順。”
他舔了一下嘴唇。
“你能不能讓我自由,你太專制了,我不是你的貓,需要聽你的話。”
我想,如果是陸川河,他不會這樣,因為他不會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
顧沉的眼神里帶著點同情,他看著兩行液體劃過我眼角的時候,如他看路邊一只可憐的貓。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顧沉還未來得及反應,噼里啪啦的書本倒下來,砸在地上,他因為被用力的一擊撞上后面的桌子,整個人靠著桌子,手虎口因為支撐泛著白。
經過那只貓時,我惡狠狠的瞪了它一眼,仿佛把他看成顧沉那般的快感。
但其實,如果是顧沉的話,我可以一千一萬次的厭惡他,但一次背叛也不能原諒,我可以原諒很多人,但唯獨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