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注定與預想相反的下午。

他再也沒理過我，面對那天我跟爺爺說的話，他視乎有些生氣，但是又表現的一副冷漠不在意。

與陸川河碰見的時候，我正在準備去往圖書館的路上，大多數，這個周末都是泡在圖書館那個寧靜的環境中。

如果沒有顧沉，我會跟眼前這個男孩好好的嗎？這個想法在我腦海中轉了很久，然后又否定了這種想法。

誰都拒絕不了外界的誘惑，感情也是。

陸川河的成長懂事對女孩的種種，只有我知道是他愛了很久的女孩子教給他，用眼淚換來的成長，最終還是輸給了距離。

陸川河沉默著，黑色在他的眼下涂了一圈，可想而知這周他到底發生了什么，晚上徹夜難眠。

“你這幾天還好吧。”

他開口打破這尷尬的面對面。

“挺好的。”

我用力吸了口氣，怕在眼眶的液體在這一刻崩線。

“分開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跟我朋友，讓你委屈了，只是，我們能有和好的機會嗎？哪怕只是個朋友好嗎？我才發現沒有你，好像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做的那樣，習慣了你在我身邊鼓舞我，照顧我的而她……”

他皺著眉頭，一邊想著我的好，一邊想著近距離的喜歡。

他在感情里權衡利弊的樣子，可悲又可笑。

“你真可笑，陸川河，以前過去就過去吧，感情不是你權衡利弊的籌碼。”

我不禁聯想到，那多年以后，這么個少年，吃了官司，頹廢在里面，之后無人問起。

但是我始終沒去看他一眼。

半個小時之后，何玲打來電話，在電話那頭，她表現出了她的情緒，不耐煩。

之后她又在圖書館撞見我跟陸川河，陸川河賠笑，何玲狠狠瞪了她一眼。

然后她又拉我到一旁。

“我叫陳亦哲給我們帶了杯奶茶，你先坐著，我去會會那個該死的小崽子。”

她擼起衣袖，露出一截手臂，如果一定形容她的走勢，那一定大力水手，只是她的手臂沒有那么壯。

最后陸川河被何玲打的招架不住，一個小白，一個跆拳道，何玲的力氣哪怕是放倒他也不足為過。

隨口找了個理由就跑了。

“你看看，這就是你喜歡過的男人，慫，真慫。”何玲一掌拍在我肩膀上。

我哭笑不得，這哪是什么慫啊，根本招架不住好不好，就算是陳亦哲也不一定扛得住。

我又開始擔心，假如陳亦哲跟何玲吵架，那么他一定是最先服軟的，不看關系，也要看拳頭硬不硬。

但事實卻是，我想多了，在一起三年，吵架的次數屈指可數。

陳亦哲提著奶茶晃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正踮腳尖伸手拿最上邊那本書。

那時的何玲，身高長到我的頭頂有一點，所有我們站在一起，無疑是同一個平行線的小矮子，加上青春期不控制食欲，我們都有點胖，一個重心不穩，我就從上面摔了下來，最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摔下去的下場就是，何玲一口噴在陳亦哲臉上，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小玲子，你看我臉。”

陳亦哲憋屈著臉，沒有先去擦臉上的奶茶而是先看看何玲衣服有沒有被奶茶沾到。

我不禁想到，莫念。

那個男孩子。

有一次，因為下了很大的雨，我恰好沒帶傘，對此特別焦灼，趕上，放學大潮流。

最終我還是選擇了跟莫念一起跑過去，莫念在學校門口來回鍍步，給我打電話讓我在校門口等他，出門前，他看到我家甜品店關著門，估摸著我媽又是不在家出去有事了。

因為距離家近，我們決定一起跑回去，但是最終的路還是漫長的。

莫念小小的身板被往下掉的液體滲濕了衣裳，粘在皮膚上，更顯出他的身軀。

在一刻，我突然很心疼莫念。

如果沒有家庭變故，莫念應該是個很幸福的男孩子，可是生活所迫他不得不一邊努力工作一邊好好讀書，每次的領獎臺，都有他，就算不在一個學校總能聽到我媽跟我，你看看人家莫念又是年段第一的獎學金。

這時候，我總是嘲笑。

我總是以為，那時候的莫念和我一樣享受著童年的，以至于我在才初一的時候，那個年紀輕浮愛攀比，生日時，莫念問我想要什么禮物，我告訴他有個東西我想了很久，當我告訴他的時候，他眼里閃過一絲失望，又笑起來，露出久違的虎牙。

莫念是隔壁學校的，平常見面也特別少，但是莫念會笑著摸摸頭。

他瘦瘦小小的看起來，我媽每次看見他，會把香噴噴的燉湯給他送一份，囑咐他好好吃飯長點肉。

他看了我一眼，手伸到背后，掏出一個大盒子，橙色的鞋盒，我激動的打開那個鞋盒，里面是一雙粉色的運動鞋，我念了很久的鞋子，因為價格我實在承受不起。

我忽然有些傷感起來，液體劃過我的臉頰，一直往下掉。

我親眼看見，莫念穿著大熊玩偶，在街頭給來來往往的過路人遞上傳單。

中午的太陽是最熾熱的，恰好是炎熱的夏天，太陽正毒，他坐下來，拿下熊的頭套，頭發全部浸濕了腦袋，地上呈現出一塊濕熱的黑色。

他沒有直接去旁邊快餐店買一份午飯，而是去隔壁超市買了一個便宜的面包和一塊錢的礦泉水，就著礦泉水。

我為自己的愚蠢感到悲哀。

那雙鞋子，特地穿了一次之后。

莫念笑著問我，怎么不穿我送的那雙鞋子。

你真傻，我在心里嘆了口氣。

然后回他，那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怎么舍得呢。

他噗嗤一聲，傻瓜。

莫念仰著藍色天空說，要說我有你這樣的姐姐該多好。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含糊的回應。

好啊。

至于他有沒有聽到，也罷，有這么個懂事的弟弟，我覺得也挺好。

下午的時光永遠是那么的快，何玲把書最后合上的時候。

她看著我，仿佛要把我吃進去。

“許久，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顧沉爺爺內定的孫媳婦了。”

我差點被自己口水給嗆著，看來這些時間，何玲想法不少，我有些無奈只能笑瞇瞇。

“你咋回事呢，顧沉那么優秀，肯定是顏傾青吧。”

這話的確是這樣，雖然顧沉有時候真的很討厭，但是自身條件還是可以的，沒有女孩子能拒絕吧。

“可他平時跟你接觸多嗎？我跟小哲都這么覺得，怎么，顧沉不行嗎。”

總覺得陳亦哲被她拉過來坐在我對面，眼神帶著無辜。

我搖了搖頭。

“你這以前說顧沉不行的，現在怎么好話都留給顧沉了？”

“我可沒有，我只是覺得，他比那個誰好多了，你也不差，顧爺爺也喜歡你，我看你挺有戲的。”

都說女人的臉就跟翻書一樣，我覺得這句話沒點毛病，就在何玲身上得到了驗證。

我一聽隱約不對呀，肯定有什么事。

“說吧，你收到什么好處了。”

“沒有沒有。”

何玲低著頭攪著衣角。

“不就是收了顧沉送的游戲機嗎？”

陳亦哲仰起頭不屑的說，空氣中噼里啪啦的醋意，真酸。

“那不是你想要的游戲機嗎？”

何玲站起來把陳亦哲衣領拽起來。

我像看猴子耍戲一樣看著他們兩個。

沒想到顧沉還用這種手段來探我口風。

然后陳亦哲十分氣憤覺得他什么都沒做錯，繼續揚著下巴，冷哼一聲。

“誰讓你收別的男人的東西，我想要我不會自己買啊，還要你收別的男人東西給我。”

哎，陳亦哲怎么跟個小孩子一樣，這都要爭風吃醋。

戰場總是硝煙繚繞的，我只好灰溜溜的偷偷離開這個地方。

我和顧沉的關系，我也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變得特別僵，他給我的感覺總是患得患失。

有時候他對我很好，有時候又感覺特別討厭我，在她們眼里，顧沉對我的種種，我甚至能體會顧沉爺爺的用心良苦。

說是讓我介紹好的人選，實際卻是探測他的心意罷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想起顧沉的種種。

不管是他離開，還是后來回來。

可能真的摸不透吧。

那晚，我失眠了。

頂著一臉憔悴在班級門口時，何玲被嚇了一跳。

“你昨晚干嘛去了？”

我看了她一眼，累的整個人趴在桌上。

相對于解釋，我更想好好睡一覺。

枯燥的數學課，我卻睡的意外的安逸。

“都午飯了，你怎么不叫我。”

聞著飯菜香，我在睡夢中醒來，何玲挑開保溫盒，推到我面前。

誘人的奧爾良雞腿，還有紅燒茄子，一個炒豬肝。

我看著那誘人的飯菜，內心起了波瀾，糾結下不下筷子。

我最終還是在誘人的香味中選擇了妥協。

“這飯菜是顧沉讓我給你的，他說你今天狀態不好，讓我把這個給你。”

我一口飯差點沒噴出來。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何玲，她只是嘆口氣。

“不然你以為你能睡一上午嗎？”

“如果不是顧沉提前跟科任老師打過招呼，你覺得你能安穩睡覺嗎，還一睡就睡一上午，跟個豬似的，那個黃老頭講課聲那么大，都沒能把你吵醒。”

她翻了我一個白眼。

沒想到一向對這些事情不聞不問的顧沉還能注意到這些，著實讓我驚訝。

我站在辦公司門口，來回鍍步猶豫著要不要敲門。

如果我敲了，那必定要面對顧沉。

可感覺好像，總得要說句謝謝。

“進來吧。”

立面傳來的聲音，冷冽不帶任何溫度。

我呼了口氣，擰了手把。

“帶上門。”

我愣了一下，轉頭把門關了。

手剛離開手把，一個物體把我抵在了門后，兩人相差總歸力度是懸殊的。

一直手撐在我耳邊，我稍微旁邊瞥一眼，就能看到手背上的青筋爆起的痕跡。

可能是距離太遠，他半臂貼在了門上，撐著。

沒有任何表情，我從他的眼瞳里，看出來印在里面的我，我們就這樣不說話，靜靜的盯著對方看了一分鐘。

老師都去開會了，辦公室空空蕩蕩的，只剩我跟他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但我還是挺怕被看到。

那第二天學校的新聞就是，顧學長跟某某年段的某某女生在辦公室單獨相處曖昧什么的，想都不敢想。

“那個，謝謝你，給我送午飯。”

我還是選擇來打破這份沉默。

他看著我沒說話，眉頭卻微微皺起來。

“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止是這句謝謝。”

他眼神凌厲起來，肩膀微微顫抖，透過肩膀我能看到他整理的干干凈凈的桌面。

頓了一下之后，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無論什么事，我從來沒有猜的準他的想法，什么事他都喜歡憋在心里，平常也沒什么表情的變化。

他伸出手，指腹摩擦著我的嘴唇，這個年紀的他，還沒有長出多厚的繭子，有股淡淡的煙草味。

玩弄似的又挑起我的頭發，我的心臟時速在那時，應該是最高的，在快點，我怕我的小心臟真的就跳出來了。

“砰砰砰。”

門這時候響起來，我的心更是馬上跳出來，生怕被那個學生撞見。

果不其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

“老師，在嗎。”

我的心提到了節骨眼上，生怕被發現，可能是因為我跟顧沉的位置，在門后面在視線的死角里，那個學弟喊了一下沒人回應，之后在窗邊看了幾眼，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輕，我才松了口氣。

“怎么？跟我一起很丟臉？我這么上不了臺面？”

他的表情兇狠起來，帶著點生氣的征兆。

我撇了撇嘴，我哪敢跟你計較啊，你可是老師，我只是個學生。

我只敢在心里莫莫吐槽他，卻不敢當著面說。

他向我這邊靠了靠，俯在我耳邊，空氣中靜的連根針掉下去都能見，以及那跳的沒有節奏的心跳聲。

只要他一說話他的熱氣吐在我耳垂處，癢癢的，讓我想伸手去撓，我剛伸出手，就被顧沉死死的抓住，摁在門上，動彈不得，隨后他嘴角揚了一下。

“我想要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