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聞,我還以為是地殼發生了變動,引得整個石室些許顫動,可是九爺爺心知并非如此,那聲音四周遍布,金石交雜,層疊有序,應該是空氣擠壓帶動齒輪一類的共鳴、可我和大寶閱歷尚淺,第一次倒斗,見到如此大的陣仗難免幾分晃神,這時候九爺爺往我們這邊靠了過來,手中拿出一件單薄,撐開一看,竟是一張鐵絲大網。
九爺爺說:“這東西運用精銅混入原鋼編織而成,每網口間隔不過三五毫厘,是專門用來抵擋墓室中的伏努暗箭。”
我們三人罩在大網內待了了有小半刻鐘,卻發現撼動之下,沒有任何地方發出伏努暗箭,只覺石室之中聲音又有些許擴大,突然間,石室的四周墻頂多出了幾道口子,陣陣白汽從里頭彌漫而出,射燈下,只看見白汽所過之處,冰痕瞬間爬上,凝結,然后覆蓋。不一刻便成為一座冰雕,我看在眼里,驚在心頭,這白色氣體竟是有形的寒氣,那要是過了我們的身,只怕我們永遠都得冰封在這官山之腹成為冰人。
大寶見情況不對,喊著我們往外撤去,這剛要動身,卻聽得甬道石門處幾聲轟隆巨響,射燈照去,只見原先空曠的甬道處塵土飛揚,橫豎格擋著無數的巨大石塊,早把我們的退路封了個嚴實。
寒汽此時從四周的口子不斷冒進,馬上就得到達我們處在的位置,九爺爺心知此種情況已經不得遲疑,當即叫道:“走,先往里退去。”待得出了石室,走過一道長廊中間的時候,我和大寶發現,就在我們頭頂一丈左右的位置,一整塊懸著的千斤石閘覆蓋了整條長廊。我心下突然一陣怪味番陳,腳下如同生了根,每走一步,似乎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生怕下一腳就會觸動機關,巨石落下,將幾人砸成肉泥。待到出了長廊,冷汗早已淌了一身,令得我整個人都差點虛脫,我看向大寶,他在邊上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唯獨九爺爺似有幾分平靜,原本我以為他并不知道長廊中如此險境,可后來說起,他卻是早已料到,我們在石室的時候,空氣壓縮聲就壓根沒停過,等了半天,才開了幾道冒寒氣的口子,甬道的巨石也是耽擱了一陣,當時九爺爺就已經猜到,陵墓中的反盜機括,可能由于年代久遠出現了些許偏差,導致許多機關觸發延時,而類似氣體之類的反盜手段,更該是封閉石室,將來者困死其中才對。可之前長廊仍能同行,便說明機括可能崩壞,同時,也不排除走到半途機括延遲發動,這一切,都講究一個賭字,不進是等死,進還有點希望。九爺爺心想不說,就是擔心我們亂了根本,自顧決定帶著我們玩起這不亞于俄羅斯轉盤的刺激游戲。
過了長廊,那些寒汽并沒能延伸出來,只是途中陵墓景致變更,從無到有,從少到多,長明宮燈,青磚紅瓦,盤龍抱柱,射燈所到之處,在那陰冷的地宮背后,無不是講述著腐朽奢靡的輝煌。
又往里走了一段,下了一處石階,一處劵室內,一十三口彩雕朱紅棺材凌亂的擺放在我們眼前。
大寶揚手止住了我們的步子,回頭看向九爺爺問道:“老頭兒,這怎么回事,不是還沒到皇堂么,怎么會有棺材?。”
九爺爺心中也是一驚,這北宋年間雖有殉葬習俗,卻是不能同一龍穴,心想莫非是那蕃外夷人背了規矩。
又想了一想,才保守猜測的回到大寶:“可能是那苗人妻妾或者其余的忠仆殉葬吧。”
“殉葬?”大寶疑問了一聲,回頭看向那些棺材又說:“可我這沒聽說過,殉葬用的全是小孩,而且棺口數量也不對。”
“小孩?”九爺爺聽大寶這么一說,任它閱歷廣闊,也是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我遠遠看去,那些朱紅棺木確實有些不符常理,每一口,僅有標準棺木的二分之一大小,稍大一些的孩子都可能容不下去,而且如果說殉葬,那棺口數量也應該是逢一,逢八,逢九,可劵室中卻是一十三口這樣一個不甚吉利的數量。
為解心中古怪,大寶懷揣著不是很好的感覺,在九爺爺還沒做出回應之前,直奔著那一十三口小棺而去。開棺本來就是賴家拿手的好戲,自古以來,那四根蓋天釘,三根壽釘就得按規矩楔入,七根七寸棺釘,要是換做常人,那沒兩個刻鐘打不開,可還沒等九爺爺開口阻止,大寶已是一翹鏟打了過去,只聽得幾聲脆響,棺中七寸釘從中折斷,大寶抬鏟一掀,翻開了其中一口朱紅小棺。
因為棺壁高深,我們又離著幾步,看不見棺中情形,只是射燈之下,大寶探出上身看了半天,手中翻動出一張薄紙,臉色黑青。我剛想開口叫問,卻見大寶已經起開了身,朝著我這邊攤開雙手,拋來一個沒理由的表情。我沒得會意,就要組織語言和大寶交流,可卻見它一時就像發了狂,打逛于那一十三口朱紅小棺之中,每到一處,便是應聲翹開一棺,直至所有棺木被打開方才停了下來。
這時的大寶站在棺木陣中,手里提著一沓從每口棺木中翻找出的宣紙條,臉色鐵青,朝著我和九爺爺的方向,聲音低沉,口齒頓挫的喃喃道:“十三個童男,生于丙子年,辛巳月,丁巳日,供于乙巳時。這一十三口棺中,只有發辮,沒有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