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口,剛才遠處看到的紅藍相間墻體早已蝕化在一塊,爬藤遮住了大多的面積,墻體上又結了一層厚實的霜,所以夯土堆上看來并不那么真切。青銅的大門浮刻著藍天白云仙疊浪,門扣的瑞獸上,一把黑青色大號“廣鎖”牢牢將兩扇巨門拴在一起。所謂廣鎖,其實也就是橫式鎖,唐朝時興起,廣泛適用于宮廷,我抹去鎖上的青苔和蔓藤,發現鎖側刻有“萬壽”字樣。歷史當政時徽宗自立道君,頒有“神霄玉清萬壽宮詔”,想必這眼前的萬壽道觀,和當年汴京的那座應該是同出一轍。我對了下羅盤分布,這些夯土堆不出意外就是原先的徽宗上宮陵園,只是這天心十道的墓道位置,竟然是出現在這道觀之內,于我所知的常理并不符。按照北宋陵園制度推算的話,上宮分別建有第一宮禁的鵲臺,第二宮禁的乳臺,再來就是宮城,宮城之內又有陵臺,也就是所謂的封土堆??墒堑孛娼ㄖ缫盐锸侨朔?,毀于天災人禍,要想靠制度辨認方位基本不可能,只是按照這天心十道核算,這下宮墓道已然出了夯土胎芯的建筑范圍。
大寶旁邊搜刮了一根鐵杵,看我這半天沒有動靜已經擠了上來,要說大寶手里頭真功夫怕是沒有,可這歪瓜裂棗的伎倆倒是賊精。那黑青大鎖要是一般人還真開不了,可大寶也就蹙在那地上十來分鐘,廣鎖里的簧片咔嚓一聲彈開了。我看鎖都開了,這天心十道出沒出差進去一看便也知曉,于是和大寶一人一邊往里推這青銅門,這兩扇銅門兩人半高,橫著不寬,但是年月久了粘靠在一起長了繡,我和大寶卯足了勁頭才將銅門推開一個細縫,這不看不打緊,我站著身正好對著那細縫,只見白光透進青銅門,里頭一張慘白的臉直勾勾的盯著我,那股猙獰,不禁讓我在這嚴寒的官山之上打起一絲冷顫。要說這膽子,我也不能算慫,這打小跟著九爺爺,那倒斗的人沒少見,糊了嘩啦的鬼事沒少聽,長了快三十,說句好聽就是給嚇大的。大寶這見我臉色鐵青,也往門縫里多事了一眼,他這一看可好,就聽到兩聲牙祭,慌著神就要抄出手槍,我這一想不對,怎么這門縫里的人一動不動,壯著膽拿出射燈只給一照,這他娘可好,里頭不過就是三幾塊石頭壘成的一個樣式。我心下也是好笑,這一路過來,平生沒見過的怪事都給見了,所以整條神經繃得就跟根鉉似的,幾塊石頭都能給嚇到。當下我也沒在多想,這道觀本來就是供奉用的,那道君老兒總不能把這道觀也搞一煉獄不成,和大寶拿著一破磚鏟,兩人又分別使力撬開了青銅大門。這進了里頭的時候,我發現這道觀也是好生奇怪,整個一層樓面,竟然沒有看到任何道教供奉的三清或者一氣之類的法相。倒是那些石塊壘了好幾座,我看著奇怪,那石頭還是經過刻意的刀削斧刻,初來就覺有些眼熟,就是記不得在哪里見過。
“你說皇陵的墓道在這道觀里?”九爺爺自顧的轉了一圈問。
我自己也有些不信,心想羅盤總不會是被陰陽林里的磁場干擾壞了吧,當下又拿著出來對了一番,鎖定那天心十道,確實顯示的經緯就是這道觀。
我說:“對,羅盤經緯的指示就是這里?!?
九爺爺說:“這宋徽宗活得本就荒唐,他喜歡做的事,歷史的評價就是離經叛道,要說不建陵臺建道觀,也不是不可能?!?
九爺爺又拄著盲拐繞了兩圈,每走一步,他那盲拐就要在這道觀的青石板上咔咔作響,在那壘成的石塊后方,終于有一塊青石板發出了不一樣的悶響,這種悶響,預示著地底位置的空洞,也就是說,這個道觀的第一層確實有個暗格可以通往地底。
我猶豫了一下,這官山外圍的時候,那陰陽榕可就不簡單,雖說這陵墓結果成了空陵,可是下面畢竟藏著整個墾岳的重寶,這下宮里頭,難免還會遇上些稀奇古怪,不過轉念后我馬上打消了這個疑慮,俗話說得好,這開弓哪有回頭箭,這倒斗的哪個不知道這斗里機關重重,更別說這馬上就到這下宮門口了,離這次來的目標那是又近了一步,哪能說不干就不干。
大寶見我這一天恍惚恍惚的,說我磨磨蹭蹭跟個娘們,把我往邊上一推,那破磚鏟三五下往青石板打去。我看大寶那積極性,還不全是被那墾岳幾等幾等的寶貝給勾了魂,一個賣力。
只見最后一下大寶一個咬牙用力一捅,那塊青石板磚碎成幾塊掉進了底下的黑暗中,沒一會,碰著底的聲音便傳出,看樣子,那底下地面并不深。大寶見暗層開了,射燈立馬跟著就打了進去,可是底下潮濕,一團團霧氣擋住了射燈的穿透范圍,只能大概估摸著底深三五米。
大寶是第一個靠著腹部繞桿鉆進地底的,我和九爺爺尾隨著也都進了,待到下到地底一層后,只見大寶在那罵罵咧咧,破磚鏟往鞋底摳一灘像濃痰一樣的綠色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