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中太和殿內--------
近幾日,隨著前些時候在登基大典上,因突發事變而滯留在宮中的慶典人員悉數撤離,以及刺客事件的平定,皇宮也逐漸恢復到了往日里的平靜……
“荒唐!這簡直是荒唐!”
……呃,本該是平靜下來的。
皇宮,作為威嚴之地,是一國的象征所在,平日里在此之中,人人都是要自省言行得體否;禮儀規范否;舉止端正否。
在這樣一個肅穆威嚴的太平之地,是誰敢……
“朕僅僅登基四天有余,北陽府地居然就接連發生了兩件大案!鬧得人心惶惶不說,竟然還知情不報!爾是要造反嗎!”
……哦,是皇上啊,那沒事了。
現在是早朝時間,自然皇帝需得在太和殿中接受各職官員們的奏章,不過按理來說,好好的早朝可不會出現皇帝一腳踢翻奏案這種事。
此時的承歷帝便氣勢洶洶的站在那張華麗非常的百獸椅前,頭頂戴的冕冠因氣憤而抖落的幾乎要掉下來,一身寬大而合體的劍服此時竟是被他略顯單薄的身子給撐的有幾分魁梧的樣式。
或是登居高臺的緣故,總之臺下的眾臣子皆是頷首示下,沉默不語。不過,也是因這事太過離譜,導致竟是沒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替他求情的。
于是乎,那俯身跪倒在臺前近乎是五體投地的臣屬是噤若寒蟬,即便已經被陛下那一腳踢下的奏案給砸了一偏頭,后腦勺現在正汩汩地流血,他也不敢做什么動作,只是叩拜在地靜默候著。
“兩天!整整兩天!”
承歷大手指著臺下所跪的那人,一只衣袖被他揮舞的幾乎要斷裂開來,但依是以一種好似隨時都要揮拳打下去的勢頭叫到:
“古博城發生了上萬人的暴動!這樣的大事,奏折竟被壓了整整兩天!如果不是今早在宮門外有萬民請愿,爾還想把這件事壓下去多久?”
“十天?半個月?!
“是不是眼看事情要壓不下去了才緊忙在這個時候奏上來!?”
見臣屬只是跪趴在臺階之下一句話也不應,承歷看他這副窩囊樣子,只覺得更是怒從心中起,突然發覺左手還握著一只批注奏章用的紅筆,也不多想,直接重重朝著那人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不偏不倚,那筆桿的玉頭恰好擊中了他的后腦勺,又是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
那用作批注朱紅小字的雖是支小筆,但用的是紅湘妃的竹竿再加上后嵌的那個半拇指大的玉飾,這狠狠丟下去,砸的可是不輕,立的又讓那人腦子是悶的一下。
“說!如果沒有這萬民請愿,是不是還想把這奏折再往下壓!”
“不……不敢!不敢!”
他只是低頭看著地,下意識想唯唯諾諾過去,可忽的想到陛下那盛怒的架勢,便又立的加大了幾分自己的音量。
不過這后幾聲倒顯得有些后繼空缺了,可能是因失血過多,所以有些暈暈乎乎的底氣不足。這幅樣子倒是有些可憐了,不過是不會被人同情的可憐就是了。
“不敢?爾還有什么是不敢的!”
這一聲喝出,承歷直接抽出了腰間隨身的禮劍,一手捏著劍尖,一手把著劍柄,虛空只比了一下準頭,就直接丟了出手。
只見“嗖!”的一下,那長劍便直直向著臺下的臣屬刺飛而去。
“陛下!”
臺下忽的有人反應過來,皇上這是動了真火了!他這是想未經律法審理直接處決罪臣!
剛剛登基四天多新皇這是要血濺太和殿啊!
這哪能行?
只是那些人剛想出手,卻發現已經遲了,那長劍已經“噹啷”落地了……
長劍直插在地,其劍尖竟是透入了地磚三指之距,落了個穩穩當當。而在旁的,則是汩汩流血不止,癱倒在臺階下的呈奏臣屬。
(“呼……”)
眾人見狀,不由心間稍稍嘆了口氣,緩了下心思。
那劍端是沒有刺中他的,只是恰好插在了他眼近前,約莫是驚懼之下受不了這猛地一嚇給嚇暈了去,看來皇上還沒有憤怒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去,把他拖下去。”
不需承歷多說些什么,自有明事的屬官吩咐隨監將嚇暈過去這丟人東西給拖了下去。
回過身去,承歷又重回到了那自永安時便留存至今的百獸椅前,那百獸椅大極了,就單說那一個椅背也長三尺有六,高一尺有七。坐在像這樣的一把椅子上自然不會有多舒服,而且它的存在也注定不是為了『舒適』而生的。
目光越過皇椅,承歷他只是細細地端詳著其后屏風上,所陽刻刻出的那些飛禽走獸,從上到下,而又自下至上,一切都刻畫的栩栩如生。
當然,更重要的是『等級森嚴』,『秩序使然』。
他既然是萬萬人之上,一國之主的皇帝,身居要位,那么他所該做的就當是『主持秩序』。
俯手拾過散落在皇座上的奏章,因他當時有些激動,所以便摔落的用力了些。
這時承歷只是輕輕的將紙張重新撫平、折疊起來,又用兩只手在上來回按了些按,估摸著該是將奏折細致理好了,這才鄭重其事的重新將它翻開。
那些斷裂與折痕雖是無法消失了,但終歸是“安”的,雖然無法再擔上個“好”字,卻還是留得個“安”的。
翻過幾頁,承歷終于還是又看到自己最不愿看到的東西……
“古博城,來往行商游人死亡一百二十七人!受傷者更是不計其數至今沒有全數!”
寂靜良久,打破這沉寂的,卻是這樣一道以略顯稚嫩的聲線說出的無比沉重的言語。而承歷捧著這奏折,卻也不去看其下眾人的反應,只是面色沉重的對著眾人接著往下念道:
“就連仙衙閣門生都死了十二人!受傷六人!”
“更可悲的是派往集市的維和部隊,死亡二百四十四人!受傷一百七十六人!而且傷兵之中,大都落下了終身殘疾,甚至有的都不一定能活下來!”
說完,又緩緩將那奏章小心合上,承歷看著臺下眾人的目光,仿佛無地自容般拍著心口極為難耐的說道:
“心痛啊!圣明公未賓天幾時,朕即將先帝委之重所負如此,朕實為負先帝!負此重寄!”
承歷重重的拍著胸脯,大有不該接此重任,全當辭去職務以此謝罪的架勢。
其下眾臣子聽見陛下未登基幾日,竟是說出這種喪氣話來,接連爭先出口勸道:
“此事皆因上有奸佞于其作梗,下有亂黨在其為禍,致成此災,則是萬萬怪不得陛下頭上的。”
“萬事皆有因有果,此事當是法其黨才是!”
“但依法亦不之,鬧得如此擾擾至舉國震怒,凡為亂者,不論主從,都當斬首示眾以此才能明正律法。”
“可陛下初登大殿不過幾日,民心未穩,如此一來,是否會在民眾之中立起新皇生性嚴酷的印象?以至不利于為后者?”
“亂黨行跡如此肆意妄為,定是想著趁陛下君威未展之時大鬧,此行此舉實在有駁君王的臉面,讓天下人不安啊!”
“是!該是嚴懲才是!”
待到其下一眾大臣的聲勢漸漸趨同,所言之向也大抵相似之時,承歷才逐漸有了動作。只見承歷帝他將那奏章小心收置后,又難忍的看了眼那封皮才將它給徹底收了起來。
清了清嗓子,承歷只是宣停道“眾位卿家一番肺腑之言讓朕很是感動,諸位都是忠心于家國社稷,忠心于人民生計的。”
說道這里,承歷不由又是嘆了口氣,神態略顯低沉的說道:
“但今天發生的這些事,除了那些亂黨禍事令朕痛心之外,最沒想到的,竟是臣子之中出現了為謀私利,不忠國家之人,實在是……”
說著,承歷便又有些難以為繼了。
“對!該是照此嚴查下去!揪出其中貪污受賄的大小言官,依法嚴懲才是的!”
這句話一出,又是引得一眾附和,而且聲勢之大,大有要將這太和殿殿頂給掀翻的架勢。而且看他們這幅樣子,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
哎呀,今天的太和殿也是一片欣欣向榮啊!
真是熱鬧而辛苦呢!
……
--------古博城中一家客棧臥房之內--------
此時的東郭偃端躺在臥床上,看起來似是熟睡般,安穩極了。
但實際上,東郭偃此時是陷入了昏迷之中,自十二日晚開始算起,到今日,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不行!發生這么大事,還是該把偃哥兒立刻送回蜀山接受長老掌門的救治才是!”
在旁輪流看守著東郭偃情況的是范海東和齊營丘二人,單思恭則是前些日去幫助那些仙衙閣子弟們整理安排匯報情況去了,現在還沒回來,該是閣老留他還有什么余事未盡。
看了整整兩天,范海東終是耐不住,覺得繼續把東郭偃留在這里只會更加危險,還是應該盡快帶回蜀山接受最為完善的醫治才是。
不過齊營丘卻是不這么想,眼看范海東說著就要動手去搬東郭偃起身了,他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就把對方打了回去,橫身擋在東郭偃床前,張著兩只臂膀攔叫道“我看你敢!”
“齊營丘!”
范海東被他這么一推也起了脾氣,甩手一指,惡狠狠的說道“我也不想看到偃哥兒有危險,當下之事,只有把偃哥兒立刻送回蜀山他才能安全!”
“那你能保證你能把老大周全無缺的送回蜀山嗎?”齊營丘依舊不肯放身,同樣回撞道“那晚救治時你也在場!你也親眼看到了當他人使用真氣接近老大時,那噬體的煞氣只會更加肆虐!對老大的傷害更大!”
“只要我們一人設法消釋煞氣,一人為其護體,快馬加鞭,不消半日,就能夠把偃哥兒安穩送回蜀山!”范海東點著齊營丘激動的說道“你怎么就非得這么犟!”
“誰能消釋這煞氣?這可是那魔刀的煞氣!誰知道會不會出現什么差錯!”齊營丘也同樣回指過去,氣勢洶洶的說道“閣老檢查后也說了,在沒有其它真氣激發的前提下,煞氣不會主動侵蝕老大的身體!”
“那閣老要真有能耐他怎么不直接出手把偃哥兒救醒?還不是不會那道念決?”范海東十分激動的說道“要是早知道這樣,我回蜀山請來一位會念決的長老,偃哥兒也早該醒了!”
“不是像現在這樣!親眼看著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但沒有半點辦法!”
“你以為我好受嗎?”
齊營丘拍著胸脯說道“我這兩天為老大整整起了近百次卦象!都沒辦法算出他是吉是兇,我該怎么想?”
“……”
“唉!”“唉!”
二人不約而同的哀嘆一聲,皆是在心中默念道:
(“當初若非只學這事,也不至于救不了這眼前人。”)
“我再為老大起一卦占卜兇吉吧。”
“那我再去添些食材,好讓偃哥兒一醒過來就有東西吃。”
雖是為這事攪得二人心煩意亂,但他們兩個到底沒有互相爭鬧一場,讓這件本就足夠糟糕的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等等!怎么又有煞氣外溢!”
……
--------隴安城中仙衙閣上--------
“現在看來,三天前幽梁城中作亂的那兩派人,皆是出自這古博兩方的指派了。”閣老邊整理著單思恭交付的情報,邊是說道“這也算是有了個始終。也好,知道主謀,也能給百姓一個交代。”
“閣老,這……弟子沒有辜負門派的期望,做出了應做之事。”
話至半當,單思恭還是改了話口,沒有問出自己的疑惑。
“你們做得都很好,真是少年英雄啊。”
“不敢當。”
心念于此,單思恭回憶起了三天前的事。可是,不同于幽梁中大事將了的暢快如意,雖然在這邊的動靜更大,自己也經歷了一場遠要險過那般的戰斗,但……
經歷更多,所做更甚的單思恭卻并沒有半些相應的自豪,相反,事情結束之后,一種難以明說的郁悶籠罩在了他的心間。
是的,沒有輕松,沒有如釋重負,而是一種“當真如此?”的失真感。
自己沒有竭盡全力;自己沒有做到最好;自己沒有完全肩起長事之職;自己沒有成功擔住眾人的期望……
單思恭陷入了深深地自責當中,他覺得自己還能做得更好,如果事情可以重來的話,他一定還能更快的結束事端,救下更多……不!如果能夠重來的話,他甚至絕對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既知事情全貌的單思恭這般自憂道。
單思恭如此自責難平,以至于沒有留意到這已經是閣老第三次在叫自己的名字了。
“單思恭?”
“啊,是、是閣老,還有什么事?”
見終于有了回應,閣老才接著說道“宮中傳了消息,除卻嚴懲在羈兇犯,加緊全國巡捕之外,還要設宴嘉獎大亂之中平定事端之人。至于那些受陣法影響釀成大亂的百姓……”
“……嗯,你這些天準備準備,等到旨意傳來就帶著弟子入宮去吧。”
“不了。”
單思恭對此只是一口回絕道“弟子還有掌門親命在身,實在……實在是難以抽身,這次出任的領隊所做不錯,讓他代弟子出席便可。”
“……既你執愿如此,那便依你吧。”
“那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確認無事之后,單思恭就此告離了閣老,下了仙衙閣,向著古博城的方向回去了。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
……
--------古博城中一家客棧臥房之內--------
“發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老大身上突然就冒出這些黑氣了!”
“你沒動他?”
“你以為我是你啊?快別說了想想辦法啊!”
“我能有什么辦法!我又不會那道念決!”
“那這可怎么辦!”
齊營丘與范海東二人圍在東郭偃的床前,手忙腳亂幾乎是忙做一團,卻也是胡亂忙著,全不知該做些什么。
也是,他們如果知道該做什么的話,東郭偃也早該醒了。
“先、先探探偃哥兒的脈象如何!”
范海東終是耐不住焦急,出手為其探查起了究竟。
這煞氣兇狠,旁人若要出手探查非得運出真氣護體不可,但這煞氣偏又會因真氣而激蕩,對陷入昏迷的東郭偃造成更大的損傷。所以,于此之下二人實在是不怎么清楚東郭偃現在的情況如何。
“怎么樣?”
看著剛剛出手,把住東郭偃手腕沒幾時便受不住疼痛撤開手的范海東,齊營丘連忙上前詢問道“這煞氣是因何而出?”
“不清楚。”范海東邊為自己祛除煞氣侵蝕,邊是說道“不過我剛剛探查到偃哥兒的脈象似乎正在逐漸微弱,但到底是不是如此我也不知,因為時間太短,我也沒來及仔細檢查。”
攔下也要上前探查的齊營丘后,范海東又說道:
“脈象微弱一事我雖不清楚,但依我看這煞氣外溢似乎不是壞事……”
“為什么?”
“……這煞氣雖然兇狠,但若無真氣引導,煞氣也從未主動侵蝕肉體。但現在你我并無出手,這煞氣卻自發運出,我想……或許是偃哥兒即將醒轉,真氣內行而成。”
聽到這兒,齊營丘不由高興到“也就是說老大要醒了!”
“先看看吧,我也不確定,要是真沒醒的話我們得立刻把偃哥兒送回蜀山!”
“行!”
確定該做如何后,二人就這么靜靜地守候在了東郭偃的床邊,隨時準備著事發有異直接御劍搬他回山。
此時,盤亙在東郭偃體內的煞氣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在周身纏繞,那猩紅而灼人的無數黑紅線條仿佛有生命般的曲折著,看起來像極了幾十條纏繞在一起不斷扭動身軀的長蛇,只一眼便令人心煩。
“咚、咚、咚!”
初時這聲音還很細微,幾乎是被那肆虐的煞氣糾纏之聲所掩埋,但漸漸地這聲音摻雜其中已是可以被人分辨。直至現在,這聲音已如鼓點般響起,并讓人再也無法忽視了。
“這是……心跳聲?”
“脈搏正在壯大!偃哥兒正在從龜息潛心的入定當中醒轉!”
而且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那些肆虐扭曲的煞氣正在逐漸消失,但又并非是憑空消散,而像是真氣蘊運一般,被自發的內斂回了體內。
“……”“……”
齊范二人面面相覷,皆是不知這是何種情況。
“我去看看!”
終于,還是齊營丘下了決定,他推開范海東的阻攔冒著煞氣噬體的風險重新為東郭偃探查起了脈象。
出乎范海東意料的是,齊營丘并沒有遭受到煞氣的侵擾,相反,他極為自如的探查著東郭偃的脈象,甚至在他稍稍使用真氣探查內相的時候,也同樣沒有激起煞氣的反撲。
“如何?”
“脈搏、心跳,血液的流動已經逐漸恢復……等等!這是?”
“什么什么!”
看著一臉驚訝,不知作何反應的齊營丘,范海東直接抓住了東郭偃的另一只手,探查起了讓齊營丘如此驚訝的原因……
“!”
二人瞠目結舌,都不敢相信自己探查到了什么。
“所以……這是那個是吧?”
“好像是,『真炁循環』……”
修士雖然會循著氣息吞吐、血液流轉不斷將體內的雜缺驅逐體外,從而達到不生外病,強身健體的目的。但其單論真氣而言,并不足以能被血液帶動周天運轉從而完成循環,這是由于『積累不足』的緣故。
當修為突破煉精化氣,真正踏足『煉氣化神』之境時,真炁才會自發的在體內開始周天循環,不論是修士本身是否有意。甚至是當修士陷入昏迷之中,真炁也會自主以脈絡為依,沿周天循環,為修士治療傷勢。
雖然他們并不知道東郭偃的修為到達了什么地步,但該是沒有超過單思恭的。真炁循環,這是修為達到煉精化氣巔峰的單思恭都不能做到的事。
“不對,這不是真正的真炁循環。”
這么想著,范海東點了點頭,做出副了然如此的樣貌,終是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東郭偃是因為耗盡了真氣無法壓制體內盤踞的煞氣,才導致被煞氣噬體昏迷。
雖然這些煞氣會絞殺自外而來的真氣,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東郭偃本身的恢復是客觀存在的,所以原先在體內盤踞的煞氣在遵循脈絡運轉時,途經三關九竅就會帶動那些恢復的單薄真氣沿小周天運轉。
以此,隨著身體的愈加恢復,被煞氣裹挾的真氣也會越多,直至脈絡運轉以真氣為主導時,便會由煞氣為驅,繼續帶動奇經八脈、十二經絡以至于完全的周天運轉。
明白這體內循環來源的齊范二人,終于清楚東郭偃就快要醒來了,欣喜之下若非范海東有所阻攔,否則齊營丘就要直接撲上還沒醒轉過來的東郭偃身上了。
“有呼吸了!有呼吸了!”
聞言,范海東往東郭偃鼻下探了探,發現確實有了細微的呼吸,高興之余還不忘出手探一探他的面頰。
“體溫也在回轉,面色也漸漸有了血色。”
“是嗎!?”
齊營丘一聽也不由又驚又喜,下意識想探手查看下,不過還是按捺了這念頭下來。只是,當他真的見到東郭偃的體征逐漸好轉時,齊營丘還是不住的拍著手,大笑道:
“活了!活了!”
“你再吵就活不了了!”
“啊!”“呀!”
只見前一刻還躺在床上生氣缺缺的東郭偃,下一刻就抬手指叫了一句,這般突遭,還是不免嚇了齊范二人一跳。
不過眼見他真的醒轉了過來,二人還是高興地多,他們兩個幾乎是瞬間便圍聚了上去,湊在東郭偃的床邊你一句我一句的嘰喳個不停。
以東郭偃的想法來看,他們兩個像極了闊別許久,才終于找到媽媽的小雞崽兒。
“我怎么感覺你們好像對我能夠醒過來這件事這么驚喜呢?”東郭偃撓了撓頭,疑惑到“對于這事這么意外,怎么?這么快就盼著我死?”
“哪有!”“哪有!”
看著異口同聲的二人,東郭偃邊是輕笑邊是指點道“你們兩個!”
“偃哥兒。”
范海東叫住了還在嬉鬧的東郭偃,滿是真摯地說道“你已經昏了兩天了,我們都很擔心你,見到你沒事,我們都很開心。”
“老大,你昏迷兩天這剛剛醒來會不會感覺有什么不對勁?要不要回趟蜀山好好檢查檢查?”
“我好得很,區區余毒還能傷到我不成?總不至于我會被這魔刀的煞氣給控制了吧?”
東郭偃只一副輕松地樣子從床上撐起身子,在他們二人面前自如的曲直著兩只臂膀,接著說道“看!除了暫時不能調動太多真炁之外,我還能有什么事?”
“不能調動真氣這件事本身就足夠嚴重了吧?”
面對范海東的反駁,東郭偃卻是嬉笑道“再怎么說那也是魔刀的煞氣,落得這種結局算是夠好了吧?反正我對于這個結果已經足夠滿意了。”
“我還是覺得……”
“你這個臭顛勺的能不能別多嘴了?去管管你煲得那盅老湯吧!這兒沒你事了!咋正煩人!”
“呦!我的湯!”
經齊營丘提醒,終于記起自己灶上還用小火煨著一盅老湯的范海東趕忙跑了出去,見終于落得個安靜,齊營丘才接著問道:
“老大,你真的沒事了?昏迷的時候是什么感覺?”
“嗯……要說起昏迷的時候,那時我做了一個夢。”
“哦?什么夢?”
看著滿臉認真的東郭偃,齊營丘也不免豎耳聆聽了起來。
“是啊,一個很有趣,好長好長的夢,我夢見……兩個小人。”
“兩個小人?”
“對,兩個小人一直圍著我。”
東郭偃擺著兩個手指說道“一個,說要把我帶回蜀山去,帶回蜀山才安全。另一個,說要把我留在這里,不讓他帶我。然后這兩個小人就吵起來了,我正看著好戲呢,突然有人拽我,就把我給拽醒了。”
“這、呵呵……”
齊營丘尷尬的笑著,邊是撓頭,邊是辯解道“這不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嘛。”
“‘這不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嘛’,嘖嘖嘖……”
東郭偃無奈的支正了身子,指著齊營丘招手,示意他先過來。待到齊營丘湊到近前,東郭偃才接著說道:
“伸出手來。”
“嗯?”
“伸出手!”
“哦、哦!”
“不是,是另一只。”
“啊?到底要……”
“嘖!”
“好好好!”
齊營丘終是藏不住,有些蠻不好意思的伸出了那只被煞氣侵蝕的右手。
也是,他為了能給東郭偃占出兇吉,做出最好的判斷,大小近百次起卦難免沾染煞氣,被這煞氣所傷也是在情理之中。
東郭偃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后接過手來,似笑非笑的說道“怎么?就這么喜歡逞強?”
“沒有!”
齊營丘趕忙想要抽手回來,卻發現東郭偃握的很緊,一時他也抽不出來。
東郭偃握著齊營丘那只傷手,對他說道“你們不是奇怪為什么我能這么快醒過來嗎?雖然我也不大清楚,但原因就該是如此了。”
說著,他的指尖微微閃光,點向了齊營丘受傷的那條右臂。
“不,老大你剛剛醒過來,就這么消耗真氣……”
“拉倒吧!我可沒你這么盲目。”
只是這么一點,那盤踞在齊營丘右臂內久久郁結的煞氣便立的消散而去,再無蹤影。
“這、這就是……”
東郭偃將齊營丘治完的好手隨意一甩,接著說道“靜心清魔決,這些糟心事都是這玩意兒惹出來的。”
“不過這也真是道神奇的念決,回到蜀山后,我也該學學才是。”
“隨你吧……對了,海東那是去干什么了?什么老湯?”
才想起剛剛匆匆離去的范海東,東郭偃就這么隨口問了一句。
“哦,聽說他從百草氏杜家的交換門生那兒得來了一張食療方子,說是什么‘特別厲害的黨參當歸烏雞湯’,喝了能十全大補什么的。”
“哇哦,聽起來不錯,感覺有口福……”
“是啊,他從三天前老大你昏迷的那個晚上就開始熬了,就等著一醒過來,就能讓老大你喝得上。”
“……嘶!!!不行!我得逃!”
眼看東郭偃掀了床被翻身就要下床,齊營丘趕忙攔道“別啊!待會兒湯就端過來了!老大你喝口再走啊!”
“熬了三天的湯……這能喝嗎?”
“嘶……”
……
“嘿嘿,雞湯來……嗯?人呢!”
范海東端著雞湯,看著空無一人的臥房如此疑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