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遙出差的幾天里,我再也沒有在下班后即時回家。總是等到漸進午夜才磨磨蹭蹭地從人潮涌動的街頭,慢悠悠地踱步回去。我開始覺得自己當初選擇和顧起他們住在一起,是個不明智的決定。
我給了自己一個希望,然后又親眼見證了那個希望破滅。愚蠢如我,膽小如我。
我自欺欺人地幻想著一些永遠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的奇跡。就像讀書的時候,一遍又一遍地仰望著那個帥氣的背影。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一直以來我都希望通過林遙接觸到顧起,希望從同學關系晉升到朋友,然后再從朋友一點一點變得深刻起來。
可是,我這個局外人太過異想天開。我之于顧起始終都是無關緊要的存在。
有了女朋友的種種心情,但卻沒有女朋友的任何權力。
這或許就是一廂情愿喜歡上一個人的代價,它折磨得人連心都擰巴起來。
車子堵在上午十點的長龍里紋絲不動,綠燈亮起的時候,開車的我被人催促。然后一個急忙,車子硬生生地撞上后面的一輛汽車,我精神游離地忘了前后。駕照考出一年多,開車的機會寥寥無幾。難得一回和樸東出去拍攝內刊雜志的封面。竟然在沒開出公司多久之后就出了事故。
我硬著頭皮搖下車窗,后面的胖司機一下子就從他的斯柯達上跳下來,沖到我面前開始拜會我的祖宗十八代。
言語激烈地要把我生吞活剝。好吧,的確沒有再比我更加迷糊的司機了。樸東走上前來勸阻,但是那個司機依舊破口大罵。直到警察和保險都來了,他的唾沫都還沒風干。嚼著一嘴巴的口水,四處飛濺。
事情結束,警察判定我全責,保險公司理賠百分之四十。我一個早上突然多了6000塊的債務。但是禍不單行,樸東放在后備箱的攝影器材,因為撞擊鏡頭碎了一個,9000塊錢。等開著碎了一個車燈的道奇折回公司,我真想用那碎掉的玻璃割腕自殺。因為每個月的工資扣稅之后才瀕臨3000。這一筆巨款我要不吃不喝5個月才能還清,要吃要喝的話需要將近10個月的時間。
辭職計劃突然間被這場意外攪和了,我在ALICE的辦公室內足足被批評了20分鐘。出來的時候不僅要陪他人的,連帶公司的修理費也一并承擔了。總共一萬八。一年工資也就四萬不到,這個早晨一瞬間就葬送了我三分之一的血汗錢。
喪著臉走進市場部,有些人同情,有些人漠然。我的悲劇事跡沒一個鐘頭就四處漂泊。屁股都沒在板凳上做熱,ALICE又來叫我了,語氣嚴苛地毫不留情。全辦公室的人都同情地目送我上刑場。
這一次她不是來責罵我的而是來差遣我的。ALICE以權謀私,用會幫我向老板求情的借口差遣我給她的客人去送酒。沒辦法,我很清楚自己還不出錢,只好去門店領了兩箱名莊酒打的前往她客戶的公司。ALICE急著趕飛機去BJ,她的私人客戶需要評鑒品酒。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找了我。市場部偉易很懂酒,但不喜歡被人差使。樸東喜歡,但是不懂酒。而周官今兒沒來,雷奇則一大早就出去聯系美酒美食搭配的餐廳,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所以最后我很不幸地成了搬運工人,并且附帶了演講的責任。
車窗外的天,碧藍碧藍的。可是我的心卻是麻黑麻黑的。這一筆巨款再也沒臉向老媽榨取。所以此時此刻我滿腦子都是如何去弄這筆要人命的巨款。
可是但凡倒霉都是連成串的,到了ALICE客戶的公司。車子進不去只能停在大門外,然后烈日炎炎下,我抱起12瓶酒,抖著胳膊顫顫巍巍地從門口弄到了大廈的電梯口。卸下來的時候,雙手差不多毫無知覺了,而身上汗流浹背。頂著渾身的汗水味,我在一個個西服筆挺的人民警察面前汗流雨下地滔滔不絕。席間時不時被犀利的言語給打擊,那些不懂酒的警察七嘴八舌地質疑著樂酒的名莊。
我拙劣的嘴巴實在抵不過那十幾口大嘴,然后從機關大門出來,心煩躁地逼迫自己要去撞墻。
下午四點五十分,雷奇的電話打來,興高采烈地告知我雜志美食拍攝的場地搞定了。我聽了沒有半點高興,抓著手機只想早點收線,回家填饑腸轆轆的肚子。正要和他說BYEBYE,車水馬龍的對街有人吼了一聲我的名字。鎖定,找到,正是電話里的雷奇。落日余暉中
雷奇穿著無褶皺的白色襯衣,袖子挽在小臂上,露出漂亮緊實的肌肉。長長了的黑發被剪得很短,濃密凌亂地簇擁在頭頂上。看起來精神又新鮮。
他早就發現了我,笑瞇瞇地隔著來往的人流和我打招呼。身后是一輪被燒得通紅的圓日。
人來人往雷奇跑過來,穿越車輛的動作像是電影的慢動作回放,一動一畫面。等他站到我面前,眉宇間滾動著的是歡喜。睫毛纖長卷翹,皮膚毫無瑕疵,眼睛深邃迷離。余光落在他的肩胛上閃耀著金光。
我矗立著,迎面對上那雙清晰明亮的眸子。猛然間發現雷奇很帥,不輸顧起。
抬頭看到雷奇動了動喉嚨,他說:“叫了好幾聲你都沒聽到,葉肖你在想什么,大白天的魂游天外。”
“我。。。。。”含糊的聲音,眉毛無力地垂下去。這一天的倒霉壓根還沒完,腳上移一步,高跟鞋卡進下水道蓋子,咔咔~~~~~~~~~崩斷。
雷奇眼疾手快地抓住我,讓我幸免于難。但是我的鞋子當場就義。
“沒事吧?”雷奇緊張的問我。踮了踮腳,我用力地呼吸,撫平剛才的驚魂一刻。彎下腰,腳踩在大馬路上,用力把那只沒了跟的鞋子從下水道蓋子上拔出來。
然后徹底被這一整天的倒霉打擊得體無完膚。我狼狽地討飯吃:“雷奇我好餓。請我吃飯吧!”
笑意延長延長直至消失在眉間,雷奇的臉嘩啦啦地喜悅起來,心甘情愿成為大頭鬼。“想吃什么?”
“火鍋!”
三伏天吃火鍋,我下了決心要把倒霉貫徹得徹底些。熱氣翻騰而上,冰火兩重天。火鍋店里雷奇驚訝地看著我張著血盆大口吞下辛辣的食物。見我發了瘋,擔憂的在我的對面問道:“怎么了,一臉的不高興?”
我皺起眉頭不想說,但是看到雷奇認真又擔憂的表情,還是開口了:“我早上撞了車,要陪18000塊。”
“什么?那你人沒事吧?”
“人沒事,但是接下來我會窮死。”放心手中的筷子,我開始給雷奇講訴我那悲劇的工資,以及我要承擔的巨額債款。雷奇的表情是溫柔的,眸子里卻是小事一樁的深意。我話完,他就輕而易舉地說了:“明天我拿兩萬給你,不夠再和我說。”說完他開始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哈著氣,吞下一口金針菇。
我斂著目光,不太高興他的作法。等他再從美食中抬起頭來的時候,我拒絕了。
雷奇不解,滿臉的不明白:“為什么不?我又沒說送你,只是借你的!”
想對雷奇說我們并沒有熟到那份上,但是想著有點傷人就閉嘴了。向來我都不愿意與普通朋友有金錢上的瓜葛。
雷奇是普通朋友,所以不行。
埋頭吃飯,我只敷衍地說自己能解決,不需要他擔憂。
雷奇拿我沒轍,不再說些什么,和我一起繼續奮戰這辣死人的火鍋。而我在吃飯的間隙還不忘搗騰那已經報廢的高跟鞋。雷奇在我猛砸鞋跟的時候,忽然想起了我的鞋。“對了,你那雙藍色高跟鞋我幫你收起來了,在我家里。”
這是我今天唯一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雷奇他終于做了一件人事。不用再花錢買新鞋,我苦難的心終于有了一絲喜意。
吃完飯,我和雷奇就直接往他家去了。高檔住宅區,每個人的車都是貴死人的。大奔、奧迪、寶馬、路虎。。。。。
從地下車庫上來,我像是阿鄉進村完全被富人的住宅條件給驚嚇了。
比較我們的住宅條件,相對于一般打工仔也算是可以的了。但是和雷奇家一比,我們的就相形見絀到陰溝里了。
連蒼蠅都能打滑的大理石走廊,我懷疑自己是進了五星級高級酒店而不是老百姓安居樂業的家。
呸呸呸~~~~~~~~雷奇他不是一般老百姓吧。。。。。。。
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我們終于在轉彎過后來到了他家。不亮的門口蹲著一個人。酒氣沖天,隔著三丈距離都能聞得到。
那人聽到腳步聲,猛抬起頭來———是余琪琪。
二話沒說投入雷奇的懷抱,接著溫柔又侵略性地開始啃咬他的唇。手掌堅定地纏繞住雷奇繃直的脖子,然后轉移到他的腰上。雙手一環,白襯衫下分明的線條一清二楚。
香艷的吻,余琪琪還止不住低頭耳語:“雷奇!我想你~~~~我好想你~~~~”
“不要和我分開好不好,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什么情況?余琪琪的低聲訴求,分手以后的回馬槍。感情剪不斷理還亂。
最清晰的畫面被雷奇的身影擋去了一半,不明亮的走廊里,灼熱的氣息迎面而來。雷奇立在我的面前定住了。半響抓掉了余琪琪的手,拉離自己。也就是這個動作,此刻漂亮妖艷的她終于發現雷奇的身后還有一個我。
僅是一眼就用凌厲的目光瞪死了我。我頭頂冒汗,心想她該不會誤會了些什么吧。
雷奇和余琪琪分手到底是找了什么借口。哎~~~這么愛他的一個姑娘,就算是自己有病,為何不能一起共度難關呢。
沒過幾秒,余琪琪的臉像是被人揉過的扭曲,惡狠狠地瞪得人危險。氣氛肅殺,余琪琪的聲音驚訝而發狠:“是你!”
嗯!怎么了?
余琪琪認識我的,我們一起吃過飯。可是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額?”一臉的疑惑不解。
干笑地望向雷奇,他的臉一半浸在陰影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情勢有很大的不妙,余琪琪的容顏已經滿是怒氣了。我求救似地在雷奇身后嘟囔:“你們先談,我下去買瓶水喝。”
見兩人都沒有異議,我即刻轉身邁步。一只腳剛跨出去,雷奇的手就拽住了我。
然后動彈不得地回頭看到,余琪琪的纖纖玉手抓著雷奇的左手,而雷奇的右手緊緊抓著我的左手。
復雜的局面塑成僵局,可是為什么要拖我下水。
雷奇低沉又磁性的聲音傳過來:“葉肖你別走。”眼神是深邃的霸道,眉毛微微用力,表情復雜。余琪琪見雷奇這么做愈發地被刺激了,對著雷奇一陣狂吼:“是她對不對?”
不對不對!這事跟我沒關系。一個勁抽手,我瞄到雷奇靜謐的眼睛流出黑色液體。他不說話,我膽戰心驚,弱弱地辯駁撇清誤會:“我只是來拿鞋子的!”
可是這句話說完,埋藏的火藥統統被點著。炸裂開來,直把人弄得四分五裂。余琪琪瑰麗的容顏冰冷冰冷,對著我呵斥:“這兒沒你說話的份。”然后扯住雷奇的衣服,“當初死皮巴列追求我的人可是你!!!!!雷奇!!”
雷奇無語成聾啞人,對這個誤會不作任何解釋。任由余琪琪借著酒氣宣泄情緒。呵斥的最后余琪琪轉為嗚嗚地哭泣,之后撲進他的懷里。下一秒整個人就如泥鰍滑了下去。雷奇一手抱住,另一只手卻還固執地抓著我的左腕。
我拿右手扒掉了他的手,他轉過頭來深瞅了我一眼。表情是油鹽醬醋倒在一起的復雜。
隨后終于抱起余琪琪進了屋,而我跟著走了進去。
白熾燈一開,屋內一片亮堂。雷奇抱著余琪琪走進臥室,而我脫了鞋光腳在他家的客廳參觀。簡約的裝修,每一樣都是藝術的堆砌。當然也一定是價錢的累積。
我發現我的鞋被放在白色的電腦桌旁。藍寶石高跟鞋踩在LV精致袋子上,我心虛地想我的鞋子應該比那個袋子貴吧。
拿下來,伸出被熱氣蒸得膨脹的腳試了試,這雙鞋子依舊卡腳。提著鞋子看向臥室的方向。沒關上的門讓余琪琪擁抱雷奇的畫面一清二楚。雷奇想讓她躺在大床上,但是余琪琪的手臂就跟水蛇似得纏繞著雷奇的脖子,不是脖子就是腰。除此之外余琪琪的叫喚也是不停的,剛才的驕傲已經沒有了,現在從臥室內流出來的都是低聲下氣地懇求。
一對癡女怨男,如果不是雷奇的病,男才女貌就不會有那么多的相互折磨。雷奇耐心地安撫,寬闊的脊背遮住了余琪琪所有的失魂落魄。我在門外多余的凝望,見天色已晚,鞋子也到手了。退出房間,默不作聲地下樓回家。
銀月當空,隨著盛夏的深入,熱已經幻化成妖怪。一陣風拂過來,暖的。下一陣,冷熱相交。
小區內栽種的樹木被吹得沙沙作響,每一個角落的植被都被修剪得像是歐洲貴族家門前的花園。休憩的長凳雕梁畫棟精美絕倫,摩天的高樓拔地而起,聳入云霄。抬頭看了一眼18層的窗戶,很明亮。雷奇的愛情難題還在繼續當中。
高檔的小區彎彎繞繞的四通八達,記不清正門在哪里。我顛來倒去地繞了好幾條冤枉路。最后竟然發現門就在最初走下來的右前方。穿著卡腳的高跟鞋走在斑駁的鵝軟石小路上,我跌跌撞撞。
迎面走來的一對男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孔思佳,這世界實在是太小了。千嬌百媚地她遠遠地跟在一個男人身后。這個男人小肚微挺,高大壯碩,并不是一個多月前的保時捷男。
這樣的撞見對于她來說是出乎意料的。在看到我的瞬間,下意識地把頭微微扭向路燈陰暗的一面。那張嫵媚奢靡的臉還帶著往日的盛氣凌人,但是眼角眉梢卻是臣服的姿態。是因為前面把她甩在后面的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快步競走沒有在意跟不上腳步的她。
交錯而過,孔思佳朝我的反方向追上去。路燈昏黃的小區,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孔思佳的頭發頗長,裙子頗短,細腿頗白。曼妙的腰臀彎出極美的曲線。美人啊~~背影姿態,眼角眉梢都是美的。只是這個夜晚她也不知道搔首弄姿給誰看了。她孔思佳掉進欲望的河里,溺死在其中。
還有一個,掉進不知道是什么的光怪離奇里。雷奇追了下來,撇下酒醉的余琪琪跑了下來。他是來說再見的?
還是來道歉把我給拉下水的無恥行徑?
他干嘛不用手機,用走的?
奔到我面前,喘著氣。我深怕他呼著呼著就斷了氣,上前扶住他問。“你下來干嘛?”
雷奇閃亮的明眸亮出來,嗔怪:“你怎么悄無聲息地走了?”
“哦~~~~~~~~我不是來拿鞋的嘛,拿完了當然走了。”我跺了下腳示意給雷奇。
“哦~~~”直起腰來,雷奇的身軀壓迫得高挺:“我送你!”
“不用了,你回去照顧女朋友吧。”
“前女友!”雷奇糾正我的話,我笑笑,“前女友也是你的。”雷奇的好意被我拒絕,我忍不住多嘴一句,
“雷奇你為什么一定要和她分手,我看得出她很愛你。”
緊迫的視線追盯著我,雷奇眼底的憂傷竄出。臉色變得嚴肅,被冰凍住。暗淡到某一處時塌陷下來。路燈蒼白的臉被染上一層朦朧的黃。受傷的表情?一定是哪里出了錯。孤注一擲的沖動,理智與冷靜都拋到九霄云外,那雙薄涼的嘴唇吐出兩個字:“你呢?”
我呢?
模模糊糊的概念不太明白。。。
哈?
反應不過來,還在思考。
兩秒鐘結束。。。。。。。迷霧撥開,乍然清晰,思維哽住。腦海里一根根冷靜的冰柱子齊齊被人拗斷,嗙嗙嗙嗙~~~
嘴唇掀了掀,話語都當做驚愕吞了下去。我在雷奇面前被人施了法術,成為木頭人。
陡然間明白的意思,下意識反駁。不可能的。。。。。。。。。。。。一定又是玩笑話。
我鎮定過來,說“我。。。。我回去了。”但聲音卻在顫抖。因為眼睛里那張異常認真的表情太過真實而想入非非。
“哦。。。。。。。。。。。”冷硬的回答,我們兩個像極了兩尊僵立著的雕像。
“那。。。再。。。再見了。”那雙要把我看穿的眼睛一暗。我撒腿就跑,落荒而逃。溫熱的風吹過,卻讓我冒出一身的冷汗。
出了小區,我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林遙借巨款求救,借故轉移剛才讓我心慌意亂的事件。
然而我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卻因為剛剛刷了三萬多的卡而身無分文。林遙在名品店里溜達了一圈,提著最新款的夏裝站在BJ高級百貨商城的頂樓。俯瞰樓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拿著手機毫無同情。“我代表那個司機鄙視你!”
“葉肖,要是我的話肯定把你公司的破車給砸了!”
握著手機我在這頭飆淚,“我錯了姐姐~~~~~~~~可是你要救我!”
睨了一眼手中的滿滿東西,林遙在電話里咆哮。“你為什么不早點打電話!!”
“我。。。。。剛在吃飯。。。”無辜的解釋說給林遙聽,反而火上澆油,電話里的聲音已經激素過剩,亢奮了:“這種時候你竟然還有心思吃飯!”
“算了,算了。我想想辦法。”林遙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提供了一個選擇:“要不你問問顧起,他最近肯定有存下來錢。”
這個的建議簡直糟透了,她一說出來就被我拒絕了。林遙拗不過我只好幫我想辦法。猶如菜市場般吵鬧的商場,林遙倚著圍欄撥電話給雷奇。
雷奇橫躺在沙發上被電話打斷了思維,接起。那一頭吵鬧得聽不清楚。林遙剛敘述了一個開頭,雷奇就打斷了她。對著電話毫不猶豫地說:“我明天把錢給你!”
林遙在電話里道謝,雷奇卻是在家里松了一口氣。凝重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這個要面子的白癡”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前腳掛了林遙的電話,后腳小姨的電話追來了。雷奇見電話催魂似地震動,遲疑了兩秒才接起來。三分鐘后動身離開了家。
街上的霓虹裝點這個城市的繁華,星空卻是慘淡無光。雷奇抬頭望了一眼頭頂的靜默孤寂,心里無限悵然。這個開始就等待結束的開始。
市中心醫院的上等病房里,雷奇推開自己病房的大門。走進去見到坐在沙發上的小姨,對她笑笑,然后徑直往往洗手間走去。
出來的時候藍白條的病服已經穿在身上了。抓了兩下短促的頭發,拖沓地走到白色病床前。乖乖地坐下來,躺上去。雷奇的小姨雙手插在寬大的制服口袋里,從里面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漂亮的護士小姐就推著藥與輸液進來了。
新來的實習護士都和他混熟了,雷奇的小姨調配了藥。雷奇撩起衣袖伸出消瘦結實的小臂。手掌握拳讓護士扎針,可是氣血不足血管太難扎。護士第一針沒有成功,血脈被挑出一大片血。雷奇在床上笑笑安慰還不熟練的她。這時候門外走進一個人,房間的氣氛陡然緊張了。雷奇的母親站在門外,容顏雍容華貴,身材勻稱高挑。穿著一套象牙白的套裝,發髻高高盤起。手里提著一個深色的愛馬仕鉑金包,
她走進來帶來一陣肅殺的空氣,見到雷奇手上的血不悅地皺起眉頭。索性小護士終于把針頭扎進了血管里,避免了一頓呵斥。
把包放到床包的柜子上,雷奇的母親把白皙的手落在他的額頭上。可是他卻撇過了頭,躲避那難得一見的溫柔。空中飛人的母親管理著偌大的家族企業,所以一直以來他的病他的生活都是小姨照料的。而他與母親關系生疏,見得也不多。從小到大別說撒嬌連句體己話也是寥寥無幾。
他的母親在自己懷孕期間親眼見到丈夫死在自己面前,而備受打擊。
所以生下他之后,雖然內心珍愛孩子,可是卻在行為上遠離了他。大概是因為一開始就知道他遺傳了父親的病。所以不敢面對第二次的打擊。可是現在她卻馬不停蹄地找他,限制他的自由。像是上次沖到君悅酒店來截人,要是沒有強吻葉肖作掩護。那天他就被抓回上海了。
所以雷奇很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經在倒計時了。
雷奇母親的手在他的額上撫了兩下,表情終于有了人氣。沒了剛才站在門口時冷殺的天神感。
親啟朱唇溫柔地對他說:“我們晚上回上海好不好?”
強硬的母親竟然也妥協了,語氣婉轉而柔軟。雷奇難以置信地轉過來對上比林青霞還美幾分的女人。然后從牙齒縫里嚼出字來。
“不要。”
母親早知道他會這么說,不慌不忙地接下去說:“如果你不想和余琪琪分開,我會替她安排工作。”
雷奇的母親自以為清楚兒子的一舉一動,可是當她聽到雷奇告知與余琪琪分手的事實后,臉面上的只有不可思議的神色。有些子措手不及,但瞬間頓悟了他的作法。心里的痛一絲一絲地扯著。
作為一個母親,她差點撲上去狠狠抱住他,可是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為她很明白,如果現在崩潰,那到那個時候自己就更會潰不成軍。
她憋住了,用盡全身的力氣憋住。瞅著病床上帥氣但又蒼白的兒子靜默住。雷奇的小姨走過來,在她的身邊耳語似地低訴:“小奇現在的情況還好些,暫時還是。。。。”
“什么暫時!”陡大的聲音在靜默的病房激起一層漣漪,雷奇的母親努力壓抑著情緒的波瀾。因為她最明白這個病的走勢了。
是的,現在他是能走能跳的。但是到下一刻階段就會時不時休克,然后就是再也醒不過來的結局。
家族遺傳的心漏病,二十五六歲的時候就是發病的期限。
雷奇的母親盯著那緩緩滴入雷奇血管的輸液,內心絞痛。老天已經奪走了她最心愛的丈夫,卻連兒子也不愿留給她。這二十年的不關心,只是每一天都沉浸在無邊無際的絕望中。可是現實依舊慘烈,等雷奇第一次發病開始,她這一顆心就被噩耗給打死了。
不聲不響了很久之后,雷奇望著眼前的兩個親人終于發表自己的意愿。雖然母親的想法他基本上不會正面去反駁,但是這次他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這二十年來一直小心翼翼、拘謹擔憂又限制感情地度過。人生在自己的臆想下被規劃被安排。他到最近才猛然間發現自己從未體驗過想要的情感。那顆從沒徹底掏心掏肺過的心,亟待他去追尋。哪怕不能在一起,哪怕看著直至閉上眼睛,他也心甘情愿。
清了清嗓子,雷奇說得決絕:“我要留在N城。”身邊的小姨是憂傷的表情。雷奇的母親再也不說話了。
最后接起公司打過來的電話,沖著小姨囑咐了一句,就匆匆出了病房。
病房里雷奇的小姨嘆氣:“真搞不懂你們,倆母子都不能好好說上幾句。”
“小奇,你媽媽不容易。”小姨走到他的床邊用酒精擦掉了他手上凝干的血漬。雷奇點點承認,“我知道。”
“那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一定要留在N城嗎?不是余琪琪是為了誰。”雷奇的小姨瞇瞇地笑著,鎖住雷奇的眼睛不容許他閃躲。雷奇用左手的指尖撓了撓英俊的面頰,有些害羞地承認:“為了。。。。為了。。。。”
“是上次酒會碰到的那個女孩嗎?”小姨搶了他的話,雷奇詫異地默認。身子直往后靠去,膝蓋彎曲起來,整出一個舒服的姿勢。但表情卻是嚴肅的:“小姨如果我告訴你,我到現在才發現自己以前從沒真正愛過人,你信嗎?”
雷奇小姨沒有過分的驚訝,目光凝視著他。靜靜聆聽著他講述心里的想法。然后生出一點又一點的擔憂來。
月明星稀,憂心深種。一如我回想起剛才的一幕而心中一陣凜冽。抬頭仰望頭頂的彎彎新月,我真覺得雷奇應該去當演員。他那卓絕的演技,那帥氣的容顏不成像在膠片機下,還真是廣大YY宅女們的損失。
而除此之外我更為我債臺高筑的現狀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