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里響起清脆的下課鈴聲,桑雨盯著老師走出教室,拍了拍前座女生的背,“如果老師問起我去了哪里,你就說我到醫務室去了?!?
“你又出去?。拷裉炜捎袦y驗誒。”
“咋呼些什么?見怪不怪了吧?”桑雨往書包里塞了幾件雜物,準備離座時像忽然想起什么,叫住踩著步子往外走的郭可可。
“喂,可可。過來!”
“干嘛?”
“給我借兩百塊錢,過兩天就還你。”
可以說沒有么?可可無奈的搖了頭,從衣服里掏出一張紙幣,遞了過去。
“只有五十了,已經很慷慨了!”
有些失望的接了過來,桑雨還是感激的一笑。借這個好友的money不只一個兩百了吧,可是確是一次都沒有還過啊。
“沒關系,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得了,你路上小心啊!”
借了錢,然后又是去那里吧,總是這樣,一百塊錢一節的鋼琴課一節沒有落過,也從來沒有覺得貴過。一執著起來就停不下來,鋼琴家的夢┅┅
要說以前,桑雨可是出了名的出手大方,時不時的請班里的同學吃喝玩樂。
也不記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反而要找人借錢了。誰也不知道她家里發生了什么,因為她反感別人的過度關心,一問就會被她罵。借她的這點錢,也沒想著讓她還了,就當是,還她以前的慷慨吧。
郭可可安慰著自己,嘆息地走開。
“那個,任從齊,可以給我借兩百塊錢么?過幾天就還你?!鄙S陚戎^,主意打到了新同桌的身上。
“干什么用?打算逃課嗎?書包都收好了?。《铱磥聿恢灰淮瘟税?!”他手握著筆做著習題,語氣像足了擺著架子的大人。
桑雨突然后悔剛剛向他借錢的舉動,“我看你是同桌才給你面子找你借的,別給臉不要臉??!借不借給我一句話!“
“我借給你,是在害你!逃課是不對的?!?
”切……”桑雨忍住不發火,“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非要被囚禁在這個破教室里讀書寫字就有出息了?”
“那你告訴我,你要去做什么?”任從齊抬起眼,直直盯著她的眼睛。
這種眼神……明明心里認定了她是出去鬼混,卻還是選擇問出口。
“我去上課,鋼琴課?!币蛔忠活D,桑雨幾乎是吼出來的,“信不信隨你!”
鋼琴?
他聽到這兩個詞,將手指緊緊的收縮起來,他狠狠的捏緊手中的草稿紙,突然從頭到腳開始莫名的痛,仿佛此刻正坐在漫天的火海,那妖嬈肆意的火舌正快樂的吞噬著他的肌膚。
他閉上眼,腦中浮現一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眸,羞澀,帶點勇敢,正忽閃忽閃的看著自己。
“這曲子真好聽,能教我么?”
“恩,可以啊,不過我要收費,一節課一百塊?!?
她笑了,然后又哭了,最后,是一片血紅。
他全身顫抖不止,陷入了痛苦的回憶里難以抽離。
……
為什么是這種怪異的表情?像是在強烈抑制著某種情緒。桑雨有些驚嚇和擔憂,輕輕地晃動著他的肩膀,“喂?你沒事吧!”
他重又睜開眼,看見寬闊的教室整齊的座椅和桑雨微蹙起來的眉頭,沒有鋼琴,也沒有她。他調整著熟悉,從干枯的喉嚨里發出聲音,“我沒事!”
然后熟練的從口袋里拿出錢包,抽出兩張紅色的鈔票,放在桌上,便倉皇般逃離。
桑雨看著他的失態,呆愣了。
如果真的是心里內疚,或是自責,大可不必逃開。如果可以,應該是漲紅面頰,然后對活著的人說,我們都要幸福。
桑雨看著那皺巴巴的紅色紙張,捏在手心里,像握了一個人的過去,沉重,悲傷。
他有故事,她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