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從齊穿過狹窄的過道,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便看見了趴在桌子上正睡得甘甜的桑雨。
我是應該夸你終于沒遲到,還是要責怪你一大早就睡覺?任從齊兀自笑了笑。
其實他從桌子里拿書的聲音很小,但還是吵醒了桑雨。他張了張嘴正要說什么,桑雨卻搶先說了話:“我沒錢還你,不過晚上我可以補償你。”
他將這句話反復咀嚼了幾遍,便漲紅了臉拼命的搖頭:“不用你還了,借你的時候就沒打算要你還,只要你以后不找我借就行了。”
這句話對任何借錢的人說都很受用,但是桑雨真正在意的不是錢。她拿出一個黑色封面的筆記本,翻開,食指點到上面的兩個字。
紀誠!紀誠!紀誠!紀誠!紀誠……
眼前不斷閃現這兩個行楷的小字。
“你跟我裝傻對吧?你以為你改了名字就代表拋棄過去了?不可能。”
“嘶嘶……”
他控制不了自己翻頁的雙手,那頁書紙居然就被自己整個的撕了下來,然后飄逸的劃過手背,劃過身體,砸在地上,妥帖的躺在地上,一個挺直的姿態。
“……”明明已經都要忘記,明明已經都可以重新開始了,為什么非要把這道未好的傷疤揭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他倔強的搖搖頭,任那顆逃避的種子膨脹生長,他大聲的念著單詞,試圖能淹沒掉耳邊的一切。
她看在眼里,嘲弄了嘴角。
“既然你選擇忘記,那我又能怎樣。”她壓低了咆哮,像只戰敗的斗士頹敗卻依舊挑釁,“可憐的是我姐姐,所有的付出,換來的原來是這樣的結果。她深愛的那個人,到最后居然連記都不愿意記得她,你說她在天上,會不會看著你哭?“
她指指天,一臉荒涼的嘲笑。
‘你說她在天下,會不會看著你哭?’
青筋突起的手緊緊的拽著書,任從齊突然的將頭深深埋進書里,渾身劇烈的顫抖著。
她咬咬牙,平息了憤怒。撕下筆記本上的一頁紙,然后劃劃的寫了些字,拍在他面前的書上。一瞬間手背上濕潤了一下,溫熱,粘粘。
她張了張嘴,哽咽在喉卻說不出話。她深吸了氣,最終什么也沒說出口,抓起書包甩在背上瀟灑的離去。
他慢慢的從書里偏著頭,小心的擦掉臉上的淚痕,看見那紙上寫著今晚約定見面的時間和地址。
他對這個城市一點都不熟悉,那陌生的街道和名字讓他感覺像置身在了事外,他模糊著雙眼,抬頭看見這陌生的教室這陌生的同學,他感覺整個世界都顛覆了,好像一切,都只是在夢里。
他狠狠的閉上眼再睜開,便看見桑雨斜跨著書包,在英語老師面前大搖大擺的出了教室。
等她徹底消失在了視野,耳邊依舊是書聲,不過多了一個老婦人在講臺優雅的咆哮。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圓,從起點出發,即使逃的再遠,也會回到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