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生死相依
生死相依,只是在那個電影片段中出現,但在險山探路中的我們,卻用真是行動詮釋了它。6月25日,清晨拂曉時分,永安鎮大本營營地,負責探路的戰友門在操場集結。剛從床上爬起的團長揉了揉朦朧的雙眼,輕聲的呼點姓名:馮國、馬慶昆、王元,到……
擂鼓鎮至禹里鄉63公里道路,負責擔負這項任務的其他戰友們實在是無法繼續往前推進了,幾天來的強降雨,戰友們一個月來辛苦修成的10公里道路遭毀滅性的破壞,塌方泥石流、堰塞湖……。公路像豆腐塊一樣被一截截切斷。除此之外,里面還有30公里路需要新修,23公里以前為以前的鄉村小道,地震造成90%以上的路基毀壞,并且形成7個堰塞湖,最大的一個水深35米,大小滑坡300余處,土石方在2000萬方以上。
這條路必須搶通,它關系到里面12各鄉鎮6萬余名群眾的生產生活,更重要的是,它關系著整個北川的未來,是一條連通北川經濟線的‘大動脈’,名副其實的‘小康路’,修不通禹里方向道路,進北川就要繞行600公里。
另辟蹊徑,有一條北川任家坪通禹里鄉的旅游線路,據當地群眾介紹,大地震發生后,再也沒有人進去過,但《MY市交通地圖》曲線條上顯示,這是通往禹里各鄉鎮的一條捷徑。為了給軍地聯合指揮部作出科學決斷提供第一手資料,我們今天毅然決定冒險前行。
任家坪,北川進城路口,我們曾經在這里駐扎,12小時打通。今天,我們又來到這里,尋求打通禹里鄉公路新路源。
來到苦竹壩水電站,前面的路又斷了,一座高山聳立眼前。這座山抬頭望不著山峰,懸崖峭壁,但半山腰約50米處有一條公路,大家在絕望看到了希望。要了解路況,必須攀爬山去。團長征求大家的意見:“興許爬到公路上,前面就有坦途路。”
帶隊的團長身材瘦小,聽說入伍前就是個‘山里娃’,從小練就了一副‘鐵腳板’。前期,在陳家壩、禹里鄉等6次探路中,他總是走在最前面,一路上幫扶了不少同志,戰友們稱他為‘登山攀巖第一勇士。’此時,站在崖底,他憋足了一股勁,手摳住石壁,腳蹬在石縫上,第一個向上攀爬,約10米高時,馮工緊隨其后。約20分鐘后,團報道員馬班長接著往上爬,這位山東籍的老班長,大個子,身材微胖,抗震救災以來,先后跟隨團長探路6次。但眼前這座懸崖,最為陡峭險峻。馬班長抬頭看了看,然后,捆綁好身上的攝像機和照相機,踩著石縫開始往上攀爬,約到20米處時,他突然像‘壁虎’一樣趴在石壁上動彈不得。上面的石壁光滑,手無抓握之處,一只腳的石縫不足5公分,另一只腳騰在空中,巖石太光滑,想轉身轉不了,騎虎難下,意志力稍微放松,就會有墜崖的危險。、
看見馬班長被困住了,馮工找來一根約6米的竹木棒,艱難的往下滑,馮工左手摳住石壁,右手將竹木棒伸至馬班長的胸前說:“抓住他,我們現在是拴在一條線上的螞蚱,你掉了,我也完了。兄弟,你一定要挺住啊!”
“躍上去,孤注一擲,可不能連累戰友。”馬班長暗自自責,深深的倒吸一口氣,抓住竹木棒,猛一抬腳,借前拉力躍了上去。
公路,這就是原來的省級旅游專線,終于攀上了山腰,踏著龜裂的路面,馮工忙著畫草圖。
“怎么了?”突然,大家站在公路邊默默無語,緊鎖眉頭臉上陰云密布。團長來到路的盡頭,前方路段被塌方淹沒,人根本無法通過,約80米高的山腳下有一個河灘。
“一定要滑下去,線路上顯示,河灘前面就是唐家山,哪里會有人接應我們。”下午16時許,大家艱難的滑至山腳,像似在沙漠中遇到了綠洲,飛奔向河灘邊,用清涼的河水擦洗著汗流浹背的身子。一路沿著河灘走,大家的興奮勁兒還沒有過足,前去的路徹底被阻斷了。距離唐家山堰塞湖約300米處,一條約20米寬的河流攔住了去路,這是唐家山泄洪下來的急流,湍急的河水如黃河咆哮翻騰。
對岸,遠處傳來了3位穿白褂子的年輕人,他們都是唐家山的接應人員,各自飛速地向岸邊靠攏。站在湍急的河邊,要想渡河,無疑這又是一個極其冒險而又無奈的選擇,團長想起了探險擂禹路,從擂鼓鎮出發63公里,整整走了三天三夜,在峽谷間強渡第一個堰塞湖的時候,水流較平緩,幾個人從山里找來木棒,用繩子編織成木筏,就在木筏行至湖中央時,一陣風浪襲來,險些被急流沖走。團長從腳下抱起一塊巨石扔向河中,巨石在浪花中翻滾,一下子被沖出好幾米遠。
河水太急,危險性太大,我們站在河流兩岸,近隔咫尺,卻又相隔天涯,對面接應的沖鋒舟過不來,這邊的人過不去,約20分鐘,彼此用包含深情的眼神隔河相望。眼看天色已漸晚,對方忽然拋過來一根繩子,兩岸無固定之處,彼此就用手拽著繩子,接應人員用繩子掛著帶來的三瓶礦泉水,慢慢的滑了過來。地方人員將礦泉水傳遞過來后,就開始揮手,示意讓我們走。然后,他們雙手合在一起,囑托我們返回的路上一定要多保重。
返回大山的腳下的時候,已是晚上19時,眼前一座不完整的山頭,約400米高山,半匹山都滑坡了,成70度大陡坡。今晚必須爬到山頂,若山頂再次發生滑坡,大家呆在崖底插翅難飛。
“大家錯開著上山,每人拉開距離20米。”沉思片刻,團長走在最前面,山石林立,被雨水沖刷過后的泥石變得堅硬光滑,他用腳使勁支了支了地面,落地沒有坑,腳踩在上面打滑,發出‘嗤嗤’的聲響。沒上前一步,他都用腳使勁的蹭,硬是將地面蹭出一個個小窩窩,然后向上抬一腳。大家沿著前腳窩,一步步向上艱難的攀爬。
滑落的飛石‘嗖嗖’從頭頂劃過,爬至半山腰,團長向后傳話:“腳掌不能松勁,山坡不能停歇,天快黑了,若再遭遇余震,大家必定都會像皮球一樣墜落山崖。”
晚20點時,天已黑得不見五指,大家打著手電筒,繼續艱難的向上爬,到達山坡約300米高處時,渡河未能成功的報道員馬班長被遠遠的甩在后面,團長撕開嗓子叫喚,沒有應聲。他驚出一聲冷汗,來不及多想,屁股貼著泥石,雙手撐著地面,急速向下滑。
下滑至30米時,一整天僅吃4根火腿腸還要在險象環生中攝影的馬班長,此時,身子已變得十分虛弱,他趴在泥坡上囁嚅著:“我在這兒,我……實在爬不動了,團長,請先不用管我,你們先走吧!”
“不行,一定要一起爬上去!拉住我的手,踩在我的腳背上,向上爬。”黑夜中,團長說道。
隨后,他伸出左手將馬班長一把拉住,坡太陡,路太滑,馬班長的腳掌扒不住。這時,團長將一只腳先踩實,然后讓馬班長踩在他的腳背上,一步步向上爬,不拋棄,不放棄。這位從軍15年的山東硬漢子終于忍不住內心的激動,眼睛濕潤了。21時10分,報道員馬班長終于到達山頂。
這個山頂被群眾山孤立,空蕩不足20平米,四周被地震‘削’成絕壁,形成約500米高的懸崖,左邊崖下就是北川縣城,夜已漆黑如墨,崖高路滑,稍有不慎,就可能把性命搭上。于是,我們決定在山頂宿營。
隨后,大家打著手電,開始尋找柴禾。忽然,戰友郭小鵬像發現新大陸似的一樣,高叫起來:“看,救災帳篷,一定是空投物資。”幾個人跑了過去,趕緊用木頭棍將帳篷支了起來。
圍在生起的火堆旁,口干、舌燥、饑餓、困乏……各種滋味交織在一起,一陣陣向我們襲來,山頂沒有食物怎么能捱啊!這是,團長提議,大家打著手電筒繼續尋找,空投有帳篷,就一定有食品。經過仔細尋找,一瓶礦泉水和撩在草絲中的半盒八寶粥,就是大家的晚餐了。坐在火堆旁,大家互相推讓著,誰也不肯先喝。
最后,大家建議道,說:“還是,團長先帶個頭,礦泉水,大家用瓶蓋輪著喝,八寶粥,每人也分一口。”
也就在這時,永安鎮大部隊的救援人員趕到了北川縣城,高山下的北川縣城車燈閃閃,山頂的戰友們用手電筒打圈圈,大家就這樣,互相傳遞信號。看見山頂的手電光,團保衛股劉股長背著一袋子水和食物,要強行往上爬。
團長看見一道光亮正往山腳下走來,于是他馬上掏出手機,用僅有一個信號發出:“不要爬上來,危險,我們平安,你們請返回吧!”
夜里,大家坐在火堆旁,頭并頭,肩并肩互相依偎著,一直到天明。6月26日上午11時,一份寶貴的擂禹路資料和兩盒影像資料,被火速交到MY市抗震救災聯合指揮部。當軍地各級從寬大的投影幕布上,看見咱們部隊官兵在生與死的考驗面前‘不拋棄,不放棄’的鏡頭時,那種生死相依的戰友情、同志愛,讓現場的人員無不為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