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結束說教后,丁梁柱躺在地鋪上想了很多。伴著胖精靈的鼾聲,他想到了母親和妹妹、想到了曾經,繼而又想到了來到特監病房以后的日子,然后他想到自己今后的人生,也就是自己的未來。這是丁梁柱第一次如此認真的思考自己以后的路,又或者說僅僅是第一次思考。這一夜,丁梁柱反復想著這些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也許是曾經那個年少無知的孩子把問題都堆到了今天,所以在那時他才能活得那么真實、灑脫,但現在他已不再是那個玻璃般一碰就會碎的少年,如今他更像是一團吸了臟水的海綿,禁得住命運的反復摧殘,碎不了也碎不起。可悲的是這種糟糕的感覺蔓延了全身,腥臭的臟水逐漸成為他自己的味道,很難受、也很無助,他開始明白那個卷縮在角落里兩年的少女的感受,原來無論他怎樣努力,也不過是和她走了同一條路,和所有特監病房的瘋子們一樣,走了同一條路。
此時丁梁柱像是處身于一個極其復雜的迷宮中,其表現在于無論選擇哪一條路都走的忐忑不安,也許像他這么笨的人,早已經注定了無論怎么走,都將是絕路。事實上更讓丁梁柱不安的是身邊還睡著老者這樣一個他完全猜不透的人,他不了解他為什么會懼怕這個快要老死的人,又或者,他僅僅是害怕成為下一個他,成為一個在錯路上走了一輩子的人。
就這樣,胡思亂想的丁梁柱帶著問題睡了過去,直到太陽升起,直到好丫頭在隔壁病房傳來雀躍的歡呼聲,他才睜開惺忪的睡眼,感慨又過了一天真好。好丫頭的歡呼沒有任何原由,還不大的她仍然會為嶄新一天的到來感到開心,況且她那么懂事,又那么熱愛生活。但此時丁梁柱顯然沒心情理解一個孩子的心理,他站起身走向大廳,如同上了歲數的老人打了個踉蹌,原來是絆到了還在熟睡的胖精靈。他扶住墻沿,嘆了口氣,感覺像是在瘋與未瘋的邊緣又走了一遭。
丁梁柱走出病房后,天還未完全明亮,孩子起得早、老人睡的少,大廳中只有花甲老太和好丫頭在,長臉婦女與丁梁柱幾乎同時走入大廳。
“嘿嘿。”丁梁柱傻笑兩聲,他并不經常出現在這個日出小組的聚會中,事實上老者、花甲老太、長臉婦女和好丫頭才是這個小組的常客,他們像是愛上了這里的日出,又或者是小南市精神病院的日出。
總是胡思亂想的丁梁柱嘿笑著,好丫頭在這個難得有丁梁柱的清晨開心的撲入他的懷里,老者還沒有起,冷漠少女應該也在睡,抱著好丫頭的丁梁柱抬起頭,正巧太陽高過地平線,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大廳,照到他的臉上,讓他覺得很溫暖,也很不安。為什么不安?
丁梁柱想著,不知不覺就抱了了好丫頭很久,乖巧的好丫頭沒有說話,她喜歡呆在丁梁柱懷里。不久,冷漠少女走進大廳,她看到丁梁柱和好丫頭沐浴在日光中,慧心的對著他笑了一下,坦白說這很難得,在丁梁柱兩年的病房生涯中冷漠少女極少會對他這樣。或許是因為他對她的坦誠,或許是因為他給她帶來的希望,又或許僅僅是因為看到丁梁柱如此坦然的抱著好丫頭而感到由衷的欣慰,總之她笑著走過那片日光,笑著走進角落,像是有什么開心的事一樣。丁梁柱看著她,覺得她笑的很溫暖,溫暖的不像一個瘋子,他甚至想煞風景的提醒她要保持一個瘋子的表情和態度,但最終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她走入角落,然后卷縮在那里,低頭前還看了丁梁柱一眼。若是放在從前,丁梁柱一定會將這畫面記住半天以便好好體味,但現在那不安充滿了他的腦海,他沒心思這樣做。
不管丁梁柱怎么想,冷漠少女還是保持平日該有的姿勢,但她在卷縮前看丁梁柱的眼神居然有了一種小女人的情懷,像是少女看著心儀的男人,也像妻子看著丈夫,兩種神情雖然接近,但確實有質的差別,也可能冷漠少女剛才的樣子是介于兩者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總之冷漠少女低下了頭,像是在為昨夜的暖床行為不好意思一樣。在這嶄新一天中,拋去丁梁柱心中的不安,剛才的畫面倒確實像一家人一樣。只是在這溫暖的畫面過后,冷漠少女并沒有抬起頭,她已經習慣這樣,就像丁梁柱習慣了她低著頭一樣,尤其是經過了昨夜的思考,他真正明白這個可憐的女人不過是在命運所操控的復雜世界中開辟了一個小角落,說不上是開心還是難過。或許在她眼中不自由就談不上幸福,所以她躲在這里不是因為這里有多好,只是因為再怎么樣,這里也不會變得更壞。但長此以往,人生便會在一個痛苦的旋窩中一直旋轉下去,自己走不出來,也沒有人踏得進去。丁梁柱是個意外,他來時本就帶著旋窩,和冷漠少女一樣的旋窩,雖然有碰撞,但說到底還是一類人,這一類人要么反目,要么終要在一起,只因他們有同一顆寂寞又有不甘寂寞的心。
時間不等人,無論特監病房的大廳中少了誰。事實上今日的大廳與以往并沒有什么區別,時間在定格的瘋子身邊淌過,沒人會去挽留,這群瘋子淡然的看著它流走,甚至盼著它快點流走。如今這種病態的生活方式在特監病房已經成為共識,所以這種糟糕的生活狀態無論從哪種角度來看都合情合理,只是在這樣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一天中,坐在墻邊的丁梁柱卻越來越不安,他不知道這種強烈的不安感來自哪里,也許只是因為今天起的早了點或是昨晚沒睡好而已。而隨著胖精靈最后一個走入大廳,他的不安終于到達了頂點。丁梁柱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隨著這種強烈的不安感瑟瑟發抖,他下意識緊盯胖精靈,即使在后者跳舞時他也沒這么專注過,但在胖精靈到達平日睡覺的地方后,丁梁柱才發現他看錯了人,這種不安并不是來源于他。
時間仍在流逝,早飯時丁梁柱毫無胃口,這引起了冷漠少女的注意,她端起碗的時候偷偷看了丁梁柱一眼,碰巧看到胖精靈伸手拿走他的窩頭,而受害者卻只是木訥的看著碗里的清湯,沒有任何表示。冷漠少女覺得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但并沒有開口詢問,她只是默默的將這件事記下,藏在心里,然后忘記。或許這就是寂寞久了的冷漠少女的關心方式,包括丁梁柱在內的絕大部分人顯然理解不了,甚至察覺不到。當這種關心被人習慣性的無視后,受傷的不止是關心的人,同時還有理解不了這種方式的渴望被關心的人。所以更多時候人們還是更愿意接受一些表面的關懷和問候,因為它簡單易懂又可以使人的存在感得到滿足。正如有人說過的一句話,你付出的我不是不懂,只是我付出的你也未必懂,這句話很有道理。
早飯結束后,乖巧的好丫頭給特監病房的一眾瘋子們唱了丁梁柱教給她的小毛驢,冷漠少女饒有興致的聽完后摸了摸好丫頭的腦袋,期間她一直用余光瞄著墻邊的丁梁柱,但后者仍然木訥的坐著,像是在想什么,也像是什么也沒想,換一句話來說就是他確實在想,但是什么也想不到。
中午的時候,丁梁柱終于從那個無聊的問題中回過了神,當他下意識的看向冷漠少女的方向時,卻發現后者也在看他。此時丁梁柱再沒了傻笑的興致,所以這可能是丁梁柱來到特監病房后第一次明目張膽的和冷漠少女對視。但隨即他又想到為什么他可以這樣看冷漠少女而沒有一點負擔?這也許和他今天的不安感有什么關系。想到這里,他收回目光打量四周,發現老者今天沒有出來,他終于明白剛剛之所以和冷漠少女對視又沒有負擔是因為不用擔心老者的譏諷和狂笑。事實上這個平日里怎么看都顯得多余的老頭正是丁梁柱強烈不安感的來源,也許這就是平凡的一天中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凡事都往好壞兩個極端想是人類的天性,基于強烈的不安感,丁梁柱猜測老者說不定生病或死了,直覺告訴他他猜對了。有了這個引導后,丁梁柱甚至將老者近日來的不正常舉動和昨日的談話當成是回光返照、了卻心愿或是別的什么東西,想到這里,丁梁柱站起身走回了男病房。事實上丁梁柱真的猜對了,這種強大的直覺在他很大力的搖晃老者后便得到了驗證,他真的死了。
確認老者死后,丁梁柱的腦子一片空白,若是在以前他定會用傻笑來掩蓋自己的無助,但現在他已經不是那個初到病房時什么也不懂的鄉下小子,況且躺在他面前的是朝夕相處了兩年的老者,雖然這個討人厭的老頭幾乎每次都站在他和冷漠少女的對立面。想到冷漠少女,丁梁柱不知她在得知了這個消息后會是什么反應,也許少了這個經常譏諷、刺激她的老者,冷漠少女以后的日子可以過的舒服一些,但丁梁柱還是更傾向于她在得到老者的死訊后默默的走到角落卷縮起來,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或許這個冷漠的少女會在內心深處悄悄的為老者的離去而傷心也說不定。
丁梁柱最后看了一眼老者,這個猖狂放蕩了大半輩子的老頭最后走的很安詳,起碼他的樣子看不出有什么痛苦,也許一個人死了以后就沒有瘋與不瘋的概念,這樣想來,今后他再也不用在糾結自己的人生到底走的是對是錯。但丁梁柱更愿意相信老者沒有瘋,起碼他將已經睡去的老者當成了一個正常的人,或者說是一個在錯路上走了一輩子的未瘋之人。
看過這一眼后,丁梁柱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出男病房,走進大廳時,卷縮在角落中的冷漠少女低著頭,并沒有看丁梁柱,否則她定會發現不安了一上午的丁梁柱此時已經停止了思考,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失去長者的哀婉與嘆息。而就在丁梁柱走進大廳的時候,本想撲進丁梁柱的懷里的唱歌的好丫頭也生生止住了想要討好的沖動,這個還不太會理性思考的孩子覺得眼前的大哥哥像是變了一個人,一個不會夸她的人。也許當好丫頭看到紅著眼的大哥哥走到墻邊時,她就已經真的長大了,其表現在于她感覺到不會得到夸獎而忍住沒有討好,換句話來說,成長不過就是做一些讓自己難過的事而已。
還小的好丫頭自然不懂得丁梁柱為什么這樣,帶著這種疑惑,好丫頭看到這個喜歡傻笑的大哥哥呆坐了很久,直到晚飯時冷漠少女路過他身邊故意裝作不小心絆到他才回過神來。故意為之的冷漠少女及其不自然的站穩后便徑直走向餐桌,坐定后她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偷看丁梁柱的反應,但在看到他并沒有起來后,冷漠少女終于發現丁梁柱今天很不正常,但寂寞久了的她在丁梁柱抬頭時并沒有看她,只是留給他一個吃飯的背影,或許她是怕被老者看到、怕被譏諷也說不定。
飯后,冷漠少女回到角落,卷縮在角落里的她為剛才故意絆到丁梁柱的舉動胡思亂想了一會,她的本意只是想讓丁梁柱起來吃點東西而已,這種戀愛時的小心思著實讓冷漠少女害羞了好一會。但當她看到丁梁柱仍然坐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后,又開始思考剛剛這個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動作會不會難為了不太聰明的丁梁柱。想到這,低著頭的冷漠少女不禁后悔自己剛才為什么沒悄悄對丁梁柱說些什么,但即使這樣想她也不會做,也許在她的心里,老者仍然在大廳的某個地方看著她,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敲打她一番。
丁梁柱和冷漠少女的微妙互動在好丫頭離開大廳時戛然而止,冷漠少女沉默了一會,待月亮升空后抬起了頭,這個疑惑了一天的姑娘待到眾人睡去、月光灑滿整個大廳的時候,開門見山的問了丁梁柱一句“你怎么了”,此時她再也不用擔心老者的譏笑與嘲諷,因為所有人都已經睡著了,真的睡著了。
“他死了。”
“誰?”冷漠少女下意識的問道,這并不能怪冷漠少女大意,當一個人離去時,很多人通常不會馬上想到那個人是誰,尤其是特監病房這群每天都一成不變生活的瘋子們。對于他們來說,少了一個人并不會有太大的改變,甚至于一整天,他們都以為這個人仍然坐在那里,隨時準備發出瘋狂的笑聲,這種感覺上的延時在病房呆的越久就越明顯。但冷漠少女的這種下意識并沒有持續多久,借著丁梁柱的提醒,很快她就發現今天特監病房的不同,隨即想到老者。她的這種思考方式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她不敢正視老者死去這個問題,但這樣一個轉瞬即逝的思維彎路,顯然不能讓她逃避現實太久。
“真的,死了?”冷漠少女在看到丁梁柱很嚴肅的點了頭以后,無力的癱坐了下去,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特監病房的每一個瘋子都在以相同的姿勢消磨著嶄新的一天直到死去,但當這一天真正降臨到某一個人的身上時,冷漠如她居然為了老者的死而看不開,也許從前對她而言死是唯一的歸宿,但現在看來顯然她想錯了。死對于特監病房的半瘋未瘋之人絕不是一種解脫和釋然,而是說明你在一條錯誤的路上真的走了一輩子。這就像是給一個謠言加上了官方的認證,一旦蓋了章,就再也沒機會回頭,所以這一錯,只能承認自己真的錯了一生、錯過了一路上所有的人。
借著老者的死訊,冷漠少女突然間對自己從前的人生觀念產生了動搖,也可以說已經來到特監病房四年的冷漠少女第一次因他人對死亡產生了恐懼,這不同于被判死刑后裝瘋以躲避刑法的懼怕,而是一種真正的恐懼,是一個已經走到絕路上又不能回頭的人的恐懼,是一個荒廢了最好年華的少女在絕路上突然的頓悟與悲鳴。這一刻,冷漠少女仿佛聽見了命運對她的譏笑,錯了又怎樣?沒辦法回頭,要么錯,要么死,但終究還是要死。
這天,大廳的月光出奇的美,但丁梁柱和冷漠少女再也沒有說一句話,最后不知是誰先走了誰最后又選擇留下,總之無論怎樣,這個大廳仍然像是坐了七個人一樣。
那天過后,丁梁柱一直睡的不太安穩,也許他始終覺得有一天老者會突然出現在大廳,用他招牌式的笑聲嘲笑丁梁柱是個笨蛋、譏諷冷漠少女是個瘋子。但老者顯然已經不會再醒,那些已經過去的痛苦不堪的記憶此時居然變得和藹可親起來,仿佛他的嘲笑和狂笑不再是件令人厭煩的事,丁梁柱甚至覺得他平日里說的莫名其妙的話到像是在敲打他,其原理與他給冷漠少女的希望基本相同,他想象不到今后沒了老者的敲打他的人生會偏轉到一個什么方向,但事實上現在他的人生已經基本走出了正軌。
老者離去這件事之所以對丁梁柱產生如此的影響,其意義并不在于這件事情的發生,而是在老者離去后的這段時間里丁梁柱在他身邊的所思所想,也就是說老者死后并沒有人來處理他的后事,理由很簡單,因為不知道。
在發現老者死后,丁梁柱幾乎是一瞬間就否定了自己通知工作人員的想法,作為一個在特監病房生活了兩年多的假瘋子,如何按照瘋子的態度生活卻又不迷失自己已經成為丁梁柱每天都要面對的問題,而恰恰是這種看似矛盾的關系逼迫著丁梁柱每天都要以他人甚至是瘋子的角度來看待問題,所以即使丁梁柱對老者的離去感到難過,他也不得不營造出一種毫不在意的假象,因為其他瘋子都不在意,所以他也不能在意。此時丁梁柱就躺在老者身邊,他不但要裝成豪不在意,還要裝出不知道老者死去的樣子,以后的幾天也許他還要看著老者的身體變臭變軟,但他沒有任何辦法,他所能做的僅僅是期盼,盼著有一天他會在自己目瞪口呆的樣子下突然站起,也許那時他會再一次狂笑起來,就像期盼自己有一天會再一次自由一樣。
在如此之多的限制條件下,丁梁柱和冷漠少女沒有絲毫的表示,老者離去后的這段日子里他們仍然會在墻邊或角落保持自己該有的姿勢和態度,只是他們再也沒有彼此看過對方一眼。也許他們只是害怕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這件事的真實性從而讓他們精心編造的借口化為烏有,畢竟在這里呆的久了,即便是丁梁柱也開始學會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安慰自己。
但老者離去的影響并不只是局限于他們兩人,有時乖巧的好丫頭也會向丁梁柱詢問“老爺爺怎么了”或者“他去哪了”之類的問題。每當好丫頭這樣問,冷漠少女通常會抬頭看丁梁柱怎么回答,也許躲在角落里的她也在等著這樣一個答案。
“噓,老爺爺在睡覺。”丁梁柱這樣說道,他不知這樣的回答會不會讓好丫頭和冷漠少女或是自己感到滿意,但在內心深處他確實希望那個放蕩又倔強的老頭真的睡了,或許這樣他就是自由的,到那時,他也許還會做一個關于人生、關于自由的美夢,然后在自由的夢里一睡不醒。想到這里,丁梁柱似乎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看開了這件事,善良的他很想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告訴冷漠少女,甚至還想借助冷漠少女比他稍聰明一點的腦袋想一個可以讓沉睡的老者早日走出特監病房的辦法。就這樣,在老者死后不知第幾天的晚上,他給了冷漠少女明確的在大廳等她的信息,但后者卻沒有來。
那天丁梁柱在大廳等了很久,他看到晚飯后冷漠少女回到女病房的樣子和兩年前一樣,脆弱又無助。那時的她人生突遭巨變又無依無靠,那時的她在僥幸不死后來到特監病房卻又沒有一絲活下去的勇氣,但那時有一個老者隨時敲打著她讓她始終存有活下去的勇氣。正是這種對現有人生的不甘和對命運的憤怒讓她得以靜下心來思考特監病房的生存原則,同時也讓她重新拾起對自由的渴望。帶著這樣的心理,冷漠少女艱難的活了過來,并且等來了丁梁柱,那個并不讓她十分滿意卻真的給了她希望的人。如今,當師長離去,她又變回了那個被命運擊打的偏體鱗傷的自己,在那以后,每當坐在角落時冷漠少女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帶著他走在錯路上的執著與倔強一直看著她。她覺得不管怎樣,他都不希望自己和他一樣,在一條錯路上走一輩子。而后,每當冷漠少女將要走上錯路時,他都用他特殊的方式將這個迷途的少女趕回正路,可笑的是她居然看不透,一直怨恨了他這么多年。
那晚沒有月亮,丁梁柱知道她不會來了,站起身,他看了一眼老者平時坐的地方隨即又看向了窗外,叨咕著“胖精靈明天又要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