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初響時,玄武門鴟吻上的銅鈴正被北風撕扯出刺耳的銳鳴。我按著千牛刀柄立在城樓陰影里,鐵甲縫隙滲入的寒氣凍得指節發麻,目光卻死死鎖在那輛雕滿狻猊紋的鎏金馬車上——駿馬的蹄鐵剛碾過第九塊宮磚,車廂突然劇烈震顫,鑲金窗欞里傳出銀鈴炸裂般的碎響。
“那侍女在干嘛呢?咋還能靠主子懷里”身側新兵踮腳張望,護腕鱗片擦過我肩甲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我瞇眼盯著車簾內的陰影,侍女的后頸正游入胡服交領,窄袖下露出的腕骨卻強壯有力,隨著馬車顛簸,蘇合香混著女子特有的暖膩氣息竟穿透鐵甲,鉆入鼻腔。
車廂驟然傳來“哐當”一聲悶響,像是鎏金暖爐翻倒。透過雕花窗欞的菱形間隙,我看見青雀銜枝紋的帔帛如流云般掃過廂內燭火,忽明忽暗的光斑里,侍女的指甲正扣在他主子玉帶銙上。她半個身子幾乎壓進皇子懷中,襦裙勒出的腰線,在晃動的帔帛下勾出驚心動魄的弧度。
“第三枚銙...”那吐火羅侍女突然抬高嗓音,異域腔調黏著得像是蜜糖拉絲。新兵猛地拽我護腕,喉結滾動聲清晰可聞:“頭兒,他們在摸玉帶還是解玉帶?”
暮鼓第二聲碾過城樓時,車廂里爆出綢緞撕裂的脆響。素紗訶子系帶斷裂聲傳入耳朵,輕紗如暮色傾瀉,將雕花窗欞割裂成碎片的光斑里,隱約露出她雪白的肩頭。阿羅那的彎刀鞘恰在此時重重砸向廂壁,金屬震顫聲裹著女子吃痛的悶哼,在暮色里發酵成曖昧的呻吟。
“龜茲羊皮囊!”張公公突然尖著嗓子嗤笑,他魚袋上的金線流蘇掃過車簾,帶起一陣酸腐的乳酪味。我分明看見那侍女將手塞進九皇子懷中,那侍女轉身時窄袖翻飛,窄袖胡服下的腰肢擺動幅度大得驚人——這哪是遞水囊?分明是故意用身子擋住戍衛視線!
新兵突然猛吸鼻子,臉色漲紅如豬肝:“頭兒,是醍醐餅混著...混著女兒家的汗味兒!”他話音未落,車廂里似有似無傳來沖擊后的淅瀝聲,伴著銀鈴細碎的震顫,像極了勾欄瓦舍紅綃帳里的動靜。
當玄甲衛舉起火把逼近時,那胖胖的仕女突然掀開車簾整理帔帛。跳躍的火光里,她琉璃色瞳孔泛著水光,眼尾朱砂痣紅得滴血,云鬢散亂地黏在汗濕的頸側。最要命的是那素紗訶子,分明被扯得松散,雪色肌膚在青雀紋帔帛下若隱若現,隨著喘息在金吾衛的護心鏡上投出顫動的牡丹陰影。
“查驗通關符!”我厲喝出聲,千牛刀卻遲遲未敢出鞘——九皇子煞白的臉色透著詭異的潮紅,瘦侍女的彎刀鞘突然抵住廂板,刀柄纏枝紋與皇子玉帶銙的睚眥紋在火光里猙獰對峙,
暮鼓第三聲炸響時,駿馬突然人立而起。在馬車傾斜的瞬間,我分明看見那胖妞跌進皇子懷中的模樣——帔帛勾翻了鎏金香爐,沉香灰燼與銀鈴碎屑紛紛揚揚落在她散開的衣襟上。九皇子顫抖的手指深陷侍女腰窩,玉帶銙撞擊聲混著瘦侍女的吐火羅咒罵,在漫天飄散的灰燼里,織成一張令人面紅耳赤的網。
“放行!”我幾乎是吼出這句命令,掌心鐵甲已被冷汗浸透。新兵湊近我耳畔的聲音發顫:“那胡女耳后的紅痕...是牙印吧?”他指著那胡女轉身時耳際的緋色,那抹潮紅正如龜茲胭脂滲進雪緞,在跳動的火把光里綻放成禁忌的花。
馬車駛過甕城陰影時,我最后瞥見九皇子虛脫般倚在廂壁,玉帶銙上沾著可疑的水漬,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侍女腕間殘存的銀鈴碎響,而那胖妞整理訶子系帶時,脖頸處那圈勒痕分明是激烈情事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