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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轉機

管元興發言的這一天,高一(三)班的教室氛圍靜得出奇,連翻書的沙沙聲都是低沉的。大家彷佛被施了魔咒一樣不敢出大氣,就怕自己也突然成為那個“錯誤案例”。阮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里像灌了鉛,時鐘分針一毫米一毫米地挪動。她忍不住回頭望那空空的座位——卓韜沒來,老高今天也不問問,眼神也躲著阮暉,看來他對管元興的管理,也沒轍了。

晚自習下課后,阮暉她一邊拉上書包的拉鏈一邊疾步走向卓韜的老友,“凌樺,你知道卓韜去哪里了嗎?”

凌樺在座位上慢慢抖著腿,老遠就看著阮暉慢慢走過來,一臉地尋求幫助,他當然懂,說道:“走,我帶你去。”

不多時,他們來到西南角廢墟公園,斑駁的石階上,卓韜正一個人坐著。卓韜獨自坐在緩坡的石階上,背影對著他們,望著遠處漸漸模糊的城市輪廓。夕陽的金光勾勒著他的身影,有種落寞的詩意。阮暉走上前,腳下的枯草發出輕微的響聲。卓韜聽到動靜回過頭,看到是阮暉,眼底的驚訝迅速被一層更復雜的情緒覆蓋——是抗拒,也是一種被撞破孤獨后的無奈。

她在卓韜旁邊隔著好幾米處,找了個干凈的石塊當凳子坐下。凌樺看了看,微微點頭,知趣地轉身離去,留下兩人和這片暮色。

“怎么沒去上課?”阮暉輕聲問,眼睛卻先看了看他身后那扇緊閉的教學樓大門,“老師今天劃重點呢。”

卓韜沒有立刻回答,他身體側過,望向遠處剛竣工的教學樓,線條還帶著干凈的水泥味。他腳下輕輕踢起一顆小石子,讓它滾出細微的回響才停住:“教室太吵,這里安靜。”

阮暉眨了眨眼,呼吸也順著這安靜慢了下來。暮色里,樓房像安靜的巨獸,一動不動。她垂下手,看著自己交疊的雙手,語氣柔和:“安靜,很重要。”

她抬頭,嘴角掛起笑意,換了個輕松的話題:“那我問你——一天二十四小時,你最喜歡哪個時刻?”

這個問題像一陣風,把他從沉思里吹回。卓韜轉身看她,夕光在她眼底輕輕蕩漾。問:“你呢?”

“我喜歡早晨。”她毫不猶豫,像念著自己最信任的真理,“吃過早飯,陽光透過窗,空氣里還帶著露水青草味,那時候,什么都能重來一次。像世界給了你一張白紙,寫下任何想寫的內容都沒關系。”

卓韜聽著,眼神從柔和轉為溫柔。他輕輕點頭:“那我喜歡傍晚。人都散了,教室門都關了,白天的身份都卸下了。只剩下天邊最后一抹光,和呼吸里自己的聲音,才能真正喘一口氣。”

阮暉轉過身,長發在風里微揚。她看著他,像第一次仔細讀懂一個朋友:“早晨的希望,你的結束的自由,其實都一樣——都是給自己留的一點空白。”

他笑了,抬手捋了捋被風吹亂的發梢,點一下頭:“對。”

兩人再次沉默,暮色漸深。阮暉抬頭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樣,他的臉上總有一絲不屑,可微微皺起的眉頭,凝視遠方的眼神,和平整的下巴線條,總是帶著倔強與堅毅。

“卓韜,如果,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你會同意嘛?”

卓韜眨眨眼,肩膀不自覺地挺直:“你說。”

“你,以后不遲到,不早退,能答應我嘛?”阮暉說得很輕,卻像釘子一樣釘在他心里。她頷首望了眼旁邊的小蘋果樹,一手撐住樹干,似乎自言自語道:“雖然教室里沒有你,會安靜很多。”

他嘴角微微勾起,意識到阮暉對他的關注遠非他自己的想象,但要回答這個問題,他卻不太好意思,“怎么能真的和她走那么近呢?她還是趙哥的……知己。我不呢……”他想不下去了,用手抓了抓挎著的書包,面對她等待的眼神,也不知道怎么就從嘴里很快蹦出幾個字:“當然,我答應你就是。”說著,兩頰卻有些發臊,好在夕陽的金光替他掩飾了這份潮紅的心情。

阮暉看他點頭,眼里露出一絲笑意,柔聲卻有力:“那,如果你又忍不住犯了這種低級錯誤……那……”“你就會和我絕交?”卓韜搶話道,語氣帶著急切。阮暉望著他那一下子正兒八經的臉龐,露出可愛的笑容:“我……就會來找你。不管在哪個角落,只要我知道,你在‘喘氣’,我,就會把你拎回教室里去。”

卓韜一愣,正經的臉,猶疑的眼,化作欣喜的神色后,羞澀地別過頭去,頭也低低的,從嗓子里擠出一個小聲地“哦。那我……就等你來找我唄。”

不知道聊了什么,過了多久,他們一點也不厭煩。最后他們并肩站起,推著自行車下了山坡,影子在夕陽投射的地上并排拉長,像一座穩固的聯排大廈的投影。

可是當天城市的另一頭,沉浸在初一下半年新學期伊始的李薇和鐘曉柔,傍晚卻一起繞操場散步,說是“活動活動腿腳”,其實是他們這幾日來難得的放松時刻。

“說真的,”鐘曉柔一邊撩頭發一邊說,“我感覺有些人對我態度變了。以前一些同學就只對我冷嘲熱諷,現在居然會點頭跟我說謝謝了。”

李薇咯咯一笑:“你現在名氣大了,”“還不都是你幫我招的?”鐘曉柔撇嘴,又望了望遠處,“但能被大家正常接受,消除隔閡,也挺好的。”鐘曉柔欣慰地說道。

她們正走過網球場邊的時候,一顆球不偏不倚地打在李薇的側腰上,不重,卻讓她一下愣住了。

“你沒事吧?”鐘曉柔撿起那顆滾到腳邊的球,胳膊肘碰了一下“暫停”的好友。

李薇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輕輕揉著腰側的地方,像是那種突如其來的刺激,不只敲醒了皮膚,也喚醒了什么藏得很深的記憶。她慢慢抬起頭,說:“那天……我家的狗也是這么突然撲起來的,就像打了雞血一樣。”

鐘曉柔一怔,轉身看著她:“哪天?”“就寒假快結束的時候,我在街心公園。那天夕陽特別漂亮。我在那里遛狗,有個阿姨來問路,說手機導航出問題了。”李薇的語速慢了下來,像在翻閱一本忘了封面的舊相冊,“我記得我把手機遞過去的那一瞬間,我的毛毛突然狂叫著沖出去。牽引繩一下扯得我趔趄,我的挎包都掉地上了。”

“然后呢?”鐘曉柔的聲音輕下來。“那個阿姨幫我撿包,”李薇說著,眉頭悄悄皺起來,“但說真的……我不記得她當時有沒有還我全部的東西。因為她遞給我掉落的包后,走得很快,轉身就不見了。”

鐘曉柔停下腳步:“你還記得她長什么樣嗎?”李薇想了想,“身材中等,眼睛有點笑瞇瞇的,但雙眼皮挺厚的,看起來像經常熬夜的那種。”鐘曉柔的眼神動了一下,但什么都沒說,只是看著李薇繼續說下去。“她穿了一件米色的大衣。”“米色的大衣……”鐘曉柔低聲重復了一句,仿佛這個細節在她腦海里點亮了什么。她緩緩地抬起頭,眼里閃著一點光:“你知道嗎,鐘曉鈞班級那個生活老師,她經常穿件米色大衣。”李薇睜大眼睛:“你是說……”

“別急,我得確認一下。”鐘曉柔轉過身,快步朝宿舍樓方向走,“等我拿點照片來,你看看是不是她。”

李薇等鐘曉柔去而復返時,夕陽已在操場邊緣拉出長長的影子。鐘曉柔小跑著回來,手里捏著一張從校刊上的照片,眼里帶著一種克制的興奮。

“你看看,是不是她?“鐘曉柔將照片遞過來,手指輕點一個站在教職工隊伍邊緣的女子。

李薇接過照片,仔細打量著。那是去年教師節晚會的合影,燈光刺眼,但那張臉即使在人群中也顯得格外疲倦。

“是她!“李薇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來。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傍晚的操場上,影子被拉得老長。校園的廣播里響起晚自習的預備鈴聲,遠處陸陸續續有學生朝教學樓走去。

“我們得告訴你哥,“李薇堅定地說。

鐘曉柔點點頭,一邊幫李薇補充細節,一邊快速編輯短信。消息發出后,她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夜幕降臨,校園的燈一盞盞亮起。兩個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教學樓的門口,而她們傳出的那條信息,已經在悄然改變著管元興掌控全局命運的走向。

晚自習結束后,鐘曉柔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找哥哥鐘曉鈞談起逄萱瑤偷走李薇記事本的真相。

鐘曉鈞的目光漸漸變得專注:“她確定那個人是逄萱瑤?“

鐘曉柔點點頭,“我確定,我拿了教師節合影給李薇看,她一眼就認出來了。而且那件米色大衣也對得上。“

鐘曉鈞起身在房間里踱步,將零散的信息在腦海中重新排列:“李薇當時的包掉在地上,是逄老師幫她撿起來的。但李薇去追狗了,沒注意身后的人在做什么,對吧?“

“就是這樣,“鐘曉柔用力點頭。

鐘曉鈞抱起雙臂,眼神清亮:“明白了。逄萱瑤趁李薇不注意,偷走了她的記事本,然后交給了管元興。管元興用這個做素材,先進行了一次模糊處理,想試探大家的反應。“

“哥,你說的我有點迷糊。“鐘曉柔疑惑地問,“你在說什么呀?“

“算了,小孩子別問那么多。“鐘曉鈞笑了笑,“這部分對你來說太復雜了。“

鐘曉柔還是一臉茫然:“懲罰卓韜是為了看反應?這是什么意思啊?“

“好了,別問了,我解釋不清楚,現在也有點晚了,你該睡覺了。“鐘曉鈞眼神沉了下來,“你不懂,李薇也不會懂,你們只是初中生,大人的那些事,你們怎么會明白。“

“不管怎樣,這個老師真是太可惡了...“鐘曉柔小聲嘀咕,“不過,能幫到哥哥,我很開心。“

鐘曉鈞的眼神變得堅定,他站起身,笑著拿起手機說:“對,你這條信息太重要了,我得約朋友們商量一下。“看著哥哥一如既往的信任和關心,鐘曉柔安心地回到自己臥室,繼續用手機和李薇聊起這件事。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但是我可不能不管。”李薇驚愕又氣憤地想。眼看著自己喜歡的卓學長即將受罰,她怎么會允許?帶著一顆想要幫忙的心,她沉沉睡去。

周末上午,陽光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灑進鐘曉鈞家禮品店二樓的小會客廳里。這里早已成為他們的“秘密基地“,空氣中飄散著烏木沉穩的香氣,營造出一種懷舊而安心的氛圍。

趙珉珂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拿鐵,牧云和鐘曉鈞則各自端著一杯檸檬水。鐘曉鈞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了一遍,望著杯中打轉的薄荷葉,抬起頭說:“現在,你們都明白了吧。“

“是她做的。“牧云若有所思地說,“難怪之前她也來打探過我。“

趙珉珂其實有確鑿證據證明就是逄萱瑤,但他不想把逄萱瑤和管元興與他單獨約談的事告訴鐘曉鈞。畢竟,鐘曉鈞和牧云只是他臨時組建的智囊團。就雙方的性格來說,現在還不是完全敞開心扉的時候。

“我想,能不能讓我先單獨找她談談。“趙珉珂的語氣帶著一絲猶豫,卻透著堅定的責任感,“我想試試能不能說服她,讓她看清管元興的真面目。“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腦海中浮現出阮暉溫暖的笑容和卓韜總是大大咧咧卻又重情義的樣子。他不能讓這件事一直像根刺一樣扎在大家心里,更不能讓管元興一直揪著這點小事不放。

“你要自己去?“牧云微微皺眉,眼里閃過一絲擔憂。

“只能我一個人去,“趙珉珂喝了口已經有點涼的拿鐵,解釋道,“如果我們三個一起出現,就等于明擺著告訴管元興我們要聯合起來對付他。“他放下杯子,目光堅定,“以他那愛記仇的性格,肯定會變本加厲地報復回來。“

趙珉珂頓了頓,繼續說:“單獨和逄萱瑤談,看起來沒那么咄咄逼人,她可能會放松些,說出實話。再說,我和她之前也打過交道,大概知道怎么開口。說不定這樣反而能找到突破口。“

鐘曉鈞和牧云默契地交換了個眼神,隨即都向趙珉珂點頭,眼神中滿是信任。

“什么時候去?“鐘曉鈞問。

“明天午休吧,“趙珉珂說,“那時候她一般不回家,也不去食堂,多半一個人待在辦公室。也不知道是為了清靜,還是在那兒反省人生呢?“

聽到最后這句帶點調侃的話,三人臉上都浮現出笑容。趙珉珂這種恰到好處的幽默感像一陣清風,吹散了籠罩在他們心頭的陰云。咖啡的香氣和窗外的陽光,似乎都因此變得更明亮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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