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陽宮內,畫柒楓拿起了藥箱打算走了,不過心里總是有不好的預感,回頭望了一眼靈兒說到:“皇后娘娘,近日身子沒大礙了,不過還不能常常走動,有些事情不必將它攔在自己的身上,強求不得。”
這話里面透著一層的深意,靈兒是聽懂了的,可是卻不想畫柒楓心里難受,笑著說到:“這些日子勞煩畫太醫天天往本宮這里跑了,本宮自會好好的歇息,不會辜負畫太醫的一番美意的。”
這畫柒楓微微點頭,表示放心了。
暄陽宮的門剛剛踏出去沒有多遠,就看到了一位不常來深宮的公公,這讓畫柒楓的眉頭頓時深鎖幾分,便屈身攔下來問道:“羅公公不常進宮的,今日這是要去哪里辦差了?”
“畫太醫?好久不見了。”這羅公公看著很是體面客氣,笑著說到,“雜家是去暄陽宮傳旨的,前幾日這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狀子遞上去了,案子開審了。”這眼神里面絲毫不帶著那些權謀算計。
畫柒楓一聽就知道出事了,立即問道:“可是七王爺的案子?”
這羅公公瞥了一眼畫柒楓,小聲的在畫柒楓的耳朵邊上說到:“畫太醫,你容雜家多句嘴,你這仕途坦蕩,不該關心的事情就不要問了,這密密麻麻的規矩雜家也是累得很。”
畫柒楓當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微微一笑,說到:“這好生的說了幾句,就讓公公為難了,是柒楓的不是,公公差事要緊,柒楓就不耽誤了。”
“畫太醫,雜家的腰痛又犯了,這過幾日得去勞煩你了,可別嫌雜家麻煩才是啊。”這羅公公笑著說到。
“柒楓恭候羅公公了。”這二人寒暄幾句之后,羅公公就朝著暄陽宮而去了,可是左想右想都不對勁兒,這七王爺的案子為何要去暄陽宮宣旨,大理寺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暄陽宮的所有宮女全部跪下聽旨,大理寺的權力過大,提審的圣旨根本就不用經過皇帝的同意。
“奉天承運,皇恩浩蕩,皇后司徒氏狀告之案,大理寺受審,經三方核查,今日召司徒氏入大理寺候審,不得有誤,欽此!”
“司徒氏接旨,靈兒三拜九叩才敢雙手去接這道沉甸甸的圣旨,拿到了手里,才知道這個的重量。
羅公公笑著看著靈兒,說到:“皇后娘娘,如今身為首告,需要在接到圣旨之后三個時辰之內趕往大理寺受審,還請娘娘早些準備才是。”
靈兒起身,走到了羅公公的身邊,將袖口的幾錠銀子塞在了羅公公的袖口,說到:“有勞公公親自來暄陽宮宣旨,這些公公就收下吧!”
這羅公公看了一眼靈兒塞在自己手里的銀子,輕聲的笑了笑,又反扣在了靈兒的手上,說到:“娘娘這可是看不起雜家了,雜家是替大理寺辦差的,若是吃得了這些油水,豈不是開個小金庫了,娘娘的心意雜家領了,大理寺的規矩還得守著不是。”
“那就不給公公添麻煩了。”靈兒說到。
“娘娘,您準備著,雜家得回去復命才是,還得去趟景仁殿,這里就不多待著了。”這羅公公不是什么諂媚的人,也不多說沒用的話,轉身就出了暄陽宮。
靈兒看了一眼手里的圣旨,對著后邊的宮女說到:“來人,給本宮更衣。”
“是。”
暄陽宮內百丈紅簾齊刷刷的飄下,隨著微風徐徐飄揚,宮中十幾位宮女手中端著托盤,上面全部都是首飾和衣服,暄陽宮門庭大開,靈兒坐于梳妝臺前,貼身宮女為其梳頭盤發,鳳釵一個一個的戴在了頭上,紅唇輕點,最后戴上那對珍珠金鏈耳環,披上拖地金絲鳳袍,雙手輕輕一合端于腹前,盛裝完畢,駐足暄陽宮門口抬頭望著那輪散發皎潔月光的月亮,眼神中不禁透出了一絲的凄涼。
“出發吧。”許久之后口中才吐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宮女排隊陪同,跟在靈兒的身后,這暄陽宮的庭院都沒有走出去,前方就來了一隊人馬,是太后,這滿臉的陰黑是誰都不敢抬頭看的,緊緊地盯著眼前這個盛裝的人,問道:“你要去哪里?”
“大理寺傳來的旨意,臣妾奉旨去大理寺候審。”靈兒說到。
“哀家百般忍耐你,你卻還是不知收斂,如今竟是明目張膽的到大理寺狀告哀家!”太后怒火中燒,憤怒的沖著靈兒大喊。
“想必太后不久也會接到了圣旨,若是愿意與臣妾同行的話…”
“混帳!”太后打斷了靈兒的話,“你和皇帝處心積慮的要算計哀家,你難道真的以為哀家怕你們嗎?!”
“太后,是不是算計,去了大理寺一審便知,若是心中無愧,便跟臣妾去就可以證明清白了。”
“今日誰都不會去!”太后惡狠狠的盯著靈兒,今日不會讓這個女人攪了自己的局,“來人!把皇后給哀家押回寧祥殿!”
“是!”
身后的侍衛蠢蠢欲動,靈兒身后的宮女可是驚慌的起來,太后大喝一聲:“哀家想要抓人,我看誰敢攔著!”
靈兒本就身子虛弱,侍衛硬生生的將靈兒抬走了。
這太后瞅了一眼宮女手中拿著的大理寺圣旨,一把搶了過來,扔在了地上,然后揚長而去。
出了暄陽宮,太后對陳鳴說到:“告訴外邊的人,給哀家動手,就算是沒有了太子,哀家一樣要廢了這個皇帝!”
“是!”陳鳴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景仁殿內,洺仁來報:“皇上,成州的那些敵軍開始行動了。”
“成王可擋得下來?”聿曄問道。
“微臣不知。”洺仁說到。
聿曄微微地點著頭:“如今成州離武城最近,怕是宮里早就被太后給安排好了,如今朕殿內的人都沒有什么動靜來報,怕是都被關起來了。”
“皇上,如今要怎么辦?”洺仁問道。
聿曄心里緊緊地攥著,因為他不敢百分百的確定離落真的會幫自己,可是如今只能相信他,咬著牙說到:“等!朕要等到朕想要的那個時刻。”
“是,微臣明白。”洺仁就這么站在景仁殿的門口,隨時恭候太后成功逼宮時候的大駕。聿曄不是在賭,他是在看,看一場華麗的戲碼。
虎牙口里面,聿落沒有被母老虎們施重刑,只是被關著,有的時候不給吃的罷了。
石頭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沖著聿落說到:“七王爺,您可以出去了!”
“公公?”聿落有些疑惑,“公公為何會來這里?”
石頭不想解釋,直接進去拉著聿落就往外走,邊走邊說:“奴才給你解釋不清楚,太后已經圍了整個皇宮,火雷大人被困在了家中,如今皇上從大理寺拿到了赦免王爺的旨意,奴才是帶您去搬救兵的。”
“皇兄拿到了赦免?”聿落大驚,“難道皇兄認罪了?”
石頭一身的冷汗,只能說到:“皇上是用良妃娘娘的案子換來的,首告未到,依法被告暫時無罪,王爺就趕緊跟著我走吧!”
到了馬車上,聿落還是稀里糊涂的,問道:“公公,你方才說是用良妃娘娘的案子換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良妃娘娘案子遞交的時候太子還沒死!”
石頭被聿落這樣逼問,只能說了:“王爺,這大理寺審案,流程慢的很,但是結果卻是快得很,若是等太子被殺之后再呈案子,如今哪里能救出王爺來!”
“那皇兄陷害我,又救我,這到底是為什么?”
“逼太后現行!皇后上交大理寺的案子一開始就是王爺謀殺太子的首告。”石頭說到,“只有殺了太子,捅出當年太后殺害良妃的案子,才會將太后逼得走投無路,兵從險招,王爺,如今皇上可是等著您去救呢!”
“我?”聿落不禁一愣。
石頭都快要被急死了,繼續說到:“聿善堂在邊關候命,三天前就出發前往武城救駕了,如今沒有兵符,只能用王爺的金牌告令調兵了!皇后娘娘會在宮中為王爺爭取兩個時辰的時間。”
如今聿落才明白,為何聿曄那晚要將金牌還給自己,都是他安排好的,只有關在虎牙口,才不會被太后的人控制住,馬車急匆匆的朝著武城外駛去。
景仁殿內,聿曄一人坐在這龍椅之上,感覺自己真的解放只在今晚了,這頭腦中突然的閃現了一個人,立即說到:“洺仁,趕緊給朕傳畫太醫進宮,就說朕的身子不適!”
洺仁望了一眼聿曄,關心的問到:“皇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聿曄嘆了一口氣,說到:“不能讓這個人壞了朕的好事才行。”
“是。”洺仁知道這是聿曄想要攔著畫柒楓進宮搗亂的辦法,便立即派人前往了太醫院。
聽聞聿曄召見,畫柒楓不敢怠慢,宮外的文官之處還未曾聽到任何的風言風語,所以表面上平靜的很,沒有多問,畫柒楓就進宮了。
等到了宮內,才察覺到了一絲的不對勁兒,不管是禁軍還是那些守衛,都有不小的變動,這里表面看著平靜,實則已經亂了天了,畫柒楓微微問了一句這前面手拿利劍的侍衛:“侍衛大哥,這宮里的防守怎么變得如此緊張起來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這侍衛不想多說:“皇上召見畫太醫,還是趕緊走的好,若是不小心被禁軍攔下來,就不妙了!”
“禁軍不是皇上的人嗎?”畫柒楓這么一問,心中頓時感覺不妙。
到了景仁殿,看到了聿曄好好的坐在那里,才舒了一口氣,問道:“微臣參見皇上,不知皇上今日召微臣前來,有何要事?”
聿曄看著畫柒楓,就說了一句:“沒有任何事,朕只想在這個時候跟你好好的待一會兒。”
這畫柒楓頓時大驚,聿曄無緣無故的將自己宣召進宮,這明面上說是要待著,實則就是圈禁了,眉毛一挑,問道:“皇上,是不是宮里出事了?難道是皇后出事了?!”這心里的心臟已經快要窒息的跳不動了。
聿曄微微一笑:“哪里有那些事情,朕今日只是想跟你這個老朋友敘敘舊了。”
這畫柒楓聽著這話,越聽越不對勁兒,再次的問道:“皇上,一定是皇后發生什么事情了,對不對?!”
聿曄眉頭皺了起來:“畫柒楓,你跟朕這樣說話,是不是太過放肆了!”
此時景仁殿內門有一人前來稟報,是孟長衣,這是她擅自做主來找聿曄的,因為自己不想看著靈兒被太后給害死,孟長衣見到了聿曄立即跪下,聿曄大驚,問道:“誰讓你來的!”
孟長衣長跪不起,說到:“皇上,奴婢懇請皇上去救救皇后娘娘吧!太后將皇后娘娘帶進了寧祥殿是地牢里面,兇多吉少,宮中防衛多半被太后娘娘控制了,如今皇后娘娘若是沒有皇上的搭救,怕是出不來了!”
“大膽!誰允許你在此放肆的!”聿曄著急了。
孟長衣依舊跪著走到了聿曄的面前,請求著說到:“皇上,奴婢本以為按照皇上的吩咐就可以控制了太后,可是不想讓無辜的人被拖累了啊!”
“孟長衣!”聿曄徹底的火了,指著她大罵道,“誰讓你如此多此一舉了,朕是看在康晗的份上才給了你們這些祿國余孽一絲生機,你們不但不感恩,還屢屢與朕作對,你不要以為朕不會破了與康晗的約定!”
孟長衣再次的叩頭,說到:“皇上,孟長衣至此已經死而無憾,若是長衣可以救的皇后娘娘一命,死也甘愿,望皇上開恩,去救救皇后娘娘吧!”
這聿曄惱了,一腳就將孟長衣踢下了臺階,摔昏了過去。
此時的畫柒楓看著這主仆二人,竟是有些說不話來,再看看聿曄,不禁問道:“康晗是你的人?那那些冤死的亡魂就不是董莨殺的,而是你殺的?!”這是又驚又怕,畫柒楓怎么也沒有想到聿曄竟是這樣的人!
“你?”聿曄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說到,“畫柒楓,終于跟朕不用尊稱了?看來朕的所作所為把你氣壞了!”
“你設計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套,讓這些作惡的人來鉆,你知不知道這樣的做法比這些惡人還要惡!”畫柒楓這才接受了這個現實,“你不去救皇后,也是因為她也是犧牲品對嗎?”
聿曄眼神迷離的起來,有了一絲的慌亂,忙說道:“她從來都不是朕的犧牲品,畫柒楓你膽敢如此污蔑朕,損毀皇后,朕要殺了你!”
“她還是皇后嗎?!”畫柒楓大喊道。
聿曄被這一喊得震驚了,“哐當”一聲就這么的坐在了龍椅上,嘴里很是鎮定的說到:“是不是與你何干!”
“怎么與我沒有關系!”畫柒楓如今也是不顧一切了,既然自己識破了這個惡魔,生命已經是無救了,但是至少自己要把他給說醒了,一步一步的朝著聿曄那里走去,“聿曄,我真的沒有想到,當初那個一腔報國熱血,滿腹黎民百姓的你竟是這樣來做皇帝的?!竟是可以抓住別人的把柄收為己用,殺的時候毫不留情,如今竟是將親人都可以搭進去,你還是個人嗎?!”
這時畫柒楓已經走到了聿曄的身邊,雙手掐在了聿曄的脖子上,洺仁見狀,立即飛到了跟前,將畫柒楓制服在地上,手按住了畫柒楓的脖子,說到:“畫太醫,不許無禮!”
這聿曄被畫柒楓的話給驚著了,也被喚醒了,哈哈大笑起來,看著自己腳下的這個人,說到:“如今你才看清朕的面目,是不是太遲了?”
畫柒楓怒視著聿曄,繼續喊道:“聿曄!你醒醒!月兒為了你的大業做了多少的努力,犧牲了多少的東西,你真的這么無情,這么的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太后那個女人給殺了嗎?!”
“住口!”聿曄大喊道,身子已經顫抖了,一腳踩在了畫柒楓的臉上,雙手掐在了畫柒楓的脖子上,喊道,“朕比你更關心她!朕比你更珍惜她!朕比你更希望她快樂的活著!可是誰都辦不到,這個皇家本來就不會給她快樂,不然她也不會日日飲酒作樂,消沉低迷,是朕的決定喚醒了她以往的活力,是朕的決定讓她有了快樂和活潑!這是她想要的,這是她想要的!”
畫柒楓的臉被掐的發紫了,最后的幾口氣,他努力地咬出了這幾個字:“那些快樂不是你給的,只是那些幻術給的,那些不是月兒的快樂,是靈兒的快樂!月兒的心里是悲傷的,從來沒有快樂過!”
這聿曄大喊著,手上更加的用力:“你住口!這是月兒的選擇,這是她的選擇,這種快樂是她自己選擇的!!!”
畫柒楓不再掙扎,手臂癱軟,沒有了抵抗,聿曄徹底的瘋狂了,好久之后才放開。
看著已經死了的畫柒楓,聿曄癱坐在了椅子上,洺仁就這么看著這個自己心里的君主,沒有說話。
聿曄心里翻江倒海起來,畫柒楓的每句話都在腦子里面不斷的顯現,他變得焦躁,變得慌亂起來,也變得掙扎起來,雙手緊緊地抓著龍椅的把手,身子想要起來,又坐下去,再要起來,又坐下去,這來來回回的,聿曄不知疲憊的與內心的掙扎做著反抗。
洺仁就這樣看著,他的心里看的明白,就算是再怎么掙扎,不到關鍵時候,這個皇帝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走出去的,因為他的心一定會戰勝那些情,戰勝那些所謂的選擇與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