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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投奔楚地

  • 夢斷情樓
  • 美人淚滿襟
  • 8537字
  • 2025-05-06 20:59:03

自打麗蕓走后,飛雪就更寂寞了。月溶扶著身子還虛弱的飛雪進(jìn)了麗蕓的房間。這里的一切都沒有變,還和麗蕓沒走時一樣。幾天前,飛雪還在這個房間和麗蕓同擠一張床,姐妹倆還徹夜聊著知心話。才短短幾天,就全變了樣。

飛雪摸著麗蕓床前的紗帳,這鵝黃色的紗帳還是飛雪為她挑選的。“王爺走了,孩子走了,連你也走了……你終是比我幸福,起碼你還有自由,而我是連自由都沒有的人……去吧,向著你的幸福去飛,那一定是這世間最美的風(fēng)景!”飛雪默默祝福她。

“月溶,麗蕓的房間你要勤打掃著,務(wù)必一塵不染。”

“是!”月溶答應(yīng)著,卻還是不解地問:“娘娘您這么舍不得麗蕓姑娘走,為什么還要放她出宮?”

“宮外有幸福的味道……”

“幸福的味道?”

“你大概不懂。對了,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你的家人,你家是哪的?為什么會進(jìn)宮當(dāng)宮女呢?”

月溶扶著飛雪坐在床邊。“奴婢保定人氏。小時候家里很窮,我六歲的時候,家鄉(xiāng)鬧瘟疫,我父母都死于那場瘟疫。后來,我就去了舅舅家。舅母三個孩子都養(yǎng)活不了,哪有我的飯吃啊!就這樣饑一頓飽一頓的過了幾年。十二歲的時候,宮里招宮女,我舅母就把我的名字報上去了,我就進(jìn)宮了,我在皇宮里已經(jīng)待了八年了。”

“原來你也是從小無父無母,寄人籬下……”飛雪眼眶濕濕的,“你和我一樣身世悲慘……你還能知道爹娘長什么樣子,我卻連他們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娘娘的身世,奴婢也聽說了。這么多年了,爹娘的樣子在我的記憶中已經(jīng)模糊了,我早就不記得他們的樣子了……娘娘是后福無窮之人,雖然您一出生就沒了父母,可娘娘還有家人,有駙馬爺在宮外為娘娘撐腰,娘娘一定是這皇宮里盛寵不衰的女人。”

“盛寵不衰?”飛雪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我想要的,都已經(jīng)失去了,世間哪有只盛不衰的東西?”

月溶有些懵懂。“你想不想出宮?”飛雪拉起她的手問。

“奴婢可以嗎?”

“當(dāng)然了。宮女都有出宮的年齡,你到時候就可以出去了。你走的時候,我可以給你準(zhǔn)備一份嫁妝,讓你帶出去。天大地大,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男子嫁了,和他平平淡淡地過一生。總好過在這暗無天日的皇宮里辛勞一輩子,最后只是一個白頭宮女……”

“奴婢謝娘娘恩典!”月溶感激地磕下頭去。飛雪趕緊拉她起身,就連一個普通宮女都有機(jī)會重見天日,她好羨慕,眼角的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娘娘您怎么哭了?”

飛雪搖搖頭,強(qiáng)裝無事。“我累了,你扶我回去吧。”

月溶攙著飛雪回去。

靜川從宮里探望飛雪回來,剛進(jìn)臥房,看見少卿坐在燈下看書。

“你怎么來了?”靜川頹喪的心情頓時好轉(zhuǎn)。

“我來看你的,清雨說你進(jìn)宮了,我只好在這等你了。”少卿將書一放,湊過來挽起她的手臂。“外面冷不冷?”少卿握起她的手放在嘴邊哈著熱氣。

靜川心中一暖,臉上紅暈四散。少卿扶著她的頭,像把一只玲瓏的鳥兒送入懷中。

“你今晚不忙嗎?”靜川面紅耳赤地問道。

“忙完了。”少卿軟語,“你進(jìn)宮干什么去了?”

“我去看飛雪了。”靜川仰著臉。“我覺得她好可憐……孩子沒有了,仿佛她也丟掉了半條命。跟她說不上幾句話,她就眼淚汪汪的……這大半年,我就沒見她笑過。從前還有麗蕓陪陪她,現(xiàn)在麗蕓也走了,她連個說知心話的人也沒有。她還那么年輕貌美,卻整日與枯燈獨(dú)坐,在那深不見底的皇宮里慢慢凋零……是不是男人都那么無情?喜歡你的時候,為博紅顏一笑,費(fèi)盡心思;厭棄你的時候,將她拋在一旁,棄之如敝屣。我聽月溶說,自打飛雪沒了孩子,二哥就去過落顏軒一次,沒說幾句話,坐了一會就走了。當(dāng)初索要飛雪的時候,他可不是這個樣子啊!”

少卿也很難過,不由得嘆了口氣:“皇上也是人哪,飛雪對他的態(tài)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就少有笑臉。失了孩子,她心情就更糟了,又對著一個她不喜歡的人,你叫她怎么笑得出來?你看看后宮的女人,哪個不是花展招展、笑臉迎人的,新鮮勁一過,皇上會冷落她,是遲早的事。”

“是不是每個男人都這樣?憐愛一時生,棄你一世休。當(dāng)新人變舊人,男人便將女人拋諸腦后,另結(jié)新歡……”

少卿知道她是有感而發(fā),揉揉她的長發(fā),寵溺地笑道:“救命啊!天大的冤枉啊!你才認(rèn)識幾個男人,就以為天下烏鴉一般黑啦?”

“誰知道以后你會不會也這樣?現(xiàn)在我們還沒有成親,日后在一起久了,你會不會也厭煩了?”

“那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又不只是為了這個……”

“那還有什么?”靜川一臉天真。

少卿滿面羞顏,只好岔開話題:“那男人不會洗衣做飯縫縫補(bǔ)補(bǔ),只好找個女人來幫忙啦;那男人又不會生孩子,想傳宗接代,不靠女人難道自己生啊?”

“你說什么呀!”靜川嫌他污言穢語。

“逗你的……”少卿立馬賠上笑臉。“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至少我不是。你看看你六哥,對飛雪也是一心一意的呀!”

“可他照舊也是娶了瓊芳呀!”

“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

“也不知道六哥怎么樣了?他好不好?他身體不好,又思念飛雪,日子一定不好過……”靜川總也忍不住擔(dān)心楚王。

“我想,時間會沖淡一切的。以前王爺那么迷戀寧安公主,遇上飛雪,不也和飛雪在一起了?說不定他在封地那邊,和瓊芳生活得很好,說不定又遇上了令他心動的女子……”

“你說六哥會忘了飛雪?”

“我不知道……”少卿實(shí)言以告。“人和人看待感情的態(tài)度是不一樣的,有些人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人事的消磨,慢慢淡忘;有些人是一旦入了心,不管人事如何變幻,都會終生不忘的。我不知道王爺是哪種?”

“要是六哥忘了飛雪,那飛雪豈不是更可憐?”

“他們這種關(guān)系已是既定的事實(shí),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倒不如彼此淡忘得好。王爺可以娶上幾房嬌妻美妾,在封地平安終老,飛雪也可放下過往,重獲新生。對他們而言,曾經(jīng)轟轟烈烈地愛過就足夠了,這反而是最好的結(jié)局。你也不希望你的六哥孤獨(dú)一生,飛雪郁郁而終吧?”

她其實(shí)矛盾極了,不過少卿的話卻字字在理。

少卿看了一眼天色,附在她耳邊說:“不早了,我該走了。”

靜川抱住他的手臂,又伏在他的胸口。“這么快就走?你今晚可不可以留下來……”

少卿緊緊地環(huán)住她嬌小的身軀。“我要一夜不歸,他們該說閑話了。”

“由得他們說好了!”

“我倒無所謂,只恐連累你的清譽(yù)。”

“我是你的人,世人皆知的事了,我哪還有什么清譽(yù)啊!”她像一株熟透的紅櫻桃,嬌羞得可愛。

少卿吻著她的面頰,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府里到處都是亂嚼舌根的人……”靜川含羞一笑。“那我送你出去。”

“從這到房門口就幾步路,你還送啊?把我送到門口,那我要舍不得走,可怎么辦?”靜川臉漲得通紅,只是笑而不語。

“不用送了,早點(diǎn)睡吧。”少卿在她下巴撓了兩下。

靜川點(diǎn)點(diǎn)頭。

少卿剛走出房門,又貓過臉來沖她笑道:“我明天一下了早朝就來,陪你吃早膳,然后去郊外馳馬。”

“路上當(dāng)心!”

少卿把臉扯回來,出了公主府。

麗蕓是天順八年臘月二十三日到達(dá)的楚地。這一路,她可吃了不少苦。剛過開封時,她就大病了一場,耽誤了不少時日。病還沒好利索,她就啟程了,一路上又是咳嗽又是高燒的,她憑著頑強(qiáng)的意志撐了下來。她知道,只要馬不停蹄地向南走,就會離楚王越近。到了內(nèi)鄉(xiāng),她又遭遇了流寇作亂,身上的盤纏被洗劫一空,車夫也不知去向,自己也差點(diǎn)被當(dāng)成俘虜。幸好朝廷及時派兵平亂,她才幸免于難。靠著當(dāng)?shù)毓俑囊稽c(diǎn)救濟(jì),她又雇了馬車,踏上了赴楚的征程。由于路途遙遠(yuǎn),加上不識路,她來來回回地折騰,多走了好多冤枉路,費(fèi)去了很多時間。本來三個月的路程,她愣是走了大半年。當(dāng)她站在楚王府的牌匾之下,已是雪高三尺厚,冰深一丈寒了。

麗蕓有恍如隔世之感,王府修建得很氣派,兩旁站滿了護(hù)衛(wèi)。她走上前,顫聲問道:“請問,這是楚王府嗎?我是王爺舊識,可否麻煩大哥稟告一聲,我想見王爺!”

那人打量了一眼麗蕓,“等著吧!”

沒過多久,紫竹跑了出來,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麗蕓。“真是你呀!我聽他們描述的樣子,猜到可能是你,沒想到,還真是!”紫竹笑著將麗蕓抱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見到紫竹,麗蕓的心才算踏實(shí)了,她終于走到楚王的身邊,與她心愛之人就幾步之隔了!

“紫竹,我們又見面了!”

“你不是在宮里嗎?怎么出來了?”

還沒等麗蕓回答,但見一位衣著華貴、氣質(zhì)不凡的女子也走了出來。

“這位是?”

紫竹忙向瓊芳介紹著:“她叫薛麗蕓,從前也在王府,伺候過王爺和顏姑娘。顏姑娘入宮后,麗蕓也跟著去伺候。”

“麗蕓,這是楚王妃。”

她早該猜得到,能從這個大宅子里走出來的雍容華貴的女子,非楚王妃莫屬。麗蕓躬身向她施禮。“見過王妃!”

瓊芳端詳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她眼底盡是滄桑的血絲,想必一路風(fēng)塵。她雖然是破衣爛衫,發(fā)絲凌亂,疲憊不堪,眉梢眼底卻是難掩姿色。她果真只是伺候過王爺?shù)囊粋€丫頭嗎?她不是在皇宮里服侍顏飛雪嗎,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想見王爺,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顏飛雪還不死心,占據(jù)王爺?shù)男牟恢梗€妄圖霸占王爺?shù)娜耍?

“快免禮吧!”瓊芳抬手,“你從京城一路到這,想必吃了不少苦頭,先去歇息吧。”

“我……想見王爺。”麗蕓開門見山。

“王爺此刻不在府里。”紫竹說道。

“不在?”麗蕓心里瞬間空落落的。

“王爺在營地,已經(jīng)快半月沒回府了。”麗蕓此時已經(jīng)聽不見紫竹在說什么,失落涌上心頭。

紫竹曉得麗蕓的心思,眼巴巴地看向瓊芳。“紫竹,去套車吧,我?guī)ィ ?

麗蕓高興地忘乎所以。“不知王妃可否行個方便,我一路仆仆,想著先洗個澡,換身干凈的衣服再去。”

“紫竹帶她去吧。”瓊芳瞧著麗蕓和紫竹遠(yuǎn)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竟一口喊出想見王爺,定與王爺?shù)年P(guān)系不簡單。她守著這座華麗的大宅子,外面的人都以為她是那么地榮耀萬分,只有她自己知道,徒有其表而已。如今又多了個身份不明的丫頭,這一石會激起幾層浪花,尚不可知。

瓊芳粗略地洗了個澡,褪去一身的疲倦,換了整潔的衣衫,精心打扮了自己。她已經(jīng)快一年沒見楚王了,不覺心神蕩漾,心跳狂加。當(dāng)她以嶄新的面貌站在雪中,站在瓊芳面前時,瓊芳傻了眼。她穿了件水碧色的暖袍,里面裹了一件妃色的衣裙,就是這淡妝素裹的美,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勁敵。

“王妃,我們可以走了嗎?”

瓊芳晃了晃神思,點(diǎn)下頭去。坐在馬車?yán)铮偡歼€不忘多瞟麗蕓幾眼。圍繞在王爺身邊的漂亮女人還真多,走了個顏飛雪,又來了個薛麗蕓。論美貌,她算是輸定了。

剛到營地,迎面就碰上了宋祺。宋祺一眼就看到了麗蕓,他驚喜萬分。

“麗蕓?!你怎么會來?”

“宋祺!”麗蕓掩不住喜色,擁上前去。“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怎么找到這兒來了?是不是顏……”顧忌到站在一旁的瓊芳,宋祺沒有再講下去。他朝瓊芳施了個禮。“見過王妃。”

“不用多禮!”瓊芳淡淡地掃了一眼他倆。

“麗蕓,王爺見到你肯定非常高興!快跟我來!”宋祺也是那么熱心地迎接她,這讓瓊芳更加證實(shí)了心中的猜想。她也跟了上去。

宋祺掀開棉簾,引著麗蕓進(jìn)來。

“王爺,你看誰來了!”

楚王漫不經(jīng)心地抬眼,竟是麗蕓!

楚王扔下手里的毛筆,箭步跑過來,一把握住麗蕓冷冰冰的手,高興地不成樣子。“麗蕓?真的是你?我剛才以為自己在做夢!你怎么會來?哈,見到你太好了!”

麗蕓含淚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楚王,這一天,她期盼了太久太久了!他的身軀還是那么挺拔高大,他的眼睛還是那么柔和深情,他的雙手還是那么溫暖有力!她忘乎所以了,縱身投進(jìn)他的懷抱。楚王用力地抱著她,像抱著一件失而復(fù)得的寶貝。

瓊芳投去羨慕的眼神,她從來沒有見楚王這么欣喜過,那樣的擁抱,她也從來沒有獲得過。還站在這里干什么呢?自己終是個局外人,不曾走進(jìn)他的世界里。她眼一閉,滾落兩行熱淚。她轉(zhuǎn)身走出了營帳。宋祺沒有追過去解釋,他知道,自己也無法解釋這種情感。她獨(dú)自走在回府的路上。雪沸沸揚(yáng)揚(yáng)地下著,雙腳走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地響著。這細(xì)碎的聲音,如同她破碎的心。連一個丫頭都能撲入他的懷抱,對她來說,卻是奢侈的擁有。成親已經(jīng)八個月有余,可是楚王從未踏入過她的房間一夜。這八個月的煎熬,她已是身心俱疲。她不知道這獨(dú)守空房的日子還得熬多久,也許是一輩子吧……

“麗蕓,快坐下烤烤火,你的手這樣涼!”楚王拉著麗蕓坐到火爐旁。篝火溫馨,映著他翩翩儒雅的面龐。她的眼睛一直在楚王臉上停留,不曾挪過眼。

“麗蕓,你不是在宮里嗎?你是怎么出宮的?是不是飛雪有事?她過得好不好?是她要你來的嗎?”這一連串的發(fā)問,把麗蕓問醒了。在他心里,自己只不過是飛雪的一個附屬品。

“姑娘挺好的。宮里裁人了,放出去一批年齡大一點(diǎn)的宮女,我也在其列。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姑娘就讓我來投奔王爺了。”

“真是這樣嗎?”盡管麗蕓說得輕松至極,楚王還是不放心。“你沒有騙我?她真的好嗎?你這一走,她豈不是孤零零地一個人?宮中人心險惡,她一個人怎么面對?”

“我什么時候騙過王爺啊!姑娘真的沒事……”麗蕓盡量掩飾自己的謊言,“王爺不要擔(dān)心。我雖然走了,可是有公主和駙馬爺?shù)恼疹櫍媚锊粫惺碌模 ?

“話雖如此,可靜川畢竟住在宮外,少卿又是外臣,真要有事,遠(yuǎn)水解不了近火……”楚王不免又擔(dān)心起來。

“她是皇上的妃子,有什么事,自有皇上擔(dān)著……”

麗蕓一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下來,將他喚醒。“她……她在宮里得寵嗎?”楚王終于小心翼翼地問出了他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問題。他很怕麗蕓脫口而出說飛雪得寵……

“王爺是希望她得寵還是不得寵?”麗蕓輕聲問道。

“我不知道……”楚王啞了聲息。“帝王的女人如果沒有恩寵,就會任人踐踏,生不如死;她若得寵……”這深深戳痛了楚王的心,他眉頭緊鎖,雙手漸漸攥緊了拳頭,心如刀絞。

“在宮里,最得寵的是萬妃……皇上……不常去落顏軒。”

楚王眉峰稍緩,慢慢恢復(fù)了情緒。“知道她一切都好,我便稍稍安心了。我都快一年沒見到她了……”楚王以手支額,心又疼了。“我好想她,好想見到她……我讓自己忙起來,忙到?jīng)]有閑暇去想,可是一旦松下來,思念就如潮水般涌來……”

看到楚王為情癡狂的模樣,麗蕓幾次忍不住想要告訴他真相。她多想說,其實(shí)飛雪也是這般想念他……話到了嘴邊,麗蕓卻記著飛雪的囑托,不敢把實(shí)情相告。

“飛雪有沒有什么話要你轉(zhuǎn)達(dá)?”

麗蕓從懷里掏出那封書信遞給他。楚王接過來,封面上“王爺親啟”四個字映入眼簾。這是飛雪的字!她還留了信……楚王破涕為笑,將信緊緊貼在胸口。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雖沒有烽火狼煙,對他來說,卻也是一字值萬金。他小心地啟封:

王爺,見字如晤。我有君心,堅如磐石,請君勿念。唯有麗蕓,蹉跎歲月,煩請王爺給她一個名分。飛雪字付。

寥寥數(shù)語,楚王如獲至寶,一遍又一遍地?fù)崦@幾個字,潸然淚下。他可以給天下所有女子名分,卻獨(dú)獨(dú)給不了她……

“你放心吧,你交代的事,我一定會完成。”

瓊芳邁著沉重的步子挪回楚王府,這段不長的路,她走了一個下午。紫竹發(fā)現(xiàn)她孤身回來,鞋子濕透了,衣服上落滿了雪花,到處濕漉漉的。“王妃,您是自己走回來的嗎?怎么全身都濕透了?”

瓊芳一言不發(fā),任憑紫竹脫衣?lián)Q衣。

“你在楚王府待得久,你告訴我,那個薛麗蕓和王爺?shù)降子惺裁搓P(guān)系?”半晌,她神經(jīng)質(zhì)地抓住紫竹的手,冷不丁地問道。

“這……”紫竹有為難之處,她一邊給瓊芳擦頭發(fā),一邊企圖掩飾。“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想必王爺也不會再提,王妃何必再問呢?”

“到底怎么樣?我想知道……”

“從前在王府的時候,先王妃曾經(jīng)提出讓王爺立麗蕓為側(cè)王妃。不久,王爺認(rèn)識了顏姑娘,這件事就被擱置了,沒有再拿出來談。”

什么!瓊芳腦子里一陣發(fā)蒙,原來她也差點(diǎn)成了楚王的女人!既是這樣,那王爺大概也喜歡過麗蕓吧……瓊芳鼻頭一酸,涌出的眼淚硬是被擠了回去。她有什么資格嫉妒呢?她本來就是一個后來者,與楚王最不相干的后來者!

“原來如此……”

“對了,剛才王爺傳話說,晚上回來用膳。”

“你怎么不早說?”瓊芳笑意頻生,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快讓人去膳房盯著,務(wù)必做些精致可口的飯食。王爺不常回來用膳,你們一定要仔細(xì)些!”

“知道了!”

“快幫我燒些熱水,王爺回來必定先去沐浴的!”

“哎!”

“去取我新做的衣裳來,我要穿得漂亮些!”

“王妃天生麗質(zhì),即便是穿尋常衣服,也一樣美麗動人。”

“王爺身邊比我貌美的女子實(shí)在是太多了,我算不得出眾的。只盼著王爺能顧念夫妻之情,多回家來看看,我就心滿意足了。”

紫竹點(diǎn)著頭,下去忙了。瓊芳坐在梳妝臺前,用心打扮自己,穿上新制的衣衫,在王府門口翹首等待。不管多晚,只要楚王愿意回來,她都會等。

傍晚時分,天又將雪。宋祺駕著馬車回來了。瓊芳笑臉迎上去,卻看見楚王將麗蕓攙了下來,這迎頭一擊,讓她心涼個透。

“王爺回來了……”她藏起憂傷,依舊笑著問道。

“天這么冷,你還站在外面等。”看到她滿身雪花,楚王卻也有了絲絲關(guān)切之情。瓊芳心里暖極了,可在麗蕓面前,她不得不拿出正妻的派頭來。“王爺說要回來,不管多冷,妾身理當(dāng)相迎!”

昔日高傲如她,如今也會放下身價去討好。麗蕓心中閃過一絲凄惶,轉(zhuǎn)頭看向楚王。“先回家吧,回家再說。”楚王快步走在前面。

楚王在盥室沐浴,身子被熱騰騰的水汽氤氳著。楚王滿腹心事,眉間被愁緒深鎖。麗蕓端著換洗的衣服站在門外。“王爺,我是麗蕓,我把干凈的衣服送來了!”

“進(jìn)來吧!”楚王把身子深深地埋了埋。

麗蕓推門進(jìn)來,把衣服習(xí)慣性地放到他的右手邊。

“我先出去了!”麗蕓真是又貼心又懂事。

楚王聽見她關(guān)門的聲音,又從水里鉆出來。剛喘了口氣,他聽見門又吱呀一聲響了,接著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雜沓而來。是瓊芳也來送衣服。她一眼就盯上了楚王半裸的上身,真不愧是自小騎馬射箭的身手,那肌肉結(jié)實(shí)而又有力量。

“誰!”楚王下意識地又沉下身子。

“妾身來送衣衫。”楚王為避男女之嫌,急忙躲閃。“剛才麗蕓已經(jīng)送來了,不勞你費(fèi)心了!以后這些事讓麗蕓或者紫竹來做吧!”

她乘興而來,不料卻碰了釘子。她掃了一眼浴盆旁麗蕓送過來的衣服,為什么別人做這件事他愉快地接受,偏對她總是這么冷言冷語。她怏怏地退出,關(guān)上了房門。楚王復(fù)又支起身子,疲軟地靠著浴桶,女人多了真是麻煩,連洗個澡都不能酣暢!

晚飯時,桌子上擺滿了珍饈美饌。

三個人都各懷心事,仿佛都沒有什么胃口,默不作聲地吃著飯。突然楚王放下筷子,鄭重地說道:“有件事,我想宣布一下。”

“什么?”瓊芳筷子還在嘴里。

“我想立麗蕓為側(cè)王妃。”面對這晴天霹靂,瓊芳錯愕至極。這樁事不是淹下去了嗎,怎么又提起來了?本以為在細(xì)水流長的時光里,楚王會淡忘掉那些失意的歲月,重新接納眼前人。不曾想,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

麗蕓更是不敢相信。“王爺,你剛才說什么?”

“我要給你個名分,讓你能光明正大地住在這里。”這有恃無恐的偏愛,讓瓊芳翻涌在醋海。

“是真的嗎?”麗蕓又驚又喜地問道。

“當(dāng)然,我已經(jīng)寫了奏折快馬呈稟給皇上了。”原來他都布置好了一切,今晚只是來通知她的。瓊芳慢慢地把筷子抽出來。委屈的淚,是藏也藏不住的。

“我想,你不會反對吧?”楚王瞟了一眼瓊芳。

“聽說兩年前,王爺就曾想立麗蕓姑娘為側(cè)妃。如今也算是舊事重提了。既然麗蕓姑娘也鐘情王爺,妾身也很高興能和麗蕓姑娘一起伺候王爺。我不反對……”瓊芳拼命將苦楚往肚子里咽去。

“那就好。馬上就是年關(guān)了,此事不宜久拖。立側(cè)之事就定在五天后,時間雖然倉促了些,但一應(yīng)之禮數(shù),還要勞煩你細(xì)心操持。”

“我會的……”

“年關(guān)迫近,府里要忙的事情很多,讓麗蕓幫著你,也好替你分擔(dān)一些。”這是等不及連持家大權(quán)也一并奪去嗎?瓊芳睨了一眼麗蕓,不情愿地點(diǎn)點(diǎn)頭。

“我初來乍到,對王府的瑣碎之事也生疏得很,主持王府事宜,還是由王妃全權(quán)做主吧。”麗蕓善于察言觀色,這樣喧賓奪主之事,她是不肯做的。

“也好。你奔波了這么久,是該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這些事以后再說吧。”楚王話里話外的偏袒和柔情,讓瓊芳無比艷羨。楚王從來沒有這么溫柔地對她說話,她沒有料到,沒了飛雪,她照舊什么都沒有。

麗蕓的立側(cè)典禮終是趕在臘月二十八那天完成了。早在兩天前,瓊芳就吩咐府里張燈結(jié)彩,掛滿喜綢,貼滿喜字。又讓裁縫置辦了嫁衣和一些應(yīng)季的衣服,所有需要的釵環(huán)首飾也一應(yīng)俱全。麗蕓摸著自己的嫁衣,雖不是大紅色,卻也閃著鮮艷明媚的光澤。想到不日就要以側(cè)妃身份嫁與楚王,她滿心歡喜。盼了這么些年,她終于等到了楚王的那句承諾。

正式典禮那天,麗蕓身著嫁衣,由兩位喜娘攙扶著,在王府正廳向正妃和楚王磕頭敬茶。

“王妃請喝茶!”

瓊芳接過茶,淺啜一口。“不必多禮,快起來!”瓊芳雙手扶起麗蕓。“我雖進(jìn)門比你早,卻不及你年長,反正我們一同服侍王爺,彼此姐妹相稱吧。姐姐……”為了楚王,瓊芳顧不得尊卑了,生怕讓楚王覺得她是一個度量狹窄不能容人的女子。

“王妃言重了,我雖癡長幾歲,終究是側(cè)妃,怎擔(dān)得起王妃一句姐姐!”

“稱呼不重要了。”楚王打斷道,“一些繁文縟節(jié)能省就省吧,日后你們能相互扶持,和平共處也就是了。”

麗蕓點(diǎn)點(diǎn)頭,又再次跪下去向楚王敬茶。“王爺,請喝茶!”

楚王微微頷首,接過喝了一口。他起身扶起麗蕓,算是禮成了。

敬完茶后,喜娘給麗蕓蓋好紅蓋頭,將麗蕓送入了他們的新房。瓊芳向楚王躬身行禮:“妾身恭喜王爺了……”嘴上說著恭喜的話,心里卻泛酸。這幾日她忙前忙后張羅婚事,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

“多謝!”楚王淡淡地說道,“這幾日辛苦你了,去歇著吧!”

他這是等不及要去見新娘子,等不及要與新娘子洞房嗎?屬于她的洞房花燭夜,隨著那對燃盡的花燭煙消云散了。“王爺去吧,別讓新娘子久等了……”

楚王徑直去了。空寂的大廳里只剩瓊芳一人。她身子一虛,差點(diǎn)栽倒了。那個曾經(jīng)發(fā)誓要為顏飛雪守身的男人,如今竟被一個低三下四的丫頭折服。而她這所謂的千金貴女卻被拋在一旁,無人問津。倔強(qiáng)又委屈的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紫竹過來扶了一把。

“王妃,您沒事吧……”

她飛快地抹了抹淚,甩開紫竹的攙扶,逃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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