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兒一邊搓揉睡眼惺忪的雙眼,一邊走進衙門。奇怪了!已經是上班時間,衙門里卻鬧空城計,連個人影也沒見著。
“怎么一回事啊?有會議嗎?”
正當空兒左思右想之際,總捕頭房間里傳出洛靈的聲音。
“是。──真的很──對不起。──是,馬上撤回──”
好像是在向誰道歉,而且,從洛靈客氣的語調上聽來,對方好像是長老會長官級的樣子。
“是,是我督導不嚴!──是──”
空兒心里大叫這可不妙了!人通常被上司斥罵之后心情會變得很低潮,這倒不會構成什么后遺癥。可是,洛靈就大大不同了,她不只是心情惡劣,還會對屬下亂發脾氣。
所以,衙門里才連個人影都沒有,大家都溜掉了。
“是。──遵命。──再見──”
好像講完了。空兒心慌地想轉身走出衙門。
“空兒!”
慢了一步!才走了兩、三步,洛靈的叫聲就在空兒的耳朵旁響起。
“有什么事嗎?”
“你等等!”
沒辦法,逃不掉了!空兒只好嘆一口氣走到總捕頭房間門口。
洛靈走出來問道:“早報看過了沒?”
“沒有,因為昨天晚上沒有回去。”
“什么?昨晚你住在外面啊?難怪一副愛睡相。”
雖然空兒一副睡容,洛靈看起來也不是挺有精神的。
空兒看她那副委靡不振的樣子,很想問發生了什么大事。可是又怕她會遷怒不敢問,可是,不問又很難過。
“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是襲月。”
“原來如此!”
空兒知道大概又發生事情了。空兒順勢把視線往下移,突然盯住洛靈手上的京城快報。
“衙門,賞金一千兩征求目擊者!”
“乘坐殺人車廂的乘客出來吧!一人五十兩!”
“衙門新嘗試!”
“搜查兇手!線索一件一千兩!”
空兒呆呆地問道:“那么,昨天晚上襲月捕頭向消息探察員們說的就是這個辦法?”
“一千兩耶!自作主張刊登這種消息!她以為衙門是在造金條的是不是?”
“那──有沒有人出來報案呢?”
洛靈點點頭說:“有!目擊者十五人,坐過那節車廂的人有六百人。你想想看,一個車廂能容納六百個人嗎?托她的福,我被長官刮了一頓,還得向大眾道歉。襲月這個家伙!”洛靈咬牙切齒地說。
“捕頭還沒來嗎?”
“不知道!大概還在家里吧!”洛靈漠不關心的語氣。
“那么,我要去辦理昨天的兇殺案了。”
“好!如果你見到襲月的話……”
“啊!要我傳話嗎?”
洛靈斬釘截鐵地說:“把她的脖子扭下來!”
“張府──,啊,是這里!”
空兒來到受害者北清靈工作的張府。不是一個很大的家族,大門敞開,甚至沒有門衛詢問進出的人。
“那個男的叫做龍川。”
空兒嘴里念念有詞地走到一排看上去像傭人房的房子前面,就看到最旁邊是一間柴房,里面似乎有人。空兒正想推門而入打聽龍川下落時,突然里面傳來一聲尖叫。
“啊!”
說時遲那時快,一位女仆沖向空兒。──不,那位女仆原本只是想跑到門邊,不湊巧空兒開門進來,來不及停住腳步,就往空兒沖去。
事出意外,空兒也來不及閃躲,只好硬接下那女子的身體,由于她的沖力,兩人一起撞跌到門外去了。
“怎,怎么了?”
空兒慌張地站起身,這時候從門內又跑出一位穿著仆人裝的年輕人,往門口跑去。之后,門內傳來一聲喊叫。“等一下!”
空兒突然愣在那兒。
“這個聲音是……”
襲月飛出來了。──飛出來是太夸張了些,不過襲月本人是有打算用飛的出來,因為這樣比較快。不過,她飛出來的動作還是遲鈍,所以空兒來得及問明原因。
“捕頭!發生什么事了?”
“空兒啊!快捉住那個男的!”
“啊?什么?”
“快一點!”襲月嚷叫著,“他是殺人犯!快追!”
“喔!”
空兒馬上慌張地追出去。
“喂!等一下!”
語音才落,即傳來“哇!”的慘叫聲。
空兒趕到大門外面,就看到那男子跌倒在地上,手按著腰呻吟著。不遠處還有一塊西瓜皮。
空兒走過去問道:“喂!還好吧?”
那男子皺著眉頭呻吟著說:“他媽的!居然來了兩個人。
“你是龍川嗎?”
“對啊!”那男子嘔氣地說:“盡管你們怎么揍我,沒有就是沒有!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好了!”一說完,臉就轉向另一邊。
空兒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問說:“沒有什么?”
“當然是錢啊!你們也太過分了,要錢要到張府來,你們來也是要不到的,我還沒有存那么多錢呢!”
“要錢?”
空兒覺得大事不妙了!
“靈兒被殺死了?”龍川不可置信地看著空兒,“那是真的嗎?”
“沒看早報嗎?”
“沒有。我早上都睡得晚,一到工作時間,急急忙忙就出來了,工作回去之后才看的。”
“同一個府邸吧?”
“我才剛到張府,外面的事情辦完了,回來張府看看有沒有其他事,才到柴房就被她捉住手──”龍川瞪著襲月說:“連說聲是捕快也不說!”
襲月不在乎地說:“不能被你逃掉啊!”
“我會想逃是有原因的,我跟地下錢莊借了錢,我怕有人會到張府來要錢,而且,又被兇神惡煞的你捉住,我就認為一定是地下錢莊派打手來揍我。”
襲月一聽,整個臉紅得像蘋果一樣。空兒拚命地忍住笑意。
“那么,北清靈不是你殺的啦?!”
“當然啦!我怎么會去殺人呢?”
襲月那紅透的臉一橫,變成兇神惡煞般說:“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在秦鎮。”
“干什么?”
“出差啊!昨天投宿在秦鎮的一家旅店內,今天一大早就坐馬車回來。回到家,本想小睡一會兒,沒想到睡著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地來張府。”
“有沒有人可以證明你在秦鎮呢?”
“昨天晚上和老爺、師爺等七人喝酒喝到丑時。你可以去問他們!”
這下子沒話說了。襲月一副狐疑的神情──跟往常一樣的反應──可是,她卻不發一語。
空兒見她不語,只好由自己提出問題問道:“據說你和北清靈小姐吵過架?”
“我?──沒有,我們沒有吵過架。”
“可是她母親──”
“啊!我懂了?”龍川打斷空兒的話點頭說,“我們決定要暫時分開一陣子。大概她對母親說是吵架分開的。”
“暫時分開是什么意思?”
“那是──”龍川猶豫了一下說:“有許多原因的。反正,我們不是因為吵架才分開的。”
“可是──”
“我不想再說了。”龍川噤口不語。
空兒認為他外表上裝得很鎮靜,其實內心里正在翻騰不已,見他不愿再談及和北清靈之間的關系,空兒只好轉移話題說:“她有沒有跟人結怨過呢?”
“沒有。她是個很體貼、溫柔的女孩子。不會和人家結怨的。”
語畢,龍川的雙眼一紅,眼眶內滿是淚水。
襲月恢復原來的心情問話說:“你有沒有情敵呢?”
“沒有。她不是那種同時可以和兩個男人交往的女孩子。”
“這很難說了,你們應該有肉體上的關系吧?”
襲月一說完,龍川馬上站起身,握緊拳頭說:“你再說一次看看!”
龍川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得襲月居然往后縮身。
空兒為了化解緊張氣氛,連忙將東西南三件案子的剪貼拿出來排在桌上說:“這三位受害者你認不認識?”
龍川稍微收回怒氣說:“啊!東西南北的消息我知道,不過,那三位受害者我連一個都不認識,而且,我也對靈兒提醒過,要她初五也小心點。你的意思是說兇手是同一個人嗎?”
“那倒也不一定。真的不認識這三位死者?”
“嗯!一個也不認識。”
“我知道了!謝謝。”
空兒說完看了站在遠遠一旁的襲月一眼,暗示她可以走了。可是,襲月不理睬空兒的暗示,逕自問道:“你說向地下錢莊借錢?”
“嗯!大約有兩千兩。”
“借那么多錢干什么用?”
龍川聳聳肩說:“這和案子沒有關連吧?”
要是往常的襲月,應該會怒吼道:“有沒有關連是由我來決定的。”
不過,由于剛才惹火了龍川,被他的怒氣嚇著了。襲月一句話也沒說;看來,襲月是吃軟怕硬,惡人怕惡人。
兩人一走出大廈,襲月馬上說:“喂!還沒有吃午飯吧?”
“已經吃過了!”
“我還沒吃,找個地方吃吧!”
聽她的語氣,付錢的人是空兒了,空兒替可憐的自己嘆了口氣,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下屬請上司吃飯的呢?
就近找了一間茶館坐下來,空兒點了一杯茶。菜一端上桌,襲月就開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空兒記起早上總捕頭交代的話,便說:“捕頭,總捕頭在大發雷霆喔!”
“那怎么樣?”
“沒關系嗎?”
“告訴你,要是害怕上司生氣的話,什么事都辦不好的。你好好地記住這一點!”
話是沒錯,不遇,也不能做得太過分,應該有程度上的差別吧?
“接下來怎么做?”
“嗯?當然是叫一杯茶羅!連這么一點點小事也沒有注意到!”
空兒懶得和她抬杠,馬上叫了一杯茶。
“我是說搜查的方向。”
“我還是認為東西南北是同一個人干的。”
“啊?!”
“所以,只要解決其中一件的話、其他三件也就可以解決了。”
“那當然是……”
“找一件案件集中調查吧!”
空兒點頭說:“我懂了,要找哪一件案子呢?”
“嗯……。你說找哪一件好呢?”
每一件案子都是無頭命案,都一樣難調查。
“只要不是南案件的都可以。”
“為什么南案件不行?”
“南夫人居然追到我住的地方!”
襲月愉快地點頭說:“是嗎?那么就先從南案件下手吧!”
“真高興你能來。”
南夫人將餐桌上擺滿了精致、好吃的菜肴。
“啊!吃不了這么多的。”
南夫人滿臉笑意地說:“你還年輕,怎么會吃不下呢?!吃下去之后你就有力氣的。”
空兒心一寒。──要不是襲月的命令,我才不會來這種地方呢!
“請開動吧!”
“那么,我就不客氣了!”
南夫人做菜手藝的確無話可說,精致可口。可是,再怎么喜歡吃的東西擺在眼前,總是會有容納不下的界限。
四人份的菜肴要教空兒一人吃完那是不可能的。
空兒大約吃掉一半之后,終于放下筷子不動了。
“我……真的已經吃飽了。”
“是嗎?不要客氣喔!”
空兒搖搖頭說:“沒有這回事。是真的飽了,吃不下了。”
“那么,我去拿餐后的點心。”
空兒連忙阻止說:“不用了,已經脹得走不動了。”
“走不動就在我這兒過夜啊!”
“啊?”空兒真想說你不要開玩笑了!可是,一想到自己來這里的任務,只好迸出一句話說:“那么,我就不客氣了!”
南夫人臉上散發出光輝,眼睛閃閃發亮地說:“哇!好高興喔!你要不要去洗個澡呢?”
空兒覺得自己好像遇到一個吃人族的子孫。南夫人像是為了吃掉他才先把他喂得飽飽的,吃起來才過癮嘛!
可是,在受難前,至少也要有所進展啊!要不然代價白付了!
“和,和你丈夫相處得不美滿嗎?”
“嗯!總是多多少少啦!”
“是嗎?”
“剛結婚的夫婦總是甜甜蜜蜜,整天嘴里愛呀愛的!不過,那也只有一年的光景,之后就變得很冷淡,兩人在一起只不過是習慣而已。”
她居然會說出這種悲觀的夫婦論。
“那么,你丈夫死了,你也不會覺得──”
“悲傷?或許你會覺得很不可思議。可是,大部分的夫婦就是這樣子。”
“你丈夫有情人嗎?”
“有是有啦!不過,我也不管他,要吃醋是吃不完的,隨他去算了。”
南夫人壓低聲調加了一句話:“其實我也……”
“你也有情人嗎?”
空兒裝著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問著。可是心里卻緊張得很,他就是想得到這一類的答案。只要一得到回答,他馬上就開溜。可是,南夫人好像看穿了空兒的心意,故意對他送秋波地說:“我是可以告訴你,不過──要在床上!”
她那種秋波令空兒覺得她的眼睛是不是跑進砂子?眨呀眨地令人作嘔!
卯時。
空兒踩著搖晃的腳步回到自己的住宅。
“啊……他媽的!……下一次……叫捕頭自己去!”
空兒覺得自己還能活著已經是不錯了。
南夫人渴望男人的yu望相當強烈。整個晚上沒休息地任她驅使,終于解放回家了。
更糗的是沒有問出南夫人的情人是誰。因為沒有充裕的時間想那種問題,應付南夫人都招架不住了,還管她情人是誰。不過,已經知道她有情人,另外加以調查就可以知道是何方人士了。
折騰這么一晚下來,也不能說是沒有收獲,只是,捕快為什么一定要如此做呢?
空兒狠心地對自己說:“今天不上班,要睡一整天!”
開始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地爬上去。
大概走了五個階梯,有個人影站在那兒。
空兒懶散地說:“喂!閃一邊去,我累了,借過一下。”
說著說著,腳踩個不穩,身體往后傾斜。空兒連忙抓住扶手。身體傾斜了一半。
突然,眼前閃出一道亮光──刀子。
好險!
因為空兒身體的傾斜,躲過了刀子的刺殺。對手因為撲了空,身體站不穩往前倒去,一下子跌落樓梯。
一跌到地面,那人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兒。
事出突然,空兒愣了一會兒,等到回過神來時,才把傾斜的身體調回原狀,走下樓梯。
對方好像是個普通的商人。三更半夜了,看不清那人的臉孔。那人傳來一陣呻吟,好像還沒死,大概折斷骨頭了吧!
“喂!”
空兒探頭下去一看──喊不出聲來了!雖然是商人的裝扮,那一張臉卻是南夫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