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鐘的幽藍數字如同冰封的詛咒，固執地釘在“3:33”。

心臟驟然縮緊，仿佛被一只浸透寒冰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搏動都帶著瀕死的滯澀感。

這已是連續第七天，我被這個不祥的時刻精準地拽出睡眠的深淵。

冷汗瞬間浸透純棉睡衣，冰冷的濕意緊貼著后背皮膚，又沿著脊椎溝滑入衣領，帶來一陣令人作嘔的黏膩。

空氣渾濁得如同多年未開啟的墓穴，濃重的陳舊灰塵味混合著一種難以名狀的、甜膩得發腥的氣息——那味道，像極了腐爛水果滲出糖漿后引來的蒼蠅，又隱約帶著一絲鐵銹的咸澀。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污濁的粘液。

目光驚恐地掃過臥室。床頭柜上的手機、平板、智能手表，如同被無形的幽靈同時喚醒，屏幕倏地亮起刺眼的白光，屏保時間無一例外地凝固在“3:33”。

更詭異的是，屏幕邊緣并非黑暗，而是泛著一層微弱、粘稠、如同劣質熒光粉般的不自然綠光，幽幽地照亮了周遭一小片空間，仿佛某種活物的呼吸。

窗外，慘白的月光毫無溫度，像一張被冰水浸透的巨大蛛網，無形地籠罩下來，冰冷的絲線仿佛直接纏繞在裸露的皮膚上，帶來一陣刺入骨髓的寒意。

遠處城市本該璀璨的燈火，此刻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渾濁的油脂，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死寂。

“哐啷——！”

一聲玻璃碎裂的脆響，毫無征兆地從廚房方向炸開，在絕對的死寂中尖銳得如同喪鐘。

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幾乎是本能地，我反手摸向枕下——那里一直放著一把防身用的水果刀，冰冷的金屬刀柄入手，那點微不足道的堅硬觸感帶來一絲虛假的鎮定。

我屏住呼吸，赤著腳，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挪向客廳。腳下昂貴的地毯，此刻觸感異常粘滯濕滑，如同踩在某種生物的腐肉上。

冰箱門虛掩著，慘白的燈光從縫隙里滲出來，照亮了散落一地的蘋果。

它們從敞開的果蔬格里滾落出來，在冰冷的地磚上發出沉悶的滾動聲。其中一個摔得尤其慘烈，果肉四分五裂，暗紅粘稠的汁液如同凝固的血塊般緩緩滲出，在燈光下反射著油膩的光澤。

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臭味瞬間彌漫開來，那絕非尋常水果腐爛的味道，而是混合了高度腐敗的肉質、甜膩的果糖發酵，甚至還有一絲下水道淤泥的腥臊。

“不可能！”

我喉嚨發緊。

這袋蘋果是昨天下午才從樓下精品超市買的，標簽還在袋子上貼著。

它們當時飽滿水靈，表皮還帶著清洗后晶瑩的水珠，怎么會在短短幾小時內腐敗到這種程度？

一股比窗外月光更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猛地竄上頭頂，頭皮陣陣發麻。鬼使神差地，我蹲下身，顫抖的指尖伸向那攤令人作嘔的腐爛果肉……

冰冷的觸感！滑膩的彈性！

指尖觸碰到的，根本不是爛蘋果！那觸感……更像是觸摸到一塊在冰柜里凍了太久、又迅速解凍的……某種早已死去的不潔之物。

時間在這里發生了可怕的扭曲，新鮮與腐敗的界限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粗暴地揉碎、混淆。

更令人心悸的是，指尖殘留的那股冰冷滑膩，竟莫名地讓我聯想到……電梯里光滑的不銹鋼內壁。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