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克福的圣保羅教堂前，江喬正舉著手機調整角度，試圖將哥特式尖頂與五月的櫻花一同框入鏡頭。陽光透過花瓣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瞇起眼，聽見身后傳來一陣騷動。

“讓開！“

一聲暴喝在耳邊炸響，江喬還未來得及轉身，就被一股巨力撞得踉蹌幾步。她下意識抓住身旁的欄桿，卻見一個黑影竄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她摁在了他的臨時掩體里。

“我數5秒，抓緊我，咱們轉移到對面那個柱子后面！”

男人沒等江喬回答，就抓住了她的手，“1！2！跑！”

“不是5秒嗎！”

外面的槍聲像鞭炮一般作響。

江喬被男人拽著沖到了對面的臨時堡壘，雖然狼狽，但兩個人確實沒受傷。

“反應不是挺快嗎。”

江喬快嚇傻了，人生在世數十載，她哪里見過這種陣仗，“這都是什么人？”

“看不出來？追殺我？為什么？我沒犯事啊！”

江喬確實沒有，她就是個游客。

“對啊，因為我從他們手里搶了這個。”男人亮了個東西出來。

江喬看到，那是個雕刻成薔薇花的藍鉆，還很大。

“你偷的？”

男人點頭。

“那干啥追我啊？”

男人笑意盈盈，“咱倆是同伙啊！”

江喬傻了，“不是誰跟你同伙啊，你哪位啊！”

“你還有工夫嘮嗑呢，抓緊跑吧！”

江喬就這么被男人拽著，鉆進了路邊的一輛車里，愣神之間，他們已經開始在馬路上飆車了。

江喬趕緊套上了安全帶，把身子往底下縮。她真的害怕會被流彈掃到，這個男人固然是個瘋子，她這條命還是要的。

男人看到她把自己固定好了，車速拉得更快了。

不知道車開了多久，后面已然沒了追來的車的影子，男人才終于停車。

“甩開了？”

“甩開了。”男人似乎才注意到車里還有個人，嚇一跳，然后從口袋里給自己找出了支煙，叼在嘴里。

江喬把身子坐正，胃里才終于開始翻江倒海，拉開車門，在路邊吐得一塌糊涂。

好不容易緩口氣，站起身來，才發覺車已經開到了荒無人煙的道路上。

“這是哪兒啊？”

身后遞過來一瓶水。江喬轉過身來。

“斯特拉斯堡。”

江喬一口水噴了出來。

男人戴起了墨鏡，向她伸出手，“怎么稱呼？這位女俠？”

江喬瞪著死魚眼，等他繼續說下去。

男人也沒尷尬，收回了手自我介紹起來，“我叫程馳。”

江喬盯著他噎了半天，終于憋出來，“算了吧，通了姓名就要做朋友了，我也懶得問你是干啥的，你現在送我回法蘭克福。”

程馳搖頭。

“可我行李還在酒店呢！”

“護照呢？”

江喬趕緊摸包，“在呢。”

“你行李里都什么？”

“包兒和衣服。”

“那別要了，跟我走吧。”

程馳說完轉身就往駕駛室走，留下江喬一個人站著傻眼。

“什么叫別要了啊？我剛在專柜買的新包啊。”

······

江喬還是坐上了車。這破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她真的怕走不出去。

“那些人是警察嗎？那么追你。”江喬鉆進副駕，又一次給自己系上安全帶。

“不是，意大利黑手黨。”

“？”江喬再一次傻眼。

“Newbility，我還能見到江洋大盜了。不過你偷東西，跟我有啥關系啊？你把我送車站，我自己想辦法回去。”

“勸你不要。”

“為什么？”

“后面那幫人可還在法蘭克福呢，你有信心活到回國嗎？”

程馳覺得休息地差不多了，開始給車點火。

江喬覺得很冤枉，她好不容易休次假，論文數據剛整理完導師難得批了假條，結果現在莫名其妙被卷進一場黑手黨追殺。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你到底想讓我干什么？”

程馳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摸出那顆藍鉆薔薇，在陽光下晃了晃，“看見沒？”

“大寶石？”江喬皺眉，“哎好了我沒工夫聽你顯擺了。”

程馳笑而不語。

江喬反應過來了，“這是塞浦路斯藍薔薇！”

她想起來了，她在國內的時候從微博頭條里看見過這個。

“不對啊，怎么不太像。”

“因為這就不是塞浦路斯藍薔薇啊笨。”程馳顛了顛手里的寶石，“這好像是個鑰匙。”

“鑰匙？開什么的？”

“不知道。”程馳聳聳肩，“雇主只說要拿到它，沒說用途。”

“那你現在要去哪兒？”

“交貨。”程馳瞥了她一眼，“但交貨地點在巴塞羅那。”

江喬瞪大眼睛，“所以你要橫穿歐洲？”

“差不多。”程馳咧嘴一笑，“順便甩掉后面的尾巴。”

江喬扶額，“……我能下車嗎？”

“可以。”程馳點頭，“但最近的城鎮在三十公里外，而且——”他頓了頓，“你確定要一個人走？那些人可是見過你的臉了。”

江喬沉默了。

她掏出手機，想查查路線，結果發現信號微弱，地圖根本加載不出來。

程馳瞥見她的動作，輕笑一聲：“別費勁了，這地方信號塔少，等到了下一個城市再說吧。”

江喬嘆了口氣，認命地靠在座椅上。

車子在公路上疾馳，窗外的風景飛速后退。江喬盯著遠處起伏的山脈，忽然開口：“你干這行多久了？”

“賞金獵人？”程馳想了想，“五六年吧。”

“危險嗎？”

“看情況。”程馳語氣輕松，“有時候就是找找失蹤的貓狗，有時候——”他指了指后視鏡，“就像現在這樣。”

江喬無語，“那你這次報酬多少？”

程馳挑眉，“怎么，感興趣？”

“純屬好奇。”江喬翻了個白眼，“畢竟我現在被迫參與其中，總得知道值不值吧？”

程馳笑了，伸出兩根手指。

“兩萬？”

“二十萬。”

“歐元？！”

“美元。”

江喬倒吸一口冷氣，“……難怪黑手黨追你。”

程馳哈哈大笑，“放心，等到了巴塞羅那，我分你一成。”

“一成？”江喬瞪他，“我差點把命搭進去，就一成？”

“那兩成？”

“五成。”

“三成，不能再多了。”

“成交。”

程馳一愣，隨即搖頭失笑，“行啊，反應挺快。”

江喬輕哼了一聲，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心里樂開花了。

領了這么多年的低保，她還沒見過那么多錢，哈哈哈哈。

車子開了整整六個小時，中途程馳在加油站停了一次，加了油，順手從便利店里拎了兩袋食物和飲料回來。

江喬餓得前胸貼后背，撕開三明治包裝就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地問：“你經常這樣被人追著跑？”

程馳擰開礦泉水灌了兩口，喉結滾動，“還行吧，干這行的，總得習慣。”

“行吧。”江喬本來想刺他兩句，但她真的累得不行了，只想睡覺，也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