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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與時代同行的人豈止“讀過”

一次聚談,師東說想集納一些自己過去的文章出本書,取名《讀過》。在場朋友稱善,說這個書名好。我想,和他此前出版的文學評論集和隨筆集不同,“讀過”或許有一種總結心路的味道,意在呈現一個評論家和編輯家的文化經歷和立場。

“讀過”二字,灑脫輕快,看起來很不經意,作者的職業精神和內心世界,卻可能藏伏其間。“讀過”,是作者人生和事業的真實來路,也是充滿暖意的欣慰歸途,當中的文化含量,不難掂出。

古今談文,講究知人論世。師東小我幾歲,但屬同代人。我們都是在20世紀80年代那個大轟大鳴、大悲大患的文化氛圍中成長起來的。比如,書中說到,《美的歷程》是對我們那一代大學生在文化和審美上的“精準扶貧”,非常到位地點出了我們相同的文化經歷。80年代,我們曾相從甚密,一起在評論領域揮灑文學的夢想和熱情。后來我因工作轉行他域,他則念茲在茲。恍若隔世的社會巨變,一波又一波的文化浪潮,沒有動搖他將近40年的堅持,他甚至連單位都沒有換過:由中國青年出版社所屬的《青年文學》編輯而至主編,由中青總社的副總編輯而至總經理。單憑押上一生做一件事,這人和事顯然就有了不俗的文化含量。

當編輯的,做事看起來簡單,好像就是約作者、出作品、編稿子、寫評論。但像師東這樣的編輯,麻煩在于,他是文學圈內人,也是一個重要文化平臺的守望者,要與作家對話,為讀者代言,為作品謀出路,為市場操心,還需有扣緊時代脈動和文化前進方向的判斷力、使命感、價值觀和責任心,這樣的多重考驗,怎一個“難”字了得。不用心,不敏銳,不表達,無見識,少情懷,缺分寸,恐怕是堅持不下來的。

當文學告別曾有的喧囂,當閱讀成為有些奢侈的消費,注定需要一批頗為認真的人堅持下來,或躬身創作,或俯身細揀,推出好作品,發現好作者,為匆匆前行而風生水起的時代,增添文化腳勁和審美韻味。該書的作者,便屬于堅持下來的人之一。堅持下來,也就成了與時代同行、顯文化自信、促文學發展的評論家、編輯家、出版家,而且很出色。

《讀過》記錄了師東的堅持,還刻下了他堅持的特點。

書中各篇的筆觸,或伸向某一位作家,如談論莫言早期中短篇小說的“生命感覺方式”,遲子建早期中短篇小說的“漂泊與守望”;或伸向某一群作家,如“60年代出生作家群”“新新女性作家”;或伸向某一部作品,如劉醒龍的《鳳凰琴》、梁曉聲的《人世間》;或伸向某一種文學現象,如“泛英雄”“新寫實”“底層寫作”……作為名編輯,確然要有一股“張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那種熱氣撲面的勁頭。

《青年文學》和中國青年出版社是很不錯的平臺,發表和出版了不少著名作家嶄露頭角時的成名作和影響廣遠的精品力作。師東很像是一位瞭望者、發現者,站在這個平臺上,緊張地睜大眼睛,隨時捕捉那些有希望的創作星火。于是,收入《讀過》的文章,不少與這個平臺發表和出版的作品有關。“過了手”,留下了心血,呈現出來的評論文字,也就不是“等因奉此”般置身事外的應付所能比的。

瞭望者自會有發現希望的執著和欣喜。

1980年代中后期,一大批有豐富人生經歷、處于社會轉型風口浪尖的作家正值創作的爆發期,他們帶著深厚的過往積累和熱切的愿景期盼,馳騁文壇。這時候,一批更年輕的作者躍躍欲試,希望登堂入室。同樣年輕的師東敏銳地發現,他結識的正在成名的作家,都比他年長,和他大致同齡的20多歲的作者,在哪里?細心撿拾,他于1987年發表了《屬于自己年紀的文學夢想——1960年代出生作者小說創作述評》,一一點評了遲子建、余華、陳染、孫惠芬等一批20多歲作家的作品,一個具有時代感的文化群體由此被他拎了出來:“60年代出生作家群”。此后是一路鼓吹,寫了好幾篇文章。直到1994年初,《青年文學》專門召開了“60年代出生作家群”研討會,還連續四年在刊物上開辦“60年代出生作家作品聯展”欄目,推出55位“60后”作家。這一創新舉措,拉動起年輕作家的聲勢,帶給文壇新的生氣,他們中的多數人,后來果然成為支撐文壇的名家。所謂發現,當然不是寫幾筆“點將錄”那么簡單,要義在揭示作家作品的特點。關于“60年代出生作家群”,師東的觀點是:上一茬作家的創作,大多帶有思考各自話題的習慣和尋求新的變化的愿望,而這一茬年輕作家則注重感受和把握現實中不斷涌現的新的生活內容,并擁有相近生活態度和自在文學氣質。為此,“他們與時代的變化和進展保持了同步相向的趨勢,他們把正在經歷的生活表現得更直接,正在發生的心理傳達得更貼近”。配得上時代的瞭望者,應該有這樣的視野:貼近時代、貼近生活、貼近作家。

正是這種習慣性視野,使師東在多年后,又有了新的發現和欣喜。他是梁曉聲榮獲“茅盾文學獎”的《人世間》的責任編輯,率先提出這部作品屬于“百姓生活的時代書寫”,是“50年中國百姓生活史”,作家是“時代的書記員”,作品典型體現了梁曉聲此前提倡的“好人文化”,等等。如今,同名電視劇引起非同一般的社會反響,不管有沒有讀過小說原著,觀眾喜愛它的理由非常簡單,就是作品的“時代感”,人們同情共鳴于將近半個世紀里出現的上山下鄉、三線建設、推薦上大學、知青返城、恢復高考、出國潮、下海熱、走穴、國企改革、工人下崗、自謀職業、棚戶區改造、反腐倡廉……這不僅是一部百姓真實的生活史,也是時代艱難的前進史,社會轟鳴的變遷史。正像師東說的那樣:“一部作品,如果能把時光留住,它也一定經得起時光的打磨。”留住時光,就是發現和呈現時代的本質,揭示與時代同行的真諦。

說到《人世間》,我還有一種想法,就是怎樣看稱職的編輯和作品的關系。《讀過》里記述了師東和梁曉聲的一次對話。當梁曉聲說到,用“良師益友、助產士”來比喻,“好像都不大恰當”,師東說:“(《人世間》)這是你的孩子,我是他叔叔。我喜歡這個孩子。看著他長大,一些時候我可能比你還上心。他天資足,有培養前途。”我從對話里感受到的是,稱職的編輯,豈止“讀過”,實際是在用心“養育”。“作品生在作者,養在編輯”,這是師東結合豐富出版實踐得出的新穎總結。用心“養育”作品的編輯,是直率的,是能夠和作家心靈相通地深度對話、深入交換不同意見的。比如,該書中收錄的對鄧一光《人,或所有的士兵》的意見,還有關于《人世間》修改過程中向梁曉聲的建言,等等。

正是這樣,《讀過》用文學的眼光,來聚焦時代,打量文化,留住了本書作者的堅實足印。

至今,師東依然沒有離開產生文學夢想的崗位,集納這部集子,他不是在遠離情感來源的地方,回首疏理自己和文學的千絲萬縷,相反,他還在路上,并且不忘為什么出發。他仿佛是在做一件編織的工作,看看自己做編輯、搞評論這么多年,到底做了什么,這些沉淀心血的文字,能不能留住享受過、經歷過、參與過的情意醇濃的文化時光,能不能把自己的情懷,編織成一個具有內在邏輯且能聊以自信和自慰的文化空間。

看來,他做到了。

師東囑我為《讀過》寫篇文字,我很猶豫,一直未動筆,因為離開生長文學夢想的“故鄉”實在久矣。直到讀了書稿,喚醒相似的文化體驗——書中評論的作品,有些是我也讀過的;書中談及的一些文化現象,也共鳴于我的文化經歷——這才不揣深淺,寫了上面這些文字。

陳晉2022年3月

上架時間:2025-06-11 11:01:36
出版社:時代文藝出版社
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已經獲得合法授權,并進行制作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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