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蹲在出租屋的馬桶上，盯著手機屏幕右上角的紅色數字——13:59:47。

這是她人生中第37次面臨被斷網的危機。

“最后通牒：尾款300元需今日結清，否則將永久關停您的花唄、借唄及社交賬號。”機械女聲從欠費短信里滲出來，她攥著手機的手指節發白，指甲縫里還沾著昨天直播時蹭到的劣質香灰。

隔間外傳來蟑螂爬過鐵皮柜的窸窣聲，這間月租800的城中村單間，連熱水器都是壞的。她摸了摸干癟的錢包，突然想起三天前收到的那封掛號信。

泛黃的信封上印著朱砂勾畫的八卦陣，郵戳地址是城郊的“慈安古玩市場”。拆開時，三張泛著霉味的宣紙飄落在地：

《冥婚契約：甲方顧氏長房長子顧昭，自愿與乙方林小滿締結陰契，助其化解古宅兇煞。報酬：人民幣三十萬元整（陰債清償，陽壽延長）。》

最末行小字讓她后頸發涼：“簽約即默認入住慈安街44號兇宅，違約者需以自身陽壽為祭品償還。”

“誰會信這種鬼話……”她把宣紙揉成團砸進垃圾桶，卻在起身時撞翻鐵皮凳。后腰撞上瓷磚的瞬間，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兇宅WiFi已為您連接，請輸入密碼：1104】

慈安街44號的鐵門在暮色中吱呀作響。

林小滿攥著直播手機的手直打顫，鏡頭掃過斑駁門牌時，彈幕突然炸開：

【臥槽這門牌號是1104倒過來？】

【主播身后窗戶有人影！】

她猛地回頭，防盜窗上蹲著一只黑貓，金瞳豎成細線。再抬頭時，二樓閣樓的雕花木窗正緩緩推開，一截慘白的手臂突然搭在窗框上——那手腕上戴著和她同款的朱砂手鏈。

“見鬼了……”她踉蹌后退，直播鏡頭卻自動對準閣樓。畫面里，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正捏著毛筆，在宣紙上寫下血紅的“契”字。

手機突然發燙，彈出一條彈窗：【檢測到陰氣波動，是否開啟夜視模式？】

“開！快開！”她顫抖著點下確認鍵。

取景框瞬間被血紅浸染，原本空蕩的庭院浮現出漫天紙錢，一個戴鎏金面具的男人站在槐樹下，黑袍下擺繡著暗金色蓮紋。

“林小姐，”他的聲音像生銹的銅鎖摩擦，“你遲到了兩百年。”

紙錢撲簌簌落在直播鏡頭上時，林小滿的體溫計顯示35.8℃。

“這特么是靈異降溫嗎？！”她蹲在玄關啃面包，發現冰箱里所有飲料都結著冰霜。手機導航顯示她已離家48小時，但銀行APP余額一分沒少。

二樓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她握緊防狼噴霧往上摸，卻在樓梯拐角撞見一地紅色喜燭。蠟油凝固成蓮花狀，燭臺底座刻著行小字：“顧昭，甲寅年庚午月辛酉日生”。

“誰在那兒？！”

回應她的是監控探頭轉動的咔嗒聲。客廳電視機突然自動開機，雪花屏里傳出男人沙啞的低笑：“你心跳變快的時候，我才能看見你。”

林小滿一腳踹翻電視，后腰撞上供桌。香爐翻倒的瞬間，三支電子線香“啪”地亮起，屏幕顯示：

【陰契生效倒計時：23:59:59】

凌晨三點，閣樓傳來指甲刮擦木板的聲響。

林小滿舉著自拍桿的手抖得像篩糠，彈幕卻瘋狂刷屏：

【你背后有東西在笑！】

【它脖子上有和你一樣的手鏈！

鏡頭轉向聲音來源——

一個紙扎新郎端坐在喜床上，金絲繡的龍鳳喜服下擺滲出黑血。它抬頭的剎那，林小滿的直播手機突然黑屏，耳邊響起溫熱的呼吸聲：“你看得見我，很好。”

紙人的金絲喜服無風自動，露出內襯繡著的生辰八字：“甲寅年庚午月辛酉日，子時三刻亡”。

這分明是她自己的生辰！

“別怕。”紙人忽然勾起嘴角，指尖捻著根紅繩，“現在你是我的新娘了。”

林小滿在刺鼻的檀香味中驚醒。

身下不是出租屋的硬板床，而是繡著百子千孫圖的錦緞。她低頭看見自己穿著大紅嫁衣，蓋頭下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合巹酒。”

喜秤挑開蓋頭的瞬間，她看清他的臉——

和監控里那個戴鎏金面具的男人一模一樣，只是此刻他眼尾一點朱砂痣紅得妖異。

“喝。”他遞來的青瓷杯里，液體泛著琥珀光。

林小滿突然干嘔起來，胃袋翻涌間瞥見他手腕內側的電子紋身：1104。

“你喝的是孟婆湯。”他指尖撫過她頸側，那里不知何時多了道淡粉色印記，“不過別擔心，這次……我們不死不休。”

窗外驚雷炸響，她腕間的朱砂手鏈突然發燙。再睜眼時，自己正蜷縮在閣樓地板上，直播手機屏幕上滾動著血字彈窗：

【檢測到替身契約，是否獻祭現任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