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弒凰】

楚明凰垂眸望著掌心翻卷的皮肉，嫁衣上金絲繡的鸞鳥浸在血泊里，像一團焚盡的灰。椒房殿的龍鳳燭被穿堂風撲得忽明忽暗，映得銅鏡中裴硯執梳的手也鬼魅似的晃。

“殿下可知，臣為何選今日？“玉梳卡進她打結的發尾，裴硯的呼吸拂過耳畔，裹著沉水香氣的嗓音溫柔得瘆人，“因您親手教的——殺人，當誅心?！?

窗外傳來鐵甲相撞的錚鳴。楚明凰倏地笑出聲，丹蔻指甲刮過他喉結：“誅本宮的心？“她猛地扯開衣襟，鎖骨處蜈蚣狀的疤痕猙獰翻卷，“七年前獵場那刀，你算準本宮會替你擋？“

玉梳“咔“地斷在青絲間。

三千禁軍腰牌上的“裴“字刺破窗紙，寒光如毒蛇信子舔上她脖頸。楚明凰踉蹌著扶住冰棺，腕間金鑲玉鐲磕在棺槨上，裂出一道細紋——這是裴硯昨日送來的聘禮，里頭封著南疆巫女的骨灰。

“殿下教臣的第一課，“裴硯拾起斷梳，尾指墨玉扳指擦過她痙攣的喉管，“至親亦可殺?！?

鴆毒在血脈里炸開的剎那，楚明凰看清冰棺中女尸的臉。潰爛的皮肉下，那顆唇畔朱砂痣正如蠱蟲般蠕動。

【啞婢新生】

腐草混著血腥氣往喉管里鉆時，楚明凰正被按進結冰的井臺。

“啞巴也配用清水？“執鞭的嬤嬤抬腳碾她手指，粗布衣襟下潰爛的傷口滲出黃膿，“質子爺要的洗腳婢，拖去西院！“

冰碴子割開額角的舊傷，記憶如血沫翻涌——三日前兩軍交戰，她被俘作北梁質子蕭景珩的奴。咬舌自盡未成，反倒被烙鐵燙穿了嗓子。

“既是南疆貢女，該懂規矩。“月洞門下傳來咳嗽聲，病弱公子攏著玄狐大氅，蒼白指尖捏住她下頜，“做啞巴，還是做死人？“

銀戒烙上潰爛的喉頭，楚明凰在劇痛中痙攣。冰棺女尸的瞳孔在識海里睜開，朱砂痣化作赤蝶撲向蕭景珩眉心的紅痕。

“驗尸房缺個打雜的?！笆捑扮袢觼戆氡P的骨鑿，“墨七心口插著劍，天亮前剖出劍紋。“

【剖心為刃】

墨七的胸膛豁著碗大的口子，斷劍在燭火下泛青。

楚明凰握刀的手頓了頓——暗衛肋下三寸的箭疤，與五年前獵場救駕的禁軍統領如出一轍。原來裴硯早將棋子埋進深宮，連她最信任的禁軍都成了惡鬼的倀。

骨刃剜進腐肉的悶響里，瀕死的墨七突然暴起。染血的指甲擦過她眼尾，沉水香氣混著血腥撲入鼻腔——這是裴硯書房獨有的熏香。

“東郊枯井……“她蘸著膿血在青磚寫，“每月子時，裴硯會去祭拜一具無名棺?！?

墨七瞳孔驟縮。扼住她咽喉的手顫了顫，腕間褪色的紅繩映入眼簾——與裴硯劍柄上那截一模一樣。

“真有趣。“蕭景珩的匕首抵住她后心，“啞巴竟識得前朝密文？“他指尖掠過她鎖骨處的月牙疤，“或者我該喚您……楚明凰殿下？“

柴房外忽地炸開腳步聲，嬤嬤的尖叫撕裂雪幕：“裴相帶著圣旨來了！“

【燼骨為局】

皂靴碾過門檻時，楚明凰正握著墨七的斷劍。

裴硯蟒袍上的金線刺得她眼眶生疼，前世今生兩道身影在雪光中重合。冰棺女尸的詛咒在血脈里沸騰，她突然將劍鋒轉向自己心口——

既然要焚骨成灰，不如讓這場火從裴相心頭燒起。

殷紅浸透麻衣的剎那，蕭景珩的銀戒突然發燙。冰棺女尸的瞳孔在她識海睜開，朱砂痣化作萬千赤蝶，撲向裴硯尾指的墨玉扳指。

“老師。“裴硯接住她癱軟的身子，掌心墨玉扳指烙進她潰爛的傷口，“您教過的，棋子的最后一課……“

風雪卷著血腥氣灌入喉管，楚明凰在劇痛中聽見冰棺炸裂的脆響。女尸唇畔的朱砂痣破空而來，在她心口烙下鳳凰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