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鐘在村口狂亂震顫。

陳凡蜷縮在茅草堆里數著鐘擺次數，當第三十道銅音穿透土墻時，外頭傳來張屠戶破鑼般的吼叫：“后生仔滾出來！今日輪到你守鐘！”

霉爛的草席下滲出暗紅血漬，那是昨夜被鐵蒺藜抽打的后背傷口。陳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摸到枕邊半塊發硬的窩頭——這是昨天用替王瘸子值夜換來的。肺里像塞了團浸水的棉絮，每次呼吸都帶著嘶鳴，右胸那道蜈蚣狀的舊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三天前穿越到這個世界的記憶碎片般浮現。他記得貨郎被拖去獻祭時，右腿突然爆出魚鱗般的角質，接著整個身軀像融化的蠟像般坍縮，最后化作滿地滾動的眼球。村老說那是山鬼在收年貢，但陳凡分明看見，當血肉觸碰到祭壇青石時，石縫里鉆出無數透明根須。

“敲你娘喪鐘呢！”門外木門被踹得哐哐作響，陳舊的符紙從門框簌簌飄落，“再裝死就把你扔去喂山鬼！”

陳凡撐著土墻起身，墻皮剝落處露出密密麻麻的抓痕。這是前任屋主留下的——據說那獵戶去年冬夜突然渾身長滿黑毛，被巡邏隊亂刀分尸時，還在嘶吼著“皮囊要破了”。

吱呀。

木門剛開條縫，寒氣裹著張屠戶的體臭撲面而來。這屠夫套著件油膩的皮圍裙，腰間別著的剔骨刀柄上串著三顆人牙。陳凡注意到他左耳新添了道咬痕，潰爛的傷口里隱約有細小觸須蠕動。

“病秧子倒是命硬。”張屠戶往地上啐了口濃痰，黃褐色的痰液中混著血絲，“申時三刻前擦凈鐘樓，少一片青苔就剁你一根指頭。”他伸出缺了無名指的右手晃了晃，“當年李貨郎就是這么學會數數的。”

陳凡低頭盯著自己蒼白的手掌。穿越后這具身體不僅帶著肺癆，右手小指第二節關節處還有圈淡紫色的環狀淤痕——今晨醒來時發現的。但此刻最刺眼的，是懸浮在視網膜上的血色文字：

【剩余修改次數：1】

這是卯時咳血時突然出現的。當他把沾血的草葉按在村口《鐵衣勁》功法石碑上時，那些蚯蚓般扭曲的文字竟在眼前重組：

【鐵衣勁（殘篇）】

修煉要求：每日鞭撻周身三百次

當前境界：未入門（可修改）

修改方向：

①正統修煉（需30日）

②邪道速成（自斷三指，立即入門）

......

暮色浸透鐘樓時，陳凡摸到了石碑底部的刻痕。那些被青苔覆蓋的凹痕里，隱約能辨出“氣血逆行”四個字。他忽然想起貨郎畸變前念叨的囈語：“皮是枷，肉是鎖......”

冰涼的銅鐘突然發出嗡鳴，震得他耳膜生疼。鐘身密密麻麻的銘文在夕陽下泛著血光，最上方“鎮邪”二字已經模糊不清。陳凡用麻布擦拭鐘沿時，發現凹槽里積著層暗褐色粉末——三天前獻祭儀式后，貨郎的骨灰就是從這里撒進去的。

“喂！”

后腰突然被鐵尺頂住。巡邏隊的趙四叼著草莖，用尺子拍打他單薄的脊背：“擦完就滾去南墻，今晚有黑潮過境。”這漢子左眼蒙著黑布，露出的右眼瞳孔呈現不自然的灰白色。

陳凡沉默著收起麻布。轉身時瞥見趙四脖頸處的紫斑——三天前那里還只是顆紅痣。據說巡邏隊的人都練過《破風刀法》，但每使一次“斷頭臺”，脖子上就會多塊尸斑似的淤痕。

戌時的梆子剛響，南墻外傳來指甲抓撓墻磚的聲響。十二名巡邏隊員在墻頭架起桐油火盆，跳動的火光里，陳凡看清他們臉上都刺著靛青紋路——那是用畸變獸血調的辟邪符。

“新來的。”趙四把生銹的樸刀塞進他手里，刀柄纏著的布條散發腐臭味，“見過活尸開膛嗎？去年秋收時，老王被撕成兩截還能用腸子勒死頭野豬。”

話音未落，墻頭突然探出半張腐爛的人臉。那東西左眼窩里鉆出藤蔓狀的觸須，下巴只剩森森白骨，卻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更多黑影從荒草叢中爬出，它們有的四肢反關節扭曲，有的胸腔開裂露出森森肋骨，但所有活尸額頭都嵌著塊青灰色骨片。

“砍它天靈蓋！”趙四的吼聲在夜風里破碎，“骨片不碎就能無限復......”

活尸的利爪擦著陳凡耳畔劃過，帶起的腥風讓他胃部翻涌。視網膜上的血色文字突然沸騰：

【檢測到《基礎刀法》碎片】

【是否消耗修改次數補全？】

腐臭味近在咫尺。陳凡迎著腥風劈出樸刀，刀身卻在觸碰到骨片時崩裂。飛濺的碎片中，他看見活尸額頭的骨片亮起幽光，那些觸須瘋狂舞動著纏向他的手腕。

“蠢貨！要斜劈頸......”趙四的罵聲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陳凡的瞳孔里映出瘋狂增殖的血色文字：

【《基礎刀法》補全完成】

【新增特性：碎骨（攻擊骨骼強度降低30%）】

崩裂的刀鋒突然發出尖嘯，殘刃劃過詭異的弧線，竟順著觸須縫隙刺入活尸眼窩。陳凡感覺刀尖傳來硬物碎裂的觸感，那枚青灰色骨片應聲而破。活尸劇烈抽搐著，藤蔓觸須迅速枯敗成灰。

“干得漂亮！”趙四的獨眼瞪得滾圓，“你小子以前練過？”

陳凡握刀的手微微發抖，不是恐懼而是亢奮。當第二具活尸撲來時，他清晰看到對方膝蓋骨處的裂紋。刀光閃過，活尸左腿齊根而斷，失去平衡的怪物被趙四一尺戳穿咽喉。

【擊殺初級畸變體】

【獲得0.3修改點數】

新的提示浮現時，陳凡突然踉蹌跪地。右胸舊傷處傳來灼燒感，那道蜈蚣狀的疤痕竟在緩緩蠕動。他扯開衣襟，驚恐地發現疤痕末端新生出一節肢體——那分明是半截手指的形狀。

“撐住！”趙四往他嘴里塞了顆腥臭藥丸，“你被污染了，這是鎮邪丹......”

陳凡的視野開始模糊，耳畔響起潮水般的囈語。在徹底昏迷前，他拼盡最后力氣看向視網膜：

【檢測到《鐵尸功》污染源】

【是否消耗1點修改次數進行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