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禁閉軌道（上）**

**9月1日 16:47啟明中學天文臺**

顧星衍的校服第三顆紐扣又崩開了。

這個認知讓他僵在旋轉樓梯拐角，金屬滾落的脆響在穹頂觀測室撞出十七次回聲。母親縫扣子時偏執的針腳突然浮現——每針必須穿過前個線孔三次，如同強迫癥患者筆下的等高線。

“有人？“

少女的聲音混著雨絲滲進門縫時，他正在校準赤道儀的手指定格在23.5度。這個數字讓他想起地理課本上標紅的地軸傾角，某種不可逆的偏移正隨梅雨季節特有的霉味在空氣里發酵。

林弦音踹開鐵門的姿勢像按下鋼琴最強音踏板。濕透的襯衫下透出紫色琴譜袋輪廓，那是維也納音樂學院定制款，此刻卻鼓脹如垂死的河豚。她沒料到天文社招新告示是過期三年的，更沒料到暴雨會讓生銹的門鎖自動卡死。

“出去。“顧星衍的聲音帶著星圖被踩碎的裂響。他的望遠鏡正對準天鵝座β星，那是母親發病時常念叨的坐標。

積水順著少女的馬尾滴在1932年制的黃銅星盤上，她盯著男生制服用金線繡的“天文社“字樣冷笑：“原來真有人類把校規當圣經？“突然逼近的雷暴云團讓室內驟暗，應急燈亮起的瞬間，兩人同時看清對方手腕的淤青——他來自望遠鏡支架撞擊，她源于三角鋼琴蓋板重壓。

警報器突然嘶鳴，液晶屏跳出紅色警告：[強對流天氣引發地磁暴建議終止觀測]。顧星衍的瞳孔劇烈收縮，這個提示框與三年前母親被送進療養院那晚的儀器警報完全重疊。

“你聽。“林弦音突然按住他欲砸控制臺的手。穿過電磁雜音，穹頂正傳來雨滴擊打青銅渾天儀的韻律，像肖邦《雨滴》前奏曲的變調版本。

積雨云在18點03分吞沒最后一絲暮光時，他們發現彼此困在直徑七米的球形空間。顧星衍的呼吸頻率開始匹配射電望遠鏡接收的脈沖星信號，而林弦音正在用指甲在防火墻上刻第六組五線譜——這是她被困四小時以來，首次遺忘琴房監控攝像頭紅燈閃爍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