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酒館門檻上啃雞爪時，手機突然蹦出條消息：“您尾號9527的賬戶余額已不足支付本月水電費“。雞骨頭卡在嗓子眼里，咳得我眼淚汪汪。對面五金店老板娘扭著腰路過，拋來一句：“喲，小強老板哭喪呢？“

“我這是被生活噎著了！“我扯著脖子喊回去，順手把鼻涕抹在門框雕花上。這雕花自打乾隆年間就沒擦過，積的灰都能種蘑菇。

后廚傳來“咣當“一聲，王胖子又雙叒叕把炒勺砸鍋臺上了。這位身高一米六、體重一百六的廚神探出油光光的腦袋：“少東家！快來試菜！“

我盯著他手里那盤藍汪汪的玩意，感覺像看見了滅霸的腳趾蓋。“這啥？阿凡達的尿結石？“

“冰火魔芋爽！“王猛得意地顛了顛肚皮，三層游泳圈泛起漣漪，“用液氮急凍的啤酒魔芋，配上魔鬼椒醬汁，吃了能看見劉亦菲！“

我轉身想跑，卻被這坨肉山堵在墻角。他叉起塊魔芋往我嘴里塞，我死死咬住后槽牙——上回試他發明的“含笑半步癲“，我蹲了三天馬桶，痔瘡膏銷量都帶起來了。

前廳突然傳來高跟鞋跺地聲，林薇薇舉著自拍桿旋風般沖進來：“家人們快看！主廚又在投毒了！“鏡頭掃過那盤外星生物料理，直播間瞬間飄過一片“哈哈哈哈“。

我趁機鉆到八仙桌底下。這桌子比我爺爺歲數都大，桌腿上還刻著“王二狗愛張小翠“，據說是民國初年某個醉鬼的杰作。

“八婆別鬧！“我縮在桌底喊。林薇薇今天穿了件改良旗袍，開叉都快開到胳肢窩，走起路來像兩面迎風招展的鯉魚旗。

“叫誰八婆呢？“她柳眉倒豎，手機差點懟我臉上，“姐是獨立女性！沒看我ID嗎？'醉生樓林志玲'！“說著對著鏡頭來了個飛吻，手機殼上的水鉆閃瞎我狗眼。

我瞄了眼直播間，在線人數顯示12人。其中5個是常來蹭WiFi的街坊，還有倆ID我認識——“五金店西施“和“廢品站吳彥祖“。

門外忽然傳來發動機轟鳴，我跟王胖子同時竄到門口。只見輛紅色跑車停在對面便利店，下來個黑絲大長腿。我們倆脖子伸得比王八還長，差點被屋檐滴下的陳年老雨漏砸成腦震蕩。

“36D！“王胖子咽著口水。

“放屁！“我摸出祖傳的軍用望遠鏡，“這弧度起碼E！“

望遠鏡是去年在舊貨市場淘的，鏡片上還沾著疑似鼻屎的污漬。鏡筒突然被只涂著血紅指甲油的手奪走，林薇薇冷笑聲跟冰碴子似的：“倆癩蛤蟆趴馬路牙子上裝什么迷彩蜥蜴？“

正說著，跑車美女突然轉身。我們仨齊刷刷縮回門后，王胖子一屁股坐翻了痰盂，陳年老痰濺了林薇薇一裙擺。

傍晚時分，老主顧們陸陸續續來了。穿跨欄背心的趙大爺剛進門就嚷嚷：“小王啊，今天有爆炒牛肉不？“他上回吃這道菜崩了假牙，現在說話漏風跟呲花似的。

“您老牙口比天氣預報還不靠譜。“我往他茶缸里續水，“今兒有養生菜，翡翠白玉湯！“

后廚應景地傳來王胖子的吆喝：“少東家！湯熬好了！“端出來的綠油油一盆，漂著幾片疑似白菜幫子的東西。我拿勺子攪了攪，撈起個煙頭——看牌子是我上周抽的利群。

突然“轟隆“一聲巨響，王胖子端著冒藍火的炒鍋沖出來：“最新力作！地獄熔巖豆腐！“老主顧們眼睛都直了，包工頭老李一拍大腿：“這好！給工人宿舍取暖能用上！“

我蹲在柜臺后面數錢，鋼镚兒比紙鈔多。那只瘸腿貍花貓跳上來，它是我爸撿的流浪貓，左眼有道疤，嘴里缺了一個牙——去年被醉漢踢掉的，我用二鍋頭給它消過毒。

“祖宗，這月業績全靠你了。“我把貓往門口一擱。這貨立刻躺平碰瓷，專訛穿超短裙的小姑娘。對的小姑娘撒嬌賣萌，有個穿JK制服的妹子被迫買了本店三包小魚干，氣得在點評網寫：“黑店！貓都成精了！“

打烊時，我們仨癱在條凳上挺尸。霓虹燈牌“滋啦“一閃，“醉生樓“變成了“卒生樓“。王胖子抱著酒壇子說夢話

林薇薇忽然詐尸般跳起來：“破萬粉了！“她直播間的最后畫面定格在那鍋藍火豆腐上，彈幕都在刷“靈異美食“。我摸出手機想點外賣，發現余額連配送費都不夠。

“家人們！今晚寵粉大放送！“林薇薇一腳踹開我房門時，我正夢見自己成了楊貴妃，躺在荔枝堆里喂安祿山吃葡萄。手機屏幕藍光打在她糊著面膜的臉上，活像從片場爬出來的貞子。

王胖子在后院被揪著耳朵拎進來，懷里還抱著半瓶“二鍋頭“。這廝醉得把醬油缸當成了席夢思，褲衩上沾著糖醋汁和八角茴香，活像個人形鹵味拼盤。

“把燈關了！“林薇薇甩給我個兔耳朵發光發箍，“要營造恐怖氛圍！“她說著掏出三根紅燈泡，酒館瞬間變成奈何橋分橋。缺牙貓炸著毛竄上房梁，爪子勾斷的蜘蛛網糊了王胖子一臉。

直播間標題閃著血紅色大字：“深夜探秘百年兇店！“。在線人數跟竄天猴似的往上飆，彈幕都在刷“前方高能“。林薇薇把自拍桿塞我手里時，我瞥見有個ID叫“青菜是網絡狗“的連刷十個火箭。

“老鐵們看！這就是傳說中吃死過人的廚房！“林薇薇猛地拉開布簾。王胖子突然詐尸般跳起來，抄起斬骨刀“咣“地剁在案板上：“師父！我真沒往菜里下毒啊！“

我后脖頸汗毛都豎起來了。上個月他夢游剁排骨，差點把我拖鞋當豬蹄鹵了。彈幕瘋狂滾動：“臥槽真砍啊！““道具組加雞腿！“

“這...這是我們特色才藝表演。“我干笑著把鏡頭轉向灶臺，鐵鍋里飄著團可疑的黑色物質。林薇薇舀起一勺就往王胖子嘴邊送：“來，給家人表演個鐵鍋燉自己！“

醉鬼還真張嘴了，嚼得咯吱響：“新菜！炭燒抹布！“突然他眼珠子瞪得比牛蛋大，“嗷“一嗓子噴出團藍色火焰。直播間瞬間炸了，禮物特效糊得親媽都認不出。

“家人們！這就是失傳的江湖絕學——三昧真火！“林薇薇反應比竄天猴還快，抄起醬油瓶就往王胖子嘴里灌。這傻子咕咚咕咚喝下半瓶，打了個帶著老抽味兒的嗝：“82年的拉菲？“這粉絲漲的我斗目瞪口呆，半小時不到漲粉3000

我趁亂摸到地窖口，突然聽見暗門后傳來“咚“的一聲。缺牙貓叼著個東西竄出來，定睛一看是半截死老鼠，上面還沾著疑似血跡的斑點。

“感謝'閻王殿CEO'的嘉年華！“林薇薇突然尖叫，“老板快過來！觀眾要看你胸口碎大石！“

我抱著腌菜缸當盾牌往后退，突然絆到王胖子亂蹬的腿。整個人栽進面粉袋堆里，揚起的白粉糊了鏡頭一臉。彈幕瘋狂刷起“靈異白影“，有個叫“六塊腹肌“的ID說看到了民國裝束的女人。

混亂中不知誰碰倒了老酒壇，琥珀色的液體順著地縫往暗門里滲。缺牙貓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叫聲，直播間信號開始劇烈抖動。

好了，直播間被人舉報了！我和胖子相擁而泣，感謝大哥的舉報，都想給大哥磕一個！林薇薇這一場直播。用趙本山的話就是，人家直播要錢，你直播要命！不過這直播直接漲粉3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