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是被一盆狗血潑醒的。

黏膩的液體順著發(fā)絲往下淌，她下意識舔了舔嘴角——咸腥味混著朱砂的澀，是黑狗血。耳邊炸開尖厲的咒罵：“妖孽還不現(xiàn)形！“

“王主任，就算我昨天多吃了兩盒值班室的泡面，也不至于......“她抹了把臉睜開眼，后半截話卡在喉嚨里。

雕花拔步床外立著三個古裝婦人，正中那位頭戴點翠抹額的，正舉著桃木劍往她心口戳。林婉兒本能地扣住對方手腕，三指精準(zhǔn)按在橈動脈上。

“心律不齊，更年期潮熱盜汗，建議停用朱砂安神丸。“她脫口而出的醫(yī)囑讓老婦人踉蹌后退，銅盆哐當(dāng)砸在青磚地上。

一段不屬于她的記憶洶涌灌入腦海。

鳳天大陸，丞相嫡女，天生癡傻，及笄當(dāng)日被庶妹推下荷花池——好一個穿越經(jīng)典套餐。林婉兒低頭看向浸透血漬的月白襦裙，突然笑出聲。多諷刺啊，前世她倒在手術(shù)室是因為連軸三臺剖宮產(chǎn)，這輩子居然要死在宅斗劇本里？

“大小姐被水鬼附身了！“不知哪個丫鬟尖叫著要逃，卻被林婉兒擒住腕子拽回床前。

“瞳孔無擴散，甲床紅潤，你今早偷吃了半碟茯苓糕對吧？“她指尖掃過小丫鬟唇邊殘渣，“積食腹痛還跟著鬧騰，去廚房討些山楂陳皮熬水。“

滿室死寂中，珠簾嘩啦一響。

“姐姐好大的威風(fēng)。“鵝黃襦裙的少女婷婷立在門邊，發(fā)間金步搖隨冷笑輕顫，“只是這驅(qū)邪法事未完，妹妹特地向趙姨娘求了第二道符——“

林媚兒揚手展開三尺黃符，朱砂畫的裸身女子赫然呈現(xiàn)。林婉兒瞇起眼，那女子胸腹處密密麻麻標(biāo)注著穴位，分明是幅解剖圖。

“此乃妖女原形！“林媚兒指尖點在臟器位置，“諸位請看，這心肝脾肺皆用夷文標(biāo)注......“

“英文標(biāo)注的器官模型也成妖證了？“林婉兒奪過黃符抖了抖，“來，我給你們講講什么叫科學(xué)。“

她蘸著未干的黑狗血，在空白處唰唰畫出女性盆骨結(jié)構(gòu)圖：“恥骨聯(lián)合角度大于90度，證明這是成年女性。坐骨結(jié)節(jié)間距......“筆尖突然轉(zhuǎn)向林媚兒：“妹妹如此熟悉此圖，莫非常去仵作房偷師？“

“你！“林媚兒漲紅著臉去搶，卻被林婉兒旋身避開。染血的裙裾掃過香案，供果骨碌碌滾到門邊，正撞上一雙玄色錦靴。

“丞相府好熱鬧。“低沉的男聲讓空氣驟然凝滯。

林婉兒抬頭望去，晨光勾勒出來人修長輪廓，九旒冕下的眉眼如淬寒星。她注意到對方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內(nèi)圈有道新鮮劃痕，是長期拉弓留下的繭子摩擦所致。

“參見陛下！“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人潮中，唯有林婉兒盯著男人領(lǐng)口龍紋出神。這刺繡針腳不對，金線應(yīng)從右向左捻......“

“林小姐。“繡金靴面停在她眼前，“你可知驚動圣駕該當(dāng)何罪？“

林婉兒忽然嗅到一絲若有似無的甜香。她目光掠過男人緊繃的下頜線，突然伸手探向他袖袋——在眾人抽氣聲中，掏出塊咬了一半的杏仁酥。

“血糖偏低會導(dǎo)致情緒暴躁。“她把糕點塞回目瞪口呆的皇帝手中，“配著參湯吃，空腹吃甜食傷胃。“

墨寒凝視著指尖油漬，突然低笑出聲。那笑聲驚飛檐下白鴿，撲棱棱掠過林婉兒散亂的發(fā)髻。她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滿手狗血正抹在龍袍的前襟上。

“傳旨。“皇帝轉(zhuǎn)身時，玉佩穗子掃過她手背，“三日后大婚，朕要親自驗看準(zhǔn)皇后是否真被妖邪附體。“

直到鑾駕儀仗消失在街角，林婉兒才被此起彼伏的哭嚎驚醒。她望著廊下晃動的鎏金宮燈，突然抬手狠掐自己胳膊——會疼，不是做夢。

好極了，別人穿越當(dāng)神醫(yī)，她開局得罪閻王。不過......林婉兒摩挲著解剖圖上的英文標(biāo)注，瞇眼看向林媚兒倉皇的背影。

既然要驗身，不如玩把大的。

---

**次日·丞相府庫房**

“小姐真要這些物件？“管家盯著清單直冒冷汗，“犀角秤、西域琉璃盞，還有...牛腸衣？“

“再尋些最透的鮫綃紗。“林婉兒咬斷棉線，將改良版月事帶塞進錦盒，“記得把城里穩(wěn)婆都請來。“

她蘸墨在宣紙上畫出子宮剖面圖，突然輕笑出聲。驗身？今天就讓這群老古董見識下，什么叫現(xiàn)代婦產(chǎn)科醫(yī)生的降維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