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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速回
初秋的夜晚,風涼如水,夜色如墨,秦淮河上卻是一片流光溢彩,紅燈籠倒映在水面,河中的舟楫如影似夢,粼粼波光伴隨著河岸的繁華輕輕蕩漾。
一艘雙層的奢華畫舫內,時瀾身著白色寬袍,頭插一支簡單的銀簪,五官清俊,明眸如星,透著一股自然的英氣與灑脫。
她懶洋洋地半躺在軟榻上,寬大的袍擺隨意垂落在地,雙目微閉,享受著白果捏肩的舒適和另一位技師恰到好處的捶腿力道,聽著畫舫上隱約的琴音,神情間透著安逸的慵懶和滿足。
做男子妝扮久了,自然而然地便流露出一種風流倜儻的俊美風姿。
畫舫上層的紅燈籠隨風搖曳,投下柔和的光影,將夜色染上幾分溫柔與朦朧。
突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寧靜。
“主子,尚老先生來信了,讓您速速趕回絕塵峰。”白芍從門外快步走進,手里拿著一封信,目光落在正享受著悠閑時光的時瀾身上,面露猶豫,瞅了一眼白果后,將信遞了過去。
時瀾懶眼皮都懶得抬,只輕輕揮了揮手,語氣慵懶:“有說什么事嗎?”
白芍輕聲回道:“信上說,時將軍要去絕塵峰接您回昊京,參加時老王爺的六十大壽。”
聽到這話,白果的手微微一頓,時瀾的身體也瞬間僵住了。享受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她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白芍手中的信,本能地想將那封信扔掉,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子,示意技師先退下,等她走后,時瀾朝白果和白芍道:“我是缺錢花了,還是嫌這日子過得太快活了,居然要跑去昊京,回時王府那個鬼地方?!”語氣里帶著滿滿的抱怨,又似乎夾雜著一絲無奈的妥協。
白芍不敢搭腔,偷偷抬頭又瞅了白果一眼。
白果手下不停,語氣輕緩:“老先生向來不愿強迫主子,來信估摸著也不過是知會您一聲,去與不去的,還不是全憑主子的意愿。”
時瀾撇了撇嘴,心里明白雖然白果說得沒錯,外公尚清塵向來尊重她的自由,決不會強行讓她做任何決定。可她更知道,此次那個便宜爹爹時廣弘從邊關回來,意味著,她娘的事,也該做一個了結了。
自從身為工程師的她加班到半夜莫名猝死,魂穿到一個歷史中沒有任何記載的封建社會,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身上后,一出生就面臨各種危機。
母親尚微裳看似是難產而亡,可她知道那絕對有問題。作為一點自保之力都沒有的小嬰兒,在那處處危機的時王府好不容易才活著熬過頭幾天,等來了聞訊趕來的外公尚清塵強勢把她接走。
母親尚微裳慘死時王府,外公這么多年隱而未發,反而等了時廣宏整整十六年,不是不想給女兒討回公道,只是他知道尚微裳與時廣弘感情深厚,定然不希望自己的父親出手對付時廣弘的家人,因而與時廣弘變成仇人,所以時家的事,最好由時廣弘回來親自處理,由他自己來為尚微裳討回公道。
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十六年。大昊連年與北盟交戰,時廣弘身為邊關守將,根本抽不開身。直到這兩年,北盟不知道什么原因停止了擾邊,又正值今年時老王爺六十大壽,也或者還有一些別的什么原因,皇帝這才一紙召令召了時廣弘回京。
然而,時瀾對時廣宏并沒有那么信任。誰能保證那個駐守邊疆十六年的便宜爹爹,在自己家人和逝去多年的妻子之間,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她這個做女兒的,身為尚微裳的唯一血脈,難道真能對母親當年的血案袖手旁觀?
想到這里,時瀾眼神漸漸冷了下來。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尚微裳那冰涼的身影——那是她出生時見到的第一幕,那凄慘的美人兒就那么冰冷地躺在床上,身體里的血已流盡,那鮮紅的血在她的身下如此刺目而驚心,那場景,終生難忘啊。
就算不為這個沒有太深緣分的娘,也不能不考慮一手把她帶大的外公。
時瀾長嘆一聲,嘴上雖依舊帶著不滿的抱怨,但心底早已有了決斷。
“算了算了,別捏了。”時瀾揮了揮手站起身,滿臉不情愿地嘟囔道,“去準備準備吧。我回去,明天一早就回去還不行嗎。”
白芍忍不住低下頭偷笑,白果輕輕掃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默默轉身出去,召了艘小船上岸備馬去了。
時瀾看著白果離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悵然,這趟回去,短時間內怕是再沒有這般無拘無束、隨心所欲的日子好過咯。
想了想,時瀾又朝白芍交代道:“你們和丁喜幾人,處理好這邊酒坊代理人的事情后,直接去羅橋鎮等我,跟我一起進京。”
“主子就自己回絕塵峰嗎?”白芍驚訝地問道,心里暗自擔憂。
“還有我!”安九散漫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傳出來,只是依舊不見他的身影。
白芍默默朝空氣翻了個白眼,又把安九忽略了!誰叫他雖然經常跟在主子身邊,基本上是主子在哪他在哪,可卻又總是不現身呢,就連她們這些貼身伺候主子的,一年到頭見他的次數也不多。
不過有安九跟著,倒也不用擔心主子的安全問題,白芍的心放下一大半。
豐秋的原野,一望無際的稻田中,一條寂白的官道蜿蜒伸展向遠方。
突地,官道上傳來了馬蹄聲,幾匹駿馬飛馳而來。領頭的是一位身姿挺拔、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他的身后跟著幾名同樣身姿挺拔的侍衛。其中一位低調沉穩,眸光深邃,清冷俊美的眉目間透著一股與眾不同的高貴氣質,顯得格外出眾。
這隊人馬徑直向絕塵峰的方向奔去。絕塵峰乃尚家世代傳承醫術的圣地,山巒蒼翠,秋風拂過,帶來幾分蕭瑟的清冷氣息。
領頭的中年男子時廣弘“吁——”地一聲勒住韁繩,胯下的棗紅馬長嘶一聲后穩穩停住。他抬頭凝望著通向絕塵峰的山路,眼中漸漸浮現一抹壓抑的悲傷,默默自語道:“阿裳,我回來了,可惜……我只能接走我們的女兒,卻再也見不到你。”
時廣弘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腦海中無數次想象將如何面對那個從未謀面的女兒,遠處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時廣弘眉頭微皺,循聲望去。
不遠處,一匹烏黑的駿馬飛馳而來,馬蹄聲清脆,打破了山谷的寂靜,馬上的白衣少年眉目如畫,衣衫迎風飛揚,一幅灑脫不羈的模樣。時廣弘不禁暗自感嘆:好一個英俊瀟灑的少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