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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6評論第1章 砍柴人
大燕·龍鷹府·陽平縣
縣城城北外圍的一處貧民區,天還未亮,張元便已經醒了過來。
透過屋頂的破洞看了一眼現在的天色,他不敢多浪費時間。
從床上站起身,揉了揉渾身酸痛的肌肉,活動了一下關節。
提上放在床邊砍柴用的斧頭,將幾片干糧揣到懷里,張元便推開門匆匆向著縣城外的祁烏山脈走去。
祁烏山蔓延萬里,山中物產豐富,珍禽異獸也是不在少數,養活了陽平縣一大幫人,也養活了很多幫派,有柴幫,獵戶莊,采藥幫,四季堂等等。
而張元就是一個背靠柴幫吃飯的砍柴人,也就是樵夫,不過只能說是臨時散工的性質,還不算是正式的幫派成員。
想要成為幫派正式成員,得會武功,沒錯,這個世界,有武功這種超凡的力量。
原本張元以為武功就是前世記憶中的那種散打拳擊之類的,直到他親眼看見,一個幫派中的好手當街殺人,隨意一掌打得那人胸骨塌陷,身體破布似的飛出去撞碎了一面三米多高的青石磚墻。
他才意識到這個世界的武功絕對不簡單。
之后在打聽之下了解到,武功一般都掌握在幫派,拳館或者世家手中。
而普通人想要學習武功,可以找個拳館,但是拳館的收費高昂,不是他能夠承擔起的。
“沒錢啊…”
心里暗自嘆了口氣,張元腳步不停,他抄著近道,從旁邊的一個小路向著山中走去。
小路的盡頭設有一木柵欄,柵欄旁邊有修建了一小平房。
“哪里的?”
小平房內,一個彪形壯漢視線透過窗戶,看著走過來的張元,語氣冷冷的問道。
“柴幫的砍柴人,進山里面砍柴的。”
說著張元連忙從懷中摸出了一張紙質的憑證,遞到了壯漢的跟前。
深黃色的紙張,上面寫著砍柴人三個大字,旁邊蓋著柴幫的印章。
壯漢簡單的掃了一眼,感覺沒有什么問題后便收回目光,自顧自的閉目養神起來,不再搭理張元。
祁烏山脈物產豐富,找到什么寶藥,或者獵到什么珍奇異獸都不過分,所以縣城里面的幾大幫派自然不會放過這種寶地,早早的將山脈的范圍進行了劃分。
祁烏山脈周圍皆是懸崖峭壁,從陽平縣想要進山,也只有幾條路可以走,這些幫派在每條道路上都設置了路障,并且時刻派人把守。
所以普通人想要進山討生活,怎么也躲不開這幾大幫派。
想要進山,做些什么,就得去幫派登記在冊,甚至還要花些銀子,然后才能拿到幫派發布的砍柴憑證。
如果沒有這個憑證,想要進山砍柴自然就是癡人說夢。
但如此一來,自家的全部信息幫派那里可以說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出了事情,當然是想跑都跑不了。
在山中若是發現了什么寶貝珍奇,自然也不可能落到自己的手里。
張元小心翼翼的將入山憑證重新放回懷里,這憑證要是被他弄丟了,重新補辦就得花上不少的銀子。
他從路邊繞過路障,抬頭向前方看去,眼前這座連綿不絕的山脈就是祁烏山了。
東方遠處的云際微微透白,四周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
此時正是秋冬交匯的時節,林子里面霧氣很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冷意,張元緊了緊身上滿是布丁的粗布麻衣,腳下不停的跺著腳取暖,速度也加快了幾分。
他視線仔細的在山間反復打量,找尋著可能作為柴火的枯樹枝。
砍柴人之間有一種隱形的約定,只砍干枯的木柴。
相比于濕柴,一來干柴容易砍斷,容易點火,且比較輕便容易攜帶,二來濕柴有生命力,可以繼續生長,長的更高大更粗壯。
如此約定,也可以讓砍柴人年復一年一直可以有柴火砍,不至于很快就竭澤而漁。
看了一會后,張元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果然這一片的枯樹枝基本已經被砍光了,只能去往里面再找一找了。
越往山里面走,遇到風險的可能性也越大,可沒有柴火,掙不來錢,他回去就得餓肚子。
張元將斧頭提在手里,一邊不停的掃視著周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枯樹枝以用做柴火,一邊警惕可能冒出來的危險。
越往里面走,林間小路旁邊不時可以見到一具具人類的枯骨,還有一些剛剛死亡不久的尸體,形狀凄慘,不似人形。
有的還有野獸撕裂過的痕跡,斷胳膊斷腿,有的甚至已經完全腐爛了,遠遠散發著一股子臭味。
這些人可能是被突然撲出來的野獸所殺,也可能是遇到了人類。
張元臉色不太好看。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兩年了,剛開始他還想做些什么,在異世界大展身手,做出一番事業。
但是經過幾次社會的毒打之后,他發現每個行業的蛋糕都已經被不同的勢力瓜分的干干凈凈。
幫派,官府衙門,以及內城的那些家族,完全容不得張元分走任何一杯羹。
最終他也只有子承父業一條路可以走,而他爹就是柴幫的一名砍柴人,這入山憑證自然是從他爹那里繼承過來的。
入山憑證剛剛交到張元手里沒幾天,他爹便帶著他進山熟悉了一下,可就回去的當天晚上,老人家在起夜時不慎染了風寒,沒幾天就撒手人寰。
而張元也就從此成為了一名光榮的砍柴人。
身為砍柴人,他過的不能說是一點也不輕松,只能說是非常的艱苦。
在他們這些砍柴人之間就流傳著這樣一種自嘲的話語。
一擔干柴古渡頭,盤纏僅足一日游,歸來澗底磨刀斧,又作全家明日謀。
早出晚歸,辛勤勞作一天,砍柴補貼家用,可收獲的錢財也只能勉強維持一日的伙食,第二天又得繼續進山砍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這樣下去。
一旦要是歇下來,第二天全家人就得跟著挨餓。
雖然說法有些夸張,但砍柴人的生活也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走著走著,一棵斷裂的枯樹突然出現在了張元的視線之中。
他快步走上前,仔細的打量起來。
這棵枯樹并不是什么大樹,而是一棵只有手臂粗細的小樹。
樹干從靠近跟部的地方折斷,但仍然有一些樹皮與根部相連,并沒有完全斷裂,也不知是狂風還是別的原因造成。
張元彎下腰,用手敲擊了幾下樹干折斷的地方,只聽見樹干里面傳來咚咚咚的脆響。
看起來這棵樹已經斷裂的有段時間,斷裂的部分已經失去了水分,用作柴火正好合適。
“這幾天前山這一片都沒找到合適的柴火,看來以后想要砍柴,就得往后山走了。”
張元嘴里嘆了口氣。
前山這片區域經常有幫派中人在周圍巡邏,相對而言還沒有那么危險,可在后山之中,林密山高,最是虎豹兇獸出沒的地方。
除此之外,還有一大堆蹲伏起來,隨時準備謀財害命的強人。
而其中最為恐怖的,就是生活在其中的野人,茹毛飲血,甚至以人為食。
驅散腦子里面的雜念,張元雙手緊緊握住斧柄,找好角度后,掄圓了斧頭,對著枯樹干藕斷絲連的樹皮重重的劈了下來。
他的動作很麻利,三下五除二便將柴火劈好,完全就是砍柴的一把好手。
隨后張元抽出腰間準備好的繩帶,將柴火都綁緊系牢,背在后面,快步往陽平縣集市的方向趕去。
這個時間,差不多是集市最熱鬧的時候,最有可能將柴火給賣出去。
路上經過小平房時,屋內那彪形大漢掃了一眼他背后的干柴,沒有發現什么好東西,便放他下了山。
很快,張元來到了陽平縣外城的一處集市。
“小元,這里,給你占了攤位。”
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沖著他招手。
中年男子姓王,在家長排行老三,所以周圍人都稱呼他為王平。
王平是和張元他爹一起的砍柴人,不過現在,張元頂了他爹的班。
“謝了,王叔。”
張元也沒多做遲疑,在生存面前,一切的情緒都得往后放,他快步跑了過去,將柴火放到王平身旁騰出來的位置。
“輕燁木?不錯啊,燒火的上好干柴了。”
王平看著張元的柴火,屈指輕輕敲擊了幾下。
“就這么一點,賣了也只夠填個肚子。”
張元勉強的笑了笑。
“也是。”
王平嘆了口氣。
集市上不時有人來來往往,兩人也是不停的扯開嗓子,嘴里招攬著顧客。
偶爾清閑下來,王平便和張元有一搭沒一搭的嘮著。
“對了,你知道不,聽說這幾天柴幫好像和獵戶莊起沖突了。”
王平剛剛賣出去一捆柴,轉過頭一臉神秘兮兮的說道。
“起了沖突?”
聞言張元頓時緊張了起來。
沒有其他原因,他對這個壓榨自己的柴幫沒有任何好感,完全是因為他背靠柴幫吃飯,柴幫一旦出了事情,最先波及的便是他這種底層的砍柴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近柴幫和獵戶莊摩擦不斷,死了很多人,所以柴幫上面有人放出話來,要招一些新人進去。”王平說道。
“招人?”張元一愣。
“對,招人,而且這次招人要求放寬松了很多,不需要什么功夫,只要四肢健全就可以。”
聽到這里,張元心頭頓時重重的一跳。
他意識到了這是一個機會,一個伴隨著風險的機會。
將內心深處的一些想法隱藏起來下來,張元臉上帶著標準化的笑容,嘴里繼續吆喝了起來。
………………
………………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很快便紅日東升四桿高,集市上買東西的人也逐漸稀少起來。
“忙了一早上,才賺了三個銅板……”
張元沉默的將一早上賣柴所得的錢收到懷里,暗自嘆了口氣。
記得附近最便宜的拳館白猿夾鋼棍,只是入門就要五兩銀子,還只教三個月,之后想學還要繼續交錢。
回家的路上,王平背著沒賣完的柴火走在前面,側著身子笑呵呵的看著張元說道:
“小元,你現在也差不多到了娶妻生子了年紀了,有沒有看上的?”
“再等幾年吧。”
張元搖了搖頭,現在他的生存都是問題,更不要說有什么娶妻生子的念頭了。
“可不能等的太久了,咱們這些砍柴的,老了就砍不動了,得有人接班頂上,要是娶妻娶的太晚,到時自己上了年齡,身體不行了,干不了活,孩子年齡又太小,那可就難活了…”
王平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勸誡道,說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突然一亮道:
“要不,你看我家月兒咋樣?咱們兩家知根知底,叔從小是看著你長大的,把月兒交到你手里,叔也放心,張老哥去了,小元你以后就直接上我家里來住,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們家也不要什么彩禮,只要你們把日子過好就行。”
月兒?
張元一愣,有些茫然。
他下意識搜索起來前身的記憶,似乎前身對這個名為月兒的女子也有一定的好感,所以很快便想了起來。
但張元想了想,還是拒絕了:“王叔,我現在還不太想成家。”
不說別的,他現在連自己都不一定養活的起,何況是娶妻生子,而且他心中,仍然有一絲不甘心。
“月兒這幾年長開了,長的不差,正好她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你先別急著拒絕,我回去和她說說,給你們安排個時間,就來叔家里好好見上一面。”
王平臉上滿是笑意,顯然是很滿意自己的這個想法。
閑談中兩人在前方的一個岔路口分別,各自回到了家。
張元的家在一巷子里面,是最里面的一間平房。
往里面走,嘈雜吵鬧聲從兩邊的房子里面傳出來。
有女子的咒罵聲和男子的咆哮聲,其中夾雜著孩童的哭泣聲,不時還能聽見摔東西的聲音。
張元皺著眉頭,加快了速度,很快回到了家門口。
推門進去,將斧頭從腰間取下來,順手從水桶中舀一瓢清水,就著早上沒吃完冷硬的干糧,張元使勁咀嚼起來。
咯嘣!
他后牙突然一陣刺痛傳來,張嘴一吐,血液中夾雜著幾塊碎石子。
原來是從干糧里面吃出了石頭。
感受著口腔中的咸腥味,張元面無表情的將手中干糧放到一邊,瞳孔發散的坐在床上,望著破舊斑駁的墻壁。
旁邊的罵架聲越演越烈,孩子的哭泣聲也跟著大了起來,混合在一起,吵的他頭痛欲裂。
“這是我想要的生活嗎?即使結婚生子,也不過是一地雞毛,渾渾噩噩的活著,讓子孫后代也都當一個砍柴人…”
他腦子里面思緒翻涌。
曾幾何時,他讀過一篇放牛娃的文章,當時還當做笑料來看,如今自己也差不多要成為這樣一個人。
想著想著,張元猛地站起身來,舀了一瓢清水,一大口灌了下肚,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