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們先碰一杯，感謝昊哥的盛情。”

“好，來，喝一個。”

“沒什么盛情不盛情，就是請大家吃頓飯而已，別說的那么客氣。”

不算寬敞的包房里坐了七八個人，桌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肴，雖然并不精美但好在味道還算不錯，這些人都是跟方昊多年的同事，朋友。今天本來是個平凡的日子，但因為方昊請客所以大家都很開心。

“來吧，我們就不多說了，按你的規矩，先喝三杯。”

“三杯？你行不行？”

“嘿嘿，雖然以前一直被你灌醉，我也承認你的酒量比我好，但今晚我必須把你伺候好了。”

老蔣，方昊頂頭上司，多年的朋友兄弟，年齡相仿性格相近，但他是一個特別愛喝酒的人，幾乎兩三天不喝點心里就有些難受。

“你說的，那來吧，老規矩。”

說完，兩人開始一杯接一杯的喝，幸好杯子不大，也就一兩，否則方昊還真有些頂不住。

“這些年你對我真心不錯，我記在心里。”

“你是不是喝多了？”

聽著方昊的話，老蔣心里也有一些觸動，別人不知道但他知道，今晚這是見行酒也是散場酒。雖然工作上兩人上下關系，但私下里兩人卻是無話不談的兄弟。

“別打斷我，有些話雖然知道說了顯得很矯情，但我還是要說。”

這次老蔣沒有再插話，而是給兩人的酒杯滿上，雖然方昊還沒說完，但他也知道接下來要說些什么。

“感謝你這么多年來對我的包容和照顧，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有些很暴躁，火氣上來了很難壓得住，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中，老蔣就像大哥一樣對方昊竭盡全力的幫助和照顧，不僅是填補方昊工作上的失誤，更是在方昊困難迷茫的時候給予了許多幫助和開導。

“行了，我們先喝了這杯行不行？”

雖然成年人的世界太多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但真正的友誼也并非沒有。聽到老蔣這話，方昊也知道他不想再聽自己說那些感激的話，也只能聽憑他的意見用行動來表示。

“咣”

兩人碰了一下，一口干，一切盡在酒中。

“你真的要回老家？”蔣大為喝完酒看著方昊問。

“嗯。”

“想清楚回去干什么沒有？”

“想清楚了，不是你一直勸我趕緊找個女人嗎？。”

“我是說過，但沒說要你回老家啊？難道在這邊就不能找個？”

方昊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酒杯滿上，然后一舉杯，閉著眼睛又喝了下去。說實話，可能太長時間沒喝白酒，聞著這白酒味都感覺有點反胃，趕緊再喝點壓壓。

“是不是你以前說的那個？”

看著方昊的表情，老蔣突然像是明白了，因為之前兩人聊天的時候方昊提起過。

“嘿嘿。”

方昊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從其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應該猜的沒錯。

“那要恭喜你哦，只是你想清楚沒的？”

“那肯定。”

“你可以把她接過來嘛。”

“不了，畢竟她的家人都在老家。”

“可是.......”

“行了，別可是了，今晚就不要再提這些了，我已經決定好了，你也別勸我。”

其實這個問題方昊也遲疑了很久掙扎了很久。

當初大學一畢業因為失落而選擇逃避，為了證明自己而選擇一定要出人頭地，因而來到了這離家數千里之外的異鄉，一呆就是二十多年。

進過工廠當過白領，做過保安也開過公司，也曾經離成功很近但最終還是差了些運氣，總會在最后時刻倒在成功的邊緣。

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一次次沖鋒，一次次咬牙堅持.......

但當自己年逾不惑，才發現理想越來越遠，而在這個堅持努力的過程忽略了也失去了太多珍貴的東西。

常年在外陪伴父母的時間甚少，即使母親離世的時候也未能見到最后一面；

為了心里的目標放棄了一切個人時間，渾身打滿了雞血，總想著等自己事業有成之后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以至于人到中年還是條單身狗；

沒房沒車沒存款，就像當初來到這座城市時一樣，只剩下近視的眼睛，發福的肚腩還有稀疏到快要禿頂的頭發。

“呵呵，要回去了，出來這么多年了，也該回去了。人們不是常說葉落歸根嗎？你也知道我從來沒想過在這個地方養老。”

而之所以現在如此果決的下定決定，主要還是在于，不久前自己終于又見到了她，才發現當初自己是多么的幼稚、懦弱，現在只剩下后悔。

“那行吧，你決定了，我就不再多說什么了，來，干了這杯送行酒，祝你一路順風，早生貴子。”

老蔣雖然很想挽留，但是看著面前只比自己小一歲的方昊，這個理由太強大，根本找不到比這個更有說服力的理由，所以只剩下祝福。

“哈哈，干了。”

........

“喂，睡了嗎？”

“還沒，剛跟他們聚會完。”

當方昊坐在窗前的沙發上，看著外面道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手機里傳來關心的溫聲細語，已經迷糊了的他又有了一絲清醒。

“又喝酒了吧？”

“......喝了一點。”

“你血壓高還喝啊？”

“今天這個場合不喝不行啊，放心，沒醉。”

“那你吃藥嗎？”

“早上吃了。”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你放心吧！”

“哦，明天幾點飛機？”

“早上八點。”

“那我明天去接你。”

“不用，我到時打車就可以了，你在家等著我就可以了，外面冷。”

.......

掛完電話，看著手機屏幕上微笑的女人臉，雖然不年輕也算不上漂亮但卻令方昊臉上堆滿了迷戀和幸福，在嘴邊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后用力推開窗戶。

雖然已經是十一月，但是南方的溫度依然溫暖，窗外吹來的風夾帶著一絲海水的咸濕。只可惜今晚的夜空既沒有月光，也看不見星光，只有無邊的黑色，讓本來想最后欣賞一回夜空繁星的方昊心里更加失落。

“咕咚......咕咚......”

白酒喝多了口干，只有冰涼的礦泉水才能解渴，方昊一口氣喝了半瓶。突然眼睛的被一絲銀色的反光所吸引，轉身一看才發現是一張卡片，在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的光線。

墻角有一棵矮小的植物，栽在一個花盆里。

這是一株金桔，只不過和常見的不一樣，因為樹上并沒有多少樹葉和果實，整株樹看起來仿佛隨時都會死掉，看著干涸的泥土和枯黃的樹干就知道缺水缺肥，當然在方昊家里能堅挺的活著已經算是特別頑強了。

所剩無幾的樹枝中間卡著一張卡片，一張銀行卡，剛才銀光就是它折射出去的光芒。

“我明天要走了，你怎么辦？”

方昊不善養花草，更沒時間養小動物，作為一個工作狂的男人哪有時間和空閑打理這些。但一個人確實太孤獨，也為了給房間里增加點生氣，偶然路過時發現街道旁邊有一棵被人遺棄的金桔樹，就順手撿了回來。

當初雖然整株金桔當初被人丟棄，但好歹也算是樹繁葉茂，但經過方昊這幾年的養活，不僅枝葉快掉光了就連紅燦燦的果實也變得凋零，只剩下七八顆。

“呵呵，算了，就放在這里吧，希望房東不會把你丟掉。”

說完，方昊搖搖晃晃站起來向大門走去，經過臥室的時候隨著把手機往床一扔，跌跌撞撞地走進門后的洗手間。

“嘔......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