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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家道中落任人欺
山貨,泛指山區的產物,一般是非人為栽種和養殖的動植物,如野生的山果、山獸、藥材等;東北方言有土老帽的意思,形容一個人沒見過世面,土不拉幾的,我要講述的故事即是山貨的字面意思,但同時又與普通的山珍野貨有所區別,這得從我的祖父開始說起,因為相關的部分內容是我小時候他老人家當故事講給我聽的,其中包含各類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的祖父叫黃金山,出生于民國二十九年,小時候常聽祖父說起他出生的那年暴發了第二次世界大戰,英國有個姓丘的耳朵擔任了首相(后來學歷史才知道這丘耳朵就是英國首相丘吉爾,應該是老人家記不清外國人名字,干脆找個相近的詞代替又或者是開玩笑這么說),然后是百團大戰等等世界性大事,總之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件能跟他自己出生掛鉤的,他都要拉扯上一些,這樣才好彰顯他的出生有多么不平凡。
祖父曾說過自己的家族在地方上也是很有勢力的,按現在的意思應該是一個“土豪”,那年代叫地主,要不是曾祖父黃元慶好賭成性,他好歹也是個富二代,只因家道中落,加上曾祖父賭性不改,曾祖母氣憤之下跟著一個外鄉人跑了,家中沒了女人,身邊又有尚未成年的幼子需要養育,那個年代因為生活所迫,賣妻賣子這種在今天看似荒唐的事在當時并不稀罕,賭徒中十個有九個已經喪失人性,什么道德、親情對他們來說都已麻木,更何況大環境如此。
好在最后理性戰勝了賭性,看著尚未成年的祖父,曾祖父黃元慶心里盤算著自身的實際情況,在外自己名聲已經敗壞,現在又身無分文,若再想娶妻生子怕是那姑娘瞎了眼才能看上自己,這老黃家延續香火的事情是萬萬不能斷的,看著尚不知人事的兒子,終是把這賣子的念頭給掐滅了,但是緊跟著煩心事又來了,兩個大活人兩張嘴,吃喝拉撒終究是個大事,這幾年因為好賭把家業該敗的都敗了,前些年戰亂的時候,親戚們有的舉家逃離本地,有的不幸死于戰火中,如今黃家在縣城里是沒有什么親戚了,那些個豬朋狗友更靠不住,現在連找個幫扶的人都沒有,自己打出生開始就含著金湯匙,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一直游手好閑慣了,身無一技之長如何把孩子拉扯大,想到這里黃元慶開始默默流淚,恨自己不爭氣,愧對祖宗;又想到今后不知如何生活越哭越傷心,那時祖父只有六歲,看著痛哭的曾祖父,他不知道自己的爹為何而哭,他只記得曾祖母走的那天,他因為到處找不到娘而傷心的淘淘大哭,想來自己的爹應該也是想娘了吧?于是輕輕走過去,趴在黃元慶的背上,低聲的說道:“爹,不要哭,娘會回來的……”
這稚聲稚氣的一句話直擊黃元慶此刻的心里,他抱著年幼的兒子欲是哭的傷心,年幼的祖父輕輕擦拭著黃元慶臉上的淚水,看著眼前的兒子,黃元慶那一刻幡然醒悟,心中暗自決定戒賭,從此以后踏實做人,重新開始,就算再苦再累也要把兒子拉扯大,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可惜這浪子回頭有點晚,看著空空蕩蕩的宅子想著下一步如何是好,黃元慶本想把宅子變賣了先渡過眼前的難關,以后再做以后的打算,剛冒出這念頭,就聽宅子外頭有人叫喚道:“黃爺在家嗎?”。
黃元慶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如今的狀況,這會兒城里還有誰心里念著自己,竟然上門拜訪,嘴里忙回復道:“在、在、在……請稍等”,邊抹干凈臉上的淚水邊小跑著過去開門,這門一打開,黃元慶心里就直犯嘀咕“他們怎么來了?”,原來登門的不是別人,是賭坊里的小廝曹三,后邊跟著幾個粗壯的漢子,表情冷漠;黃元慶一瞅見他們就知道準沒好事,但也不知道他們上門所為何事,于是陪著笑臉問道:“三爺您怎么來,快里邊請?”,世事就是如此,有錢的時候你就是爺,自帶氣場;但凡有人見著你,都要點頭哈腰招呼一聲,沒了錢,就要反著來了,以前經常出入賭坊,這曹三每次見了總是黃爺的叫喚著,比他自個親爹還親,每次黃元慶都是洋洋自得的走進賭坊不屑一顧,被招呼高興的時候偶爾扔下兩錢打賞,眼下是今時不同往日,反倒要稱他一聲爺了,那曹三也不跟你客氣單刀直入的問道:“李爺讓我過來問下,黃爺什么時候移駕尊軀,他好過來接手這宅子啊?”曹三這話一出口著實把黃元慶嚇得不輕,連忙說道:“你們想要收俺這宅子?三爺,這可萬萬開不得玩笑啊!”
曹三聽聞此言,臉色稍微一變,隨即又連忙笑道:“看來黃爺真是貴人多忘事,這樣吧,誰叫三爺是個心善之人,我來幫您回憶回憶”,此刻的曹三那真叫小人得志,順嘴就自稱起爺來,說著掏出一張紙契,上面白紙黑字連帶著一紅色指印,曾祖父看著上面的內容,這才猛地想起半月前輸的紅了眼,拿這宅子做了抵押,只因一門心思都在賭上,早就忘了此事,如今人家是過來跟自己要宅子呢!想到這眼眶里的淚水又不自覺的涌了出來,低聲哀求道:“三爺,您看看能不能跟李爺說個情,再通融幾日,我這就去想想辦法給你們湊錢,這宅子現在就是我的命啊!”
“呀,黃大老爺,您也知道,我在李爺跟前也就是個跑腿的!替您說不上話,再說賭場無情,您這常客應該熟知其中的道理,可千萬別為難我”這曹三一看曾祖父求情,心里暗笑道:“俺曹三也就在你跟前裝裝爺,讓俺去求情,那不是壽星老上吊——不想活了嗎”。
黃元慶當然清楚指望不上他,只求這一刻先把他糊弄回去,其他的今后再想辦法,曹三哪能這么順著他,嘴上嚷道:“俺說黃爺,俺的爺,您也別跟我這梨花帶雨哭的幽怨,您呀要是一大姑娘,興許你三爺這會兒能替你想想辦法,誰叫您是一大老爺們呢?”,黃元慶自小生的男身女相,甚是俊美,又出生富貴不曾受風霜之苦,因此膚色白皙,與曹三等人一比,確有鶴立雞群的感覺,這曹三打以前就想開他玩笑,怎奈那時他是實至名歸的黃家大爺,他一個賭坊下人有這心沒那膽,如今算是逮到機會,一番羞辱把黃元慶氣的,也只能忍氣吞聲。
“三爺行個好,可憐俺父子……”黃元慶確實是沒招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求道,他平日里一個風光大老爺何曾有過這遭遇,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反反復復就那幾句,說著看向年幼的祖父。
“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們黃家也算城里的富戶,俺就不信你還沒個保命的家底”曹三常年混于賭坊中,身心早被腐蝕,哪還有什么憐憫之心,他笑呵呵的看著黃元慶說道。
黃元慶此時真是有苦難言,媳婦剛跑了,留下幼子,這曹三又步步緊逼,磕磕巴巴半天牙縫里擠出一句:“三爺,請您了,俺這、俺這……我媳婦跟人跑了,又有年幼的孩子,家里確實沒有值錢的物件,只剩下這宅子,您要把俺這宅子收了,俺爺倆可咋活!”。
“呵呵,那可別怪三爺無情了,這么吧?三爺日行一善,給你指條活路”曹三冷笑著說道,人被逼到這份上早就分不出話的真假好賴,黃元慶一聽曹三如此說,以為真要給他出主意,忙眼帶期盼的看向他。
曹三瞅見他還當了真。臉上露出嘲弄的表情說道:“呦呦呦,瞧這模樣,可惜了,是個帶把的老爺們,青樓是不行了,您這模樣倒是可以跟著戲班子去唱唱青衣花旦,也能保您一口飯食,不至于餓死街頭”。
黃元慶這才反應過來,曹三這是拿自己開刷,氣的破口喝道:“你、你……”
曹三及跟著一起來的幾個壯漢都哈哈大笑,黃元慶看一這架勢也不敢招惹,曹三笑后臉上立馬變了顏色,厲聲說道:“你什么你,你看是自己乖乖出去,還是三爺把你爺倆一起轟出去啊!”
黃元慶忍著心中的怒火,委屈巴巴的說道:“那三爺行個好,容俺收拾幾件隨身衣物,這就帶小兒離去……”
曹三斜著眼看向黃元慶,嘴里說道:“動作麻利點的收拾滾蛋,三爺沒那么多功夫陪你瞎耽誤”,黃元慶連忙回屋隨手抓了幾件衣物忙帶著兒子離開,臨走時,門口的曹三冒了句:“這宅子現在算是李爺的了,宅子里的東西自然全都是他老人家,你打開包袱我看看,別給你順走了”,黃元慶不敢不從,解開包袱讓他查看,曹三隨手亂翻,搞得散落一地這才放行,黃元慶也是有氣不敢發,悻悻地撿起地上的衣服,抱著兒子落魄的離開,身后傳來曹三等人的嘲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