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幕向我傾塌而下，空氣中彌漫著一層又一層塵埃，好像很久沒有人來過。推開一扇又一扇門，未鋪地板的水泥踩上去冰涼得失去真實，在一灘灘黃色的水跡中，我看到了慌亂的臉，墻角雜亂對著來不及收拾的快遞箱，玄關旁支著傾斜到岌岌可危的折疊桌，踩著水往前一步一步接近源頭，卻在旁邊相對干燥的地方看到一行滴落狀血跡，我邁步，被地上沒有用掉的踢腳線絆了踉蹌，卻讓我更加靠近那個源頭的門，我開始緊張和難過，手直直的推開了那扇門，那是洗手間，洗手池上擺著殘破的煙灰缸，撒在臺面上的煙灰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抬頭看向浴缸，但浴缸外表面干凈的釉面在提醒我是有人來洗過澡的，剩下的讓我來不及多想，因為孤獨和難過已經侵襲了我僅存的理智，我不知道我應該哭出聲還是強忍著出門再哭，仰頭看向天花板，那一顆一顆明亮的小石頭，那是我親手掛上去造就的星河，我伸手想觸碰，卻被浴缸里清冷的聲音打斷“出去”，于是我又一次靠近浴缸，捧起染血的白毛巾，我開始顫抖，我不清楚我是在擁抱群星，還是在被他們放逐。進門前看到那一攤黃色的水跡提起的一顆無處安放的心，不知因為是激動還是恐懼后回落的心跳，我漸漸冷靜了下來。

數數天花板的石頭，好像所有的海玻璃都以一圈幽藍色閃耀在燈珠附近，我寄希望于那是不規則的擺動引起的色暈，但空氣里的腥甜味又告訴我不能再傻愣愣呆在這里，我捻開了手中的煙灰，輕輕灑在空氣中，其實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像在祈禱這一切并非事實，并告訴自己躁動且興奮的心安靜下來，我遠沒有自己想的那么靠譜，我看到了在抖動的雙腿和因興奮顫栗的手，只那一瞬，崩潰和情感破碎不速而至，是最后那一點理智和道德底線崩塌，我開始不顧周圍，放聲，卻又哽咽，浴缸里的水已經溢出，蔓延到我的腳掌，突然反應過來，是哦，我還先銷毀這一點點可能葬送我終身的印記。

腳面破潰的創口如潰瘍一般，痛苦，難過，無能為力，卻也觸及不了生命邊界，于是就只有這樣持續且猶豫地痛下去，帶著因著那痛帶起的情緒崩落毀損一起埋葬過去的時光

于是，我又一次驚醒

噩夢持續延長到現實生活中，又該上班了

每個月，總有幾天做著這樣的虛無的夢，沒有開頭，沒有結尾，總是意想不到地猝然出現，又在緊促的鬧鐘里湮滅成泡沫，帶著驚魂未定，每次又行色匆匆，變成小區里趕早班車的人。

我總想著偽裝自己成為不受他人情緒影響的酷蓋，但每月的夢境比例假都來的準時，我總是在夢境里靠近那個浴缸，踩著不明成分的液體，忍受著腳上的創口，好像那是一個對我很重要但永遠無法靠近的人，從玄關到浴缸的路好像在追趕地平線，望塵可及，永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