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如果歲月也能輕輕撕碎（一）

PART1林青

在去A市的飛機上，我突然覺得從未有過的惶恐。

其實我是害怕的，哪怕不是為了去見蘇維，如果真的是，那還沒有什么。最多只是見見久久想念的人，就算看著他低頭抽泣不能自已也好，亦或是情不自禁的擁抱也罷。這些都不能夠足以去懼怕。曾經那樣真實的在一起過兩年多的兩個人，就算現在真的不愛了。也不會是什么。可是想到那天蘇維的電話。一切便如天崩地裂般轟鳴絕望。

“林青，回到我身邊好嗎？只有你才是我最愛的人。我當初就應該選擇你，其實我早就后悔了，我每天都備受思念你的痛楚，這個女人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鬼，我當初是瞎了眼才和她一起，林青原諒我好嗎？求求你，我最了解你了，你一定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對嗎？”

不知道為什么，我聽了他的這番話，只覺得翻天覆地的惡心。“是啊，你最了解我了，了解到當初想要拋棄我的時候也那么理直氣壯，就是因為我把自己毫無保留的交給你，才讓你就算要分開了也要讓我那樣毫無尊嚴的乞求。乞求你能不能離開的時候，不要帶走我的全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你是否還會繼續愛我，而是，為什么連不愛我了也還要讓我那樣一無所有的離開A市，也許你永遠不會知道，有時候，對一個人來說，愛情并不會是全部，也不可以是全部。對于我來說，當年用心灌注了四年的那些友情才是我最害怕失去的。可是，你那樣狠心的將它們撕碎。哪怕你能有那么一點點該有的仁慈，你知道的，現在的一切又怎么會是這樣。”

“林青，我也不想那樣的，可是你知道的，我必須那樣選擇，我萬萬不能在那么好的機會面前轉身，你也不想看著我對別人低聲下氣的狼狽樣子，當年那種情況你也是知道的。。。”

“不要再說了。沒想到三年了，你還是老樣子，還是這么自私，你的心里永遠就只有你自己，我當初會妥協，不是因為我有多么的不能失去你，而是我知道我的姐妹是那么好的一個女孩，她完全比我更有資格擁有這份幸福。只要你的幸福是她能給你的，只要她的幸福也是你能給她的，我有什么不愿意放開的理由？可是我當初那樣無私的放你去幸福，你現在卻對著我嫌棄她，為什么你總是要把我忍心割舍給你的一切的美好這樣毅然決然的砸碎？你蘇維，有什么資格？”我吼得很大聲，吼得全身發抖。

“林青，我。。。。。。”

“我不會去看你，你死了也與我無關。”

“林青，就算你不為了我，你也想想你的姐妹，她現在有多可憐，你難道不想來看看嗎？你就想這樣也放她不管嗎？”

“她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

“快說啊，你把她怎么了？”

“你還是恨她的吧，你連她的名字也這樣的懶得叫，三年里，你對我不聞不問也就算了，可是你對她也從沒理會過。”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蘇維。。。。。”

“想知道就過來看啊。”

“喂？喂？喂？。。。。。。”

世界一下子驟然崩塌黑暗。所有的昆蟲不再鳴叫，所有燈光不再發亮，所有的人兒不再走動，天上的云不再漂浮，地上的水不再流動，就連月亮也失去方向，不知道再如何按時升起。

難道有些事情就必須這樣的在劫難逃？

為什么你蘇維

想要什么，便是什么、

而我想要什么，卻不能是什么

我的心痛得不可言喻。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我恐慌，我害怕，我難過。

當初的離開。還有離開后三年的不敢觸及。不僅只是愛得太深無法釋懷，但更多的是因為恨，恨得太深，深到害怕稍稍的觸及，都會覺得是天崩地裂的痛。

我知道，這一趟必須走，回不回去A市已經不是自己能操縱。然而這一切又是不能夠告訴以欣的，就算回去，也要可以隱瞞的足夠完美，才敢踏出這一步。要不然，一切都會更加艱難。

迷路的夜晚，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那條熟悉的小路，突然消失了。

。。。。。

迷路的夜晚，我輕聲地叫喚著迷路的小路。

想念走失的朋友。

————幾米

{四}如果歲月也能輕輕撕碎（二）

PART蘇維

放下電話的那一刻，我哭了，哭得那樣撕心裂肺。這幾年里，我整天沒日沒夜的躲在角落哭泣。我知道男子漢大丈夫再大的困難也不應該這么懦弱，可是我并不是懦弱，而是痛，不可言喻的痛。

其實早在三年前，從做那個決定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將要承擔些什么，我也想過，再痛再難也不會怎么樣，只要林青幸福，只要一切都可以不那么糟糕，我就覺得，我一個人的犧牲并不算什么。

現在這樣子應該夠了吧，應該足夠她恨我很久很久了吧。那么，她就不必再被我束縛著以至于那么難以幸福了，好了，就這樣吧，一切從此刻開始才是真正的結束。

————蘇維

我從床底搬出那個封存了三年多的箱子，打開來，一股發霉的味道迎面而來，嗆得我直咳嗽。

我拿起那一沓厚厚的信，林青和我的合照壓在底下，靜靜地躺著，林青那溫柔的笑，一下子像尖刀一樣深深刺進我的身體。我再一次那樣絞痛的難過起來。有些東西怎么忘也都模糊不去，就如此刻這揪心的痛，以為時間會讓它沉睡下去，可是，稍一觸碰，卻又天翻地覆的翻涌開來。一如當年那般清晰。那些信是我在慢慢背叛林青的時候每日每夜寫下的懺悔書。

我不敢解釋，也不指望她能相信。從這點看，我又是懦弱的吧。

其實她也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和林青一樣。她一直對我相敬如賓，她從來都和我保持著朋友的距離，我們并沒有因為協議婚姻而改變什么。可是，每當我想到這些年來，她為了這一切背負那么多的恨，我就覺得，我才是世界上最最該死的人。

她是愛我的。我知道。很多時候，我也從她身上感受到那隱約的歡喜，可是我對她的那會是愛嗎？

我明白，永遠都不是。

{四}如果歲月也能輕輕撕碎（三）

PART米可

我突然抽搐了一下，就像某一條神經被毫無意識的撞擊后產生了無法自控的反射。雨汐下意識的用力抓住了我。她感覺到了那兩個人出現給我帶來的異樣。我其實也怕，怕會有什么發生，有那么一瞬間，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不安。事實證明，是我制造了不安。

我突然想甩開雨汐的手。雨汐怔了一下，卻把我抓得更緊。

“雨汐，放開我。”那么冷，冷得沒有一丁點溫度，像被突然隔開千里川萬里冰，縱使千山萬水的溫暖也難以融化。我知道我嚇到了雨汐。

雨汐應該是慌了，因為這樣的我，她大概作一百份心理準備也不愿意相信。

我掙脫開了雨汐的手沖出去，卻因為酒醉的原因，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米可。”林青和雨汐同時驚叫。

還沒等雨汐跑過來，方瑋卻已經沖到我面前，伸手抓住我，想要扶起我。我感受到他冰涼的手，似乎和以前很不一樣的手。我竟然記不得了，我竟然陌生了起來。

我禁不住甩手給了他重重一巴掌。

我想我大概是瘋了。瘋了，我瘋了。

我和雨汐再次被驚住。

他認識米可？不是下午在車上還像陌生人那樣的爭吵著嗎？

還沒等我思考明白，米可始料未及的給了那人一大巴掌。

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只剩下那聲刺耳的轟鳴，那樣不知疲倦的縈繞不止。

“憑什么，你憑什么還有臉這樣若無其事的出現在我的面前，你憑什么重新介入我的生活，你算什么？”米可叫的那樣撕心裂肺。

重新介入？難道米可和他有過什么？我覺得一切那么不可思議。

“方瑋，你TMD是不是男人啊？竟然還有臉出現，是不是非得我白以欣親手打斷你的腿，讓你TMD連滾帶爬的消失你才甘愿啊？當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把米可傷的那么深，現在又大搖大擺的出現，到底想干什么？”以欣吼得那樣歇斯底里。

那個叫方瑋的男生，沒有任何回應，只是靜靜地站著。沒有一絲可以被洞察的情緒。像等待著服刑的犯人，對自己的罪供認不諱。而那個站在后面的男生只是那樣冷冷的看著一切，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

而我已經完全的陷入混亂中。我的確是亂了，亂得史無前例。以欣竟然也認識那個男生，還知道他叫方瑋，那么以欣一定知道更多的什么。當初只是知道以欣和米可都是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城市，可是從未想過以欣和米可會有這么多共同的過去，甚至不知道她們曾經是否熟識。自己也從未過問過。但是既然認識那個叫方瑋的男生？那么在車上那么狂烈的爭執都是為了什么？而想要查到這個人進行報復就是假裝的了？那么為什么要假裝？難道米可和以欣暗自策劃著什么？車上情緒激動的是她們倆，今晚喝醉的也是她們倆，還有今晚這兩個男生的出現那么的恰到時候，難道是他們有意出現的？難道連下午在車上那個男生那樣子挑剔我們也是有意的？難道一切根本不是巧合？這樣的明顯，我早應該感覺到蹊蹺的才對，為什么卻一直沒察覺？

我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雨汐，發現雨汐也同樣時一臉的混亂。

以欣這時卻突然扯開我的手，搖搖擺擺的向方瑋走去我不知道以欣想要干什么。竟也去沒有阻止。

待走到方瑋面前，以欣竟撕扯起方瑋來，那滿滿的憤恨，那樣強烈的蔓延開來。

方瑋依然靜靜地站著，任以欣胡亂的撕扯，沒有一絲的情緒。

“夠了，以欣，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打有什么意義。何必再浪費力氣。”米可聲音那么沙啞而沉靜。

說完，米可便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以欣跌跌撞撞的跟過去，林青和雨汐也立刻跟了過去。只留下兩個男生在那愣愣的站著。只是站著，看著四個女生越走越遠。

為什么呢，為什么總是這樣，必須背對著背才愿意釋放彼此的憂傷？哪怕互相看上一眼，看到彼此深不可測的悲傷，那么，誰都會軟弱的無法再僵持的對嗎？

{四}如果歲月也能輕輕撕碎（四）

PART方瑋

A市初冬的深夜，霧氣總是籠罩得那么深，那刺骨的寒冷，仿佛要扎進你的骨頭里去。

我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柯易靜靜地坐在旁邊，端著酒杯，抽著煙，若有所思的發著呆。

“方瑋，只能再喝一個小時，兩點鐘就打烊了。”

“恩。”我心里還是很難受。

不管過去多久，還是不忍忘記你的一切。只想看著你每一天的生活，哪怕承受你的恨。直到那天在車上和你偶然的相遇，我知道，我再也不忍心離開你。

——方瑋

“我就不懂了，那么千辛萬苦的讓你舅舅找關系把我們轉到這個學校就是為了讓我陪你來找她嗎？”

“我是愛她的。”我很認真的說。

“愛？愛又怎么樣？我從沒想過愛情這個東西。”柯易冷冷的笑著。

“那是你沒碰到你喜歡的人，等到真的碰到了，你就知道其中的難處了。”

“再說咯。總之再沒碰到之前，我可要好好過，看你這樣子，我還真是有些怕了呢，嘿嘿”

“我一定會讓她明白我的。”

“好好好，一定可以的，兄弟我絕對盡我所能，挺你到底。”

“夠兄弟。”

“那是那是。”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米可，如果我就這樣抓住機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告訴你一切都是誤會，你會不會就這樣原諒我，然后回到我的身邊？

——方瑋

{四}如果歲月也能輕輕撕碎（五）

PART2林青

我們正在不遠處，靜靜地站著，看著，想著。米可無論怎么樣也不愿離去。她看著方瑋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眼睛黯淡的一片陰霾。方瑋說他是愛米可的。米可聽到了吧。要不然眼角泛濫的淚水，會是怎么一回事。

我們靜靜地站在一旁陪著米可，誰也沒吭一聲。

直到方瑋和柯易在我眼前越來越模糊，最后徹底的消失不見的時候，我才發現霧氣已經濃的伸手不見五指了。我下意識的推了推米可。

“我們回去吧，很晚了，你們也累了。”米可沉沉的說。

“米可。。。。？”雨汐欲言又止。

“哦，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事先應該跟你和林青解釋清楚的，回去吧，回去再說。”

洗漱完之后已經是深夜兩點多了。我們四個女生卻依然沒有入睡。因為米可將要深深地剖開自己的過去。一段沒有提及的傷痛。

米可坐在她的床邊，低著頭，我們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用各種眼光注視著米可。

“他叫方瑋，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和他一起的叫柯易。在沒和方瑋分開的時候，我們是很熟識的朋友。我和方瑋曾經那么深深地相愛過，后來他狠心的離開了我，一句解釋也沒留下，然后就徹底消失了，消失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差點以為自己已經忘了有這么一段愛情存在過。其實那時只是在我高二的時候，那時我還小，所以應該不能稱之為愛情吧，頂多就是情竇初開的小情調，我當時是這么認為的。”米可頓了頓，說的有些哽咽了起來。

“可是，現在我終于能夠明白，能夠肯定，這其實就是愛。即使現在也只有二十一歲，也許很多人會笑，笑我小小年紀未經世事就懂什么叫愛。但是想說的是。我懂，真的懂。”

“我很冷，他會毫不猶豫的脫下衣服披在我的身上，即使他也很冷。他會天天吃泡面，省下錢，只為了給我買我喜歡的夢游娃娃。每次就算我無理取鬧，即使犯了什么錯，他也會說都是他的不對。看他笑，我會高興很久，看他難過，我會難過很久的很久。”

米可輕輕擦去了眼角的淚。

“那天在車上遇到，我當時真的懵了。但是卻突然告訴自己，不能輕易地回頭，然后表現的很憤怒的讓他認為我已經忘記他。以欣以前和我就是很好的朋友，這我沒跟你們說過，但是我覺得也沒必要，所以以欣參與了我大半部分過去。幸虧在車上，以欣很好的配合了我，然后當發現他也在和我同一個學校讀書，我竟然異常的興奮。便和以欣策劃著怎么接近他們，幸好，以欣的爸爸是這個學校的遠程執行校長，所以我想，對他們進一步的深入并不在話下。但是心里還是很難過，難過沒有從過去走出來。所以今天才拉著你們去喝酒。可是卻萬萬沒想到竟然遇到了他們。當時借著酒勁也就控制不住情緒。所以就發生了剛才那些。”

“好了，就是這些了。”米可說完，直接回到床上。用被子蒙著頭，不再出聲。

以欣就那樣直直的看著我和雨汐“恩，就是這些，睡覺吧，很晚了。”

沒有過多的解釋為什么一直那樣刻意的隱瞞。也沒有長篇大論的敘述過去的什么。誰都知道，誰也不會再去翻出來計較。

我和雨汐各有所思的回到了各自的床上。

燈，終于熄了。

這個夜晚，對誰來說都是不眠之夜。我覺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議，怎么也覺得好像所有的所有都只是虛幻的，沒有真實發生過一樣。而雨汐也同樣的疑惑。同樣的深深被震撼的睡不著。以欣擔心的是一切會不會回到最初，如果可以，那么也許她和柯易，就可以有機會像她一直期盼的那樣發展下去。而米可，在想著，到底方瑋為什么出現，當初又為什么離開？是來乞求原諒的嗎？會不會是想來復合的呢？是不是還喜歡著自己？如果是的話，那么自己要不要答應？要不要選擇繼續相信？

電影《蘇州河》里有這樣一段對白：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像馬達那樣愛我嗎？

－－會啊。

會一直找我嗎？

－－會啊。

會一直找到死嗎？

－－會啊。

－－你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