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城十月的天仍然燥得熱，窗外的蟬鳴映襯得教學樓格外安靜，但總有例外。

高三一班。

“李燁，外面有人找！”班長一進教室便對著李燁大吼了聲，忽略掉一臉被驚到的同學們，而后來到楊瑩座位前：“瑩姐，班主任叫你抽時間安排一下座位表的編排。”

被叫到的男孩停止了和朋友的談話，往教室門口看去。與朋友說了句抱歉就走出了教室了。

而那個叫楊瑩的女孩是冷白皮的，眼睛是雙眼皮的，眼形上挑，瞳孔晶亮，鼻子挺直，鼻翼小巧，唇形飽滿，性感又嫵媚。

楊瑩收回余光，手中在計算數學題的筆仍在不斷的揮寫著，沒抬頭：“噢。”

方松見她這語氣淡淡、隨隨便便的模樣，坐下了旁邊的位置，發急地說：“瑩姐，你這回編位可得把我編到你旁邊，不會的題又要我跑大半個教室來找你解，多麻煩啊。”

說完瞟了一眼楊瑩，又假裝好心提醒一句：“你可別再把李燁那小子周圍都編成男生了，咱班的女生嘴上雖然沒說，但保不齊她們心里對你有著很大的怨恨呢！”

楊瑩算出答案4/3，停下手中的筆，邊收拾桌面邊無語的說：“你在我旁邊，我還用得著學習嗎？吵死了！”選擇性忽略掉他的后一句。

說完后站起身就往教室外走，也不管后面緊追著的人的話語，純當他在放屁。

楊瑩到班主任處拿了張空白的座位表，回了教室，也不急著編，放進桌子里邊，又拿出本物理練習題來練，下課后便去了醫務室。

“最近別做激烈運動，也別去上體育課了，否則容易韌帶拉傷，你先坐一會，覺得好些了就可以回去了。”

楊瑩走到醫務室恰巧聽見這話，看了一眼眼前受傷的人，心顫了一下，又面無表情的扭過頭看向校醫，冷淡又不失禮貌的說：“林阿姨，我來拿點曲舍林。”

李燁蹙了下眉頭，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敲打了幾個字，沒過一會，滑動屏幕的手頓了一下，雙目低垂，緊盯著手機，默不作聲。

林阿姨是楊立平的好友，也是楊瑩心理醫生的媽媽，知道楊瑩家里的情況，但還是猶豫了。

片刻才轉身到醫藥柜里拿出藥來，卻又忍不住嘮叨幾句：“小瑩啊，別有太大的壓力。偶爾讓自己放松放松，別常繃著，這樣會很累。”

楊瑩拿了藥，應了聲好，道了謝后出門。沒多久又折了回來，走到李燁前頭，冷冷的開口：“需要幫你請假嗎？待會體育課。”

李燁怔了怔，隨即摁滅了手機抬頭微笑著說：“謝謝，不過不用麻煩了，朋友幫我請了。”

楊瑩點了點頭，心想也是，興許剛是朋友叫他去打球，扭傷了。

按下想詢問的想法，用作為同學應關心的語氣說了句“那你好好養傷”便出門了。

李燁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試探性的問：“林醫生，楊瑩這是怎么了？”像是隨口一問：“怎么需要吃這藥？”

林阿姨方才聽見兩人對話，猜測兩人是同班同學，又聽這人這么一問，便知道此人不知情，嘆了聲氣：“壓力大吧。”便沒再說什么，繼而工作去了。

李燁抿了抿唇，看著剛查閱的資料，陷入了沉思。

走出了醫務室，楊瑩并沒有去上體育課，而是回了教室進行座位的編排。

第二天午學，大家都在看著平臺上的座位表，有人歡喜有人愁，能坐在李燁身邊的女生最是雀躍。

方松滿臉不悅地來到楊瑩邊上抱怨道：“瑩姐，你咋又把我編這么遠呢？”

楊瑩擺放著書本，抽空抬頭白了他一眼：“給你安排個學霸同桌，你還不知足？你可別再瞎嚷嚷了，別禍害了人家考清華北大。”

“行，那你為什么安排李燁坐你旁邊組？他那么招女生，幾乎每次都有人來找他，你不嫌吵啊？”方松帶著怨氣，壓低聲音詢問。

見楊瑩沒搭理自己的意思，小聲嘟囔了句“也太偏心了”便識趣地離開了。

楊瑩眨了眨眼，把下午要上課的書本擺到桌面上，假裝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旁邊隔了一條走道的李燁，開始后悔了。

后悔為了和他坐近一點，又害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而把喜歡李燁的女生編排在他前面。

“李燁，我坐你前邊耶，我們真有緣！”秦析語笑著對李燁說。

李燁抬頭笑了笑，沒應聲。秦析語也不介意。

你們有緣全靠我，楊瑩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看了眼時鐘，拿起書包就往外走了，沒有像往常一樣放慢腳步刻意去等李燁。

她覺得莫名的惱火，心想，人家在和美女談笑風生呢！楊瑩晃了晃腦袋，大步往前走，越想越離譜。

一打開房門，烘臭的酒味在黯淡的室內四處彌漫，熏得楊瑩差點爆了個粗口，直擰著眉頭。

看著一團糟的客廳，楊瑩心里很不解，晚上買醉也就算了，這都大白天了。

走到蹲在角落正在喝酒的男人面前，用腳踢了踢，“楊立平，你能不能出息點？！任何事情都不是永恒的，你不能因為你改變不了的事就停滯不前。你要是惱不過，你就應該振作起來，東山再起！然后站在她和那個男人面前，讓她知道，她拋棄了你，她損失大了！而不是渾渾噩噩的就此墮落！”

也不怪楊瑩這般數落她父親，昨晚喝了一夜，今早她起床他才消停，可看現在這情景，大概在她出門后這人又開始作了。

“喝酒消愁也只是說說而已，愁哪能這么容易消掉呀”楊瑩心里譏諷道。

楊立平酒量在職場應酬時練的特別好，這也只是七分醉，聽了楊瑩的話，更是詫異得清醒了八分。

看著父親似乎無措的神情，有點后悔帶著對自己編排座位無腦行為的懊悔的怨氣撒在父親身上。但是是真的看不慣他這副頹廢的模樣。

數落完后無語的轉身收拾客廳去了，楊立平也緊隨其后去收拾了，誰都沒開口講話了。

楊立平的公司因投資失敗，資金鏈斷了，一個月前破產了。剛破產，蔣小英便收拾東西，逼楊立平離婚，去找她的老相好了。

楊立平對蔣小英有多愛，楊瑩說不清，只記得前年的某一天，蔣小英說要和朋友去喝茶，便讓楊立平帶自己去醫院復查，因為病歷忘了帶，又回家拿了。

那天，陽光耀得刺眼，父女倆站在房子門前，聽著里面的歡愛聲，楊立平拿著鑰匙準備插進鎖孔的手頓住了，除了沉默還是沉默，誰都沒有開門。

站了好一會兒，楊立平才回過神來，而后帶著自己去咖啡店坐了一下午。

晚上回家后，客廳整整齊齊，干干凈凈，兩人也像是什么事都沒發生似的，還是像往常一樣恩愛。

只是楊瑩在后來很長一段時間仍然忘不了，那天在喝拿鐵時聽見對面喝黑咖啡的父親失聲痛哭，又笑著擺手說“沒事，就是咖啡太苦了”的無奈。

收拾好客廳后，楊立平去做午飯，吃完飯后便各自回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