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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她喜歡我

飛翔公路自行車專賣店里,傳來一陣嘈雜的鬧聲。

夏纓正窩在后方的維修倉庫,檢查面前的自行車的零件。她一旦專注起來,就不太聽得到周邊的雜音。

把車子的性能全部確認過,夏纓松了一口氣,用手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夏沖現在身高一米七七,車坐墊再抬升一點,保證他把踏板踩到最低位置時剛好是一條腿的長度。

調整完所有細節,夏纓興致勃勃地推車跑出去,向外喊道:“車子我組裝好了,你來試試。”

過了一會兒,夏沖才從前門挪了過來,他嘴角耷拉著,看上去不太開心。

夏纓問:“你怎么了?”

“剛剛有人來店里鬧……”

夏沖跟她說了一遍經過,也不是什么大事,附近的小混混閑得發慌,路過飛翔公路自行車專賣店,發現里面只有一個白白凈凈的男生,于是進來秀了一把存在感。

可夏沖只是長得秀氣,性子一點都不軟弱,很快就跟他們吵了起來,眼看要發展成斗毆事件,幸好被旁邊便利店的老板及時阻止。

有成年人在,小混混不敢造次,灰溜溜地離開了。

夏沖不甘心地揮了揮拳頭:“真要打起來,我能打到他們親媽都不認識!”

夏纓“啪”的一聲拍了下他的頭:“打架是不對的。你要是敢在外面斗毆,信不信我先把你打到咱媽都不認識?”

夏沖嗷嗷叫:“姐,你還說打架不對,我這腦瓜遲早有一天要被你打傻!”

“不打也傻。”夏纓沒好氣地把車子推到他面前,說,“喏,給你組裝的新車,按照你喜歡的那個運動員,叫什么來著……”

“戚驍白!”夏沖眼睛里發光。

“對,就是他。我研究了一下他的車,給你組裝了個類似的,你試試看。”

夏沖激動壞了,剛才的沖突好像已經忘到了九霄云外。

夏纓扯掉防油圍裙,佯裝不經意地問:“剛剛來鬧事的人,長什么樣?”

夏沖的注意力還在車子上,隨口道:“穿著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褲子,挺高的……”

等他抬起頭時,發現姐姐已經不見了。

“還很胖。”這最后三個字,被夏纓完美地錯過。

現在是工作時間,路上人不多,夏纓走出去沒幾步,就看到了夏沖的描述里個子高還穿著白衣黑褲的男生。

只不過是一個人,還戴著口罩。

在這個不冷不熱陽光不曬的天氣里戴口罩,要么是名人,要么是干了虧心事。

夏纓覺得他是后者。

他在等綠燈。

這個路口的紅燈時間很長,他開始百無聊賴地低頭玩手機。趁這個間隙,夏纓快步走到他身后。

這年頭,小混混還挺注意形象。

跟預期的邋遢樣子有出入,這個混混留著清爽的黑色短發,沒有耳釘,沒有文身,干干凈凈地往那兒一站,憑借修長的身材優勢吸引了很多注意。

夏纓比較在意的是,他隨意卷上去的袖管下,露出的一截精壯有力的手臂。

這絕對是經過長期運動訓練才會形成的手臂肌。

夏纓下意識地便朝他下半身看。

不是好色,這是她的職業習慣,只要見到身上有肌肉的人,就忍不住想看看人家的大腿肌。

可惜,他的運動褲比較寬松,連輪廓都看不出來。

夏纓飛快地估量了一下,如果正面杠上,她恐怕占不到優勢,所以,只能奇襲。

剛剛出了點汗,她手心里的汗液還沒有干透,沾著鏈條油……不就是最好的武器嗎?

她嘴角悄悄翹了起來,不動聲色地走到這個男生身邊,忽然抬手拍了下他的后背,說:“綠燈了,走啦。”

男生微愕地看了她一眼,漂亮的眼睛里露出迷茫的神色。

夏纓沖他笑了笑,露出嘴角兩個小酒窩,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你跟我朋友有點像。”

男生低低地“嗯”了一聲,沒有多話,抬腳過了馬路。

夏纓站在原地,看著他白色衣服上那個黑漆漆的五爪印,忍不住笑了出來。

戚驍白跟顧長平約了半小時后在飛兔車隊門口見面。

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從他身后走過來的人都頻頻扭頭看他,神情似乎還憋著笑。

他把口罩往上拽了拽,然后反手去摸后背,沒摸到字條之類的。

戚驍白抵達基地時,顧長平已經等在那里了,兩人客氣地寒暄了一會兒。

顧長平是飛兔公路車車隊的經理,大約三十歲,皮膚白皙,戴著一副細框眼鏡,始終保持著禮貌的淡笑,往那兒一站就讓人聯想起一個詞——“斯文敗類”。

他把戚驍白帶進俱樂部。

“你來之前應該已經了解過,我們飛兔車隊是這幾年剛剛崛起的新強隊,吸納了不少優秀車手。因為股東是飛兔商業集團,沒有贊助和資金上的困擾,車手只需要專心訓練和比賽,沒有其他顧慮,所以更加容易出成績。”

“我知道。”

事實上,這正是戚驍白愿意來這里的原因。

他摘下口罩,車隊里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員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都有些愣怔。

顧長平解釋:“我們這兒的大部分人都只聽說過你的名字、看過你的比賽,卻沒見過真人,可能有點驚訝。”

“沒事。”戚驍白簡單地應著。

顧長平“嘖”了聲,心想,果然跟傳聞中一樣,是個不大愛說話的選手。

“我直接帶你去和車隊的隊員們認識一下吧,他們現在在……”顧長平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一臉復雜地看著戚驍白的后背,話鋒一轉,“你要不先去更衣室換件衣服?”

戚驍白不解:“怎么了?”

顧長平為難道:“你去換就是了……”

在他的催促下,戚驍白提前拿到自己的隊服,進入男子更衣室。

他把白色運動衛衣脫下來檢查,赫然發現后背有個黑漆漆的五爪印,原來一路上回頭率那么高是因為這個!

可是,這是什么時候弄臟的?

戚驍白忽然想起了那個在馬路口碰到的女生,今天只有她拍過自己的后背。

所謂“你跟我的朋友很像”,難道是無中生“友”?

他正垂眸思考著,忽然背后傳來一個聲音:“戚驍白,是你嗎?”

他一回頭,立刻對上一張無比熟悉的臉:“葉一鳴。”

“嚯,真是你啊!”葉一鳴差點蹦起來,嘴里叼著棒棒糖,直直飛撲過來,差點掛在他身上,“我聽說我們隊要來一個很厲害的新車手,但沒想到就是你啊,老戚!你也太狡猾了,要來飛兔居然不跟我說,還有沒有把我當朋友了,生氣生氣,你得請我吃飯啊,知道不……”

葉一鳴式的聒噪,久違了,戚驍白卻并不反感。

他說:“這不,給你個驚喜。”

葉一鳴一拳打在他身上:“虧你還有點良心,知道回來報效祖國,我還以為你已經被資本主義的空氣浸泡到腐朽了呢!”

他們倆是很多年的好友,從初學公路車時就相識,以前幾乎無話不談。

葉一鳴伸手估量了一下身高:“你長高不少嘛,現在得有一米八五了吧?”

“差不多。”

“恭喜你,風阻又變大了。”

戚驍白笑笑沒說話,準備把臟了的白衛衣疊好。

葉一鳴一眼便看到那個囂張又可愛的五爪印,好奇心無限放大:“等等,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新款式?”

“不知道什么時候弄臟的。”

“這一看就是人為的吧?”葉一鳴瞪大眼睛,“你剛回國就樹敵了?”

“沒有。”戚驍白如實回答,“是一個不認識的女生。”

“嘿!”葉一鳴來了興致,“你被認出來了?”

“戴著口罩呢。”

“說不定是真愛啊,僅憑一雙眼睛就認出了你,給你留下這個愛的印記。以后憑這個印記重逢,再見面就會找借口要走這件衣服了,以此跟你產生更多交集,然后昏天黑地干柴烈火激情燃燒……”葉一鳴陶醉在自己想象的小劇場里。

戚驍白懶得理他,直接套上車隊的衣服:“你自個兒燃燒吧,我出去了。”

戚驍白走到門口,忽然又折了回來。

葉一鳴的話雖然毫無邏輯,卻提醒他了一點,這爪印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抹上的……不確定能不能洗掉,戚驍白把鼻子湊過去,謹慎地聞了一下,又聞了一下,隨后露出迷茫的神色。

居然是鏈條油的氣味。

作為一名職業競賽自行車運動員,他對這個味道無比熟稔。

難道真如葉一鳴所說,那個女生是故意的?

以前倒是有不少人說過,他的眼睛長得很精致,在常年風吹日曬的粗獷車手里極具辨識度,單憑一雙眼睛就被粉絲認出來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戚驍白抓了抓短發,無解。

顧長平還等在外面,葉一鳴跟他們一起去休息室。

路上,葉一鳴勾著戚驍白的脖子,嘴巴里的棒棒糖棍子一晃一晃的,他神秘兮兮地問:“你知道飛兔最大的優勢是什么嗎?”

戚驍白:“資金?”

“不對。”

“資源?”

“不對。”

“不想猜了。”

“哎,別啊,很驚喜的。”葉一鳴悄悄道,“飛兔有女隊!”

在前面走著的顧長平回過頭,重重咳了一聲,警告般地瞥了葉一鳴一眼。

葉一鳴嘻嘻笑,絲毫不受威脅,壓低聲音道:“你不覺得這很棒嗎?”

戚驍白迅速換了個思考方式,理解地說:“你說得對,人多就是財富。”

葉一鳴翻了個白眼,狠狠吐槽:“你怎么還跟以前一個樣啊,沒意思。”

“你有意思。”戚驍白淡淡一瞥,“請問有意思的葉先生,你脫單了嗎?”

葉一鳴突然想直接勒死他算了。

聊天的工夫,三人到了男車手休息室。

里面人很多,剛剛所有車手都被通知到這里集合,包括青隊在內,戚驍白眼睛掃了一圈,有十幾個人。

他一只腳剛邁進去,嘈雜的休息室瞬間安靜了。

顧長平清了清嗓子:“介紹一下,這是我們飛兔的新成員戚驍白。想必大家或多或少都聽說過他,我就不再贅述了。從今天開始,戚驍白就是我們飛兔的固定主將,希望他能帶領大家取得更好的成績。”

話音落下,休息室比剛才更安靜了,所有眼睛都直勾勾地看著他。

飛兔不缺錢,這兩年更是從別的車隊挖來不少高手。在以前,主將是由幾個頂尖車手輪番擔任,可戚驍白一來就是固定主將,這是什么樣的運氣和實力?

在場的人難免有些不服。

葉一鳴眼珠一轉,帶頭鼓起掌來,氣勢如虹地回應道:“好好好!歡迎‘戚爸爸’,希望‘戚爸爸’帶我們飛!”

戚驍白主動鞠了一躬:“初次見面,很榮幸以后能跟大家一起騎車。”

氣氛終于有所緩和。

他沒有給自己擺上主將的架子,反而退后了一步,率先把自己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微微撫平了大家心中的不快。

一個身材壯如坦克,看上去比戚驍白風阻還大的男子走了出來,跟他握手:“你好,我是谷成禮,擔任車隊隊長,以后請多指教。”

戚驍白立刻雙手握上。

葉一鳴瞇了瞇眼,悄悄觀察著兩個人臉上的表情。

一個是隊長,一個是新來的主將,老成員里要說最不服氣的,谷成禮應該是其中之一。

不過谷成禮的臉上看不出什么異樣的神情,還主動替戚驍白介紹起其他成員,直至說到一個瘦削的男子。男子掏了掏耳朵,無所謂地說:“不用介紹了,谷隊,我跟新主將以前就認識。”

戚驍白伸出的手懸在半空,遲遲未被回握。他從容地收了回來,聲音平穩:“好久不見,劉亞歌。”

劉亞歌看都不看他,嘴角扯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漫不經心地說:“戚驍白,你運氣還是這么好,一回國就是飛兔的主將,我可太羨慕你了。”

氣氛陡然又變得詭異起來。

劉亞歌說出了很多人心里不敢說的話。

他們效力于飛兔多年,成績也很好,可是大部分人都沒成為過主將,甚至不能場場都上,憑什么戚驍白一來就有這么好的待遇?

大家都知道他曾效力于歐洲某個強豪俱樂部,也在一些國際賽事上取得過不錯的成績,可是,他們也不差啊!

大家各懷鬼胎,尤其是年輕些的車手們,對這個“空降兵”心存芥蒂。

他們默默地盯著戚驍白,好奇他會怎么回應劉亞歌的挑釁。

出乎意料的是,戚驍白笑了一下,順著他的話應道:“你說得對,我運氣還不錯。”

劉亞歌不說話了,輕哼一聲,頭轉向一旁,對顧長平道:“顧經理,咱們的新技師什么時候來啊?我的車子出問題好幾天了!”

顧長平推了下眼鏡:“車隊里不是還有技師嗎,怎么不去修?”

“他們那些半吊子,技術能行嗎?我那么貴的車,只有首席技師可以碰。”

顧長平露出不悅的神色:“那你等著吧,首席技師明天就來了。”

“千萬別像今天這樣讓我失望啊。”劉亞歌懶洋洋地說。

顧長平淡笑了一下,目光忽然掃過所有人,帶著濃濃的審視:“車隊是一個整體,成員的增減是經過我和其他工作人員慎重考量的,如果誰有不滿,可以到我辦公室來聊聊。如果沒有,那就希望大家好好訓練,專心準備接下來的比賽。”

隊員們全部噤聲。

顧長平看著溫文爾雅,但在飛兔權力很大,誰都不敢得罪他。

簡單的見面會結束后,葉一鳴湊到戚驍白耳邊說悄悄話:“劉亞歌這些年就是那個樣子,你別理他,估計還記恨你呢。”

戚驍白想起了以前的事,輕輕搖了搖頭。

“沒事,隨他便。”

第二天,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劉亞歌和新來的主將戚驍白不對付。

訓練中,劉亞歌頻繁地用身體沖撞他,帶著明顯的惡意。經過谷成禮的警告后,他干脆改玩陰的,趁隊長看不見的時候繼續撞他。

不知多少次后,戚驍白忍不住問:“有事?”

“沒事就不能撞你?”

“隨意。”他加快踩踏板的頻率。

劉亞歌立刻跟上:“戚驍白,你說你好端端的,回什么國呢?”

戚驍白直視前方,沒說話。

“資本主義的車隊對你不好嗎,還是工資沒談妥?你可別說你是回來報效祖國的,這種空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回應他的還是沉默。

劉亞歌又猛烈地向他的胳膊撞去:“你說話啊!”

戚驍白笑了一下,懶洋洋地說:“既然一個字都不信,那我還說什么?”

話罷,他又加快了速度,轉眼就把劉亞歌拉開數十米遠。

直到訓練結束,戚驍白再沒看劉亞歌一眼,連個余光都沒分給他。

葉一鳴帶頭沖回休息室,邊走邊嚷:“快點快點,我快餓死了,趕緊換衣服吃飯去!”

他推開男隊休息室的門,剛往前走了一步,就立刻退出來,一把關上門,反復確認門旁邊的標牌。

“怎么了?”后面的谷成禮問。

“見鬼了。”葉一鳴喃喃道,“女隊終于有人忍不住貪圖我的美色了?”

谷成禮毫不客氣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腦勺:“清醒一點。”

葉一鳴捂著頭:“我很清醒,里面有個姑娘啊。”

男車手們哄笑:“怎么可能?葉一鳴你是不是想姑娘想瘋了?”

“真的有!難道女隊有我們休息室的鑰匙?”

“說什么胡話,鑰匙是嚴格看管不互通的。”谷成禮不知道葉一鳴今天犯什么渾,一步跨過去,自己去開門。

下一秒,他安靜了。

后面的男車手發現隊長表情不對,也立刻湊了過來,然后集體窒息。

真有個女的。

那姑娘就坐在他們平時常坐的板凳上,腿上擺著一本書,正歪著頭,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們。

空氣寂靜到詭異。

這姑娘主動揮了揮白凈的爪子,自我介紹:“我叫夏纓,新來的首席技師,以后請多指教。”

“什么?”有車手驚呼,“首席技師?”

谷成禮的條件反射就是——不信,他友善地提醒她:“女隊休息室在樓上。”

“謝謝,我已經見過女隊的人了。”

谷成禮身形又高又大,特別壯實,夏纓走到他面前,仰起頭打量了一下,氣勢上竟然一點都不輸:“顧經理現在有事來不了,我就自己來了。”

聽到她把顧經理搬了出來,谷成禮將信將疑:“你真的是……”

“新首席技師——”夏纓拉開外套拉鏈,露出里面那件飛兔技師專屬隊服,圖案和他們身上的一樣,只是款式略有不同,“是我。”

左胸口的名牌上,“夏纓”兩個字下面有一排飛兔專屬首席技師的英文。

隊員眼中的懷疑逐漸變成了震驚。

公路車是高強度高耐力的運動,技師負責為車手的設備提供全方位的支持和維護,在一些比賽中甚至需要全程隨隊。這個項目男女人數很不平衡,女運動員已經很稀少了,而比女公路車運動員更稀少的存在,就是女技師。

這里大部分車手,甚至從沒見過女技師,更何況是首席。

谷成禮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從哪里震驚起,性別、年齡、身份,每一樣都超出他的認知,合在一起就匯成了一句話——她能行嗎?

夏纓似乎猜到了他們的疑慮,卻覺得沒什么好解釋的,反正以后要朝夕相處,慢慢認識也不遲。

她慢條斯理地說:“我平時都會待在車隊倉庫里,有關車方面的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互相學習,一起進步吧。”

沒有回應。

看樣子大家還是不太能夠接受。

夏纓也懶得多說,準備離開這里,卻忽然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朵上方響起:“等等。”

她停下腳步,抬起頭,看到一張意外俊俏的臉。

細長而微微上挑的眼形,高挺的鼻梁,在公路車運動員里還算白皙的皮膚,薄唇微微抿著,仿佛跟其他人一樣困惑,但又有些不同。

只用一眼,夏纓就能確定這必然是個人氣選手。

“有什么事嗎?”她禮貌地問著。

戚驍白盯著她。

他剛才一眼就認出了她嘴邊兩個小酒窩,驀地想起了昨天白衛衣背后黑漆漆的五爪印。

“你……”戚驍白遲疑了兩秒,“你是來找我的嗎?”

夏纓呆了一瞬。

她有點想笑,但還是憋住了,斟酌了一番,說:“你覺得是,那就是吧。”

這是一個開玩笑的答案,但戚驍白偏偏緊繃著一張臉,眼里流出“看看,我就知道”的神色。

夏纓更震撼了,來之前沒人告訴她啊,男隊里有個腦子不太好的選手?

她的職業病又犯了,下意識地垂眸打量對方的大腿。

腿非常長,大腿肌發達而勻稱,看得出來經過嚴格的訓練,是非常適合騎公路車的料。

雖然腦子不好,但仍然堅持逐夢,這是什么身殘志堅的感人故事嗎?

夏纓覺得離奇,但沒有再說什么,快步離開了。

回倉庫的路上,她忍不住一直回想那個人的臉。模樣長得這么好,可惜是傻的。

但是那個流暢的下頜弧度,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夏纓想不起來,只能作罷。

車隊要拍隊員的證件照。

其他成員都拍過了,只有戚驍白和夏纓是新來的,顧長平安排他們兩個單獨去拍。

一大早,夏纓被通知去停車場找司機,基地很大,她又是初來乍到,繞了半天也沒找到司機的位置。

在空蕩蕩的停車場徘徊時,她一眼瞅到了昨天那個腦子不太好的男隊員。

她主動上前去打招呼:“你好,你也要去拍照對吧?”

戚驍白身體一僵,低頭看她,兩個明晃晃的酒窩仿佛在挑釁。

他極慢地說:“是啊,好巧。”

“是巧。”夏纓干巴巴地笑道,“所以,你找到我們要坐的那輛車了嗎?”

戚驍白看她的眼神有點奇異,仿佛她才是最傻的那個。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手,緩緩地向前方一指。

五十米外,貼著飛兔logo的黑色小汽車就安靜地停在那里。

夏纓頓時有些尷尬,找了這么久,沒想到就在眼前。

她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剛剛沒看到。”

“嗯。”戚驍白接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卻看到我了。”

什么意思啊?敢情她眼里只有這個傻子嗎?

夏纓想笑,剛要說什么,忽然看到戚驍白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黑色口罩戴了起來。

夏纓的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她不可思議地望著戚驍白這一身眼熟的搭配。

似曾相識的白衛衣,袖管卷了一半,露出一截精壯的小臂,下身穿著黑色的休閑運動褲,以及戴著這個黑口罩。

是他?那個被她用五指“封印”過的小混混?

不對呀!

夏纓忙問:“你叫什么名字?”

戚驍白垂眸看她一眼,沒有回答,卻是忽然彎腰,湊近了一些。

他身上爽利清澈的氣息撲鼻而來,夏纓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道:“干、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是誰?”戚驍白開口了,明明沒有什么情緒,卻因為低沉而自帶蠱惑,“你不是說像嗎,跟你的朋友。”

謊言被拆穿,夏纓一下子臉紅了。

她剛要解釋,后面忽然傳來喊聲:“喂,前輩!等等!”

夏纓立刻向后退了一步,退回到安全的距離。

跑過來的少年臉頰比她還紅,神情激動地說:“戚驍白前輩,我是青隊隊員陳繁,是您的粉絲!認識您很高興!”

什么?夏纓石化了,她剛剛聽到的是“戚驍白”三個字嗎?

那個在圈子里風頭最盛的年輕車手,她親弟夏沖的偶像?

可是……顧長平之前發給她的車手名單里,并沒有這個名字啊!

難道他和她一樣,都是這兩天剛剛加進隊伍里來的?

夏纓自顧自凌亂,忐忑地用手機上網輸入“戚驍白”三個字,立刻彈出了那張沒什么情緒的臉。

為了給夏沖裝車,她是研究過戚驍白的比賽視頻的。可是運動員比賽時會戴護目鏡,外加她的注意力主要在車上,根本沒注意他到底長什么樣。

要命了。

他是戚驍白,不是什么小混混,她那天根本就是認錯人了。

夏纓的腿像灌了鉛,遠遠地走在這位大佬身后,默默為自己的命運點個蠟。

青隊的陳繁也是最近才來的,沒趕上拍照,便跟著他們一起了。

男孩身體很靈活,一下子鉆進副駕駛里,把后面的座位留給兩位前輩。

夏纓非常尷尬。

她上車后就不停地往車窗邊上靠,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陳繁總想跟戚驍白聊天。

但由于戚驍白不善言辭,在真誠簡潔地回應了他的崇拜以后,就閉上眼睛休息了。

陳繁悶得有些無聊,于是便開始跟夏纓聊天。

在得知她是新來的首席技師后,陳繁驚訝得眼珠都快掉出來了,上下打量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你?你行嗎?”

“小朋友,你懷疑誰呢?”提到專業上的事,夏纓立刻精神抖擻起來,“我學器械的時候估計你還沒斷奶呢。”

陳繁得意:“我十歲就開始騎車了!”

“我五歲就學修車了。”

陳繁瞪她一眼:“怎么可能,那么小,而且哪有女孩子學這個的!”

“年輕人,你不要性別歧視,這個世界很大的,什么都有。”夏纓老神在在地教育他,“至于年齡……只能說,環境擺在那兒,自然而然就學了。”

對方撇了撇嘴,小聲道:“那我還是不信。”

夏纓懶得跟他再解釋。

飛兔基地在海邊,合作的攝影棚在市內,正好趕上早高峰期,車在路上一直堵,開了一個小時也沒到。

很快,陳繁也跟著戚驍白一樣睡去了。

司機師傅是個話很少的人,夏纓覺得有些無趣,決定拿出耳機聽一會兒音樂。

手伸進包里的時候,她逆著勁,手腕向上一揚,耳機就在空中畫出一個圓潤的弧度,精準地掉在了戚驍白腳邊——離夏纓更遠的那只腳邊。

她暗暗“嘖”了一聲,左右為難地看著戚驍白。

這人還在睡,呼吸很淺,眼窩深邃,長長的睫毛在眼睛底下遮蓋出一片淡淡的陰影。

如果說上天有什么不公,那大概就體現在他身上了,給他足以成為優秀運動員的強健體魄,還給了他能直接改行進娛樂圈的容貌資本。

夏纓盯著他半天,見他完全沒有要醒的意思,嘆了口氣,只能自己去撿耳機了。

戚驍白的腿很長,膝蓋直接抵著前面的座椅背,沒有留下什么空隙。夏纓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撐在他旁邊,躬下腰來,另一只手費勁地伸出去,臉幾乎要貼在戚驍白的腿上了。

還差一點點,一點點……

只剩下一個指尖的距離,司機師傅突然踩了個急剎車,“咣當”一聲,戚驍白的身體因為慣性往前傾了傾……

結果就是,夏纓的后腦勺撞到了他的肚子。

戚驍白被撞醒了。

他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夏纓趴在他腿上,捂著頭,驚悚地與他對視的詭異畫面。

戚驍白的眼神透露著迷茫與震驚,剛才因為撞擊而下意識懸在肚子上的手,不動聲色地向下移了移,好像在做某種保護。

夏纓的臉噌地就紅了,趕緊坐了起來,焦急地解釋:“我的耳機掉在那兒了,然后你睡著了,我想還是不要吵醒你,就自己去撿,沒想到司機師傅突然剎車……”

戚驍白動了下腿:“哪兒?”

夏纓伸手一指,頓時傻眼了。

剛才還只是孤零零躺在那兒的耳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戚驍白踩在了腳下。

“我的耳機!”她一聲哀號。

戚驍白趕緊挪開腳:“這個?”

夏纓咬了咬牙,怨念地點頭。

戚驍白伸手把耳機撿起來,自行車運動員腿部的蹬力很大,接口部位好像被他踩變形了……

“多少錢?我賠你。”戚驍白有些歉意地說。

夏纓心疼地擦掉上面的灰塵,搖了搖頭:“這個已經用了很多年了,不值錢,不用你賠。”

“我買一個新的給你。”

夏纓還是搖頭,唉聲嘆氣地把耳機裝回包里。

戚驍白頓了頓,低聲道:“抱歉。”

證件照開拍,夏纓和陳繁很順利,兩個人雖然有些怯鏡,但在攝影師的指導下都能合格。

戚驍白作為新來的主將,準備造型的時間長了點,等他們兩個都拍完了,他才換好衣服出來。

他身上穿著飛兔這個季度的隊服,身上的肌肉線條一覽無余。

為了盡可能地減少風阻,自行車運動的隊服會設計得格外修身,尤其是運動短褲,幾乎是貼在腿上的。

夏纓觀察了幾眼,他的身體條件簡直是老天爺賞飯吃,除了健碩的腿部肌肉,作為支撐的背肌和腹肌也十分精壯,整個人看上去很勻稱,并沒有肌肉發達的油膩感。

這當然也是后天勤奮訓練的結果。

陳繁在一旁看得眼睛發亮,湊過頭來小聲地問:“你說我能練成他這樣嗎?”

夏纓瞥了眼他的細胳膊細腿,不忍心打擊他:“你加油。”

不是她吝嗇鼓勵,只是實事求是。

歐美人在自行車運動上比亞洲人更有天賦,戚驍白是黃皮膚車手里萬里挑一的少年天才,出道即巔峰,年紀輕輕就被歐洲強隊挑走,還在清一色外國人的隊伍里占據了一席之地……多少年才出這一個。

除了后天堅持不懈的努力,天賦和領悟也同樣重要。

飛兔把他挖回國,一定是下了血本。

陳繁嘆了口氣,認命地說:“我和人家的身價差了起碼三四個零……”

夏纓忍俊不禁,安慰他:“但是你比他會拍照。”

陳繁撲哧一笑。

確實,站到鏡頭前,戚驍白立刻暴露出自己的短板——他完全不會拍照。

只要一對上攝影師的鏡頭,他就變得僵硬和呆板,哪怕保持著平時那張沒有情緒的臉,也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連續拍了好多張,攝影師都不大滿意。

其實運動員的證件照不用拍得多美型,能看出來是這個人就行了,可這位攝影師偏不。尤其是戚驍白這樣的高顏值,一旦拍難看了,見到真人時大家就會瞬間聯想到證件照,進而覺得是他的技術不行。

這不是砸自個兒的招牌嗎?

所以,盡管急得一頭大汗,攝影師仍然不停地指導戚驍白擺動作和表情。

好不容易拍到了幾張可以用的照片,攝影師又有了新的想法。

“戚先生,我想拍一張笑著的,煩請您配合。”

戚驍白沒有拒絕,對著鏡頭僵硬地扯開嘴角。

平時笑起來挺正常一個人,現在怎么笑得像恐怖片?

“戚先生,自然一點,再自然一點,唉,這樣有些刻意……發自內心地笑,微笑也行,想想那些讓你開心的事。”

戚驍白想到了他第一次贏得比賽,以及后面無數次的大賽,都是讓他開心的事,可是笑出來還是怪怪的。

攝影師無奈地對助理說:“再拍幾張,實在不行就算了吧。”

然后攝影師又叫來在旁邊閑聊的夏纓和陳繁:“你們兩個,沒事的話就過來幫個忙,看有沒有什么方法能讓他笑出來。”

陳繁絞盡腦汁說了幾個笑話,可是非但沒讓戚驍白笑出來,反而因為太冷,連攝影師都笑不出來了。

夏纓沒有什么逗人開心的天賦,神游地環視這個攝影棚。

地上有一些奇特的服裝道具,像是游樂園里穿的那種,她很感興趣,定睛便看到一頂紅色的滑稽頭套,脫口說了句:“哇,西紅柿!”

她說得飛快,聲音也很小,純粹是開心時的自語。

可戚驍白剎那間愣住了。

我喜歡你?

她這是……暗中……表白嗎?

戚驍白垂下眸,內心慌亂,舔了下嘴唇。

他從來沒想過談戀愛的事,跟夏纓認識得不久,今天才算真正意義上說了話,她這樣……很主動,很熱情,很大膽,搞得他還挺緊張的。

戚驍白重新抬起眼,悄悄打量夏纓。

她大概以為他什么都沒聽到,神態非常輕松,完全沒有表白后的害羞,還跟陳繁撿了地上的玩偶服來玩。

夏纓把一個大西紅柿頭套戴到自己頭上,結果沒對準眼睛的位置,手臂一陣亂揮,愣是看不到面前的路。

她氣呼呼地把西紅柿頭套摘了下來,發絲因為靜電俏皮地翹起來,豎在頭上,比戴上西紅柿時還要有喜感。

戚驍白忍不住笑了一下。

攝影師剛好對好了焦,眼疾手快地“咔嚓”一聲。

“成了!”他一聲驚呼,讓戚驍白自己都愣了一下。

眾人紛紛跑到相機前,想看看讓這位大攝影師這么激動的照片是什么樣的。

畫面里,戚驍白站在鏡頭中央,眼睛微微彎著,嘴角的笑意一直蜿蜒到眼底,像春風一樣柔和。

夏纓豎起大拇指:“攝影師真會拍,這張都不用修,可以直接放出去了。”

“那是,我這么些年的攝影經驗可不是白積累的。”攝影師非常滿足。

陳繁在贊揚了一波偶像后,忍不住問:“戚神,你剛剛想到了什么?感覺笑得都不太像你了,還挺溫柔的。”

戚驍白立刻拉直唇線,一本正經地說:“什么都沒想。”

拍完照片,夏纓沒有跟他們一起回基地。

她在一中門口下了車,正好是下課時間,夏沖已經在校門口等她了。

“姐!”夏沖小狗一樣沖了過來,急切地碎碎念,“飛兔隊服,飛兔隊服!”

夏纓神秘地把外套拉鏈一拉:“看!”

夏沖激動到爆了聲粗口,立刻被夏纓一巴掌拍在腦瓜上:“臭小子,膽子大了啊,敢對著姐姐說臟話?”

夏纓下手一點也不輕,但此刻夏沖根本顧不上疼,瘋狂地拉著她合影。

“對了,跟你說個內幕消息。”夏纓小聲道,“戚驍白加盟飛兔了。”

“啊?”夏沖震驚道,“不可能吧?”

“我能騙你?”

“我……”臟字差點又要飆出來,還好夏沖及時止住,“我……太難相信了!姐,你確定是他?一點消息都沒有啊。”

“等著吧,今天才拍了證件照,應該過幾天官網就放出來了。”隨后,夏纓話鋒一轉,“不過,你這個偶像脾氣好像有點怪。”

“怎么怪了?”

夏纓思忖了一下,沒有回答。不能告訴夏沖她把戚驍白認成小混混還得罪了人家的事,有損做姐姐的威嚴。

但具體怎么個怪法,她又說不上來。

夏沖:“姐,你不太了解他,他這個人不太愛說話,在鏡頭前也不張揚,也沒什么花邊新聞,應該不會是壞人。”

夏纓點了點頭,隨即揚起笑臉:“不過你放心,有他在,你的那輛車子姐就能改得更完美了。”

“啊啊啊你是什么神仙姐姐啊!”夏沖激動不已,纏著她又是一輪隊服合影。

品牌:記憶坊
上架時間:2022-06-30 15:34:22
出版社: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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