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和狼如何來到世界上，為什么前者叫列那，后者叫伊桑格蘭。

朋友，您一定聽說過很多故事：比如帕里斯是如何劫走海倫的[1]，特里斯丹[2]是如何吟誦籟歌《金銀花》[3]的，還有獅子和綿羊的故事，以及許多寓言和武功歌[4]。但是，您卻不曾知道發生在列那和他老朋友伊桑格蘭之間那場沒完沒了的爭斗吧！要是您愿意的話，我可以告訴您這場爭斗的起因；而在此之前，我得先說說那對冤家是如何來到這世界上的。

一天，我打開一個秘柜，驚喜地發現一本關于打獵的書。封面上一個巨大的燙金字母引起了我的注意；原來書是關于列那如何出世的。要不是我親自讀過這本書，而是聽別人講述這個故事的話，我一定會把那個人當作醉鬼。好在我們對文字總是肅然起敬；您也知道，不相信書本的人很有可能會不得善終。

那本書上說，我們的祖先罪該萬死，受到了上帝的懲罰；但他們剛被趕出伊甸園，上帝就為他們的命運擔心起來。他把一根魔杖交到亞當手中，告訴他說，如果他想得到所需要的東西，只要用魔杖抽打海面就可以了。亞當立刻試了一下：他將魔杖橫在咸澀的海水上面，當即就看到了一只綿羊。“太好了，”他暗想，“有了綿羊，我們就會有羊毛、奶酪和羊奶了。”

夏娃看到綿羊，就想得到更好的東西。她想，有兩只綿羊總比只有一只好。于是她要求丈夫讓她也試一試。對妻子，亞當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的（這一點我們早就知道，只能自認倒霉）。夏娃接過魔杖，拍了一下水面；剎那間，一只兇惡的狼躥了出來，撲向綿羊，叼著它逃進了附近的樹林。聽到夏娃痛苦的尖叫，亞當又舉起魔杖，拍打下去；一條狗飛快地朝狼逃跑的方向追去，不一會兒，它帶著綿羊回來了，可綿羊早已經鮮血淋漓。

書上說，我們的祖先欣喜萬分，因為狗和羊離不開人類。就這樣，亞當和夏娃每用一次魔杖，就會有一種新的動物鉆出海面；不過不同的是，亞當造就的總是已經被馴服了的家畜，而夏娃造就的卻是一些野獸，它們和狼一樣，無一例外地逃進了樹林。

在這些野獸中，有一只狐貍，長著一身棕紅色的毛皮；它那作惡多端的本性、狡猾機敏的頭腦，讓世上所有的動物都自嘆弗如。在鬼點子這一方面，這只狐貍與從前被稱作“列那”的那位老伙計有驚人的相似之處；直到今天，人們還用這個名字來稱呼那些招搖撞騙的家伙。列那之對于人，就像狐貍之對于動物：兩者有相同的本性、相同的愛好、相同的習慣，所以他們的名字也可以相互借用。

列那的叔叔叫伊桑格蘭，他是一個兇殘暴躁的家伙，是所有兇犯和強盜的首領。因此，在我們的故事當中，狼和伊桑格蘭的名字將混為一談。

伊桑格蘭的妻子叫艾爾桑，她和強盜丈夫沆瀣一氣，骨子里卻叛逆不忠，長著一張粗糙而布滿酒糟的臉；出于同樣原因，她將被視作母狼的代表。她和母狼同樣貪得無厭：她們秉性相同，性格相同，就像出自同一個娘胎的姊妹。不過有一點必須承認：狼和狐貍之間并沒有真正的血緣關系，只是在他們相互走動，有什么共同利益或需要共同行動的時候，狼才把狐貍看成是自己的好侄子，而狐貍則稱呼狼為叔叔和朋友。至于列那的妻子，她叫麗舍[5]，在詭計方面絲毫不輸給母狐貍，可以說是半斤八兩。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絕配的兩對：列那和狐貍都很狡猾，而麗舍和母狐貍則同樣貪婪。

朋友，您現在認識了狼伊桑格蘭和狐貍列那；看到狼和狐貍像伊桑格蘭和列那那樣開口說話，您可不要大驚小怪：我們家門前的教士兄弟們告訴我們，同樣的事情從前曾在一頭驢的身上發生過，那頭驢屬于一個名叫巴蘭的先知。國王巴勒迫使巴蘭答應去詛咒以色列人的孩子；上帝不愿讓巴蘭受苦，便派天使手持亮劍擋住座驢的去路。無論巴蘭是用鞭子抽、用籠頭砸，還是用腳后跟踢這可憐的畜生，都無濟于事；最后，驢子在上帝的許可下開口說話了：“放過我吧，巴蘭，別打我了；您沒看見是上帝在阻止我前進嗎？”[6]您不用懷疑，上帝肯定也能讓所有其他動物開口說話；他甚至還能做得更多：他可以讓一個高利貸者大發善心，打開錢包。當然，您在聽我講述了列那和伊桑格蘭的全部故事以后，就會知道這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