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葩師徒

半夜時分，皓月當空。

一輛大型的貨車正打著遠光燈在較為偏僻的公路上行駛而過。

貨車開走不久，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從一旁的樹林里走出，借助月色可見少年年約二十，身行高瘦，老者六十左右，略顯福胖。兩人穿著都很平常，只是那少年頭發整整齊齊，老者確是雜亂不堪。

此時兩人雙眼都在看著路對面的一顆大樹。大樹平淡無奇，毫不起眼，可兩人何為緊盯不放？

“小老頭，這是個什么鬼？”少年雙眼盯著這顆大樹，眼神驚懼。此時的少年雙眼隱隱泛金，常人肉眼看著很普通的大樹在他眼里卻是有著另一番的景象。

一道頭頸被吊著的白色身影，長發低垂，一條白綾掛于較粗的樹枝之上，林間微風不斷，白影正隨著白綾晃晃悠悠，給人孤獨、凄涼的感覺的同時也讓人毛骨悚然。

“它能算鬼？跟著我那么長時間全學狗肚子里去了嗎？”

老者雙眼泛金更濃，此時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仰天長嘆：“想我巫仲天響當當的一代捉鬼大師，平生驅鬼無數，普度眾生，更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可是沒想到一手帶大的徒弟長的跟坨粑粑一樣也就算了，更是蠢如笨豬，蒼天吶，你為何待我如此不公啊！”

“小老頭，等你哪天走不動了，我可不養你。”面對巫仲天的“哭訴”，少年只是斜了他一眼然后淡淡說道。

“哎喲喂，這是哪家的大少爺，就一眼老朽就看出將來必為人中龍鳳，人生巔峰指日可待呀！”

巫仲天前一秒還是后繼無人的心酸模樣，一聽少年的話立馬換了個臉色，角色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剛剛還是師徒，現在變成了主仆。

少年理都不理，把頭轉向另一邊，巫仲天滿臉堆笑，矮下身子，顫顫巍巍的走到少年頭轉到的那一邊:“大少爺，您有何吩咐呀？”

少年不說話，又把頭轉到另一邊，慪氣一般，巫仲天笑容不變，又轉到少年另一邊，苦口婆心的說道：“沐兒呀，先拋開我這個師父的身份不說，光是將你撫養長大成人，也算是你的衣食父母啊，哪有子女不為父母盡孝的呀？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呀！”

“你是在威脅我嘛？”巫沐眼睛一閉，慢吞吞的問道。

“瞧瞧瞧，見外了吧。一家人里有威脅這個詞嘛。”巫仲天笑瞇瞇地道。

“好了好了，小老頭，別鬧了。”巫沐滿臉的無奈，知道巫仲天又在鬧著玩了，別看巫仲天有六十歲了，心態卻像個小孩，典型的一個老頑童，猶如剛剛的場面幾乎每天都要上演一次，巫沐也算是頗為配合，順著他的意思，讓他覺得有點樂子，其實心里對巫仲天很是尊敬。

“慈鴉尚還哺，羔羊猶跪足。”巫仲天不予理睬，自顧自說。

“別鬧了。”巫沐一臉黑線。

“人不孝其親，不如禽與獸……”巫仲天仿若沒聽見，繼續在那“叨叨”。

“別鬧了！”巫沐大怒，居然無視我！

“百善孝為先……”

“哼，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巫沐忍無可忍，冷哼著回了一句。

巫仲天一聽，立馬就焉了，嘴角直抽，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來，巫仲天少年時得祖上傳承驅鬼辟邪，心中豪情萬丈，勢要驅盡天地鬼怪，根本不去考慮婚姻大事，待到中年幡然醒悟，天大地大，僅憑一人之力如何能夠做到？想安定下來娶妻生子，卻又居無定所，誰會愿意跟著一個到處流浪，整天喊著捉鬼的人一起生活呢，所以……直到現在。

“我……我那是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巫仲天義正言辭，反應也是挺快，絲毫看不出來這個看起來邋遢的老人竟然這么有抱負。事實上，巫仲天年輕時到處求學，也算是個飽讀文學之人。

“好好好。”巫沐不與他爭辯，也怕真正戳中了巫仲天的痛處，畢竟這也是他的一大遺憾。話音一轉，問道：“已經在這三十里內遇見第三個陰邪了，這個地方的陰氣怎么這么大？”陰邪便是鬼怪的統稱。

“你先回答我這個是什么？”巫仲天也是回歸正常，不再“胡攪蠻纏”。

“這應該只是個陰靈，通常情況下是不會出現害人的，除非死前怨氣太大，又或者……受到某種影響或操控。”

巫沐白了巫仲天一眼：“小老頭，你真以為我什么不知道啊？”

“那你再說說陰靈和陰魂、鬼魅的區別。”巫仲天顯然故意找茬，但顯然難不住巫沐。

巫沐沒好氣的看著巫仲天說道：“陰靈只是人死后三魂中的命魂單獨離體后形成，沒有任何身前記憶，屬于游蕩在天地間的一絲游魂，不會輕易害人。陰魂是人死后三魂離體聚在一起形成，帶有一小部分身前記憶，易復仇，鬼魅便是人死后三魂七魄都離體融合后形成，帶有身前所有記憶，易怒，性情為惡！怎么樣？小老頭？要不要再詳細點？”

巫沐挑釁著巫仲天，巫仲天嘲諷一笑：“光是死記硬背有個屁用，驅鬼要看道行，看膽量，不要到關鍵時候嚇得連自保的信心和能力都沒有！”

“老頭，你欺我太盛！”巫沐再次大怒，這老頭太過分，老拿自己怕鬼說事，好歹自己也是個驅鬼人。

“少年，你太年輕了！”巫仲天得意地拍拍巫沐的肩膀，繼續炫耀：“就比如為師我能準確的算出這個陰靈出現的準確時間與準確地點……”

“不知道誰捧個陰陽羅盤在這附近轉了兩個小時，嘴里還喊著‘奇怪呀真奇怪’。”

巫沐毫不留情的打斷，還學著巫仲天當時搖頭晃腦的樣子，又偷看了下他的表情，心里大爽，叫你說我。

“咳咳咳……”巫仲天老臉果然禁不住一紅，惱怒的說：“的確很奇怪，就像你剛剛說的，這個地方的陰氣的確很重，重到已經影響了陰陽羅盤，這附近絕對有陰煞之物，否則陰邪不可能如此之多。”的確如此，平常陰邪極難形成，百尸難出其一，短短方圓三十里就遇見了三個，這種情況極為的不正常。

“那您老倒是推算一下這個陰煞之物具體是什么，在什么位置呢？”巫沐故意惡心一下巫仲天。

但巫仲天罕見的沒有嬉皮笑臉，卻是順著巫沐的話推測：“陰煞之物分為活物和死物，死物需要深埋于地底才可發揮強大作用，但影響不了陰陽羅盤的使用，我們在這地界探尋多天，羅盤轉動快慢不定，所以肯定不是死物。活物雖說只有花草樹木，但種植的地點決定著此物的邪性，又不可借助于羅盤，所以想要找到它極為不易！”

“是不是需要借助風水術？”巫沐問道。

“不錯，為師年少時除了研習祖上道法，還不斷的拜訪各路名師，學到了百家精髓，包括這風水術！”巫仲天一臉的自傲。

“風水術你也學到精髓了？”巫沐不信，誰會把自己本領的精髓隨便傳給外人？

“徒兒，這么多年你難道沒有發現為師沒有被任何陰邪給難住嗎？”巫仲天高深莫測的樣子巫沐看著就想發笑，因為實在是不符合他的樣子，但仔細一想，卻又是這么回事突然發現自己的師父的確是有那么一點厲害，跟著他的這么多年來的確沒什么陰邪能難住他，也可能是沒遇到過更兇的！

“既然你這么厲害，那你快找啊？”

“你傻嗎？腦子不好使嗎？缺根筋嗎？三更半夜的去哪找？你看得清楚嗎？”巫仲天又毫無征兆的恢復老無賴的樣子，真是說變就變，都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這里看再快也快不過巫仲天。

“小老頭你吃槍藥啦！”

“老朽既是你的衣食父母，又是你的授業恩師，你不尊父母不敬師長也就算了，喊老頭也可以忍，為何偏偏要加個‘小’字？這是對老朽極大的藐視！”巫仲天義正言辭的說道：“老朽希望你能去掉這個‘小’字，從今以后你還是老朽的乖兒子乖徒弟！”

“知道了，小老頭。”

“……老朽……深感欣慰……”巫仲天嘴角抽了抽，拿他也是沒辦法，誰叫他自己也是這樣的呢。

“小老頭，那這個陰靈怎么辦？”巫沐看著眼前的白影問道。

“跟以前的一樣，收了！　”巫仲天停頓了一下，說道：“就算它現在不去害人，不代表以后不會害人。”

巫沐默然點頭，伸手摘下自己掛在脖子間的圓形物品，打開蓋子露出鏡子般的東西，鏡子對著巫沐卻呈現不了巫沐的樣子，里面空無一物。

巫沐將其對著吊在樹上的身影，口中念念有詞，空無一物的鏡子里忽然浮現出吊在樹上的白色身影，而那正吊在樹上的身影似乎受到了某種牽引一般迅速飄向鏡子,且離鏡子越近縮得越小，待幾乎貼著鏡子的時候已經跟鏡子里呈現的身影差不多大小了，最后便與鏡子的身影完全重合。然后鏡子里的身影又慢慢的消失，里面再次空無一物。

巫仲天在一旁點了點頭。

“呼……”巫沐松了一口氣，問道“我們接下來去哪？”

“嗯……”巫仲天從掛在身上的小布包里拿出一個類似于指南針的東西，呈圓形，大概兩個巴掌大小，上面布滿了五行八卦字樣，這應該就是陰陽羅盤了。他拿起手電筒照在羅盤上，不停的移動自己的位置，眼睛緊緊的盯著羅盤，仔細觀察羅盤指針的動向，巫沐緊跟其后，也細心的看著羅盤，想要學到點什么。隨著步數的增加，巫仲天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越來越嚴肅。

巫沐注意到他臉色的變化，身體不自覺的緊繃起來，事態可能有些嚴重，隨時準備大干一場！同時也暗自記住了羅盤指針的動向，這在風水術上可能表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十分鐘后，巫仲天的臉色已經嚴肅到了極點，巫沐的心里一個咯噔，“這小老頭很少有這樣的表情，難道真有什么大兇之事將要發生？”巫沐暗自猜測，平常開開玩笑斗斗嘴沒有關系，在這種關鍵時刻巫沐卻是不敢出聲打擾的，只能靜靜等待。

“徒兒。”巫仲天低聲喊了一聲，巫沐立刻緊湊上去，“接下來為師給你安排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今晚我們師徒兩人能否好過就全看你的了！”

聽到巫仲天這凝重的聲音，巫沐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巫仲天看著很是欣慰，說道：“你去找個橋洞，要干凈點的，你也知道現在人的素質很差，垃圾全都往河里扔，很多橋洞下面都是各種垃圾，臟的很。為師有些潔癖，太臟的橋洞睡不著……咳咳……嗯，嘿嘿……”

巫仲天說著說著感覺到巫沐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對了，他那嚴肅的表情瞬間又變得那么不靠譜，縱然臉皮再厚也說不下去了，只得嘿嘿直笑，巫沐已經知道自己被騙了，這臭老頭太可恨，還以為有什么大事要發生，害的自己好一陣提心吊膽，氣的巫沐直瞪著巫仲天。

巫仲天又是那副“賊賊”的表情，干搓著手，不好意思的嘟噥著：“你也跟著為師這么久了，也應該知道風水道術本是一家，羅盤指示兇吉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