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暗香浮動，艾草無聲的帶給人安神的功效，帝寢殿皇帝齊筠歌正在熟睡。他不過三十六歲，卻因為中毒已經是強弩之末，雙頰凹陷，臉上一片青灰之色，嘴唇發紫正是因為毒素無法清理出身體。

菁華每夜子時總是要來一趟帝寢閣，主要是來看看皇帝有沒有出汗，幫忙擦拭身子和蓋蓋被子。她入宮十多年了，一直沒有侍寢卻深得帝寵，還被賞賜了一塊免死金牌，所以宮里內外都把她這個四品女官當成了萬萬不可得罪的半個主子。即便現在是丞相主持闔宮內外，也并不影響菁華的地位。不過這也可能正是因為她不是妃子。

菁華的到來無人阻攔，她輕易便接近了病重的帝王，看到齊筠歌身上的錦被已經亂了，他額上果然也出了一些細汗，將汗水擦干便去洗毛巾想把他身子也擦一擦。不一會兒她便準備好了兩塊毛巾，掀開錦被，動手便去解齊筠歌已經有些凌亂的褻衣，看到心愛的男人又瘦了，心里一痛，面上卻依舊無悲無喜。等到將齊筠歌的上衣完全解開，看到暴露在空氣中的紅紫痕跡，菁華雙眸驀地瞪大，甚至升起來落荒而逃的想法。最后雖然強忍著給齊筠歌擦拭了一邊，卻呆不下了，只用了一塊毛巾便匆匆離去。

菁華回去自己住的儲秀宮會經過鐘華宮，那是丞相周泠在宮里暫住的地方，菁華想起來剛剛在皇帝那里看到的異狀，鬼使神差的生出來了去鐘華宮外偷聽的打算。鐘華宮外一個守衛都沒有，是被主子刻意吩咐離開的。菁華想到今天陳王齊慕似乎進宮了，心要跳出嗓子眼，腳步卻沒有退縮半分，不一會兒便將耳朵貼在了離寢殿最近的那道窗戶。里面喘息聲不斷，時不時發出幾道浪語，菁華捂著嘴才沒有驚呼出來，本想就那么跑掉，卻因為嚇得腿軟而沒有立即離開，卻無意間聽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御醫說他沒有多少日子了，你幫我殺了太子好不好？”

“不行，本王最多能幫你做穩這個丞相，太子是儲君，繼承大統是應該的。”

“他回來我就會死的，你真要這么對我？”

“本王說護你便不會讓他傷害你。”

“哼，若是你不想動手，本相自己動手，你從我身上滾開……”

齊月，太子齊月已經離開三年了，雖然他是自己情敵的兒子，但是菁華還記得太子小時候叫自己姑姑的樣子，而且齊月是自己愛著的男人唯一的子嗣，她怎么也不能讓齊月受到傷害。為了阻止周泠，菁華右手按住了自己哆嗦的左臂，逼著自己離開。

菁華離開的時候步子邁得太重，鐘華宮內兩個男人都是絕頂高手，自然聽得真切，不一會兒宮門口便站著了一個披著墨發，膚色與白色中衣幾乎融為一色的男子，看到菁華慌慌張張的腳步，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竟然有令月華失色的美感。

“去吧，你告訴他，比我告訴他，效果應該要更好。”周泠笑著說，眼里卻一閃而過一抹沉痛，直到身后貼近一個男性軀體他才一怔，轉身笑容晏晏摟住齊慕，“一只小貓兒而已，不要在意。”

菁華一路跑回帝寢殿，看到帝寢殿還是之前的沉寂模樣，心里也冷靜許多，太子已經離宮三年，無人知道他的下落，周泠應該也是不知道了。不過齊筠歌不想表面上那么冷漠，一定會命人暗中保護太子，若是要找回太子還要靠皇上。而且現在皇上病重，確實需要召太子回來，問題的阻止周泠一事，菁華計劃著齊筠歌病了不少日子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控制住周泠，心下一番計較，已經走到了龍榻前。這下也不需要猶豫了，彎腰推了推男子，“皇上，醒一醒。”

齊筠歌被推了一下便醒了，朦朦朧朧睜開眼，下意識喊了一聲泠，看到眼前是個女子還是菁華后迅速染上笑意，“幾時了？”

“皇上，剛剛三更天，您還能睡會兒，只是奴婢有件事兒要告訴您。”菁華征求齊筠歌同意，齊筠歌直覺應該是有什么大事便也不顧病體想要起身，菁華幫他在身后墊了軟墊，開口道：“陳王進宮來給陛下請安了嗎？”

齊筠歌聽出來她的暗示，瞇了瞇眼卻沒有說話，菁華便繼續說下去，“奴婢在鐘華宮見到陳王了，還看到了不該看的，聽到了不該聽的，本來應該當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因為這畢竟算是宮闈秘辛。但是丞相周泠仗著您的寵幸竟然動了謀害太子的念頭，奴婢便不可不管了。皇上，周泠他是奸佞——”

奸佞二字一出，齊筠歌臉色直接便變了，脫口而出打斷菁華，“閉嘴。”

菁華動了動嘴卻沒有繼續說，而是順著跪下，一副謙恭聽訓的模樣。

“朕讓他做丞相便就是不許任何人欺他、辱他、打他、罵他，他雖然行事乖戾，但身在丞相之位卻并無過錯，奸佞二字不可再說！”齊筠歌發了一通氣便累的咳嗽起來，菁華雖然覺得委屈還是見不得他受苦起身幫忙拍打，不一會兒齊筠歌便緩了過來，看著菁華也是連連嘆氣。他知道菁華對于自己的心思，只是他當初接菁華進宮不過是為了要挾那人，所以給了菁華尊貴卻不能給她愛情，可眼前女子十幾年在自己身上耗下去了，那人卻沒有回來過，齊筠歌嘆氣不再為難她。

“陳王，他不會造反的。”齊筠歌篤定道：“你幫朕擬旨吧，讓月兒回宮，朕還想見他一面。”齊筠歌知道這幾年自己的兒子在外歷練成長不小，但是朝堂和江湖到底是有差別的，他回來之后齊筠歌還必須提點他一番，而時間確實不多了。

菁華擬好了圣旨齊筠歌看過便讓她蓋了章，菁華拿到圣旨才安心，笑著走出帝寢殿，整個人都神采飛揚。這一幕正好落在了周泠眼里，他眼里嫉妒忌恨各種情緒閃過，低頭看了看自己是右手，指甲里面還有剛剛自齊慕身上抓出來的皮肉，低聲笑了笑步入帝寢殿，手上的東西不給他看看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