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疏,身穿白衣的青年奔跑在山路上,直到自己被堵到懸崖處,他一轉身,身后一身火紅袍子的少年拿劍指著他。
“為什么要殺我?”
“你害死了孤的父皇。”
“不,我沒有,我不認識他。”
“那你認識孤嗎?”
“你,你是齊,不,我不認識你,你走開。”
“你為什么殺我,就是孤為什么殺你,去死吧!”
“不!”周泠自夢魘中醒來,偌大的宮殿只有他一個人,他下床去倒水,卻因為腳步虛浮差點摔在地上,最后猛喝了三杯水,差點被嗆到。
他愣著坐在桌前回想剛剛的夢境,很簡單的一個夢,他被齊月追殺最后掉下懸崖,和半年前他將齊月打下懸崖的情形一模一樣,只是他讓夢里的自己變得無辜了而已。周泠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一雙眼睛已經有了青黛,他已經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月的噩夢,一切都因為黑衣人說的話。
“丞相,菁華姑姑求見。”外面值守的太監輕叩了兩下門說道。
周泠剛剛想呵斥,卻聽見外面報更是聲音,揉了揉額角,該要早朝了,是他自己讓菁華在需要上早朝的時候來給他更衣束發的。都是因為他這夜的夢太過真實了,他幾乎在夢里跑了一夜,最終在秋恨崖被打落懸崖。想到秋恨崖,周泠眸光微閃,不知道秋恨崖底下到底有什么玄機,司一和歐陽七竟然都失蹤了,難道齊月真的活著不成?
沒有人阻止菁華便走了進來,看到周泠只穿了單薄的中衣坐在桌前,便取了件披風給他披上,手試了試水的溫度,發現果然是冰涼的,冷下臉來訓斥他,“如今都十月末了,天寒地凍,你要注意身體。”
“本相知道,備水,我要凈面。”
“知道就照顧好自己,不要我還沒有動手殺你,你自己便先死了。”
“知道自己很煩人嗎?”周泠冷下臉來,菁華眉頭一緊還是去弄水去了,周泠臉色難看,他什么時候需要一個女人同情了,自以為是的煩人!都是那個人打擾了他本來的生活,周泠眼里的怨毒毫不掩飾,他一定要殺了那個人!
“鳳兒呢?”齊月即將離開卻沒有看到自己的妻子出來,反而是岳父牽著三頭驢,他直覺不對。
“你自己走就行了,俺把她打暈了,就是不想她犯傻。”劉老漢把三根韁繩遞過去,司一接過幾乎是捂著驢嘴把驢拉到一邊。歐陽七也躲得遠遠得。
齊月眉頭一緊,知道這是岳父擔心女兒,怕他保護不了劉鳳。齊月也知道外面一定已經變了模樣,國不可一日無君,周泠掌權半年了有了根基,他就算回去也不能做什么,還需要徐徐圖之。齊月深吸一口氣對劉老漢作揖:“岳父大人考慮得周到,鳳兒便由您二老照顧了。等到小婿拿下奸臣報仇雪恨之日,必定前來再次迎娶鳳兒為后。”齊月說得激動,一抬頭完全僵硬了,“岳父……”
“……哦。”劉老漢掏耳朵,“行,俺記下了,快滾吧。”
“……”齊月:“……再見。”
劉老漢的身影已經沒入了凋零一片的杏花林,齊月還是沒有等到人出來,坐在毛驢上面,慢慢趕路。
司一喂驢為了三個月還是第一次騎毛驢,他一點不適應,無比懷念自家的汗血寶馬,然后看見太子騎毛驢騎得無比得心應手,就像發現新大陸!歐陽七也是驚訝無比的,心想他們不在的時候,太子到底經歷了什么啊!
“太子,我們騎毛驢什么時候能到夏陽郡?”
“到了最近的縣城買馬。”齊月看蠢貨一樣的目光看司一,“對了,有錢嗎?”
“有有有,終于有用得到錢的地方了,不枉我把這張銀票揣在懷里半年。”司一很是激動得從懷里拿出一張銀票,被折疊為四層已經破損許多,“太子,這是整整一千兩哦,祖父專門給我帶在身上的,夠用了。”
齊月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衣裳,然后想起了自己價值千金的火鼠裘衣,把換身衣裳的話咽在肚子里。
“我還有二十兩零八錢七文。”歐陽七面無表情道:“一個饅頭一文錢,一個肉包子兩文錢,一碗熱湯面三文錢,加肉五文錢,一斤五花肉五十文錢,一斤……”
齊月扶額:“閉嘴……”他在思考自己什么時候虧待過歐陽七沒有,怎么一提錢,齊月就感覺自己欠了他好幾萬兩的樣子。
山谷狹長,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終于看到一片樹林,樹林長在一個矮山包上,山包那頭地勢便稍微開闊了,再走就能發現人煙。三人開始警惕起來,如果周泠還防著他,從這里就要有危險了。
齊月送給劉鳳一枚玉牌,玉質光滑細膩,上面還有龍紋栩栩如生,最關鍵的是背面刻著月字,是齊月自小戴到大的貼身之物,也是他身份的象征。劉鳳得了寶貝自然細心保存,于是把東西藏起來了,卻不知道玉就是要貼身養著才好。要出發了,劉鳳驀地想起來玉牌沒有拿,蹲在床邊找東西的時候,突然一道暗影包圍自己,然后后腦一疼她就暈過去了。
醒來時相公沒有了,自家娘親在一邊干笑,劉鳳頓時覺得委屈,“俺要相公。”
劉夫人撫著自己女兒的頭,滿臉愛惜:“傻孩子,他是太子,此去兇險,你跟著干什么。”
“我幫他打壞人。”
“若是武功能解決問題,俺們也愿意去幫忙,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外面的事情很復雜,要用計謀的,你啥子都不懂,拖后腿怎么辦?”
“俺不拖他后腿,要是打不過,俺拉著小月月跑啊。俺不管,俺要去找小月月。”劉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是俺們家的上門女婿,俺們就不能不管他。”
早就知道肯定勸不住自己閨女的劉老漢拿著一封信走進來遞給劉鳳,“齊月那個小子留給你的信。”
劉鳳一喜,看到信封上面的字臉色微變,再看信,臉色更是難看,最后直接把信撕了,“爹,你模仿小月月寫字,能不寫得辣么難看么!”
劉老漢:“……”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