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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悠遠的鄉愁(序)
林樂倫
同事是緣。
我與作者真正相識,是在2014年8月調任衡陽市文聯主席之后。巧合的是,他先于我兩月從原單位調到市文聯工作,完成了三進三出宣傳部的“李光華傳奇”。
1996年,市委宣傳部面向社會公開招考八名工作人員,開衡陽市公務員招考之先河。我當時在市人事局工作,參加了這次招考活動。在眾多考生中,李光華表現突出,便也記住了這個名字。我與作者的第二次接觸是2008年中央電視臺“尋寶”節目走進衡陽,我是參與者之一,而李光華已是宣傳部新聞辦副主任了,他負責組織工作,這個節目最后的獲獎證書都是他用毛筆填寫的,字跡工整,有傳統功底。
做完活動我才聽說,作者頭一年自費赴北大讀研,剛剛被勸歸原職走讀不久,沒想到第二年他又響應市里“推動全民創業”號召,成為本市機關公務員停薪留職下海創業第一人,南下廣州追夢去了。2013年10月,作者被召回衡陽,第二年與我一前一后進入市文聯工作,同在一個鍋里吃飯,茶余飯后,時常聊起“三進三出”的不為人知。
文藝無他事,說一說鄉愁,講一講故事,各自使用的法寶不同,要講好了也不容易,這就是所謂創作吧。大家有什么好的作品沒有?我在機關會議上不經意的一句問話,引來了作者呈上來的一疊厚厚的打印稿,封面上赫然寫著《第一代母親》,什么來頭這是?作者說這是一篇講述自己母親故事的長篇文字,她在共和國成立之際結婚生育,故稱為第一代母親,只是書名還沒想好,原來的標題《桂英不姓穆》也覺得不妥,請我先看看,容他以后再改。我了解到,《桂英》是2003年始見于“紅網”文學論壇的一部知名網絡文學作品,當時擔任“壇主”的“大隱于網”正是作者本人。促動大隱著手網絡文學創作的卻是他進入宣傳部后的“七年之癢”,其時他升遷不順、家庭失睦、母親病危,作者愁腸百結,去意徘徊,便成日在網上更新故事,排遣憂愁。作品完成之后,他便開啟了“三進三出”的瘋狂模式。
既然這個文本前身是網絡文學作品,那就自有其特點和不足,從思想內容上來說,這個文本最初比較寫實,虛構不足,畢竟一篇文字總歸要升華到一定高度的,要有對于生存意義和生命本質的不斷追問。我和出版社編輯同志向作者提出了類似的意見,在修改的時候虛構要增加一點,詳略要拉開一點,視野要拓展一點,進一步走出那個純家族的故事,在時代特征和民族命運方面尋找一些聯系和共鳴。作者虛心接受了,修改了,重寫了,并受到啟發擬定了這個《祁山謠》的篇名,我認為也是蠻好的。
在《祁山謠》中,作者全景式地展現了一個家族百年間的歷史,而這一百年,是我們整個國家、整個民族從共產主義引入中國并開始深刻實踐,依次經歷抵御外敵入侵、國共兩軍決戰、新中國成立、社會主義建設、改革開放,直到今天的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一百年,對于歷史長河來說只是隨風微瀾,而對于個體生命甚至家族來說卻非常漫長,承載了太多的血與淚、生與死、愛與恨、大悲與大喜、狂歡與落寞、光榮與夢想。在我看來,作者敘述的不僅是一個家族的歷史,也不僅是我們國家和民族的歷史,而是反映了全人類在這一百年間共同面對的生存困境和精神迷惘,這種悠遠的鄉愁是全人類都可以共同感知的。
以六零后的視角披覽此文,我能感受到很強的“代入感”,今天的讀者更樂于讀到帶有“事”的作品,這個“事”就是要寫出生活的原汁原味和真情實感,這正是“代入感”產生的基礎。它一方面來自于我們家族歷史的相似度,一方面來自于對主要人物的性格特征和生存狀態的熟悉度,還有一方面來自于與作者近似的社會感知度。我對小說品質的判斷比較簡單,要有一股看不見的推動力讓我有興趣把它持續閱讀下去,要有人物的命運和結局讓我擔心和關注,要有人物和故事在閱讀之后仍在我的腦海里“視覺暫留”,我承認這些閱讀體驗在《祁山謠》中都是可以獲得的。在作者真實、純樸的敘述中,家族幾代人的悲歡離合在娓娓細語中徐徐展開,讓你為他哀嘆,為他開懷,不知不覺已經身陷其中,感慨系之。
作者談到在上學的時候,曾有志于在散文、小說與詩歌之間探索一種全新的語言載體,以期拓寬漢語的寫作空間與想像空間,惜乎他這樣的探索未能一以貫之,正如他曾經使用過的一個紅網簽名“我不事寫作好多年”。雖是戲言,但我以為,除了詩歌因素,作者的這種寫作特質在文本中多少是有些體現的。從技術層面上講,作者在敘述的時候做到了冷靜、客觀而又氣度從容,在宏大敘事面前持有一份可貴的定力,而且后面越寫越流暢,越寫越自然。他的語言沒有花腔,沒有堆砌詞藻,難覓任性的斑斕色彩和搖曳多姿,這種風格是我比較欣賞的。此外,作者在人物性格及心理刻畫、故事設置和表述能力、局部細節營造等層面都有可圈可點之處,作者把跨越百年的往事一氣鋪陳而下,絲毫不顯梗塞,還有一點精致美感,讓人無法猜到下一個章節將會陳述什么,但當情節出現時又顯得自然而然,其剪輯、切換功夫可見一斑。
我認為小說是虛構的藝術,虛構的成分越大,證明作者的文字能力越強,但作者似乎做不到為表現文字能力而增加太多的虛構成分,尤其是給個別家族成員設置一些殘酷、灰暗的情節,加以渲染,增強故事蘊含的震撼力。非但如此,對于作者知情的個別人物的負面表現,家族成員之間的激烈沖突,還有個別人物受到的嚴重傷害,作者要么流露出一種矛盾心態,要么簡單地一筆帶過,壓抑了讀者的好奇心和閱讀快感。這或許是作者家丑不可外揚、為尊者諱、為逝者諱等傳統價值理念在起作用,畢竟日后他還是要面對整個家族的。于此我們也過分強求不得,希望作者的下一部非自傳體作品能擺脫這種羈絆。
同事數年,我對作者的了解漸漸全面深入,我發現作者的“三進三出”其實是出了宦海進了商海,出了商海又進了藝海,這不是有意安排的劇情,卻是作者成長的宿命。有道是宦海沉浮,商海弄潮,藝海無涯,“影視歌”三棲,若不是“四大天王”,注定難有大的成就。在此我不妨引用《祁山謠》當中的一句歌詞“人無再少是年華”,我以為常人終其一生的努力,也只能做好一件事情。前半生蹉跎就蹉跎了,瘋魔就瘋魔了,下半生我們還是要沉淀下來,寫作也好,書法也好,認個方向,定個規劃,攢點作品,有所交待。作者喜歡在湘江游泳,無論季節的更替,天氣的陰晴,江水的漲落,總是固執那一份潔癖初心,油污不靠邊,水草不踩踏,泥灘不登岸,總是在執著地尋找那一泓滄浪之水和潔凈沙灘,為此不惜付出更多的努力甚至額外的風險。我覺得這也沒有什么不好的,選好的路就好好走下去吧,作者今后無論成功與失敗,根由大概就在這里吧。是為序。
(作者系衡陽市文聯主席、黨組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