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22日的晚上九點，江知白一個人躲在樓梯間，她捧著一個小蛋糕，蛋糕上只插了一只蠟燭。她維持了那個姿勢好久，直到那根蠟燭燃盡之前，閉眼許了一個愿望：希望他們一家人都能好好活著。

最后一抹的燭光熄滅了，江知白終究還是忍不住，低頭捂臉哭了起來。

“江江姐姐。”樓梯間的門被一個小男孩推開。

江知白趕緊擦干凈臉，收拾好情緒，用輕快的語調跟他打招呼，“啊是暢暢啊，你怎么啦？”

“我出來尿尿，看到你坐在這里，你在干嘛？”小孩蹲在蛋糕前面，看的目不轉睛，“江江姐姐，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不是。”

“那你買蛋糕干嘛？”

“是我哥哥的生日。”

“那你怎么不回家跟他一起過呢？”

“……他不在家里，我沒法跟他一起。”剛剛隱藏的情緒，提起哥哥她這會又快忍不住了，她狠狠的揉了揉眼睛，“你想吃蛋糕嗎？”

“想！”小孩用力的點點頭。

“那你吃完要再刷一次牙哦？”

“好。”

江知白看著暢暢吃著蛋糕的滿足模樣，心里突然輕松了一點，真希望他們永遠能被這一塊蛋糕滿足。

今天，福利院要來一些新的孩子們。

其中有正常的，也有不正常的，江知白在這里待了一段時間了，已經習以為常。

她咧著嘴跟這些初次見面的孩子們報以最友善的微笑打招呼。

孩子們來的第一天全院都會有一個歡迎儀式，第二天才開始上課。

福利院的制度其實很齊全，大體上來說跟外面的學校沒什么差別，有上課的老師，有看病的醫療人員，針對一些特殊的孩子，還有后勤人員，跟她們這些社工。

“知白！來了一批練習冊到門口了，你幫我一起去拿吧！”孫歡秀在走廊喊她。

她快速跑出去，“來了來了。”

她們拉著一個推車，往門口走去。

“這什么時候買的練習冊？現在又來了一些孩子，夠用嗎？”江知白問。

“這不是我們買的，有人捐的，數量應該只會多不會少。”歡秀姐回答她。

他們這個兒童福利院條件算好的，除了每年的財政撥款資金，還有社會上的公眾捐款，有個人的，也有集團的，所以盛艾的運作還算不上困難。

門口停了一輛白色的面包車，大概就是人家送來的，司機下車跟她們打招呼，還幫她們搬。

“我幫你們推進去吧！”司機熱心的說。

孫歡秀剛想說話，就聽見一陣摩托車由遠及近的聲音，抬眼望去，確實是有一人騎著模托過來。

“不用了，有人來幫我們了，謝謝您。”孫歡秀笑著道謝。

江知白的目光從摩托車身上收回，安靜的等著他過來。

面包車司機走了，摩托車剛好停在她們面前。

“歡秀姐。”那人脫掉頭盔跟孫歡秀打招呼。

“今天休息啦？”孫歡秀問。

“對，”他注意到推車上的一大摞箱子，“這什么呀？”

“有人捐的練習本。”孫歡秀回答他，“你幫我們推進去吧，一樓的倉庫。”

說完又對江知白道：“我先進去忙別的了，這個就交給你們了，到時候登記簽名就行。”

孫歡秀是故意給他們空間，江知白當然懂。

他們倆人慢慢的推著車進去。

現在四月了，江知白微微覺得冷，穿了一件襯衫跟帽衫，只是陳斯南單單的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

“不冷嗎？”她關心道，騎摩托車過來應該會更冷吧？

“還好，今天太陽大。”陳斯南一低頭看見她眼下的一片青，“最近沒睡好？”

“……”江知白實在佩服他的觀察力，“有點。”

“有心事？”

江知白搖搖頭，“腦子里沒想什么，就是睡不著。”

“晚上有跑步嗎？”

以前，江知白睡不著，陳斯南教她去跑步，累了晚上自然睡得著了，這招對她確實也有用，但是她最近沒有時間跑步。

“最近來了幾個新的孩子，沒時間跑。”

“聽我媽說，你最近都睡這？”陳斯南想起他來之前，他媽媽說的話。

“嗯，有時候忙的晚了，還是睡這方便。”江知白又問道，“最近彥爸頌媽還好嗎？”

“挺好的，他們叫我今天帶你回去吃頓飯，現在正在忙活飯菜呢。”

江知白有些為難，“可是今天我不一定能早點結束。”

“不是有我在嗎！”

他們來到倉庫，陳斯南兩箱兩箱的搬到柜子上，又對她說，“你別動了，我來就行。”

江知白也沒跟他客氣，徑直走到另一邊做登記。

“斯南哥哥！”暢暢又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愣是給江知白嚇了一跳。

“你終于來了！我可想死你了！”暢暢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你都十七天沒來看我跟知白姐姐了！”

“十七天？算這么清楚？”陳斯南挑眉問道。

“對呀，我天天看日歷呢！”

他們三個從倉庫出來，暢暢仍然掛在陳斯南身上。

“你們去籃球場玩會吧，我去干活了。”江知白轉身跟他們說，這會兒下課了，有好多孩子需要照顧。

“去吧。”陳斯南朝她一揚下巴，讓她放心的去。

看著她消失的背影，陳斯南才轉身帶他去籃球場。

“最近有乖嗎？”陳斯南問。

“有啊，超級乖的。”

“真的嗎？也沒有哭嗎？”

“沒有！”暢暢回答的擲地有聲，接著又偷偷趴在陳斯南的耳邊輕聲道，“不過江江姐姐哭了。”

陳斯南腳步一頓，“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上星期三吧，晚上我起來尿尿，但是看見她躲在樓梯間哭，旁邊還有一個蛋糕。”

他算著日子，有了答案，心中便明了，只是瞬間有幾分抱歉。

他忘了那個生日，而且忘的干干凈凈，那天他巡邏完，倒頭就睡，完全忘了那樣的一個日子，她會有多難過。

他陪著暢暢在籃球場玩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夕陽西下，才見江知白來找他們。

“暢暢，跑跑在等你吃晚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