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漫目送一個披著長發的年輕女人跨上奈何橋，給那崴腳小老太足夠的籌碼，買了一碗湯，喝完往那望不到頭的橋去了。待她身影消失，林漫瞥了眼那老太婆手里的盒子，滿是好奇：“快打開看看。”

孟婆不予理睬，抱著盒子下了橋，身形一晃不見了。

“嘁，貪財小老太，小心遭賊。”林漫對著空氣碎了一句，飄回自己的小窩。

幾個頑皮小鬼在她窩前探頭探腦，不知做什么。她撿了幾塊小石頭丟過去，嚇得他們往四處逃跑。小牙聽到女人的笑聲，回頭看是林漫，又飄回去質問：“你為何要嚇我們？”

林漫手指繞著了下耳邊一縷長發，神情慵懶，反問：“你們在我窩前做什么？”

小牙年齡小，才十三歲，一個月前生了大病死去的。她剛到這里什么也不懂，一群比她大幾歲的少年要她跟著他們混，去欺負住在西邊的老女人。

今天他們裝了四五瓶黑水，惡鬼腐水聚成的河奇臭無比，待那女人出來潑在她身上給她教訓，卻沒想到她沒待在窩里。

小牙漲紅了臉，阿媽教她不要撒謊，可她說了回去就會被那群大哥哥欺負的，她不知該怎么辦。林漫往她身后探去，幾顆頭立馬躲石頭后面，心里猜了個七八分。

“小丫頭，何時來的？怎么死的？”

見她轉移了話題，小牙松了口氣，如實回答她：“一個月前離開的。我得了肺炎，家里沒錢治……”

林漫看了眼這小丫頭身上的補丁衣服問：“可怨恨你家里人？”

小牙搖搖頭，阿媽每天都煮雞蛋給她吃，弟弟都沒有的。“阿媽對我很好的。是我不好……生病了拖累他們。”

倒是挺懂事的，林漫摸摸她的頭，“這么懂事的小丫頭怎么學一群小鬼手里還拿著裝臭水的瓶子呢？”

小牙頓時局促害羞，手里的瓶子也不知該當如何，紅著眼眶說出實情：“他們逼我，我不這樣，他們就會欺負我。”

林漫就知道，那群野鬼如今還學會威脅了，回頭就跟老閻說說，再不管就無法無天了。

林漫環著手，惡狠狠向后瞪了一眼，幾個小鬼猶如驚鳥四散消失。林漫耐著性子，對摸眼淚的小姑娘說道：“奈何橋站著的老太婆你知道吧？”見她點頭，又繼續說：“不想和那群小鬼為伍，就去找那老太婆，厚著臉皮求求她，她不會不管你的。”

林漫笑了笑，小氣老太婆，連個盒子都不給看，送個小丫頭給你。見她不走，林漫又說：“你身上沒甚寶貝，家里給你燒的錢也少，早點去巴結那老太婆，將來過奈何橋也好走些。”

小牙聽話去了，心里是有些怕的，她見過那個婆婆，盤著頭發，穿著一身黑衣服，遠遠望著就讓她心里瘆得慌，但她別無他法。

林漫飄到老閻門口，叫了幾聲沒反應，逮個鬼來問，那鬼只告她今日各府應去鬼君那里開會。

哦，她給忘了，也罷，那就改日再說吧，上去轉轉。

——

林若言心里不踏實，近日總夢到那個女人瞪大的眼睛，七竅流血死在她面前的場景，如今她兒媳婦生產，就怕是不詳的征兆，心里發慌，喊了兒子：“文昊。”

妻子生產他也焦急，見母親比他還不安急忙安慰：“媽，沒事的，小云一定給您生個大胖小子。”

林若言握緊兒子的手，兒子手掌溫熱，她手指冰涼。突然，門開了，醫生摘下口罩。

“母子平安，恭喜。”

林若言吐出一口濁氣，臉上帶著笑意，還好一切順利，她有了孫子。

徐文昊激動的站起來，等他老婆出來第一時間沖過去，親親他家的大功臣，嗓音溫柔：“老婆，辛苦了。”

林漫一點也不喜歡這場景，之所以來是因為那位老人——她同父異母的妹妹。老天如此不公，她做了那么多孽卻還過的如此幸福。

林漫摸著下巴，“你說我現在過去掐死她怎么樣？”

“那你可就為黑河添水了，正好要干涸了。”平緩的語氣卻說著最狠的話。

林漫震驚的看了眼身旁的閻王，“老閻，你也忒無情了，我陪伴你這么多年就如此下場？”

閻王笑了笑：“不然跟我去感受那十八地獄？”

林漫抖抖身子，求饒：“老閻，開個玩笑了，我沒想殺她。”

閻王深知她只嘴皮子說說才與她拌嘴，不然早拉去割舌頭了。瞧著她那慫樣，“你還想在這看著人家一家其樂融融？”

林漫擺擺手，“不看了不看了，回去。”說著臨走時又回頭看了眼那老人，縱使她生活幸福，也敵不過時間摧殘。一頭白發面容蒼老，大半截身子埋入黃土，再等上十幾年她們就該地下相見了。

“老閻，我漂亮嗎？”

閻王差點跌倒，老臉一紅：“你長的那么丑還好意思問我？”

“那你臉紅什么？”

“沒有，別胡說。”

林漫笑的開心，“你明明就有。”

閻王胡子又翹起來，怒氣沖沖：“再笑讓你去掃黑河。”

林漫閉嘴，老閻夠狠的。

林若言突然后脊一涼，心里有些不安。人老了總會胡思亂想，她回頭望去，只有空蕩蕩的走廊。可她覺得那個女人也在這里，看著她們一家子。

“媽，看什么呢？去看看您孫子。”兒子打斷了她發揮想象，林若言回神，點點頭。

——

林漫同閻王回去，便見她窩外杵著一鬼，黑臉黑衣服的，除了那老太婆還有誰。想到她可能是來找她算賬的，林漫拉著閻王袖子不放，“老閻，此時你走，咱倆友盡。”

閻王笑笑，在她耳邊咬牙：“你得罪她可別拖我下水啊。”扒開她的手一閃沒了。

個老閻跑忒快。林漫僵硬的笑了笑：“老孟，有事啊？”

孟婆板著臉，“你讓那丫頭來我這做什么？”

“哎呀，不過是看她可憐，給她出個主意，老孟莫要生氣，那丫頭很懂事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孟婆不吃這一套，一板一眼：“那群小孩被鬼君派人抓去了，要你去作證。”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