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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過鏡子的牙刷

繁華的步行街上,人流如織,熙熙嚷嚷。

劉步混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卻感覺很孤獨,很寂寞。

沒有存在感。

沒有誰會留意身邊經過的一個陌生人,當然更不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去關心、問候劉步。

“全場三折!全場品牌男裝全部三折!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啊!這位先生,里面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終于有人注意到了劉步,而且還是一個長相甜美的女人。

一家品牌服裝店門口,一個甜美的女人正在如同復讀機般的高聲攬客。劉步剛好經過,甜美的女人急忙招攬生意。

劉步笑了,嗯,這個女人有眼光,竟然在千萬人之中相中了自己。目光如炬,難怪長得如此甜美。

劉步決定給這個有眼光的女人一個面子,朝她灑脫一笑,舉步走進服裝店。

劉步在服裝店里,享受了上帝般的待遇,喝了免費的茶水,嘆了涼爽的空調,試了不知道多少件衣服和褲子。

不得不承認,這家服裝店的女服務員服務態度非常的好,溫聲細語,笑靨如花兒。

女服務員溫柔的幫劉步穿上品牌外套,劉步很喜歡這種衣來伸手的感覺。

當劉步試穿褲子時,女服務員還會蹲在地上,細心的給劉步卷上褲角。

這個感覺,真好。

女服務員不斷的夸贊劉步,穿上新衣服后的劉步,在她們嘴里成了世上最帥的男人。

劉步沒有決定買,卻依然在商店里閑逛。身邊的女服務員換了好幾個,力爭拿下這個堅強的堡壘。

半個小時后,劉步雙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出服裝店。身后是好幾位女服務員嫌棄、厭惡的目光。

劉步面不改色,心里在感慨,不是我不想買,兜里只有幾十塊錢,買不起啊!

“小姐姐們,等我劉步哪天發達了,一定回來幫襯你們!”劉步心里想著。

但是,會有那一天嗎?

劉步是一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經過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十六年美好時光,劉步大學畢業了。

劉步畢業一年多了。

這一年多來,劉步當過白領,進過工廠,也曾跑過大街小巷推銷保險或信用卡。可是沒有一份工作能夠保持穩定的,沒有一份工作可以維持三個月以上的。

劉步很無奈。

不是劉步心浮氣躁,也不是劉步好逸惡勞,主要是因為劉步在走霉運,已經走了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前,剛出生沒有幾個月的劉步,身體健康四肢健全,卻被親生父母遺棄在孤兒院門口。

在孤兒院里,性格孤僻的劉步獨自默默地倔犟成長著。

二十多年來,劉步諸事不順。

有些事情可能是因為走霉運,有些事情可能是人為因素,反正一路上磕磕碰碰的走過來了,劉步也不想再去深究。

唯一令劉步耿耿于懷的是,高考那幾天劉步又走霉運,突然就發高燒了,不可避免的導致劉步高考發揮不正常,大失水準。

最終劉步只能上了一個三流的大學。

其實當時劉步是想復讀一年的,但是劉步的學籍檔案已經被錄取的大學提走了。

而這所大學,當初劉步并沒有填報志愿。

無權無勢無錢的劉步只能認命,光榮的成為一個三流大學的大學生。

十六年的青蔥年華,劉步只有同學,沒有朋友。

劉步性格孤僻、敏感,不擅交際。也曾有同學朝劉步伸出橄攬枝,劉步欣然接受。可是只要有同學和劉步關系好一點,這位同學就會走霉運。

同學和劉步結伴走路時,同學會無緣無故的腿抽筋,摔倒在地上嘴啃泥。

同學和劉步在操場上聊天,天上飛過一只鳥,鳥屎會精準的落在同學頭上。

漸漸的,同學們都自然而然的疏遠劉步。

劉步就是公認的霉星!

離劉步遠一點,就是離霉運遠一點!

于是,劉步孤伶伶的一個人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學習成績倒是挺不錯的。

雖然劉步隔三岔五的會遇上一些倒霉事,比如說大冬天的沖涼沖到一半突然停水了,大熱天的踩單車突然掉鏈子,只能抬著單車在烈日下汗如雨下的行走。

發生在劉步身上諸多倒霉的事情,比比皆是。

但是,習慣了就好。

劉步認為之前十六年的上學光陰是美好的,起碼不用為找工作發愁。

沒錯,劉步又雙叒失業了。

今天劉步嘗試來步行街應騁,當售貨員。可惜人家不要他,嫌他嘴笨,說話不討喜。

劉步盡力爭取了,說我賣過保險,推銷過信用卡,不怕苦不怕累。

可是人家根本不理他。

熱鬧的街頭,人來人往,人聲嘈雜,劉步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上學期間,劉步雖然孤獨,卻很有存在感,至少可以從某些同學嫌棄的眼神里,看到自己的存在。

而在這個人山人海的步行街,誰會多看劉步一眼?

雖然劉步長得不賴,但是并沒有服裝店女服務員說的那么帥,吸引不了女孩的目光聚焦。

咦,怎么突然之間空間變得不一樣了?密集的人群突然空了一大片?

劉步茫然四顧,周邊還是有很多人啊,有兩個青春活力四射的年輕女孩子正在盯著劉步。

咦,腳感不一樣,腳下踩到什么東西了。

“咯咯咯,那個人踩到狗屎了!”那兩個年輕的女孩子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亂顫。

“哈哈哈!哈哈哈!”周邊行人的目光被吸引過來了,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嘿嘿!”劉步笑了,終于有存在的感覺了。

踩狗屎而已,又不是第一次。

劉步邁步向前,眾人捂著鼻子如潮水般紛紛躲避。

走著走著,鞋底的狗屎沾滿一地。

劉步往前繼續走著,走到遠方無人知曉的人流,混入其中。

漸漸的,劉步泯于眾人。

……

回到出租屋,劉步脫下鞋子,把早已干漬的鞋底涮洗干凈。

這里位于城中村,一條狹窄的小巷子中,一座破舊的老房子里,劉步租了一個小單間,帶有廚房。

狹小的廚房,有一個舊煤氣罐和一個單爐煤氣灶。

廚房也是浴室,有一個發黃的花灑,可以沖涼。還一個小小的冼手池,洗手池上方的墻壁上貼著一面鏡子,無框的。

廚房也是衛生間,有下水槽,可以小便。大便得下樓去幾百米外的公共廁所,蹲坑。

房間里沒有窗戶,廚房里倒是有一個小窗戶。窗戶外面是陰暗的天井,一年四季陽光照射不到。

劉步打開房門,通風散味。

其實劉步是一個很愛干凈的人,雖然沒錢,但是房間里和自個渾身上下都收拾的干凈整潔。

今天出去應聘,劉步更是拿出最好的行頭,穿的人模狗樣的。要不然步行街服裝店的女服務員也不會看走眼,白費功夫。

感覺沒有狗屎味了,劉步關上房門,來到廚房刷牙,口齒不留香。

遇上倒霉的事情后,劉步總是喜歡回去刷牙,希望把霉運刷洗干凈。

為什么不沖涼?沖涼不是沖得更干凈嗎?

因為沖涼用的水多,自來水也是要錢的,要交水費和污水費的。

右手拿起牙刷,擠好牙膏。打開水龍頭,左手里的廉價塑料杯盛滿水。

劉步用力刷牙,上下左右,刷的滿嘴的白色泡沫。

望著鏡子里那個滿嘴泡沫的男人,長得沒有驚天動地的帥氣,但也不會鬼憎人厭,為什么總是走霉運呢?

劉步咧嘴,鏡子里的男人咧嘴。

劉步眨了眨左眼,鏡子里的男人眨了眨右眼。

劉步伸出右手的牙刷,朝鏡子里男人嘴邊白色泡沫刮去。鏡子里男人伸出左手的牙刷……

牙刷快碰到鏡面了,視覺上已經刮到鏡子里白色泡沫了,劉步自嘲的笑了。

牙刷沒有碰到鏡面,鏡面如同無物,如同不存在一樣。

牙刷穿過鏡面,穿入鏡子。

鏡子里的男人消失了,唯有一把穿進鏡子的牙刷。

劉步呆了,愣了,傻了。

慣性作用下,牙刷已經全部穿入鏡子,劉步的右掌也開始穿透鏡面。

“啊!……”

劉步醒了,發出慘叫聲,本能的要縮回右掌。

縮不回來了。

在劉步發力回縮的同時,鏡子里傳來一股不可抵擋的巨力,把劉步整個人一下子扯到鏡子里。

“啊!……”

地球上,某座城市里,某個角落的某個單間里,傳出一道啊啊聲,余音繚繞,蕩氣回腸。

是日,劉步失蹤,欠下當月的水電費若干。

劉步租房子時繳納的押金,理所當然的歸屬房東所有。劉步遺留的衣物等,全部被房東賣給收破爛的。

劉步失蹤了,沒人會想念他。

沒有劉步,太陽照樣東升西落,地球還在轉動。

……

“啊!……”

劉步發出高亢的啊啊聲,張開眼晴。

這是哪?

我是在做夢嗎?

活人穿透鏡子,我是閑的無聊小說看多了吧?!

對了,牙刷呢?

劉步發現,手里沒有牙刷。

這里是一個簡陋的房間,四壁簡單的涂上白灰,光溜溜的沒有任何飾物,和劉步租的單間有的一比。

劉步正躺在狹小的單人床上,身下是硬實的木板床,還不如劉步單間里的舊床墊,至少還是柔軟的。

這里顯然不是劉步租的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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