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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溝夭童

屋外蟬鳴撕心裂肺,屋內(nèi)近況凄涼。瘦小的孩子躺在床板上毫無生氣,黑黢黢的女人立在床邊看不出人形,一個勁拍打女孩的臉,吱吱嗚嗚叫道,“起,起。”

床上女孩沒有動靜,女人繼續(xù)揚起肢體,是一只黢黑干枯的手。“起,起,嘿嘿”撥弄了幾下,女孩還是沒反應(yīng),女人有些著急。她揮舞兩只破布爛巾包裹的雙臂,砸向女孩已經(jīng)涼透僵硬的軀干。

“起,起,起。”一邊砸一邊急促地吐詞,簡單的詞匯在她嘴里說不利索,多說幾遍就發(fā)不出“q”的音,最后只剩古怪的吟叫,勉強聽得出是個音節(jié)。

女人拍打了一會兒預(yù)感不妙,向屋外跑去,邊跑邊“啊哇”大叫。跑出不遠,山溝里傳出一陣狗吠,接著兩只、三只,成片的狗吠在交錯的山溝子里響起。女人聽見狗吠跑得越發(fā)猛,叫得越發(fā)起勁。

山溝狗吠的那邊顯出一點白亮,白亮左右搖晃,終于定格在女人身上。“癲婆娘,鬼叫些什么!”粗野的男聲向女人吼來,接著又響起另一道尖銳的女聲,“大半夜不歇覺你作鬼啊。”

女人似是知道說話人是誰,停下不跑了,更加急切地大聲亂叫,雙臂不停地擺動焦急示意,但在他人眼里這是癲婆娘半夜抽風的常態(tài)。

“是不是有什么事?”劉五兒就說了一句,扎扎實實挨了媳婦一巴掌。

“有個懶事,管她那么多干什么,天天犯癲病。”黑兒還在狂吠,女主人一出來,叫得更大了,引得山溝子里狗叫不止。

“還叫!”鐘秋仙踹了黑兒一腳,向屋里走去,“砰”地摔門。劉五兒繼續(xù)打著手電看癲婆娘。“你要搞什么!快點說!”劉五兒不耐煩地吼,又反應(yīng)過來癲婆娘不會說話,煩躁地向山溝子那邊走去。

“啊哇啊,啊啊”癲婆娘一見有人來,趕緊跑去,扯著劉五兒胳膊就往回走,力氣大得要扯斷他的手。男人甩開癲婆娘,看她如此著急,似乎真的有急事,問她,“你屋里伢兒嘞?”

癲婆娘一聽,頓時嗚哇哇地就叫起來,神情緊張一個勁往回跑。劉五兒一看就知道怕是伢兒出事了,連忙跟上。一進門就看到床板上筆直挺尸的小女孩。

小屋內(nèi)四壁空空,所見皆是黑黢黢的一片。一點暗黃的燈泡吊在床板上方,暗暗的光亮只能看清床板上瘦弱的身形。“造孽啊!”走近點就能看見女孩干瘦的臉,干瘦的雙臂,干瘦的雙腿,都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滲得人心酸。

“造孽啊...”女孩身軀僵直且膚色發(fā)青,見過死人的都能看出這是怎么了,抱著一絲希望去試探女孩的鼻端。冰冰涼涼,半點呼吸也無。

“我的天啊...造孽啊。”劉五兒嚇得后退,凹凸不平的土巴地面絆了他一個趔趄,半天緩不過神來。

癲婆娘還在一邊吱哇亂叫,雙臂一下下砸在女孩身上,嘴里梗塞了半天吐出兩個字“起,起。”

“莫打她了!”劉五兒憤怒地從地上站起來,“伢兒就是被你打死的!”他扯著癲婆娘的雞窩頭湊到女孩面前,“你好點看哈,你的伢兒就是被你打死的,如今你就滿意了!”癲婆娘也不掙扎,雙臂一下下砸在女孩胸口,亂糟糟的頭發(fā)遮住了臉,看不清神情。

清早天剛亮,山溝子里都來了人,鬧哄哄地擠在癲婆娘的院子里。山灣子里的姑姑嬸嬸嫂子們,凡是生過孩子的女人已經(jīng)身入其境地哭作一團。男人們正在商討怎么整理鐘靈的后事。鐘靈太小只有五六歲,喪事都辦不了,又跟癲婆娘沒有半點血緣關(guān)系,祖墳都沒得進。現(xiàn)在山里又都是國家的地,要找個地方安葬是要大費一番工夫的。

商量來商量去,決定把鐘靈火化,揚灰高嶺。

一行人找來能掐會算的趙老三住持,趙老三是鐘家臺的土半仙,看日子、取名字、找牲畜都在行,鐘家臺大事小事都會請他來。趙老三一來便指揮老姑婆給鐘靈穿上新衣服。幾個婆婆嬸嬸一脫開單薄的衣服,眼淚刷地就流下來。

小姑娘瘦得沒有幾兩肉,骨形都看得到,手臂上、小腿上全是新舊的傷痕,有的結(jié)了痂,有的是青黑的疤。

“鐘靈命苦啊。”鐘四嬸紅著眼說,“我屋里養(yǎng)了四個伢兒,雖然窮,但一個也舍不得餓到他們,再亂來都舍不得打,哪里有這么多疤呀。”

“還不是癲婆娘打的,天天只曉得打伢兒發(fā)癲。伢兒造孽,這么小就去了。”

“早點去了還好些,不曉得以后要遭好多罪。”年紀大的婆婆們邊給鐘靈擦身體邊哭。“跟你洗干凈點,好穿乖衣服啊伢兒呀。”“造的么得孽啊...”說著說著床邊又哭作了一團。

癲婆娘被幫工的村民們栓在牛欄里不許接近鐘靈,從劉五兒來直到早上,一直吱吱哇哇亂嚷不知是哭還是笑。

鐘靈身上的新衣服還是鐘四嬸拿的她小姑的,布鞋也穿得劉五兒屋里改小了的。癲婆娘屋里除了兩個人和一張漆黑的老木床板,一無所有。

打理干凈了,趙老三就過來算時辰。問鐘靈生辰八字,問了一圈都沒人知道。幫工的去問癲婆娘,癲婆娘聽不懂更說不出,依舊扳著牛欄柵欄作勢要爬出來,吱吱哇哇不知道想干什么。

沒人知道鐘靈從哪兒來的,更沒人知道她的生辰。只有個幫工的有印象,五六年前快過年的時候從外面打工回來,看見癲婆娘抱個孩子興沖沖地回山溝子。從此以后大家看見癲婆娘多了個孩子都覺得理所當然,鐘靈好像天生就是長在鐘家臺癲婆娘家的。

“命苦啊,伢兒,活了一世遭這么多孽。”好不容易止住哭聲,上了年紀的又都被挑起來。“鐘靈雖然傻,但是伢兒是個好伢兒啊,看見哪個都笑嘻了一張臉...”

“只怪那個癲婆娘,好好的一個伢兒就把她打死了...”

“虎毒不食子...”

“又不是親生的,哪個屋里親生的伢兒這么打的啊。”

“聽她們港是外頭偷的別個的伢兒。”

“天啦,黑心肝的,拿別個的伢兒不當人......”

過了一會兒,對面山頭有幫工的在喊話,“搞好了搞好了,把人抬到斷龍埡燒去。”

“啊啊吧啊啊”牛欄那邊的癲婆娘突然發(fā)起瘋來拼命地撞柵欄,幾撞幾撞還真被她撞開了。柵欄被她一腳跨過,飛快的往里屋躥去。

“快把她攔起!攔起!”院子里亂作一團,男人們?nèi)r癲婆娘,女人們在里屋圍住鐘靈,不肯讓她靠近半步。

“啊啊吧啊啊”癲婆娘扒著門框不肯撒手,死命地盯著床板上的鐘靈,“啊啊啊吧啊啊”哀叫鉆透清晨的霧靄。“啊啊啊吧啊啊啊...”

“抓起!莫讓她動伢兒!”有男人在喊,一群人攔住癲婆娘,扯的扯腿,扯的扯頭發(fā)。“啊啊啊吧啊啊啊”癲婆娘齜牙咧嘴地叫喚,手指扣進了門框里,木屑扎進糙皮渾然不覺。

嚓——門框生生被她摳斷一塊,癲婆娘被一眾男人拖到了院子里,鉗住四肢按在地上,嘴里還阿巴阿巴叫著,凄厲無比。

里屋里打整行裝把鐘靈抬起來,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斷龍埡。走遠后,癲婆娘終于被放過了,幫工的拖她起身,發(fā)現(xiàn)地上一片水漬,癲婆娘右邊臉糊滿了黃泥。

“哎,你這是為哪般啊。”鐘四嬸看她一眼,“早知道今日心痛,你就不該天天打她。”

“嗚嗚嗚嗚”癲婆娘發(fā)出的音節(jié)終于不是啊啊哇哇,臟的看不見皮的臉上顯出一片濕痕。

“走啦,都散了吧,讓她一個人哭去。”

“癲婆娘也造孽,原來也是個好姑娘啊...”婆婆嬸嬸們說完就看見癲婆娘突然發(fā)狂向后山跑去,正要跟去,被鐘四兒媳婦勸回。“算了,隨她去吧,再毒的老虎都還是念著兒的。”

斷龍埡上涼風陣陣,正午的太陽不大不熱,甚至有些微涼。來到山上的趙老三和幫工們都趁風散了會兒熱氣。把人從鐘家臺一路抬到斷龍埡,少說也有七八里地。雖然抬的是個小孩,但抬架的幫工還是感覺到了非一般的重量。

一上嶺,天氣更涼快了。太陽在頭頂,明明是正午晴空萬里無云,卻一點夏天的感覺都沒有,天色將陰未陰,暗沉沉籠罩大地。“天色不好啊。”有幫工的噥了一聲。“廢話,午時三刻,斬首的時辰,又不是過喜事,你要多好的天色啊。”前頭抬架的頂回去。

趙老三聽了驚訝地回頭,“現(xiàn)在么時候了?”

后面的幫工說,“12點20了,從鐘家臺走了快三個小時了。”

“怎么走了這么久,怪不得這么累,以前走這條路兩個小時就到了。”幫工們都發(fā)覺這次來斷龍埡走得太久了。

趙老三心里一緊,快午時三刻了,預(yù)計11點左右到的,竟然拖到了午時三刻,不是個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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