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的長安路上，正當大多數人還沉浸在夢鄉的時候，宋若拖著一把長長的掃帚打掃整條街。

一年前，她找到清潔工這份工作，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晚上下班已是十一點，馬路上燈火輝煌，沒有一分一毫屬于她，宋若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出租屋，屋內的陳設很簡單，除了煤氣灶和一張折疊床，幾件衣服，再就是家徒四壁。

“你要是能干成就干，干不成也別勉強。”應聘她的人這樣跟她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實在不像能干重活的人。

“能，我能干好，我一定會干好的。”她迫切地需要一份工作。

掃到街頭，宋若已經渾身無力，拖著掃帚緩緩地走向下一條街。此時街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有趕著上班的白領，步履匆匆；有送孩子上學的老人，牽著孫女的小手生怕一個不小心走丟了；還有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女人，在晨練跳廣場舞，臉上笑意盈盈。她低下頭，不愿再看。

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丈夫，除了一身臟病，她什么都沒有。

在十字路口的拐彎處，一輛寶馬緩緩駛過來，在離宋若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宋若全然沒在意，低著頭往前走，卻聽到身后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宋……若？”

宋若轉頭，看著從車上下來佇立車旁打扮時髦的一男一女，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看，我就說是宋若吧，你還不相信我。”女的對男的一臉嬌嗔地說道。

這兩個人宋若都認識，男的叫蔣文軍，是當年宋若的追求者之一，女的叫李雪琴，是她昔年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

當初蔣文軍追求宋若的時候，李雪琴說：“宋若，你的條件在咱們團里是最好的，你真的能看上蔣文軍？”

那時候宋若剛參軍，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的那一批女兵里，上三屆下三屆，她是最炙手可熱的人，通信營想留住她，舞蹈團搶她，就連歌唱團也想挖她，她人長得漂亮，不光有一副好嗓子，一雙大長腿更是筆直纖長，不知艷羨了多少人的眼。只要她出現的地方，總能吸引到無數官兵熾熱的目光。

蔣文軍只是一名小小的普通的軍官，家住B城郊區，家里還有一個在上學的妹妹，他妹妹的學費就是他的工資。宋若向往的生活是不必為錢而發愁，能出入高檔會所，能買得起名牌服飾，顯然當時的蔣文軍滿足不了她的要求。

更何況蔣文軍只是普通人的長相，相貌平平，宋若打心里覺得蔣文軍配不上她。

部隊的生活簡單而枯燥，蔣文軍一有時間就給她寫信，他一有空閑就跑到通信營去看她，宋若以工作忙沒時間為由把她打發了。

宋若懶得見他，就讓李雪琴去傳話，每次李雪琴回來都會對她說：“你這樣做就對了，你跟著蔣文軍只有吃苦的份，對面軍區大院里那么多長得英俊又有本事的高干子弟，還不是任你挑。”

“話雖這么說，可這樣做是不是太絕情了，畢竟，他只是喜歡我，又沒有什么錯。”宋若從三樓的窗戶里看到樓下失魂落魄的少年，于心不忍。

“對男人就不能有同情心，你一個于心不忍，反倒讓他覺得你對他有想法，男人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到時候對你的名聲可就不好了，這些風言風語傳出去，要是有想追你的恐怕會退縮。”李雪琴這樣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