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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循環

房東曾與我聊天。

“你不小了,應該先找個像樣的工作穩定下來。”

“我的工作很好。”

“文章發表了?”

“那就是瞎寫著玩兒的。我的工作是幫你維護權益。”我說。

“那點錢管個蛋用!真不知道你來BJ到底是為了什么!”

“開始是想掙錢來的,后來覺得這樣也挺好,雖然沒錢,但過的開心呀。那些有錢人沒準還不如我快樂呢。”我接著說道:“當然,還是要看所謂的理想具體是指什么?假如一個人的理想就只是有錢而已,那這樣的理想不要也罷。你想啊,一旦物質生活得到了滿足,以后就沒了目標,那么他以后就會失去自我了吧。”

“你以為掙錢多容易嗎?”

“有容易的,就像你這樣能一夜暴富的人咯!”

“哼!我看你才是那個失去目標的人!”

“我是真的不想找工作,還要與不相識的人接觸,麻煩的要死。其實有時候覺得寫作也很麻煩,即使最后寫完了也害怕給別人看。”

“慫蛋!”房東咒罵著回了屋。

面對陽臺上的綠植,現世的回憶至此終止了。

這是我被困在這里的第二天。整整一天我都在與房門搏斗,可無論怎樣做,門內依然是兩室兩廳的房子,門外也沒變回無處下腳的四合院。

下午,折騰累了,我便直接躺在了沙發上,借著燈光,我拿起鋼筆開始仔細端詳起來,這是從現世帶來的唯一的東西了。就像我的伙伴,正因為它,我現在才不至于崩潰。

這時,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來這里之前,正是用這支鋼筆打開的房門,如果這樣…

想到這里,我一下子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小跑著來到門前。此時,房間里出奇的安靜,窗外也只剩下蟬的夜鳴。我屏住呼吸,感受心臟帶動著胸部的肌肉一張一弛的跳動。我拿出鋼筆,緩緩的接近防盜門的鎖眼,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緊閉起來。

“鐺”的一聲,鎖眼擋住了鋼筆。

接下來的幾天,我又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小說情節上,試圖回想起小說的情節,但大腦似乎是跟我開了個玩笑,別說情節,就連那封信上的內容都快忘記了。掙扎了幾番,我放棄了逃出去的想法,并試圖安慰自己,即使逃出去了也是個窮鬼,原來的世界,根本不允許我這樣的蛀蟲存在,而我的消失也沒人在乎。這里挺好,我想,有涼爽的房子住,更有漂亮的女人陪伴,不得不說,還真有點想她了。

晚上,不到八點我便躺在了床上,想帶著對劉妮的思念早早睡去。大床相當舒適,室內的溫度也剛好,可困意卻始終不曾光臨,怎么也睡不著,腦袋里始終有排不干凈的東西。約莫過了半小時,我干脆不睡了。拉開窗簾,盤坐在床上跟自己生起悶氣來。驟然間,天空中有一束光照了過來,猶如舞臺上的追光一般,將我捧成了主角。那光束不是別的,而是天上的星星,它們巨大無比,包圍著暗淡的月亮。我從未見過如此景象,來到窗前,仿佛距離星星更近了。星星呈五角星形,也分大小,但每一個都棱角分明,光彩奪目,這讓我想起了國旗上的五角星。這在現世絕無僅有,更像是《楚門的世界》中的情景,總之,我無法全然相信。后來,整整一晚我都在屋子里尋找針孔攝像頭之類的東西,雖然困,卻不敢入睡,怕一旦閉上眼,惡作劇的始作俑者就會安排什么角色進來,我決不能不能給他們機會!

熬了一晚,我的臉上滲出了一層厚厚的油垢,上下眼皮也開始頻繁的相擁接吻。之后,我又跑到沙發上生生的熬了兩個鐘頭。

將近中午,我更困了。我想稍稍睡會兒,于是便把電視機打開,音量也調到了最大,我想這樣做就不會睡的那么踏實,有什么動靜也能第一時間醒來。剛躺下去,眼睛便不由自主的閉了起來。這時,一條關于地震的午間新聞傳入了我的耳朵里,它不停的在我頭頂上盤旋,像只趕不走的蒼蠅,直至午夜。

“故事的結尾會發生地震。”

這句話伴隨著午夜的鐘聲一同闖進了我的夢里,像是敲響的喪鐘,我驚醒過來。

如果我真的在小說中,那么“馬統”可能會死掉!我會死掉!?

有生以來,我頭一次對死亡充滿恐懼。而這可怕之處在于我提前知道了死亡的方式,卻不知死亡的時間。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每一天,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或在睡覺時,或在吃飯時,甚至在我去廁所的時候發生地震也有可能。

“死了之后呢?”我心底里的另一個聲音便試圖安慰我說:“死了,小說就結束了,這樣就可以逃離這里了。所以,只要順從小說中的情節發展下去就好了。”這聲音很輕,卻使我認清了一個事實,其實除了等待我別無他法,至于逃離…又談何容易,最后也便不再糾結于結局的問題。

第二天一早,我強打著精神弄醒了自己,昨夜又是凌晨四點才入睡,為了調整生物鐘,我不得不把鬧鐘多定了幾個。后來,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做,我出了趟門。

社區外,有一間果蔬超市和一間小型的百貨商店。在商店外邊的角落里,我看到了925號郵筒。它幾乎是從現實中完完整整的搬過來的,連同郵筒上木牌的數字編號也分毫不差。我忽然想起了每個月把小說塞到郵筒里的情景,諷刺的是,現如今那小說的內容我卻忘的一干二凈了。這算是命運吧?但它也太會捉弄人了,我如同被掏空了肉餡的餃子,只剩下一層塌陷下去的皮囊,毫無精神。

我買了些啤酒、泡面和不少火腿,以及若干零食,又在果蔬超市買了幾斤蘋果,至于錢的來源,自然是“馬統”的。“他”的皮夾子里有幾張新版的百元面額的鈔票。對于很久沒有見到大面額鈔票的我,自然是興奮的。當然,在興奮之余還不免有些擔心,雖說現在的我就是“馬統”,可畢竟那錢不屬于自己,不管怎么說也是不勞而獲。

我漸漸的開始適應了這個世界。當然,除了偶爾覺得自己被困于小說中這件事有些荒唐之外。不可否認,“馬統”的生活要比我的美妙多。

我想起了同房東的談話:

一旦物質生活得到滿足,人就會失去自我。

三天后,劉妮來了。這次她的穿著比上次休閑了不少,粉色的T恤搭配上一條黑色百褶裙顯得靈動無比,精致小巧的雙腳在退下芭蕾鞋之后也更加可愛了。她精致的五官和挺拔的胸部同上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口紅的顏色要比上次淡雅些。剛一進門,女友就把手里的東西扔在地上撲向了我。像飛上樹梢的喜鵲一般跳進了我的懷里。

“有想我嗎?”她問道。

“嗯。”

我與她的耳朵之間僅隔了一層栗色的發絲,頭發搔的我直想打噴嚏。室內的溫度是18℃,有些涼,但劉妮從屋外帶來的溫熱卻剛好中和了我身上的陰涼。

“你知道嗎?我這幾天忙工作的時候有多想念你嗎?”

“嗯?”

她笑了笑,腦袋溫柔的貼在了我的臉上,又含帶嗔怪的說道:“這個榆木腦袋!好了!不跟你貧了,這幾天快累死我了。不過我今天心情好,賞你口飯吃。”說完,劉妮便光著腳丫子跑進了廚房。

我有些擔心,因為不知道“馬統”平時說話的語氣、語態,擔心自己會路出馬腳,于是便試探性的問劉妮:“你有沒有覺得我跟平常有什么不同?”

“喂!你這幾天就吃泡面?”劉妮似乎沒聽我的話,她突然從廚房跑出來喊道。

“啊!?對啊。”

“要怎么說你才好!方便面沒營養,你啊你!怎么?最近書店的生意不太好?窮的只能吃泡面了?”

書店?!我萬沒想到自己還有一間書店,情急之下更不知如何回答,便搪塞道:“書店…還可以。”

劉妮沒在意我說了什么,而是一再叮囑我說:“你以后別吃方便面了,不好消化。對了,你剛剛說什么?”

“沒說什么,我是說…你會煮飯?”

“你該不會是傻了吧?失憶了?”

“沒有…我是逗你啦。”

“好了別解釋了,你就等著吃吧!哼,吃完就忘,好像養了頭豬。”

吃過晚餐,我站在陽臺吸煙。五角星依然在天上掛著,只是它們個頭太大了,快把天上的黑夜擠的沒了地方。

這時,劉妮從身后將我擁住,來的稍晚的則是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水味,辨識度很高。

“魚好吃嗎?”

“嗯…比煮面好吃。”

“就只有這樣?”

“不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好吃。”我連忙解釋。接著又說:“你看天上的星星,不覺得奇怪嗎?”

“你才奇怪!它們每天如此,從未改變過。星星,不是就該如此嗎?”她又說:“你不是有什么心事吧?”

“沒有。”我怕引起她的懷疑,所以又故意轉移話題說:“對了,你做的采訪,我可以在電視里看到你嗎?”

“能呀。只要你想看的話。”

“當然想看!是哪家電視臺呢?”

“我現在不正在這里嗎?我…”

我睡到第二天十點。醒來的時候,劉妮已經走了。

“你后背的傷疤是怎么弄的?”

昨晚與女友的對話還在我的腦袋里打轉轉。

“很丑吧。”女友說。

“不!很可愛。”

“騙人,肯定很丑。你有疤痕么?”

“我…應該沒有吧。”

“我不想提起這個傷疤。”劉妮暗暗低下了頭說道。

我想這傷疤背后似乎有什么秘密,也許是小說中的一部分也猶未可知,但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我也沒再追問。

洗漱之后,我來到客廳,看到茶幾上有一杯沖好的牛奶,我摸了摸,已經沒了溫度。

十點半,我在電視中看到了女友。那是一個訪談節目,采訪的對象我當然不認識,也沒興趣,我只管注意劉妮。她的笑容美麗極了,同她和我在一起時一樣美。但同時我又不免有些失落,最終關掉了電視。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我正在客廳吸煙。開始我對它沒太在意,畢竟與我的老款手機不同,而且那聲音很悶,半晌,我才在沙發墊底下找到了一部觸屏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伙計”

“老板,您在家?”一陣急切的聲音傳來,聲音很低沉,像是捂著嘴巴說出來的。

“嗯…在家。”我說。

“您快過來吧,上周推銷成人書刊的家伙又來了!”

“哪個家伙?”

“總之,您就快過來吧,他說非要見到您不可,在里這坐了半天了。”

說完,電話掛斷了。

我不知所措。因為就連這個書店的存在我都是從劉妮口中才得以知曉的,更不要說書店的位置了。正當我一籌莫展之際,忽然看到桌角旁有一張舊名片,上邊印著:

馬統書店春秀路158號。

馬統

出門前,我特意照了照鏡子。短發,樣貌倒還看的過去,臉部的棱角分明,但下巴有些突出。消瘦的身材導致自己穿起衣服來也并不好看。

我不知春秀路在哪,也不知道附近是否有公共汽車。好在昨天還剩下幾十塊錢,坐出租車過去應該夠用。同司機師傅講了地址之后,他卻充滿疑惑的看著我,并同我再三確認了地址。我看著他的神情,心中不免有些擔心。坐在出租車后排,外面陌生的景象使我更加不安起來。這感覺不像旅行能夠及時聯系到家人、警察,我甚至不知道這里的報警電話是不是“110”。

坐在車上,外面的事物倒退的快,轉眼間就變的模糊不清起來,但它不同于我遺忘的記憶,因為至少它們還有輪廓可見。汽車電臺里播放著一首民謠,旋律很熟悉,能跟著節奏哼上幾句。本想和司機攀談,可還沒等我開口,車子便停了下來。這段時間約莫五六分鐘的樣子,沒轉彎,也沒經過路口,看樣子書店和公寓相距很近,想必自己也是住在“春秀路”上。

我付了錢,目送它離開,直至民謠的旋律徹底消失才回過神來。

“您可算是來了!”

這時,一個小伙子跑了過來,他年紀不大,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身材同我一樣消瘦,戴一個黑色鏡框的眼鏡,稚氣未脫的臉上遍布著幾處暗紅色的痘印。

“嗯,來了。”我說道。

“那人在里邊…等您半天了。”

“行,請你帶我去看看。”

“恩?老板!您啥時候變的這么客氣了?”

我一愣,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于是馬上辯解道:“剛才和司機聊了一會兒,一時間沒改過來。走吧走吧!別廢話了!”

書店兩側分別有一個長方形的花壇,花壇一米多高,種著迎春。枝條自然下垂,被修剪的也相當整齊。

走上臺階,我與迎春花剛好站成了一排。推了推玻璃門,紋絲不動,再次用力的時候才發現玻璃門上貼著“拉”的字樣,幸好此時小伙計被我擋在身后,并沒有發現異樣。

書店規模一般,光是站在門口,整個內部就可以盡收眼底。光線不強,看書倒也足夠。窗子有兩扇,所以進來的陽光相當有限。得益于射燈與地燈,書店內部并沒使人覺得壓抑。一進門的左邊是收款臺,上邊擺著個小香爐和一臺電腦,再一旁是咖啡機和茶具。另一側的空間是書店展出的全部圖書。三座兩人多高的書架分別靠著三面墻,圍成了一個“U”字型。中間的區域則擺著一張約五米長的木制桌子供客人看書。

“馬老板,您終于來啦,我都等好長時間啦。”一個中年男人向我走來時說道。他頭發凌亂油膩,胡子應該是有陣子沒刮過了,下顎的胡茬尤為明顯。同小伙計一樣,他也戴著一個黑色鏡框的近視鏡,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不知道是否是他的笑容太過夸張,還是那雙眼睛本身就是那個樣子,總之,是招人討厭的那種類型。我倒不是對小眼睛的人有偏見,只是我沒辦法從那種眼睛里讀到什么東西。就好像自己全部暴露于外,而那眼睛卻把自己的內心隱藏了起來,使人極度沒有安全感。男人的身材臃腫,肚子更是大的不成樣子。他緩緩的向我走來,為了給他即將到來的肚子騰挪地方,我后退了幾步。

“你是?”我問。

“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來過幾次,是非常真誠的來和您談生意。”男人說話的時候,一直保持著微笑。

“嗯?”

“來,咱們里邊說,這里不方便。”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我探了探身子,發現收款臺后邊還有一個門簾。我保持鎮靜在前領路,又生怕露出馬腳。走過去的同時,男人的腳步聲緊隨而來,把地板踩的吱吱作響。

門簾后邊有一個不大的空間,里邊堆滿了用牛皮紙捆綁著的新書,還有一個小圓桌和兩條矮凳。“這個…還請您過目。”剛坐下來,男人就從手提包中取出了一本雜志遞給我。

我拿過雜志,光是封面就叫人無法直視,是一位少女穿著性感的內衣,擺著了污穢不堪的姿勢賣弄風騷。

“這是什么!?”我把雜志往桌子上一扔呵斥道。

“這次我帶來的報酬比上次豐厚了不少。”男人小聲說。

“還是算了吧!這種東西你還是拿走的好。我不缺錢。”

“馬老板,這次我是有備而來的。”男人的音調聽上去沒有一點變化,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

“我說了!給我多少錢也沒有用。再不走我報警了!”

“等等,聽我說完!錢的事咱們暫且不說,可以先說說其他的。”男人的嘴角仍然保持著微笑。接著他又從皮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說:“實話跟你說吧,你這個書店的位置不錯,而租金卻那么便宜,你也知道,現在物價這么貴,租金也應當漲了吧?”

我沒去拿那文件,只是斜眼看了看,租金那欄寫的清楚,五十萬。

“租金關你屁事?你說多少就是多少了?”

“沒錯,我不是房東。可我可以出這個價錢租下這件書店。你猜房東會把房子租給誰?。”

與此同時,他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消失了,眼睛也睜開了一些。男人的下巴微微收緊,兩側的咬肌一顫一顫的,微蹙著眉,棕色的眼球則始終盯著我,這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使我感到恐懼,甚至連呼吸的節奏都被打亂了。在與他的目光交匯的那幾秒鐘里,我看不到一點希望,陰險、狡詐和丑陋全由他的眼睛中迸發出來。由于太過緊張,我下意識的把目光放回了文件之上。

“你呀,也別騙我。你這個書店的流水一天也沒多少吧?一天能有幾個人來買書,光靠著賣咖啡能掙幾個錢?”他接著說:“馬老板,我歲數年長你一些,你就聽我一句勸,跟我合作絕不會虧待你。我給你二十個點!如果銷量好,還會加倍。”

說完,中年男人拿出另一份合同,臉上也恢復了晴朗,他笑著說:“這里,您只要簽個字,一切問題就都交給我。”

我低下頭,想起了在四合院里沒空調的日子。

“不會有問題?”

“不會!”

“不會有人因此而受到傷害?”

“不會!”

“有錢掙?”

“當然!”

他的話使我徹底放棄了抵抗。我拿出鋼筆準備簽字,扭開筆帽時才想起來鋼筆已經壞掉了。

“這就對了嘛,馬老板…來來,用我的。”

說完,中年男人拿出了一根簽字筆遞了過來。他又遞給了我一張名片,上邊寫著他的名字:季谷里。

“您有事就給我打電話,那些雜志會在今天凌晨一點送到,來的時候會有人敲門,三長一短。”

“有必要這樣嗎?”

“小心為上!好了,我走了,不打擾您的生意了。”說完季谷里便站了起來。剛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過頭說:“馬老板,不送送我?”

“好!好…”雖不情愿,但礙于面子,我也只好答應他。

走到門口,我發現鋼筆還躺在小桌子上,想回去拿,

卻被季谷里叫住了,他說:“走吧走吧…別看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季谷里催的急,我也就沒在耽擱,便同他走了出去。

來到店內,并沒客人。我問道:“這也沒什么人,這銷量能好到哪去?”

“這個您盡可以放心,只要您這里有東西,自然會有人來,我會安排妥妥帖帖的。”他邊往外走邊說道。

這時,書店突然猛烈的晃動起來,書和書架先后倒了下去,緊接著,墻上的裝飾品、相冊以及收款臺上的香爐也都站不住腳的摔了下去。

一旁的季谷里突然喊道:“地震!快他媽跑吧!”

說完,他一個大步就向門外邁去。與此同時,一塊巨石掉了下來,正巧砸中了他,嚇得我連連后退。

突如其來的地震使我來不及反應,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但我敢肯定,這絕不是小說的結尾。“老板,小心!”小伙計的聲音驟然響起。他話音未落,我就感覺腦袋被砸中了,緊接著,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倒了過來,眼皮也越來越沉重,比一夜不睡還要重。最后徹底失去了意識。

我猛地驚醒,陽光刺眼,白色的紗簾和陽光的相互作無比夢幻,女友昨晚睡過的位置已經沒了溫度,有些失落。我摸著那塊地方發愣,可沒一會兒的功夫,我又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剛剛的做的關于地震的夢也太逼真了,甚至可以回憶起夢中的每一個細節與感觸。

不!這不是夢!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我迅速下了床,來到客廳。桌子上有一杯牛奶,已經涼了。我拿起手機,來電人是“伙計”。電話另一頭,小伙計說著與剛剛同樣的話。這使我更加確信,那地震絕不是夢,是確確實實發生的事!難道是由于我的死亡導致了自己循環回當天早晨,然后又從頭開始了!?我直流冷汗,繼續推理下去,這是否意味著,即使我順應小說的情節,最后死在這里也無法逃脫,而是會無限的循環下去,那么唯一的辦法就是逃離這里。

出租車上,我把思緒拉回到了我所處的小說世界中。因為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導致了地震。我來到這個世界后所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答應季谷里的要求,簽署那份文件,難道我這么做與小說本身的情節相違背?

一轉眼,車子再一次停在了書店門口,景象同之前樣,一臉稚氣的小伙計、兩珠凋謝的迎春花。我正盤算著該如何拒絕季谷里,卻發現鋼筆不見了,可我記得清楚,在車上的時候我還能感覺到它在我口袋里,一定是從口袋滑出來了。我來不及多想,轉身便去追趕駛離的出租車。

剛邁開腿,周圍的建筑物就又開始晃動起來,房屋、高樓還有懸在半口的高壓線,它們瘋狂的左右搖擺,高一點的寫字樓更為嚴重,像孩童搭建的積木,搖搖欲墜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倒塌。這時,我突然想起來,第一次送季谷里出去的時候,鋼筆就放在桌子上…難道…導致地震的原因是鋼筆?也就是說,它不能離開我?。

再次醒來的時候,除了腦袋愈發疼痛之外,世界沒有任何變化,牛奶仍然是涼的,電話也在相同的時間響了起來。后來,我猜測鋼筆不能離開我超過五米,如果超出這個距離,地震就會發生。

事實證明,這個推斷是正確的,這一次,它從始至終也沒離開我的身體半步。直到季谷里從我的視線中消失,我才徹底放心下來。

“老板?您不是很討厭這個人嗎?”小伙計問。

“話倒是沒錯,可沒辦法。不與他合作的話,書店就會經營不下去的。”我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你今天晚上住在店里吧。”

“嗯?”

“給你加工資。但不單單是看店那么簡單,有其他工作要做。”

“我知道,剛才聽到了。”

“你把里面收拾收拾,擠一擠應該可以放下一張折疊床。”

“行。那我把租的房子退掉。但是馬哥,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不會,出了問題有我呢。這和你沒關系,你就是個打工的,老板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明白嗎?”

小伙計點了點頭。

我本想詢問他的名字,卻又擔心露出馬腳,所以只得把剛到嘴邊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

天的另一邊,黑云壓了過來。從中還能看到些淡藍色的閃光。

“快下雨了,我回去了。你記住咯!三長一短的暗號。”我囑咐道。

“知道了,放心吧。”

我的住所位于書店東邊,剛好與季谷里離開的方向相反。距離不算遠,應該可以在下雨前趕回去。我雖然擔心被淋濕,但速度并不算快。

主干道兩側的建筑怪異,我這一側的建筑大多低矮,它們以兩層閣樓和小屋為主,胡同也相當深邃,即使站在胡同口也望不見盡頭;而寫字樓與豪華酒店則集中在了機動車道的另一側。兩旁種的是樹也不相同,我這邊種的是楓樹和銀杏樹,另一側則是梧桐樹,梧桐的葉子寬大,枝杈也相對粗壯一些。

如果想了解某個城市,首先就是要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上幾圈,感受一下當地的文化。我對寫字樓的興趣不大,倒是對這邊的閣樓情有獨鐘。在這幾分鐘里,我路過了各種各樣的小商店,有做指甲的,做頭發的,胡同口還有幾個打撲克的老大爺,這景象與我原本居住的城市相互重疊,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我不認為自己被困在哪里,只覺得自己就身在BJ!

剛剛的地震使我不能釋懷,我想我必須要離開這個地方!可在這之前似乎又有什么任務等著我去完成,像某種暗示,不知是誰給的,總之是強烈的。

鐘聲響起的時候,我看了眼時間,五點整。自從來到這里之后,鐘聲便同五角星一樣,成了這個世界特有的圖騰。我尋不到來源,它似乎從天上傳來,從腳底離開。伴著鐘聲,我來到了一幢閣樓前,這是一家快餐店,名叫“璐璐飯店”

上層無光,只有一層亮著。那燈光從玻璃窗內照射過來,使我感到無比溫暖。我不否認自己是被那飯香味所吸引,但究其原因,恐怕是突然出現在身后的影子,它讓我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并沒有那么孤單。

飯店的收款臺位于門的斜對面,臺面是大理石的,約三米多長,旁邊是一條幽暗的通道,想必里面是通往閣樓的樓梯;收款臺后面有半張白色的布簾,布簾后邊是廚房。周圍的墻上掛著一些美食的圖片和對應的價格,店里有十來張桌子,空位不少,我挑了最里面的座位坐了下來。見收款臺沒人,我只好先看起了墻上的菜單。

過了幾分鐘,從廚房走出來一位姑娘。姑娘看見我,似乎被嚇到了,身體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對不起,對不起,剛才在里邊幫忙。”姑娘連聲道歉。

我回以微笑,說道:“給我來一盤餃子吧。餃子有嗎?”

她點了點頭。拿著紙筆向我走來。

她系著一個印有綠色碎花圖案的圍裙,圍裙里邊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襯衫的第一個扣子未扣,可能正因如此,她那白皙的脖頸才有機會顯露出來。姑娘的五官標志極了,雙眉像是有意描直了是的,眼白中也看不到一點雜質,仿佛剛泡過牛奶。玻璃球般的瞳孔深邃、透亮。不知是不是刻意而為,她的嘴角始終保持著微微上翹的樣子。她的五官如果單拿出一個來稱不上完美,但卻恰到好處的長在一起,之間的距離比例又堪稱完美,從額頭到脖頸更是沒有一處瑕疵可言。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窗外閃過,那難以言語的壓迫感也驟然襲來,使我厭惡至極。

版權:起點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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