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燈下我和陪伴著我的影子說，為何今夜只有我和你……”

這天中午，還處于請病假狀態的文韜躺在床邊，翹著二郎腿，嘴里哼唱著“跟影子說”。

“嗚呼，我和你。”

忽然，一道蒼老的聲音發出，跟著補下面的歌詞。

文韜嚇了一跳，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就在床邊，身子慌忙側轉，下半身翻落下床，腦袋則狠狠撞在床前的小柜子上，登時就冒出來一個燈泡大小的包。

“疼……疼！”文韜捂著腦袋，向房間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之后，才坐回床上，抓了抓凌亂的頭發，自言自語地說：“難道是睡眠不足，出現幻聽？”

“嗯，睡吧。”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文韜點了點頭，剛躺下，忽然意識到什么不對，刷的坐直，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結結巴巴地喊道：“誰……誰？！快出來！”

“你確定要我出來？”那聲音問道。

“你……出來！”文韜聽清楚了，聲音是從地面傳來的，而且，還是從自己的影子里傳出來的。

“你說的，待會尿了可怪不得我。”聲音落下，文韜看見，地上自己的影子居然在動，腳尖的地方率先脫離，然后慢慢從平面凝成實體，黑乎乎站在自己眼前。

文韜嚇得抱著被子往床角落一縮，兩腿發軟，帶著哭腔喊了一句：“鬼啊！”

影子只是靜靜地杵著，沒有動靜，弄得文韜心里發毛，不敢亂動，只是一味地咽口水，眼睛一直盯著影子看。

“看夠了嗎，我臉上有花嗎？”影子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文韜嚇得繼續挪動身子，上半身下意識需要依靠，卻不料身后已經是床邊，往后一仰，雙腿還在床上，頭已經落地了，他哭喪著臉說：“沒……沒花，都是煤！”

影子聽了，先是一愣，然后緩緩伸手往臉上一抹，放在眼前一看：“？？？”

懵逼了十多分鐘，影子似乎想通了，沒再糾結煤的問題，開口說道：“小伙子，我看你一副敕使相，是敕使的料。這樣吧，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教你修道，幫助你成為敕使王者！”

“你才吃屎相，你全小區都是吃屎的料！”文韜聞言，不樂意了，害怕歸害怕，但士可殺不可辱，聲音還是一樣的顫抖。

“想什么呢？敕使，不是吃屎！”影子噗嗤出聲，笑罵了一句，解釋道：“所謂敕使，是專門超度那些逗留人間的鬼魂到地獄報道的職業。這些人都是倒霉崔，卻能修道。”

說著，影子左手微抬，房內的能動的東西全都漂浮在半空，就仿佛靜止了一般。

“怎么樣？”影子得意地說道。

“這……”文韜瞳孔微縮，這可不是什么魔術表演，他切切實實地感受到，這些東西漂浮之后，一股陰寒之意彌漫著整個房間，令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考慮好了嗎？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當了我徒弟，這些都是小兒科。”

“師父，請受弟子一拜！”甭管什么敕使不敕使的，僅僅憑借這一手，自己以后哪里還怕走路掉下水道，哪里還怕被自行車撞了還被說成是碰瓷兒的？誒嘿，我就讓你自行車跟下水道來一次親密的接觸。

想想自己長相一般，五歲的時候跟別的小朋友在電梯口玩，不小心被門夾了腦袋，致使之后的考試穩定在全校倒數第一；去游泳差點被水草拖下水淹死；初中的時候，買農藥自殺卻碰上農藥過期，瓶蓋上還清晰地刻著四個大字——再來一瓶；純潔到已經18歲的小伙子了，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貨真價實的倒霉崔一個。

如今，好不容易有咸魚翻身的機會，文韜怎么忍心放過？

“咳咳，你還沒答應我條件呢！”影子清了清嗓子，說道。

“師父您請說，我一定竭盡全力去滿足！”文韜拍著胸口保證，心里那絲對影子的恐懼已經悄然間消散了。

“那好，我的條件就是，告訴我，我是誰？”影子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出來。

“哦，不就告訴你你是……納尼！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誰，我問誰去？”本來還漫不經心的文韜頓時傻眼了，嘴巴微張，心說這真是個深奧的問題，這特么是什么條件，我特么上哪知道去。

要不是一邊還漂浮在空中的臺燈是屋里唯一照明的燈，他就直接拎起來砸過去了。

“既然你答應了，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師父，指導你修煉。”

“那個……師父，在這之前，我的房間。”文韜訕訕地指了指滿屋子的漂浮物。

“這個簡單！”影子手一收，砸東西的聲音瞬間不絕于耳，以至于樓下傳來一陣叫罵：“樓上的，你是要把屋子拆了嗎？”

“我的老天爺，造孽呀！”文韜的心在滴血，自從五歲那年腦袋被電梯門夾了，自家老爸老媽就拋棄了自己，連房子都不要就走了，這一屋子的東西是他唯一的財產了。

“咦，徒弟，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是哪里不舒服咩？”影子的聲音中充滿了關切。

“我……唉，沒事，我收拾收拾。”文韜是徹底沒了脾氣，反正這些東西很多都將近報廢了，這一折騰，只是加速了它們的死亡時間而已。

不過，他心里還是很激動的，畢竟這只有小說里才存在的修道，他很快就能接觸了，從此飛天遁地，噴火發電，還怕沒錢買幾件破家具？

費了半天時間，文韜才滿頭大汗地將房間整理好，報廢的東西全集中在一起，準備運到樓下的廢物回收處。

他家可是貧民區的十一樓，來回走了幾遍，累得他快虛脫了，只能脫掉上衣綁在腰間，靠著床，坐在地板上喘著粗氣，休息休息。

“徒弟，這些東西是都要搬下去嗎？”這時，一直默默看著文韜辛勤勞動的影子開口了。

“是啊，給收廢品的，還能掙一點小錢，像我這種窮人，花錢都是掐著花的，沒辦法。”

“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累。”影子繼續說。

“累也得搬啊，不然還能怎么辦？”文韜無奈地聳聳肩。

也不見影子回答，他手一揮，地上的那堆廢品像活了一樣，排著隊從窗戶飛出，緩緩落在樓下的廢品站。

“這樣就行了嗎？”影子走到窗邊，探出腦袋往下看了看，淡淡地問道。

“……”這一刻，要不是文韜已經累得不行，他真想上去一腳把影子踢下樓去，“師父啊，你怎么不早說你可以弄下去，害我跑了這么多次，我的力氣花得冤吶！”

“你又沒問。”影子漫不經心地回答。

“老天爺呀，你收了我吧！”

“文韜，還錢！今天要再還不上，老子上你家把你和房子都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