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通往超級智能的加速回報定律

我們正站在智能革命的邊緣，而這次變革將和人類的出現一樣，意義重大。1985—2015年的平均發展速度，要比1955—1985年的平均發展速度快；2015—2045年的平均發展速度，要比1985—2015年的平均發展速度快更多。很多時候，我們習慣了以當前社會發展的速度來衡量未來的發展速度，但事實上，這種預測往往會產生一定的錯誤。因為，技術的發展通常不是遵循線性發展的邏輯，而是按照指數邏輯在加速發展，如圖2-1所示。未來三十年的加速發展，恰恰正是奇點到來之前的三十年，也恰恰正是人類社會經歷智能革命的三十年。

《奇點臨近》的作者兼未來學家庫茲韋爾（Kurzweil）認為整個20世紀100年的進步，按照2000年的速度只要20年就能達成——2000年的發展速度是20世紀平均發展速度的5倍。他把這種人類的加速發展稱為加速回報定律（Law of Accelerating Returns），這種進步理論頗有“摩爾定律”（Moore's Law）的味道。

之所以會發生這種規律，是因為一個更加發達的社會，能夠繼續發展的能力也更強，發展的速度也更快——這本就是更加發達的一個標準。19世紀的人們比15世紀的人們懂得多得多，所以，19世紀的人發展起來的速度自然比15世紀的人更快。按照加速回報定律，庫茲韋爾認為人類在21世紀的進步將是20世紀的1000倍。按照這個加速度，2045年奇點（見圖2-2）臨近之前的三十年內，人類社會將發生遠遠超出我們預期和想象力的超級變化。按照加速回報定律的邏輯，如果人類這個地球上最發達的物種能夠越走越快，總有一天，會徹底重新界定“人類是什么”。事實上，我們已經走在了通往未來的智能革命之路上。

未來幾年或者幾十年的發展速度可能遠遠超出我們已經習慣的樣子，技術在許多不同的方面都在加速發展，而不僅僅局限于計算機硬件。沒有什么比把遲鈍的東西變聰明更富有成效，在某個現有進程中植入極少量有效的智能都會將其效率提高到一個全新的水平，這種將普通事物智能化的過程已經給人類社會帶來的巨大的顛覆。不同于人類大腦的相對緩慢的學習方式和記憶能力，人工智能的學習速度和進化能力快得驚人，這同樣符合加速回報定律。相比打敗人類棋手的“深藍”, IBM的超級電腦“沃森”已經能夠參加《危險邊緣》這樣的智力節目并輕松取勝了，如圖2-3所示。IBM公司讓其合作的醫療機構使用沃森的智能輔助進行醫療診斷，從人工智能發展的速度來看，沃森將很快成為世界上最好的診斷專家，現在出生的孩子在成年以后可能很少需要現在的人工醫生了。

算法的加速發展發生在更廣泛的領域。如果使用1982年的計算機和軟件，需要整整82年才能解決一個特別復雜的生產計劃問題，而到了2003年，同樣的問題只需要一分鐘就可以輕松解決，性能提高了大約4300萬倍，而2016年，同樣問題的解決則根本不需要1秒鐘。谷歌公司同樣正在利用優化的搜索引擎算法改善它的人工智能，而并非是用人工智能強化它的搜索能力。當你鍵入一個查詢詞、點擊一個搜索引擎生成的鏈接或是在網上創建一個鏈接的時候，你都是在訓練谷歌的人工智能。谷歌每天處理的121億次查詢是在一遍又一遍地訓練深度學習型的人工智能。隨著對人工智能算法的穩步改進，加上千倍的數據量，以及百倍的計算資源，一二十年之后，谷歌的主打產品將不再是搜索引擎，而是一款無可匹敵的人工智能產品。

有人將數據比喻為機器學習的“燃料”，這是非常貼切的。機器學習的引擎具有復雜的算法和強大的模型，但如果沒有數據作為燃料，發動機就無法工作，強大的網絡效應也就無處發揮。一切都關乎數據，這句話在機器學習的世界里再正確不過了，數據是機器學習能否成功的重要因素。

計算機已經不再是傳統意義上擺放在桌面的方形電子設備，它們開始生長出手腳、眼睛甚至大腦，并在環境中自由走動了。這時候，人們突然意識到，任何與信息相關的東西都會呈現出指數型增長，信息技術已經演變成一種真正的通用技術，人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幾乎都受到了信息技術的顯著影響，甚至對其高度依賴。信息技術已經無處不在，任何一個人都已經無法想象沒有它的世界將會是一種什么狀態。事實上，機器人的硬件已經能夠完全自由靈活地移動于現實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需要等待的只是軟件和傳感器技術能夠更上一層樓。按照摩爾定律和加速回報定律的邏輯，這種等待不會太久，人們就能夠打造出能夠隨意移動的人形機器人商品——它能夠投遞包裹、進行生產、與人協作、照料病人、陪伴老人、撫養兒童，甚至能夠做到和你握手而不把你的手捏碎。

當然，加速回報定律和摩爾定律所描述的指數級加速雖然有助于我們看清相對較長時間內的信息技術發展趨勢，但正如很多專家指出的那樣，所有的前進道路并不都是一帆風順的。計算機的硬件和軟件在經歷了一段高速進步為下一階段的快速發展奠定基礎之后，非常有可能的情況是進入一個停滯期或高原期。也就是理論意義上的指數加速J形曲線在現實的經濟發展過程中更可能呈現出S形曲線的形狀。這種S形曲線在加速發展之后將趨于穩定，這時候需要一個巨大的飛躍才能找到另外一條S形曲線，如圖2-4所示。

信息技術的一個本質特征是得到連續的S型曲線相對容易。可持續加速發展的關鍵并不在于果實“唾手可得”，而在于“樹好爬”。更為關鍵的還在于，涵蓋了智能技術的信息技術，其發展速度在技術進步的歷史上是前所未有的。這一點就已經使得這一次的變革將與歷史上的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加速回報定律和摩爾定律看上去如此簡單，但這種加速度已經讓人們手足無措甚至無法形容自己被裹挾其中的體驗。這就好像一列通往未來的超鐵，這一秒還是5000千米的秒速，下一秒就已經沖出了地球；又好像是你蹲下身子埋在土壤中一顆種子，結果它生長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在你還沒有來得及起身的功夫，它就已經長成了聳入云端的參天大樹，所有的樹葉甚至已經吞噬了整片天空。

如今，這顆種子已經被埋進了土壤里。正如維納早期所預言的那樣：“我們給予機器任何程度的獨立性都有可能導致對我們自身意愿的反抗。瓶子里跑出來的精靈不會心甘情愿地重新回到瓶子里。”那么同樣的道理，土壤中長出來的參天大樹也不可能再變回種子，相反，它還會產生更多的種子，這些種子將會植入進所有的軟件和硬件，從而使這個世界的一切物種都變成智能化，包括人類自身，盡管當前這顆智能種子所產生的最好的技術也僅僅勉強勝過昆蟲的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