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80年代以來的新詩創作
第一節 “決心與政治抒情詩為伍”
——廣義的政治抒情詩創作
一 歷史的延續
1976年4月的天安門詩歌運動為新時期詩歌拉開了序幕,但詩歌沿襲幾十年形成的習慣難以在短時間內轉變。因此,新時期初期的詩歌作品還是以積極地配合政治運動為主要特征,膠東詩歌也概莫能外。從內容上來看,這時的詩歌大多以批判“四人幫”和歌頌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為主題,以1977年山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煙臺地區工農兵詩集《膠東春蕾》為例。這部詩集共收錄詩歌69首,其中直接從字面上表達對“四人幫”的憎恨和對革命領袖的愛戴的詩作就有27首,約占整個詩集的39%。這類詩歌經常把對“四人幫”的揭批和對領袖的歌頌結合在一起為當時的政治運動服務,如這樣的詩句:
反黨集團“四人幫”,
陰謀要把航線改;
以華主席為首的黨中央,
英明果斷除禍害!
孫國林《華主席掌舵咱劃槳》
有的則將勝利歸功于領袖的英明領導,如:
毛主席呵毛主席,
我們前進的哪一步,
不是您率領我們出征!
我們所取得的哪一次勝利,
不是您指導我們沖鋒!
尹其超《夜讀〈毛澤東選集〉第五卷》
有的表達對毛主席深切懷念,如:
啊!哀思如潮涌,
悲淚似泉流,
腳步千斤重,泰山壓心頭,
偉大領袖毛主席,
何時再出現在這窗口?……
林敏《路過毛主席的窗口》
這些詩中,明顯地存在對領袖毛主席或華主席的個人崇拜。應該說這真實地反映了當時人民的普遍心理,但同時這也是“文化大革命”時期的文化特征的遺留,是深植于民族文化心理的深處,是長期封建文化積淀的反映。
除此之外,表現火熱的生產與建設生活是另一主要內容。在這里,一些較好的詩篇善于捕捉具有濃烈生活氣息的場面,表現齊心協力、干勁十足的廣大人民的精神狀態,如王常濱的《工地一家人》:
老漢劈石兒推車,
山頂飄來女兒的歌,
老伴挑著熱茶來,
兒媳地頭正廣播……
大干快上無閑人,
家門掛把大銅鎖。
有的則巧妙地選取獨特的具象,將戰斗精神、獻身祖國的情懷和生活新氣象融于具象中,使激情的抒發不再空泛,使詩歌具有了耐人琢磨的詩意美,如于洪仁的《老主任的镢頭》、王潤滋的《紅礁石》、鐘誠的《最美的照片》等。
另外,表現軍民魚水情也是一個重要內容。一般詩作通過軍民互助互愛或共同慶祝勝利的生活場面來表現這一主題,如王潤滋的《海邊,警報響了》、滕錦平的《老哨兵》、李日君的《不老松》、相德忠的《軍民聯歡會》等。
有些詩歌還延續了“戰歌”的政治意識與創作思路,詩人從時代的政治動員中獲得了戰斗的精神,獲得了一雙雙警惕的眼睛,在生活中隨時發現戰斗的工具、隨時激發戰斗的情懷,如尹其超的《鋒利的車刀》:
锃明瓦亮一身鋼,
猛沖猛打渾身火,
小小車刀威力大,
叱咤風云有氣魄。
……
嚓!嚓!嚓!
鏟除修正主義滋生地,
呼!呼!呼!
巧栽社會主義好春色。
文化大革命加新鋼,
階級斗爭淬硬火,
戰斗的利刃永不卷呵,
來,三寸銹跡一刀車!
這種革命到底、戰斗不息的壯志豪情與怒目圓睜的革命斗志,讓人想起“千萬不能忘記階級斗爭”的領袖教誨,讓人似乎回到了營壘分明的階級戰場,讓人分明又嗅到了濃烈的火藥味,這其中澆鑄的政治意識與階級意識無異于又將文學綁在了政治的戰車上,文學的獨立地位仍是沒有恢復。
從藝術面貌上來看,這一新的歷史開端期的詩歌不可能立即掙脫長期形成的詩歌模式、風格和語言的規范,公式化、概念化、標語口號化的傾向還嚴重存在。如詩歌的開頭習慣于描寫自然景物,“春風吹,太陽暖”,“青松翠柏搭彩樓”, “浪花輕打著岸邊的礁石”, “云在飛,風在刮”等是常見的詩句。詩歌的結尾常常要表示革命的信念和對領袖的忠誠,如“鐵心跟定華主席,/繼續革命闊步走!”、“緊握鋼槍上哨位,/為捍衛毛主席革命路線永戰斗!”等。總之,“文化大革命”之后,膠東詩歌還在原來的道路上艱難地向前推進,其步履是緩慢的。
二 時代的變異
80年代初,膠東詩歌終于經過艱難的蛻變,穩穩地踏在了孕育它的堅實的大地上,它邁開了現實主義的大步昂首向前。但和當時整個詩壇相異的是,多數膠東詩人既沒有放聲痛哭,也沒有強烈批判,而是一往情深地唱起了新時代的頌歌。這種時代頌歌一直貫穿整個新時期的膠東詩壇,成為永不退潮的潮流。這一點倒似乎為我們透露出一些膠東文化的正統性與保守性。另外,一位膠東文學的研究者認為:“萬里海疆陶冶著膠東人的性靈,使得他們的心胸一般說來是開闊的。所以,樂觀、爽朗、豁達也幾乎成了膠東人最為通常的性格”, “這很可能是道教的‘放浪形骸’在積極的一面影響著膠東人的性格,使他們偏向于樂觀”。筆者以為這種觀點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因為樂觀,就可能更多地敏感于生活的美好而忽略現實的殘缺,由此高唱頌歌就自然而然了。一位膠東的代表詩人就這樣說:“我想,人生已經夠辛苦的了,何苦還要用咸澀的淚水去浸泡它呢。我主張還是多寫點鼓勁的東西好。”
事實上,任何“主張”都不是有意為之的理性意念,而是長期的文化積累的明朗化與觀念化。因此,以樂觀的情懷寫“鼓勁的東西”確實是膠東詩壇最為突出的特點,其淵源來自獨特的自然環境與文化氛圍。
在這些頌歌中,政治抒情詩是最值得關注的。它的創作者包括很多在膠東最有影響的詩人。如宋協周,他于1983年出版的《聲情集》中幾乎全部是政治抒情詩,而且詩人滿懷自信地說:“政治抒情詩將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在開創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局面的歷史轉折時期,顯示出難以估量的生命力。”他的政治抒情詩大致呈現出以下一些特征:
首先,從詩的主題來說,這些政治抒情詩有強烈的政論色彩,都是闡發一定的理性認識,表達詩人對現實政治與社會問題的觀察、感受和思考。詩的主干是理念,情感內容和生活具象都被限定在闡釋理念的范圍內。如宋協周的《您又來到我們山東……——致少奇同志》。整首詩作幾乎沒有形象的刻畫,少奇的姿容是“開朗而鎮定”,步履是“嚴謹而持重”。最終通過少奇的經歷與貢獻,詩的結尾總結出的歷史規律是:
恩格斯有言:
歷史的災難總是以歷史的進步為補償……
十年浩劫,
補償的是嚴肅的撥亂反正!
中國無產階級光明正大地剖析了自己,
失誤和挫折反而加速了歷史的進程……
其次,詩人以敏銳的政治意識與巨大的政治熱情,及時關注和表現國際國內的政治活動和具有廣泛影響的經濟、軍事和文化事件,來發揮文學的喉舌作用,新聞的及時性成了其附帶的特點。如1979年11月6日,當詩人正在參加全國第四次文代會時就迫不及待地創作了《春天的花絮》;當黨的十二大正在召開的時候,他于1982年9月1日與4日分別急就了《共產主義的旗幟高高揚起——歡呼黨的第十二次代表大會》與《禮花一束——獻給黨的十二大》;當《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四十周年之計,他吟唱了《春華秋實今昔吟——紀念〈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四十周年》;當中國女排力敵群雄,他慨然而唱《拼搏之歌——獻給中國女排》。
這樣創作完成的政治抒情詩,起到了為當時的政治運動和政治需要鳴鑼開道的現實戰斗作用,詩歌的政治色彩相當濃厚。這樣的詩作一度產生過極大的轟動效應,并且具有強烈的歷史認識價值,擁有某種推動歷史前進的力量,但由于過分依存于現實政治,對現實政治所采取的是仰視而不是平視、更談不上俯視的態度,這就使詩歌的歷史認識價值往往勝過自身的藝術價值。甚至等而下之,因過分注重對現實政治的歌頌與肯定,往往使詩人的視野流于短視甚至狹隘,造成詩歌藝術魅力難以持久的缺陷。
另外一位以政治抒情詩見長的膠東詩人是朱相如。他的第一部詩集《月與夢》由山東文藝出版社于1991年出版,其中第一輯“林海晨眺”是廣義上的政治抒情詩。他的第二部詩集《穿越蒼茫》由華藝出版社于1997年出版,其中第一輯“抵達彩虹”是比較典型的政治抒情詩,第二輯“夢縈絲雨”是廣義的政治抒情詩。但和宋協周相比,他的政治抒情詩表現出不同的特征,就以其典型的政治抒情詩來分析。
第一,從主體意識來看,朱相如熱切地注視著政治的方向與主流意識形態,注重詩歌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現實作用,但并不僅僅把對時代命脈的關注局限于重大的政治事件、亦步亦趨地為政治路線搖旗吶喊,而是從廣泛的社會生活中汲取素材。他善于以平凡的英雄來弘揚獻身祖國、公而忘私的犧牲精神,他寫了“把生命的意象/具體化為共產黨人的一只標尺”的焦裕祿,也寫了“岡底斯山上的那棵常青樹”——孔繁森,但寫得更多的是不為人知的普通英雄。這里有獻給“5·23”四烈士和其他公安干警的組詩《走進橄欖綠》,有獻給破滅“3·13”大火的消防戰士的組詩《英雄的綠,春天的綠》,有寫給好廠長馬恩華的《走近一座雕塑》,還有獻給周安吉老師的《請讓我為你獻上一面紅旗》、獻給勞模趙金蘭的《焊花燦爛》。可以說,這是膠東的英雄情懷與平民意識共同作用的結果。
第二,朱相如的政治抒情詩不免帶有一定的理性闡釋,如他叩開中共一大會址——靜靜的上海興業路76號時,被激起的是他對革命歷程乃至人類歷史的深刻思考,他深深地認識到今天的絢麗彩霞是來自千百萬先驅的熱血,他深深地體味到“有了起點,才有生命的立足之地”、“有了滴水,才有長江大河”(《靜靜的上海興業路76號——訪中共一大會址》)。但他的政治抒情詩不僅注重政治體驗,而且注重人生體驗,尤其注重人的內心情感體驗和各種各樣的文化體驗。他把自己的情感與人生體驗灌注在他對英雄情懷的仔細品味和深情的贊美與緬懷中,他渴望在自己的詩中復活英雄,讓英雄的音容笑貌浮現在自己的詩篇中。為此,他徘徊在烈士生前的訓練場上,他觀賞了烈士龍飛鳳舞的字體,他揣摩著烈士激情澎湃的詩句,他把烈士的靈魂鋪展開來,然后奉獻上一曲哭的思念、愛的贊歌!(《依然的你》)在詩中,激涌著的是詩人濃濃的情意,仿佛詩人已經把自己的血肉融匯在對英雄的歌頌中。因此,他的政治抒情詩以情取勝、以情動人,真正地回歸了詩歌抒情的本位,并且因為加入了深深的人生體驗,感情的抒發是深沉的,因其深沉又格外感人。這就告訴我們,對于政治抒情詩的創作來說,其中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詩人的人生體驗要飽滿。不僅僅是感情的飽滿,而且是詩人自身的主體感的飽滿。只有這樣才能寫出感人至深的詩作,才能擺脫政治抒情詩易于情感枯干的通病。
第三,曾經因為政治在中國社會生活各方面所扮演的老大角色,人們一度反感政治。仿佛政治就意味著歌功頌德、就意味著妥協屈從、就意味著作家主體的喪失。因此,在新時期,有關政治的內容與主流意識形態的東西成了大家鄙視的題材,一度獨標詩壇的政治抒情詩在人們的心目中也一落千丈。但通過朱相如的政治抒情詩的創作,我們發現,對于優秀的詩歌作品來說,重要的不是什么樣的詩體,重要的是擁抱現實,重要的是“創造過程上的創造主體(作家本身)和創造對象(材料)的相生相克的斗爭”(胡風語),即作家以自己獨特的視點去發掘客觀題材的動人之處,去捕捉日常生活中普通景物的非凡意義,寫出自己對生活的獨到發現與個人化感受。在這一點上,朱相如為我們提供了成功的范例。就以他紀念抗戰的詩作來說。自從抗日戰爭勝利以來,有關的紀念文章浩如煙海,但能平中出奇、別具一格的恐怕寥若晨星,但朱相如的《另一種美麗》就為我們留下了別樣的美麗。這首詩的創作沖動來自《膠東風云錄》的一段記載:“膠東在華日人反戰同盟的‘山岡部隊’,把插著櫻花的宣傳品通過各種渠道送進日寇據點,或用日本樂器尺八吹奏家鄉歌曲,對鼓蕩日軍士兵的反戰情緒,瓦解日軍戰斗力起了很大作用。”就從這段記載出發,他瞄準了美與丑、善與惡在精神和心靈上的生死搏斗,然后把這種生死搏斗的導火索交給櫻花與尺八,讓“重瓣櫻花開放成了一粒粒炸雷”,讓尺八“炸飛了心靈上那些鋼鐵的禁忌”(《另一種美麗》),從而將重大、嚴肅的政治主題表現得從容、優美,實現了詩人個人風格的凸顯,使詩人的主體沒有被巨大的政治事件與英雄業績所壓迫,真正地實現了作家的創作,讓人感受到胡風所倡導的“主觀戰斗精神”。他的其他政治抒情詩大多也都能做到視點獨特,如《九歲的詩》、《十月的陽光》、《依然的你》等。
另外,劉昌慶也創作了一些政治抒情詩,其詩集《仰望星辰》(山東文藝出版社1998年版)第一輯的多數詩篇是政治抒情詩。但與60年代經典的政治抒情詩相比,劉昌慶的政治抒情詩擯棄了激情式的感情抒發方式,而是在感情表達上節制、內斂,融匯著冷靜的沉思。如《梅蘭芳》一詩,意在頌揚梅蘭芳大義凜然、堅守民族氣節的人格精神。但面對這種使一個民族長盛不衰的偉大精神,詩人沒有慨然高歌,而是從大處著眼,從小處落筆,由梅蘭芳蓄須明志引發對社會、歷史、人生的深刻思考。在贊美梅蘭芳的浩然正氣之外,抒發出深沉凝重的人生感慨:“唱腔,醉倒了一部/《世界戲劇史》/可最抒情最震撼人心的音節/竟是沒有聲響的/那些日子。”整首詩的感情狀態是含而不露、寓濃于淡的,并包含著一定程度的哲理性的反思。
劉昌慶的政治抒情詩也不再以強烈的政論色彩服務于特定的政治斗爭活動。政治人物、重大社會事件只是其取材的特征,詩歌的立足點回歸了形象的塑造,詩人要贊美、弘揚的偉大精神是通過感人至深的形象來實現的。如《雷鋒》對雷鋒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精神的懷念都寄托在對螺絲釘的形象刻畫中,整首詩自始至終都圍繞著螺絲釘的形象展開,寫“一顆/金光閃閃的螺絲釘/擰在草綠色的‘解放’車上/平凡得輝煌”。詩的結尾對雷鋒精神的呼喚也是通過螺絲釘的形象來進行的,沒有任何直接表現雷鋒精神的詩句,完整地體現了形象藝術的創造過程。除了這種整體上用形象來傳達情思的構思方式之外,劉昌慶還習慣于在詩的結尾用形象升華精神、釀造意境,如《周恩來》的最后一節是:“革命胖胖的/他卻很瘦/終于瘦成了抒情中國/一根琴弦/彈響萬古風流”;《紅嫂》的結尾是:“你,瘦瘦地/一棵蒙山柴/心中,仍儲存著/半個世紀的熱能”;焦裕祿被幻化為“……一棵棵泡桐/枝枝葉葉/在人們懷念的淚光里/常青著”;冼星海“終于流成了精神高原上的/另一條黃河”。對于政治抒情詩來說,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把抽象的概念化為生動的藝術形象,并且,概念和形象的結合應是自然天成的。在這一點上,劉昌慶為我們提供了可學習的藝術經驗。
盧永璋、賀宗儀也創作了一些政治抒情詩,盧永璋的詩集《山情水韻》(中國文聯出版公司1998年版)的第一輯“長河奔突”全部是政治抒情詩,賀宗儀的詩集《激揚集》(華藝出版社1997年版)的下編·新詩的第一輯“一捧紅瑪瑙”中多數是政治抒情詩。這兩位詩人的政治抒情詩共同關注革命前輩與當代英雄,他們都真誠地歌頌毛澤東、周恩來等偉大領袖,盧永璋寫了《毛澤東的一行詩》、《縱讀“三·五”緣》,賀宗儀寫過《毛澤東》、《周恩來》。其次,他們都善于從當代楷模身上把握時代精神,盧永璋在《朱彥夫》中突現頑強堅韌的生命意志,賀宗儀在《致張海迪》中贊美“充滿活力的心”。從革命歷程中獲取新的奮斗精神也是兩位詩人的共同視角,盧永璋的《再讀長征路》、賀宗儀的《長征》同是以長征為題材,表現長征精神與中國命運與前途的深刻關系。
還應提到的是莊永春的長篇政治抒情詩《百年小平》(作家出版社2004年版)。這部詩集為紀念中國第二代領袖鄧小平誕辰一百周年而作。詩集在序詩、尾詩之外,還有篇幅不等的七十三個詩章,號稱“一萬行抒情詩”。這種鴻篇巨制在20世紀抒情詩史上極其罕見。從內容來看,詩作回顧了鄧小平從青年到老年時期的主要經歷和重要的政治業績以及情感生活、動人小事,突出的是鄧小平的活躍思想與獨特個性。在這些客觀呈現的同時,詩作洋溢著詩人自身的情感脈動。這種以抒情詩的形式為歷史人物作傳的嘗試,一方面讓人倍感新鮮,另一方面卻帶來閱讀的疲倦,因閱讀抒情詩所必需的激情狀態難以持續很久。在藝術上,詩人圓熟地運用了具象與抽象、抒情與敘述、議論相互融合的手法,充分地詩化了政治性題材,是值得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