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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企業進入行為文獻綜述

一 企業進入行為研究理論基礎

與研究企業經營績效、產業競爭態勢不同,進入行為的研究重點是要闡釋企業是否進入某個新的領域,以及如何進入某個新的領域(Lumpkin and Dess,1996)。

20世紀70年代開始,有關學者進入行為研究,西方學者研究主流是海外市場進入模式的選擇理論。不同領域的學者,如國際商務領域、產業組織領域、戰略管理領域等,都對企業進入行為的問題有過一些探討(田莉,2010)。因為所屬領域不同,學者們的研究視角也不一樣,使得目前有關企業進入行為的探討,并沒有一個統一的理論體系。下面就不同領域的學者對企業進入行為進行實證研究時,構建研究假設所采用的主要理論依據進行簡單介紹與梳理。

(一)國際商務領域

在國際商務領域,學者們主要以國際化理論或交易成本理論、折中理論為基礎,主要研究企業的跨國(跨區域)市場進入行為。他們將市場進入界定為跨國公司將產品、技術、人力、管理經驗等資源轉移到其他國家或地區的方式(Root,1994)。

國際化理論假設“完全競爭、公司之間的資源的同質性和可流動性,包括母公司和它的國外子公司之間的知識可以完美轉換”。該理論主要從交易成本角度,解釋為什么一個公司采取在國外市場擁有和經營某個產品的方式進入國外市場,而不是選擇特許經營或與當地企業簽署供應協議的方式進入國外市場。因此,國際化理論被認為和交易成本理論是同一個理論(Rugman,1980; Madhok,1997)。交易成本理論所指的交易成本包括協議、監督和實施合同(Coase,1937;Williamson,1975)。根據該理論,企業市場進入行為之所以存在差異,主要是因為經濟交易的基本屬性,所以企業傾向于選擇最小交易成本的市場進入模式。

交易成本理論認為,資產專用性、有限理性和投機行為是與交易成本有關的三個維度。安德森和加蒂格農(1986)基于交易成本理論,分析企業海外市場進入行為。研究發現,與交易成本有關的幾個維度是影響企業選擇最合適市場進入模式和控制程度的主要因素。最小化交易成本是跨國公司對進入模式選擇的最基本原則,為了降低交易成本,加強內部控制,跨國公司往往有控股偏好,傾向于選擇控制程度較高的進入模式。

在當今國際化商業環境下,國際化理論對于企業進入模式選擇的解釋能力受到限制。這是因為,該理論“假設所有公司資源具有同質性和可流動性”與現實情況存在較大出入。理論忽略了導致市場進入失敗的條件,如國家之間的產品存在自由流動壁壘和銷售知識障礙,而這些條件本身會影響國外直接投資(FDI)(Hennart,1989; Erramilli and Rao,1993)。因為國家之間自由貿易的壁壘會減少出口的利潤,而銷售知識障礙會增加FDI相對特許經營的利潤,都會對企業國際化進入模式產生影響。另外,該理論還忽略了企業戰略層面的思考,比如公司為了發展或提高某些能力,可能會產生合作模式進入的動機,而不會僅僅為了交易成本最小化而選擇更高控制權的進入模式(Kogut,1988)。同時該理論也沒有解釋區位優勢對進入模式的影響。

折中理論由鄧寧(Dunning,1977,1980,1988)提出,主要觀點是產權優勢、區位優勢和國際化優勢是影響企業國外直接投資的三大重要影響因素。首先,產權優勢與競爭優勢和壟斷優勢有關,擁有產權優勢的外來公司可以更好地克服與當地公司競爭劣勢。其次,區位優勢與市場潛力和國家風險緊密相關,而市場潛力和國家風險會影響外來企業的利潤,所以擁有區位優勢的外來公司可以克服市場潛力和國家風險,從而獲得更多利潤。最后,國際化優勢與合同風險相關,擁有國際化優勢的外來公司能夠更好地克服合同風險,往往更傾向于選擇FDI的方式而不是特許經營方式進入國際市場(Agarwal and Ramaswami,1992)。

與國際化理論相比,折中理論具有更高的概括性、更泛的涵蓋性和更強的適用性,是一個綜合理論框架,它可以用于分析所有不同發展程度國家的各種跨國經營活動。事實上,折中理論已經被廣泛應用于分析進入模式決策,其觀點也得到了很多實證檢驗(汪秀瓊,2011)。然而,折中理論并沒有在解釋和預測進入模式選擇上提供一個標準視角(Tallman,1991),因為它試圖對影響進入模式決策的所有重要因素進行分析,結果并不成功,其主要原因在于所有權、區位優勢和內部化三者之間的關系以及動態特征并不明確(毛蘊詩,2001)。另外,模型無法解釋為什么兩個在同一個行業和有同樣產權、同樣區位和國際化的公司并沒有選擇以同樣的進入模式進入同樣的國外市場(Dunning,1993)。此外,已有折中理論忽視了行業特征(如政府管制行業與非政府管制行業)對進入模式的影響。

綜上所述,國際化理論、交易成本理論和折中理論雖然對企業進入國際市場行為進行了一些解釋,但是,這兩個理論因為都忽視了企業內部特征而受到批評,而這些內部因素被認為是公司戰略行為的根本驅動力(Bartlett and Ghosal,1991; Zou and Cavusgil,1996)。

(二)產業組織領域

對產業組織理論的研究領域,西方學者普遍基于亞當·斯密的“理性人”假設,即作為經濟決策的主體都是理智的,既不會感情用事,也不會盲從,而是精于判斷和計算,其行為是理性的。在經濟活動中,主體所追求的唯一目標是自身經濟利益最大化。鑒于此,幾乎所有西方學者的研究成果都一致認為,利潤是導致企業進入行為發生的最主要原因,只要某個行業可以帶來利潤,新企業就很快會選擇進入該行業(Martin,2001)。在長達幾十年的實證研究中,許多國家的實證研究也證實了西方學者的這些看法。但是,在中國,幾乎所有基于產業層面的進入行為研究成果都認為中國企業進入行為與行業利潤率無關??赡艿脑蚪忉屖?,中國還處于經濟轉型期,產業發展階段、市場化程度與發達國家存在明顯差別,導致企業行為與發達國家也一定存在差異(黃健柏、陳偉剛、江飛濤,2006)。

吳三忙(2008)對已有相關研究進行了梳理,他將市場進入理論歸結為兩大學派:一是基于進入糾錯的市場進入理論;二是基于進入替代的市場進入理論。前者與西方學者的“理性人”假設一致,把所有企業當成同質的,認為市場進入是由于產業超額利潤引起的,是一種模仿進入,后者認為進入過程由異質企業的替代所致,是產業創新、動態演化引起,是一種創新進入,并不主要由產業利潤引起。

綜上所述,產業組織理論認為,利潤會影響企業進入行為;但是國內外學者的實證研究結論存在一些偏差,西方學者得到了相對一致的實證研究結論,即利潤和進入行為顯著相關,但大部分國內學者的實證研究結論并沒有發現利潤與進入行為之間顯著相關。

(三)戰略管理領域

20世紀90年代以后,戰略管理領域的學者將研究視角轉向企業內部資源與能力(Sharma and Erramilli,2004; Meyer and Peng, 2005)。他們認為,企業自身所擁有的資源與能力特性是解釋企業跨區域市場進入模式的主要因素(Barney,1991; Isobe, Makino and Montgomery,2000; Ekeledo and Sivakumar,2004; Sharma and Erramilli,2004)。因為已有研究主要以西方發達國家跨國公司為研究對象,所以得出的理論并不能很好地解釋發展中國家,如中國跨國公司的海外投資行為,于是,學者們又將研究視角轉向制度層面(Peng, 2006; Chen et al., 2009;呂巍、陳雨田,2010)。這些學者認為,在新興轉型經濟體中,企業面臨的制度環境,包括管制維度、規范維度和認知維度,是決定企業市場進入模式選擇的主要因素(Brouthers and Brouthers,2000; Meyer and Peng,2005; Canabala and White, 2008,藍海林等,2010;汪秀瓊,2011)。筆者認同這些學者的觀點,但是,由于本書將研究對象集中在同一個省的同一個行業,因此,我們會忽略制度層面的差別,所以以下綜述內容不包括制度理論對企業進入行為的解釋。戰略管理領域的學者關于企業進入行為的研究的理論基礎主要有資源基礎理論和戰略選擇理論。

資源基礎理論觀點認為,是企業自身,而不是產業,才是競爭優勢的源泉(Capron and Hulland,1999)。企業競爭優勢由公司獲得的資源(資產和能力)所決定(Barney,1991; Peteraf,1993; Teece et al., 1997)。該理論指出了這樣的事實:企業之間的資源既是異質的也是不可能自由流動的(Barney,1991; Hunt and Morgan,1995),這與國際化理論的假設是完全相反的。它認可基于產業組織的理論觀點:企業是一個輸入者和追求生產效率和分配效率的組織。但是,它在產業組織理論的基礎上還提出了一個企業在市場上的成功不僅依靠公司所處的環境,而且還依賴企業對于塑造環境的貢獻——企業對環境的影響力(Conner,1991)??紤]企業進入行為,資源基礎理論,不僅解釋了不同產業的企業進入行為的差異性,而且還解釋了同一個產業的所有企業不會也不能追求可能有最高回報率的戰略。企業只能采取它們所擁有資源能夠支持的戰略。這樣,從資源基礎理論的角度來研究進入行為綜合了戰略管理的核心觀念:當企業的資源與外部機會相匹配的時候,一個企業就能獲得競爭優勢(Conner,1991; Vasconcellos and Hambrick,1989)。

資源基礎理論假定獨有產權是進入模式的默認選擇,它被證明是一種更優的進入模式。獨有產權是一種理想的經營模式(Stopford and Wells,1972)。這個假定與美國企業更偏向于選擇獨有產權進入模式的實證研究的結果是一致的(Anderson and Gatignon,1986; Erramilli and Rao,1993)。另外,有文獻證明日本的公司將聯盟作為獨有產權模式之后的次優選擇(Ouchi and Johnson,1974; Hamel,1991)。

戰略選擇理論強調管理者的主觀能動性,他們可以對組織的“運營領域”做出某些決策(羅岷,2006)。

錢德勒(Chandler)通過研究戰略與結構的關系,提出戰略—結構—績效分析范式。該分析范式表明,企業高層管理者選擇可以使其實施既定戰略的一種組織結構形式,能夠給企業帶來更好的績效。這些觀點被視為“戰略選擇論”誕生的催化劑。管理學家蔡爾德(Child,1972)被認為是戰略選擇理論的代表性學者,因為他首次提出戰略選擇的概念。該理論注重管理者個人能力的作用。一方面,組織決策者擁有設定環境的權力,如設定組織經營范圍,設定服務對象、選擇員工隊伍。另一方面,組織決策者確定組織績效標準及其實現程度,因為組織績效不僅僅是組織的一個結果,也是組織的一個輸入。另外,兩位代表性的學者是邁爾斯和斯諾(Miles and Snow, 1978),他們強調最高決策者作為組織與環境聯系橋梁的作用??梢?,戰略選擇理論非常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

綜上所述,無論是資源基礎理論,還是戰略選擇理論,都強調組織內部因素對其行為的影響,這些組織行為當然包括“進入行為”,而組織內部因素自然也隱含著企業家能力。

本書重點探討企業進入行為包括的“是否進入”和“如何進入”兩個維度。即為什么有些民營企業會選擇進入城市公用事業,而有些民營企業不會選擇進入?為什么進入的民營企業在進入程度上存在顯著差異,即有些以高股權方式進入,而有些是以較低股權方式進入?以及導致這些進入行為差異的原因是什么?這些問題還沒有引起學者們足夠的關注。另外,在國際商務領域,學者們將跨國公司進入模式分為獨資、合資和授權三類(Hill, Hwang and Kim,1990; Pan and Chi,1999)。但是,這些進入模式是否全面概括所有不同性質企業進入行為?企業在進入政府管制行業和非政府管制行業時的行為是否存在差別?戰略選擇理論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承認管理者對企業的戰略行為起決定性作用,那么,作為民營企業與外聯系的唯一橋梁的民營企業家,其隱含的企業家能力是否也會影響企業進入行為呢?如果有影響,其影響機制如何?所有這些問題還沒有得到戰略管理和國際商務領域學者的重視,因此,值得我們進一步深入研究。

此外,本書屬于戰略管理領域范疇,以資源基礎理論和戰略選擇理論為基礎,考察民營企業進入城市公用事業初始戰略選擇問題,提出本書研究思路:將企業家能力看成是企業擁有的具有獨特性、異質性、不可轉移性的資源,研究其對企業進入行為的影響。同時,將組織的外部環境——進入壁壘也納入研究框架,以深入企業進入行為研究,并期望對民營企業成功地進入城市公用事業提供指導。

二 企業進入行為的分類

國內外學者關于企業進入模式分類的研究成果已經很多,如國際商務領域學者將企業海外市場進入模式分為股權式投資與非股權式投資,或直接進入與收購進入(Bradley and Gannon,2000)。近年來,學者們探討多國公司進入新的地理區域的模式通常分為獨資、合資和授權三類(Hill, Hwang and Kim,1990; Pan and Chi,1999)。巴克利和卡森(Buckley and Casson,1976)按照投資方式將海外市場進入模式分成對外直接投資、貿易出口、契約授權等。安德森和加蒂格農(1986)則按照進入者控制程度將市場進入模式分成高控制類型,比如獨資;多數股權、中度控制類型,比如均等股權;多元股權和低度控制類型,比如少數股權或授權等。

中國臺灣學者李文瑞等(2001)將市場進入模式分為出口或貿易,授權、特許經營、管理合約等契約性協議,少數、均等及多數股權合資,并購全資或獨資等。若按照股權擁有程度高低,則可分成高擁有程度者與低擁有程度者,其中高擁有程度包括獨資與多數股權合資;而低擁有程度可繼續劃分為均等股權合資、少數股權合資、無股權形式(如契約性合作經營)等。無論分成幾類,市場進入模式的類型大都與投資股權多少有關。

對于企業進入行為的分類,雖然與進入模式相關聯,但也不能完全等同。這是因為可以對進入模式分類的假設條件是企業進入行為已經發生,但有關企業進入行為的研究顯然首先要解決企業進入與否的問題。根據已有研究,有關企業進入行為的衡量,大致可以分為五類。第一類,是否進入,即進入行為發生與否(羅黨論、劉曉龍,2009);第二類,用純進入或凈進入來衡量。其中,純進入又可以采用新進入企業數目或者進入率表示,比如用“籌建”數目與當期企業總數之比來衡量企業的進入(楊天宇、張蕾,2009);凈進入,即用每年新進入的企業數減掉新退出的企業數,此種衡量方式的數據獲取難度較大。無論是純進入,還是凈進入,都是從產業層面進行研究的,而不是企業層面;第三類,用進入程度來衡量企業進入行為,即企業進入到某一行業的營業收入占總收入的比重(羅黨論、劉曉龍,2009);第四類是以進入者的控制程度將進入模式分成高控制類型,比如獨資與多數股權、中度控制類型,均等股權與多元股權和低度控制類型,少數股權或授權等(Meyer,2009; Anderson and Gatignon,1986; Davidson,1980);第五類,根據進入者的投資方式,將企業進入行為分為BOT、TOT、TBT和PFI等。

本書將整合以上劃分標準,將企業進入行為轉化為“是否進入”和“進入時所獲得的股權結構”(進入程度)兩個維度來進行探索。對于進入程度的衡量,主要參考戴維森(1980)的研究,以民營企業進入城市公用事業所持有的股權程度劃分為三種類型:少數股權(股權小于50%),賦值為1;同等股權(股權等于50%),賦值為2;多數股權(股權大于50%),賦值為3。本書之所以選擇此種分類標準,主要是考慮到以下兩點:一是便于數據分析;二是此種類似于窮舉的分類標準基本上涵蓋了其他分類標準,而且不失其內在屬性(汪秀瓊,2011)。

三 企業進入行為的影響因素

影響企業進入行為因素很多。為了較全面地梳理企業進入行為的影響因素,本節采用的進入行為概念在一定程度上涵蓋了進入模式等概念。現有文獻關于企業進入行為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從三個層面來進行:一是宏觀層面,如制度因素;二是中觀層面,如產業因素;三是微觀層面,如企業因素和個人因素。Slangen和Hennart(2007)、Morschett等(2010)、汪秀瓊(2011)等對相關研究成果進行了很好的總結。基于本書的研究問題,我們將研究對象設定為浙江省燃氣行業民營企業,假定在同一個省內不存在顯著的制度差異,因此本書將忽略制度因素對企業進入行為的影響。以下將在前人總結的基礎上進一步從產業層面、企業層面和個人層面來梳理企業進入行為的影響因素。

(一)產業層面影響因素

本書企業進入行為由是否進入和進入程度兩個維度構成。產業層面影響企業進入行為的因素主要有利潤率和進入壁壘兩個。但是,對于進入相同區域相同產業的企業而言,產業的平均利潤率是一樣的,所以,在本書中,我們不考慮利潤率因素對企業進入行為的影響,從而影響企業進入行為的產業層面的因素,主要是各種進入壁壘。具體相關研究成果見表2-1所示。

表2-1 影響企業進入行為的主要產業層面因素

資料來源:根據Morschett等(2010)、汪秀瓊(2011)、楊天宇和張蕾(2009)等整理。

Siegfried和Evans(1994)對進入壁壘與新企業進入之間關系的實證研究成果進行了綜述。Mutimelli和Piscitello(1998)認為產業進入壁壘與企業進入行為負相關。來自產業組織和戰略管理領域的一個核心觀點是進入壁壘可以提高在位企業的利潤和整體績效。相反,高的進入壁壘對新進入企業的利潤將會有一個負面的影響,因為新進入企業必須克服在位企業的優勢(Bain,1959; Porter,1980,1987)。

首先,已有理論研究表明,高進入壁壘對新企業進入行為的發生和進入率有決定性的影響(Bain,1959; Dean and Meyer,1996; Harrigan,1981; Porter,1980; Yip,1982)。因此,擁有必要資源進入高壁壘產業的新企業,將會因為高壁壘對于分割銷售人員和市場份額的其他潛在競爭對手的進入可能性/進入率的決定性影響而受益。其次,Caves、Fortunato和Ghemawat(1984), Sharma(1998), Arend(1999)和Gimeno(1999)指出,對于領導企業而言,接受一些新企業進入的同時也能維持高的邊際利潤是關鍵,這樣,當在位主導企業著重于高的短期利潤而不是減少邊際利潤或是做額外投資以阻止新企業開發的機會時,新企業進入高壁壘產業可能獲得更高的相對銷售增長(Arend,1999; Gimeno,1999; Reinganum,1989)。應該指出的是,大部分的研究檢驗了進入壁壘對于新企業進入行為的發生和進入率的影響(Harrigan,1981; Dean and Meyer,1996; Yip,1982)。

進入壁壘主要包括產業集中度、規模經濟、資本密集度、廣告密集度和研發密度。其中,關于產業集中度、研發密集度和廣告密集度對企業進入程度影響的研究主要有三種觀點:(1)三者對進入行為產生負效應(Orr,1974; Acs and Audretsch,1989; Mayer and Chappell,1992;楊國彪,1998)。即產業集中度、廣告密集度和研發密集度越高,企業越傾向于選擇不進入或選擇低控制模式進入。這是因為這三方面越高,獨資模式可以創造更多額外生產力,反過來會壓低價格,導致價格戰,這樣使得不進入或是與在位公司進行合資是更好的選擇(Kogut and Singh,1988; Hennart,1991)。(2)產業集中度、廣告密集度和研發密集度對進入行為產生正效應(Duetsch,1975;Kap-Young Jeong and Robert T. Masson,1989;楊天宇、張蕾,2009)等。即產業集中度、廣告密集度和研發密集度越高,企業越傾向選擇高控制模式進入,反之不進入或傾向低控制模式進入。這是因為當三方面都較低時,投資方為了增加進入的靈活性,只需要通過低所有權的進入模式就能夠實現,以便應對變化的市場環境。(3)產業集中度、廣告密集度和研發密集度對企業進入行為沒有顯著影響(Barbosa and Louri,2002)。此外,關于產業集中度與企業進入行為關系,還有一種觀點認為產業集中度與企業股權投資比例呈U形關系,即產業集中度非常高或非常低時,企業傾向于選擇獨資或多數股權方式進入。

規模經濟作為進入壁壘的另一個來源也影響企業進入行為。國內外學者一致認為,規模經濟對企業進入行為產生負向影響。即規模經濟越明顯的產業,企業進入的可能性和進入程度就越低。這是因為規模經濟會增加新進入企業的成本,導致新進入企業與在位企業存在不公平競爭。所以,相對于新產業,企業進入規模經濟的產業可能更偏好低程度的進入模式以使風險最小化(Elango and Sambharya,2004)。

資本密集度反映了企業進入某一行業的有形資本投入的大小。作為進入壁壘之一,也會影響企業進入行為。資本密集度對企業進入行為的影響也有三種觀點:(1)資本密集度對企業進入行為產生正向影響(Luo,2001; Wei,2005)。他們認為,資本投資量越大,公司越有可能獲得長期壟斷或寡頭利潤,因為大多數競爭者無法進入該產業,另外,高的資源承諾使退出壁壘較大,所以尋求長期利潤的公司更傾向于采取獨資的方式進入。也就是說,投資量大的公司偏好以高控制模式進入。(2)資本密集度對進入行為產生負向影響(Palenzuela and Boblillo,1999; Barbosa and Louri,2002)。即資本密集度越高,企業越傾向于選擇低控制程度模式。這是因為:一方面,大的投資項目往往需要投入較多的資本,這就增加了商業風險和政治風險,出于規避風險的考慮,對于大的投資項目,投資者將傾向于以小所有權比例模式進入;另一方面,當投資額度相對規模較大時,公司可能沒有所有所需的資產,只能通過合作方式從其他公司獲得補足性的資產。(3)資本密集度對企業進入行為沒有顯著影響(Acs and Audretsch, 1989; Mayer and Chappell,1992;李德志、閆冰,2004;楊天宇、張蕾,2009)。

另外,國內學者汪偉和史晉川(2005)通過對吉利集團案例研究,總結了轉型經濟中民營企業進入成長過程就是對進入壁壘持續回應和消解的過程。胡旭陽(2006)通過實證研究,提出融資壁壘也會影響民營企業進入行為。

綜上所述,學者們有關進入壁壘對企業進入行為的影響,除了規模經濟對企業進入行為的影響方向得到一致認可外,產業集中度、資本密集度、廣告密集度、研發密集度等對企業進入行為影響的研究未有定論,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二)企業層面影響因素

與本書相關的影響企業進入行為企業層面因素主要包括企業自身能力、企業規模和經營經驗三個方面。相關研究成果見表2-2。

表2-2 影響企業進入行為的主要企業層面因素

資料來源:根據劉建麗(2009)、Morschett等(2010)、徐登峰(2010)、汪秀瓊(2011)等整理。

1.企業能力

能力理論認為,企業獲取持續競爭優勢的源泉在于擁有了獨特的資源和組織能力(Penrose,1959; Wernerfelt,1984; Barney,1991)。企業的能力優勢表現在企業的產品、程序或管理能力三個方面,它可以是專利、商標、版權、品牌形象或交易機密。這些技術在戰略決策中扮演重要的角色(Wernerfelt,1984)。已有研究表明,當外國投資者擁有資源和能力優勢時,往往傾向于采用新建方式進入東道國。相反,當外國投資者不具有資源和能力優勢時,往往采用并購方式來獲得東道國企業的某些資源和能力,以實現經營協同效應(Yip,1982;Hennart and Park,1994; Brouthers and Brouthers,2000)。就影響企業進入行為而言,營銷能力和技術能力是關鍵能力。

一種觀點認為,企業技術能力與企業選擇獨資模式進入海外市場正相關。即企業技術能力越強,越傾向于選擇高控制程度的進入模式(Curhan, Davidson and Suri,1977; Agarwal and Ramaswami,1992;Anderson and Gatignon,1986)。企業的技術能力與企業的研發密集度密切正相關,所以研發密集度與高控制程度進入模式選擇正相關(Gatignon and Anderson,1988; Agrarwal and Ramaswami,1992; Erramilli and Rao,1993; Anderson and Svensson,1994)。

Hennart和Park(1993)、Cho和Padmanabhan(1995)、Brouthers和Brouthers(2000)以日本企業為研究對象,發現研發密集型的企業更傾向于以自建企業方式進入他國市場,而不是合資或收購。

與之相對的觀點則認為,企業技術能力優勢并不是影響企業進入模式的唯一因素,不能忽略企業對東道國市場知識的了解(Caves and Mehra,1986; Kogut and Singh,1988),但這種觀點并未得到實證檢驗。

營銷能力可以通過品牌形象和知名度來衡量。已有研究表明,企業擁有的品牌越強大,知名度越高,企業越傾向于選擇控制程度更大的進入模式(Gatignon and Anderson,1988; Caves and Mehra,1986)。

國內學者尹盛煥(2004)得出與國外學者不一樣的結論。他以生產折中理論為基礎構建模型,探討日本企業進入中國市場的合理模式。回歸分析結果表明,進入中國的日本企業,技術能力越高,越優先選擇合資經營方式。祖強和曹慧(2005)從理論和現實的角度分析了跨國公司在中國獨資的傾向,提出跨國公司之所以傾向于選擇獨資方式進入中國,主要是為了保守其技術秘密。吳靜芳(2005)以上海18家從事對外直接投資企業作為調查對象,調查結果表明,企業優勢越強、東道國政治風險越大,企業越可能傾向于產權集中或獨資方式進入。這些結論與對發達國家企業FDI研究得到的結論是一致的。

由此可見,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企業FDI時,會面臨相同的問題,即如何有效使用并保護好企業優勢和回避環境風險。

總結上述觀點,關于企業能力與企業進入行為的關系,國內外學者雖然沒有完全達成共識,這可能與研究樣本選擇有關。但大部分實證結論比較一致,即企業能力越強,企業更傾向于采取獨資進入模式。

2.企業規模

巴克利和卡森(1976)認為,企業規模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企業承擔高額營銷費用、執行專利與合同的能力大小,企業規模決定了企業是否可以獲得規模經濟(Hood and Young,1979; Sabi,1988)。Lecraw(1984)認為,公司規模通過影響公司與東道國政府的談判能力,進而影響在東道國投資的所有權和控制權。公司規模會影響企業海外投資意愿,公司規模越大,其在海外投資意愿更強(Buckley and Casson,1976; Yu and Ito,1988; Caves and Mehra,1986; Terpstra and Yu,1988)。另外,公司規模與企業進入程度正相關,即公司規模越大,越傾向于選擇獨資模式進入,以拓展資源;公司規模越小,越傾向于選擇合資或聯盟方式,以減少風險(Larimo,1994;Erramilli and Rao,1993; Brouthers and Brouthers,2003)。

Erramilli、Agarwal和Kim(1997)采用類型學方法,將美國和歐洲跨國公司進入模式分為少數股權、均等股權和多數股權三類,研究發現,公司規模越大,公司越偏好多數股權。

科爾曼(1993)的研究結論與上述結論相反:企業規模越大,越傾向于合資和協議的模式進入。這可能是因為企業巨大的專用性資產、非生產性資產以及低效率的官僚主義所致。

有關企業規模對進入行為的影響,國內學者研究并不多見。賀慈浩和賀嬿敏(2002)以跨國經營的中國中小企業為研究對象,發現企業規模越大,越可能以獨資方式進入海外市場。

總結以上觀點,大多數學者觀點是一致的,即公司規模越大,跨國市場進入更傾向于選擇高控制模式。

3.經營經驗

Johanson和Vahlne(1977)認為,企業國際經營經驗會影響企業進入模式選擇。Anderson和Gatignon(1986)、Gomes - Casseres(1989)發現,企業擁有海外經驗越多,越傾向于選擇高控制模式進入。這是因為企業如果沒有海外經營經驗,一般會采取低控制模式進入。而一旦積累經驗后,企業風險承擔能力增強,將會采取高控制程度的進入模式。Brouthers和Brouthers(2000)以日本企業為研究對象,發現企業的國際化經驗與獨資傾向正相關。

另外,一些學者從反面證明了這樣的觀點。如有的研究表明,企業國際化經驗越少,越傾向于以并購、合資或合并的方式進入(Hennart and Park,1993; Larimo,1994; Barkema and Vermeulen,1998;Brouthers and Brouthers,2000; Hennart,1991; Raff, Ryan and Stahler,2005)。其原因是企業國際化經驗越少,公司面臨外部不確定性越大,管理成本越高,為了減少管理成本,企業更愿意與當地公司合作,以獲得現成的設備、人員、管理制度和渠道,進而迅速熟悉東道國市場,更好地適應外部環境的不確定性。

國內學者也對國際化經驗與企業進入模式之間的關系進行了一些探索,但還沒有形成統一的研究結論。邱立成和于李娜(2003)定性分析了跨國公司進入中國市場模式及其影響因素,發現知識與經驗積累會影響跨國公司進入中國市場的模式。進一步地,許暉(2003)通過對27家荷蘭中資企業的郵寄問卷和深入訪談,發現企業國際經營的經驗會顯著影響企業進入模式。而吳靜芳(2005)對18家從事對外直接投資的上海企業進行問卷調查,調查結果表明,企業國際化經驗與中國企業產權結構安排不相關。

總結上述觀點,國內學者相對國外,研究偏少。但很顯然,研究結論基本一致,即企業國際化經驗越多,則越傾向于選擇高控制程度進入模式,比如獨資等。

(三)個體層面影響因素

目前,也有一些學者從個體層面如企業家視角來研究企業進入行為。大體上可以分為兩類:

(1)企業家或CEO的特征對企業進入行為有影響。如史密斯和懷特(Smith and White,1987)考察了370位CEO繼任者,他們來自173家不同企業,探討CEO個人的特征與公司戰略之間關系。研究發現,CEO工作經驗越窄,越傾向于選擇單一業務及縱向整合的戰略,而CEO工作經驗越多,越傾向于選擇與大企業聯盟或者采取非相關多元化的戰略。國內學者田莉(2010)的研究表明:企業家的認知會影響企業的戰略選擇,進而影響進入行為。此外,隨著近幾年創業領域內,有關新企業市場進入行為的研究引起學者們的重視,有學者提出創業者的心理和先前經驗等個體層面要素決定了創業者是否選擇進入某一市場(Levesque and Shepherd,2004; Beckman,2006; Zott and Amit,2007)。

(2)企業家社會資本和企業家能力對企業進入行為有影響。如約翰尼森(Johannisson,1988)以瑞典不同區域同一時期企業為研究對象發現,企業家活躍的社會行為有助于其進行商業投資,產生新的進入行為。Mosakowski(1998)研究發現,企業家的網絡資源可以促進企業創業行為的發生并獲得競爭力,這里的創業行為和新進入某個行業類似。詹森等(Jenssen et al., 2002)通過對挪威100個創業者進行調查,發現創業者個人網絡的強聯系是獲取信息的重要渠道,而弱聯系是資金籌集的重要來源。信息獲取和資金籌集是企業進入某個行業所需要的關鍵資源。杰克(Jack,2005)通過對蘇格蘭14個創業者的深度訪談發現,創業者的強聯系,不僅可以幫助其獲取大量的信息和知識。而且還維持、擴大并提高了創業者和企業個人的聲譽,而聲譽對于新進入企業而言可以獲得融資便利。關于企業家能力與企業進入行為關系的直接文獻相對較少,如達內爾(Danel,2008)認為,企業家的談判能力會影響價格聽證的結果和信息披露,從而影響企業進入行為發生與否。喬立和金占明(2009)以110家企業決策者為樣本進行問卷調查研究發現,影響企業國際化進入模式的是企業決策者個人關系而不是企業關系。具體來講,決策者個人關系越強,企業越傾向于選擇控制程度和資源承諾程度更高的市場進入模式。李路路(1995)、惠朝旭(2004)、邊燕杰(2006)、王棟(2010)均認為,企業家,尤其是民營企業家的社會資本對企業的進入行為會產生影響。劉小玄(2004),汪偉和史晉川(2005),胡旭陽(2006),羅黨論和劉曉龍(2009),謝琳、李孔岳和張景茹(2013),龔軍姣(2013)等均認為,民營企業家能力,尤其是與政府構建關系的能力對于民營企業進入政府管制行業、高壁壘行業均有顯著影響。

可見,有關企業家層面對企業進入行為影響的研究已經引起學者們關注,這些都為本書的問題引入和深入研究做了鋪墊,為我們從企業家能力視角來研究企業進入行為奠定了文獻基礎。但是,已有研究以定性闡述為主,即使已有少量研究實證了企業家某方面的能力與企業進入行為之間的關系,但是畢竟不多,類似實證研究還是比較缺乏的。另外,民營企業進入城市公用事業過程中,行為主體——民營企業和行為客體——城市公用事業本身都具有獨特性,假如我們完全借鑒已有的研究結論,可能會抹殺這種獨特性,還有可能得出錯誤的結論(Nelmar,1997; Dellnaran Davidsson,1998; Wiklund,1998)。再者,已有研究只是提到企業家某方面的能力如談判、關系等對企業進入行為有影響。事實上,賈生華(2004)認為,只有當企業家能力與企業所要完成的關鍵任務相匹配時,企業家能力才是有意義的。對民營企業進入城市公用事業而言,企業家能力需求到底包括哪幾個維度?這些維度又對企業進入行為如何產生影響?都有待進一步挖掘。對此,本書將在這一背景下進行拓展,聚焦于企業家能力對民營企業進入城市公用事業的影響機制。

綜觀上述研究,學術界從不同視角、多個層面考察了企業進入行為影響因素,建立了比較一致的分析框架。大多數學者認識到影響企業進入行為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多層次的,總體上可以從宏觀、中觀和微觀層面來分析,宏觀層面主要是制度因素,中觀層面主要是產業因素,微觀層面主要是企業因素和個人因素。另外,因為研究角度、研究對象和研究情境的不同,使得同一個因素對企業進入行為的影響方向并不相同,有時甚至是相反的。因此,在中國情境下,深入探討民營企業進入城市公用事業的影響因素仍然是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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