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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中國發展及啟示

(一)中國公益金融歷史和現狀

在中國,雖然傳統金融行為和傳統慈善捐助仍分別在金融領域和社會領域占據主導地位,但兩者結合的公益金融已經逐漸形成一股不可小覷的新興力量。與歐美等公益金融發展相對完善的國家相比,中國公益金融的研究和實踐都起步較晚,發展也相對不成熟。但由于借鑒和吸收了西方先進經驗,中國公益金融的發展十分迅速。

中國公益金融的實踐始于20世紀90年代的金融改革。1994年,中央出臺了關于深化金融體制改革的決定,主要包含外匯管理體制改革和人民幣匯率并軌兩項重要決定,并成立了國家開發銀行、中國進出口銀行、中國農業發展銀行三家直屬國務院領導的政策性銀行。但直到2004年,中國才首次正式提出要積極培育和發展小額信貸,自此正式揭開中國公益金融發展的序幕。

從具體實現形式來看,2005年后,中國政府和銀行系統不斷加大金融扶貧的力度,除了增加資金投入外,還不斷完善貧困地區金融組織體系、創新金融扶貧的產品和服務方式,促進了小額信貸和普惠金融的發展。

2008年,汶川大地震震撼了全國,也促使中國第一支真正意義上的公益信托“5 ·12抗震救災公益信托計劃”成立。此后公益信托,尤其是家族信托也開始出現。而深圳市政府在2014年年初的深圳市金融改革的綱領性文件《深圳市人民政府關于充分發揮市場決定性作用 全面深化金融改革創新的若干意見》中多次提出要推進公益信托試點。通過深圳的先行先試,公益信托將在中國有更長足的發展。

改革開放后,中國市場經濟在摸索中發展,商業思維與公益慈善相結合的思想啟蒙相對較晚,社會企業的歷史也落后歐美發達國家數十年,因此,公益創投、影響力投資等新興概念的起步也較晚。2013年前,關注社會事業領域的私募基金、創投基金不斷成立,如中國影響力基金(China Impact Fund)、新湖育公益創投基金以及各地政府成立的公益創投基金等。2013年后,公益創投和影響力投資的平臺型機構紛紛成立,支持行業發展,如英國大使館文化教育處牽頭成立的“社會企業家技能項目”社會投資平臺、友成基金會牽頭成立的社會價值投資基金等。

探究中國的公益金融市場,主要可以從社會融資方、社會投資方、市場環境等方面著手。

(1)社會融資方

中國公益金融的融資方主要包括非營利組織和社會企業。但因非營利組織只涉及捐贈、撥款這一廣義的金融工具,故不作為我們主要的觀察對象。而且,也正是因為融資方式單一的限制,越來越多的非營利組織開始尋找商業收益的可能——向企業特別是社會企業轉變。

根據《2012中國社會企業報告》,大部分(63%)的社會企業家屬于高學歷(大學以上)的中年群體(31—40歲),并且多有國外留/游學背景。大多數社會企業依然年輕(成立3年以內的社會企業占54%,5年以上的社會企業從2011年的15%增加到38%,但成立3—5年的社會企業數量卻呈現下降趨勢)。這份研究既反映了社會企業如雨后春筍般涌現的創立熱潮,也體現了許多社會企業難以突破初創階段而紛紛完結的尷尬現狀。絕大多數(71%)的社會企業依然規模較小、商業性有限(年收益少于50萬元);少于一半(42%)的社會企業可以達到商業可持續的正常成長狀態。報告表明,許多社會企業囿于有限的社會支持而艱難度日。由男性、多人創立的社會企業有更大的可能性實現商業的可持續。77%的中國社會企業家依靠家人、朋友來獲得足夠的社企創立資金。在“差序格局”的中國社會,社會支持的多少意味著人際網絡的稠密——因此男性、多人創立的社企占據優勢。Lane, A. , China Social Enterprise Report. The Foundation For Youth Social Entrepreneurship, 2012, p. 5.

在總結中國社會企業現存的挑戰時,報告指出資金籌措、人才留存和制度保障是目前的主要問題。如果細致分析會發現,這三者都是圍繞融資問題的衍生挑戰。資金籌措問題顯現了融資渠道的有限和資金數量的匱乏,人才留存問題意味著乏善可陳的物質激勵,制度保障問題則表明對于融資者還缺乏制度激勵和身份認定。Ibid. , p.20.

(2)社會投資方

以傳統的非公募基金會(如南都基金會)為典型,中國最初的社會投資者來自傳統的慈善領域。大多數基金會以社會收益作為唯一目的,以捐贈和撥款作為單一的資助方式。隨后,諸如來自香港的心苗(亞洲)慈善基金的境外基金借助較為成熟的社會投資模式也參與到中國大陸的社會投資市場中。2010年后關注公共領域的私募與創投基金不斷成立,讓中國的社會投資市場不只具有對社會價值的關注,也體現了更多的商業價值。

此外,社會投資鏈條在近些年不斷完善——社會投資創新園區(如廣東順德、中山,江蘇蘇州,上海等)、咨詢中介(如深德咨詢、舜益等)、教育培訓(如北京大學開設的“社會企業家精神與社會創新的實踐”學分課、英國大使館等機構發起的“社會企業家技能項目”等),以及社會企業的孵化機構(如創思)、金融機構(如宜信公司、星展銀行)等第三方機構、服務組織紛紛涌現。上海財經大學社會企業研究中心、北京大學公民社會研究中心、21世紀社會創新研究中心、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社會政策與實踐學院:《中國社會企業與社會影響力投資發展報告》, 2013年,第36頁。

盡管如此,社會投資領域依舊任務艱巨。投資方絕對數目不斷增多,但相對商業領域依然十分局限,而且投資方式單一(以捐贈、撥款為主),諸如股票、債券、貸款等社會投資并不多見。不僅如此,中國社會投資界在社會價值評估、投資退出方式上依然莫衷一是。相對較低的商業收益,團隊組建與人才挽留成為投資團隊額外的挑戰。

(3)市場環境

公益金融的發展需要市場環境的完善。中國的社會企業發展只有六七年,相應的社會投資市場也處于早期階段,充滿潛力。從投資機遇看,諸如養老、農業等兼具社會價值和商業價值的行業資本尚未得到充分發掘。與此同時,大部分社會企業也處于非常早期的階段,它們既缺乏有效證明的、可復制的商業模式,也缺乏對社會影響力的深入認知,讓國內主流投資界望而卻步。

與此同時,市場的體制保障尚未健全。目前存在的五不政策——第一出資人不享有任何財產權利、不能分紅、沒有貸款資格、不準設立分支機構、不能免稅——嚴重制約了社會投資的積極性。同上書,第43頁。

雖然舉步維艱,但中國公益金融的發展環境仍然向好。2016年3月16日,全國人大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慈善法》(以下簡稱《慈善法》),并于當年9月1日正式實施。《慈善法》在“慈善捐贈”的章節中規定“捐贈財產包括貨幣、實物、房屋、有價證券、股權、知識產權等有形和無形財產”,將有價證券、股權等金融資產納入捐贈財產中,使得慈善信托、公益創投和影響力投資等可以更好地發揮金融的流動性和杠桿效應,為社會融資方提供資金支持。參見http://www.gov. cn/zhengce/2016-03/19/content_ 5055467. htm。

除了《慈善法》之外,中國還進行了多個相關政策的調整。早在2001年,中國頒布發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信托法》就用一整章篇幅介紹公益信托,明確了“國家鼓勵發展公益信托”。2014年4月8日,銀監會下發的《關于信托公司風險監管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99號文”)中明確了信托行業發展轉型方向之一,即完善公益信托制度,大力發展公益信托,推動信托公司履行社會責任。陳瑩瑩:《“公益金融”引領金融發展新趨勢》,《中國證券報》2014年6月23日。2014年年底,國務院出臺新中國成立以來首個《關于促進慈善事業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其中提到“地方政府和社會力量可通過實施公益創投等多種方式,為初創期慈善組織提供資金支持和能力建設服務”,也在加大社會支持力度的條款里提及“倡導金融機構根據慈善事業的特點和需求創新金融產品和服務方式,積極探索金融資本支持慈善事業發展的政策渠道”。

總的來說,中國政府在營造公益金融的良好市場環境上正做出積極努力。當然相關部門在出臺相關政策時較為謹慎——只針對公益金融某一概念提出解決方案式的倡導性意見(如上述“公益信托”及“公益創投”),而對具體的政策優惠等鼓勵性意見則鮮有提及,并且對公益金融的整合和生態設計認識不足;雖然提出鼓勵創新金融產品和服務支持慈善事業,但出臺整合性政策的嘗試較少。

(二)啟示和挑戰

公益金融的全球發展為中國運用金融方式促進社會福祉帶來了新的啟示,也引發了利益相關方的變革。同時,全球公益金融市場發展遠不完善,當前遇到的各種挑戰值得中國投資者和監管者警惕。

1.中國引入公益金融的意義

公益金融將三大部門同時納入社會價值生態體系。政府、社會和企業三大部門產生協同效應的前提是,各自的動力機制應該在目標上統一。為此,政府需要轉變職能,“市場能做的就讓市場去做,社會可以做好的就讓社會去做”,防止脫離政府本位,避免出現錯位、越位;社會組織本身就是以解決社會問題為己任,但是由于始終面臨資金短缺的問題,很難保證社會組織持續發展,尤其是在當前世界經濟處于低谷的情況下,傳統的融資模式如政府撥款和社會個人捐款等進一步萎縮;私營部門由于存在追逐利潤的天性,往往被排除在社會服務領域之外。因此,私營部門進入社會服務領域,必須出現投資回報載體。公益金融將三者的需求統一到社會價值創造的鏈條上,為各取所需提供了可能。

在中國經濟新常態的發展機遇下,公益金融的出現為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公益金融的核心是將金融(商業)的高效和精準與社會價值相結合,因此公益金融提高了全社會的資源配置效率,以較少的成本帶動更多的人參與,同時取得較高的經濟社會雙重回報。這不僅符合新常態“經濟結構不斷優化升級”的特點,也符合“從要素驅動、投資驅動轉向創新驅動”的要求,因此公益金融在中國將大有可為。

2.可能的發展趨勢

(1)打破政府、企業和社會的邊界,社會資源集約配置

如本書第一章中,社區基金的發展得益于在政府簡政放權的指導下,民間資本更添活力,自主調配和管理,使用效率更高;而民間資本的使用促進了社會問題的解決,節省了財政支出的同時體現了“小政府大社會”的發展思路。

本書第二章中,順德社會服務交易所的概念徹底打破了政府、企業和社會的邊界。與英國社會股票交易所相比,對社會服務進行交易的嘗試更像是社會主義國家的冒險。這涉及對社會服務進行定價、交易、評估等環節,政府監管也如同對資本市場的監管一樣不可或缺,需要三大部門的協同配合。

(2)多源頭資金支持社會企業蓬勃發展

如本書第五章中,以LGT公益創投基金為代表的公益創投投資方將在中國為好的初創期社會企業項目帶來強有力的支持。這種支持不僅是資金上的支持,更是能力建設的“源支持”,這為社會企業的蓬勃發展帶來了資本上游的保障。

(3)環境金融和發展金融再迎高峰

在公益金融的四大策略中,環境金融是不可或缺的一環。本書第三章介紹了中國綠色金融的發展脈絡,實踐者們包括浦發銀行、宜信公司、中廣核等傳統和新興金融機構和新能源機構,也意味著中國綠色金融的覆蓋面更廣、發展更深。

發展金融通常指向小額信貸或普惠金融。在這方面,本書第四章中,宜信公司的宜農貸項目可謂中國普惠金融領域率先試水的創新產品。在2009年推出該項目后,歷經6年發展,宜信已經成長為P2P信貸服務的領軍企業,更在2013年應用中國貧困記分卡,其小微金融的實踐經驗值得參考和借鑒。

(4)公益資本的金融創新

2014年年末,中國基金會管理資產達1038.84億元,但投資收益僅為27.96億元,收益率不足3%,資金使用效率普遍低下。本書第六章中,著重介紹了老牛基金會的公益信托實踐,尤其對家族基金會的資產管理和保值增值有著極強的借鑒作用。而在本書第七章中,敦和慈善基金會引入了“母基金”和“種子基金”的概念,在創意階段即識別和資助投資標的,形成伙伴關系扶持標的的成長,減少其“走彎路”的機會,從而提高資金使用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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