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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國際經濟協調的其他準則

(一)密切關注國內經濟制度變革相配合

國際經濟的協調運作雖則離不開同貿易對手進行磋商和談判,但是,它決不只是一個磋商或談判的問題,而同樣需要我國對外經貿制度和宏觀政策的配合和呼應,即依靠后者的調整和改革來進一步理順國際經貿關系。缺乏國內相關制度與政策變革的有力支撐,處在貿易談判第一線的國際協調活動往往無功而返。著名WTO研究學者約翰·H.杰克遜在其代表作里就明確指出:“任何政府間的協調活動,尤其是與經濟事務有關的協調,都需要一系列復雜的、由國際或國內體制配合的各種政府間活動……在這種情況下,每個政府都會受制于其一整套國內的復雜體制”。(引自約翰·H.杰克遜《世界貿易體制》第87頁,復旦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顯然,那些已經成為經濟發展羈絆的國內體制,自然應該予以變革或揚棄。

必須看到,這樣做有著多方面的重大理由。首先,國際經濟協調的核心內容是制度協調。一般而言,政策協調常常是制度協調的一種外在表現。所以,圍繞國內制度變革來進行不少國際協調運作可謂實至名歸。其次,制度的特質決定其尤其利于國際協調的進一步深化。制度具有持久性,由此引出的國際承諾既可信又可行,制度能夠影響未來的權力分配,由此形成的國際協調成果既可順利兌現又具可持續性。制度這些如此體現國際協調精髓的重大特質自然是重要的推動力。另外,國內制度因素明顯約束一國的國際協調。它可以直接影響本國的對外經貿運作,也是開展國際協調運作務須關注的一大制度背景。反之,倘若國內制度安排與國際制度環境不盡吻合甚或有所悖逆的話,那么,前者同樣會受到后者的明顯制約,并面臨需要變革的前景。這種兩重關系使得國內制度的相應變革順理成章地成為一國進行國際經濟協調的一個基本要素。

那么,這種國內經濟制度的相應變革應該如何進行呢?

要重視它與國際經貿規范基本協調。國際經貿規范集中體現了經濟全球化和現代市場經濟之客觀要求,又是一國融入國際經濟體系的必經之路。因此,一國必須通過國際協調的諸多手段,來推動國內經濟制度安排與國際經貿規范逐步接軌。

要重視它與市場的積極協調。一國應當根據市場經濟的實際狀況合理提出自己的經貿訴求,還要理性地處置貿易對方具有市場合理性的相關訴求。同時,依據市場經濟的需求推進國內經濟制度的改革。還要關注和解決市場過程中各種經濟力量與社會階層的正當訴求。必須看到,在國際經濟協調運作中,市場因素是一個比較易于被忽略的問題。

要重視它與貿易伙伴開展制度方面的適當協調。國際經濟協調在很多方面勢必涉及制度的演進與變革。事實上,不少政策變動和經貿談判本身就是圍繞各自的制度安排而展開的。需要注意的是,當某類問題比較集中地成為產生貿易糾紛與摩擦的導火索時,多少暗示著某一方或雙方的有關制度安排需要加以改進或變動了。

要重視各種經濟力量的利益協調。一國制度安排務必以合理配置經濟資源、確保各種經濟力量的利益平衡為要旨。實現這種利益平衡,必須改革和調整原有制度安排。這樣,在增設意在推進對外開放的制度安排時,在試圖接受貿易對手的某些重要訴求時,都必須充分關注這個問題。

毋庸置疑,國際經濟協調運作促成的國內制度變革,迫切需要一國各個部門、地區、行業的密切配合,需要通過經濟體制與相關政策的不斷改革和創新才能進一步深化。哈佛大學的丹尼·羅德里克就直接指出:“世易貿易組織成員資格意味著實行制度改革,這些改革不僅具有強制性,而且是某個特定類別的改革。”(引自伯納德·侯克曼等編《發展、貿易問題與世界貿易組織手冊》第7頁,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3年版)講到底,它時常可能涉及全局性和戰略層面的重大問題,必須經由整個國家最高決策層加以籌劃和統領,才能行之有效地開展下去。

(二)重視文化因素的獨特功能

一國的文化背景對其經濟發展具有潛在且獨特的功能,絕不可以等閑視之。通常來說,這里所謂的文化因素,至少包括以下含義。

一是傳統的文化背景。這是各國基于自身歷史與道德等原因而形成的一種源遠流長的基本理念與信條。例如,東方社會的儒家學說,美國的實用主義,南歐與西歐不同的宗教熏陶,伊斯蘭國家的宗教藩籬,等等,都對本國大多數人的思想理念產生著潛移默化的深刻影響,從而顯著決定著其經濟發展之實際道路和制度安排的諸多特殊性。

二是整個社會對市場經濟的理解與詮釋。一國要順應經濟全球化歷史潮流,就需要充分發揮市場機制的經濟功能,同時不可避免地要面對市場經濟的種種沖擊。于是整個社會對它具有主導性的理解、反應和詮釋,并由此形成相應的規則、機制和習慣《市場的結構》一書認為:“在市場中,由文化和歷史形成的特定規則和慣例支配著供應商、顧客和工人之間的關系。”(引自尼爾·弗雷格斯坦《市場的結構》第25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便構成一種新形成的文化氛圍。如果一個社會默認壟斷現象、欺詐行為通行無阻、錢權結合的尋租現象隨處可見,那么,長久下去該國發展就隱含著巨大的根本性隱患,并越來越缺乏應有的國際經濟協調能力。

三是占主導地位的經濟倫理。基于文化背景而形成的一國經濟倫理,深刻滲透在本國貿易政策之中,并直接對其國際經濟協調運作產生作用。例如,有些國家特別注重國際貿易中的環境保護和勞動者權利,因而其貿易壁壘就有比較嚴苛的一面,容易招致其他國家的非議和反對;有些國家無法全面遏制本國的經濟欺詐行為和壟斷現象,因而難以應允對方提出的某些尚屬合理的競爭要求,喪失了一些國際經濟協調的主動權等。

特別要指出,文化因素給予一國國際經濟協調運作的影響,既十分廣泛深刻,又是潛移默化的。一般而言,一國文化至少在兩個基本方面影響其開展國際經濟協調的實際后果。

一方面,一國主流文化給予本國政府決策者和管理層的潛移默化的深刻浸潤,導致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在確定國際協調的基本方向與具體目標時會有所不同,在實現協調的方式與風格上會出現差異,在深化協調的籌劃與策略中會各顯神通,在評價協調的成果與前景時會存在區別。這樣一來,本國政府在面對同一事件或現象時,完全可能會做出有所差別甚至大相徑庭的決策、判斷與運行,從而直接影響到該國具體國際協調運作的成功實施。美國學者在談論全球談判時,是這樣總結它與文化因素之間的關系的:“總之,談判者用來實施某一策略的行為是有文化差異的。預先考慮這些差異將有助于談判者理解差異并調整自己的行為以加強或阻止對方的策略。”(引自珍妮·M.布雷特《全球談判》第6—16頁,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

另一方面,對方國家主流文化給予其站在國際協調第一線的官員們的潛在制約,同樣產生著一些特殊的影響。這表現在:其一,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對于同樣一件事情或一個問題,會出現大相徑庭的判斷和反應。因為他們的判斷基礎依然離不開心理因素,離不開自己固有的意識形態和價值判斷。其二,對方政府開展國際協調一定會受文化因素所施加的無形約束。因為要讓雙方政府代表忽視自身的文化傳統和意識形態,并接受與其文化傳統與意識形態相悖的經濟協議,則幾乎是不可能的。其三,對方政府靈活應用協調策略離不開自身的文化背景。因為跨文化的國際協調獲取成功固然需要采取靈活的協調策略,但是,有些協調策略仍然可能被某些文化背景的人士所反感和排斥。其四,文化差異可能會不必要地激化貿易沖突。因為在貿易爭端激化的環境中,文化差異帶來的理解錯誤、溝通錯誤以及應用錯誤,尤其易于發生。很明顯,這類文化因素給予一國國際經濟協調的特殊影響,都是需要人們認真對待和謹慎處置的。

這樣,每個國家在開展國際經濟協調運作過程中,必須充分意識到文化背景居中的獨特作用,既要正視本國文化背景的特點及其不足之處,又要考慮對方國家文化背景帶來的某些協調局限性。在此基礎上,還應進一步展開文化層面上的溝通與協調。尤其是圍繞市場經濟意識與經濟倫理方面的深入協調,有著廣闊的前景。事實上,因為忽略文化背景要素而導致國際協調失利,可謂不乏其例。正如著名美國學者羅伯特·吉爾平在其《全球國際政治經濟學》一書結束語里所論述的:“任何層次上的管理,無論是國家的還是國際的,都要依靠共同的信仰,共同的文化價值觀念,共同的特性。”(參見羅伯特·吉爾平《全球國際政治經濟學》第362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在筆者看來,按照該書對于文化因素的多層次理解,其見解是值得人們認真思考的。

(三)敢于履行積極進取的進攻型戰略

一國如果試圖駕輕就熟地運用國際經濟協調機制以推進自身貿易增長,就不能對國際貿易糾紛與沖突采取消極被動的應付態度,而應當確立和實施積極的進攻型協調戰略。

這種所謂的進攻型協調戰略具有以下基本特征:其一,它把國際協調主要看作為推動本國對外經貿活動的強大動力,而并不是什么被動的應付或沉重的負擔。換言之,它是以一種積極進取的精神來看待和處置國際經濟協調運作的。西方學者在論述創造性問題求解策略時,第一條就強調“主動出擊”策略。在這里,它描述了:采取主動,令事情發生;積極地尋找新思想和革新;不讓消極的環境影響你的行為和決策;做你能做的事;如果你做錯了什么,要承認它,并從錯誤中學習等具體策略。(參見赫·斯科特·福格勒等《創造性問題求解的策略》第12頁,中央編譯出版社2005年版)其實,這些同樣正是對進攻性協調戰略的描述和概括。其二,要深層次、廣范圍地思考和應對本國可能面臨的國際經濟協調問題。即絕不能僅僅著眼于目前的貿易摩擦來研究它們,同時必須具有前瞻的眼光和深刻的思考,還要密切關注今后的發展趨勢及其可能遭遇的新問題。其三,要進一步積極推動本國國際經濟協調系列機制的盡快建立和完善。而這類協調機制的建立和實施,更要著眼于削弱和鏟除相關經貿摩擦的產生根源,即要釜底抽薪,而不是揚湯止沸。其四,要努力促成本國逐步成為多邊貿易體制里開展經濟協調的中堅力量,充分發揮一種消弭對抗與沖突、促進合作與互動的積極作用。這就需要培育和造就一大批善于開展國際經濟協調的專門人才。

毫無疑問,這個運作戰略的真正確立及其完善需要具備多方面條件。例如,決策層和有關政府部門對國際經濟協調的意義和作用必須具有相當的共識,整個社會要形成一種有利于開展國際協調的輿論氛圍,研究和構筑相關協調機制的工作真正被提上議事日程,并在機構、規劃、人員方面得到有效的落實等。換言之,這種協調運作戰略只有在一個高度重視國際經濟協調功能的國家才可能得以建立和實施,而其由此獲得的經濟利益恐怕亦是遠遠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四)堅決依托WTO這個國際經濟舞臺

要積極有效地開展國際經濟協調,離不開WTO給予各國的廣闊空間。這是因為,全球大多數國家都是WTO的正式成員,它們有權利把這個權威性國際貿易組織當作自己進行國際經濟協調的基本陣地,并努力發揮各自的獨特作用。嚴格根據WTO的重要原則與基本規則來處理各種貿易摩擦,既合理合法,又行之有效,它們自然應該是各國開展這類運作的有用工具。之所以要堅決依托WTO這個經濟舞臺,主要是出自以下方面的考慮。

首先,WTO體系是全球最大的經濟平臺。WTO目前擁有約160個成員,它們包括著世界上所有具重要影響力的國家和少量單獨關稅區,涉及全球90%以上的貿易額。其制定的貿易規則就是國際經貿規范的組成部分,直接影響甚或決定著全球的貿易格局和趨勢。其運作的順暢或坎坷,更是關乎世界經濟的前途和命運。顯然,這樣一個“經濟聯合國”是各國國際經濟協調運作得以自由揮灑的最好舞臺。

其次,WTO體系是國際經貿規范的集中體現。眾所周知,國際經貿規范不僅是維護全球經濟正常秩序的重要圭臬,而且是開展國際經濟協調的必要基礎和運作準繩。WTO的規則體系雖則存有不少疏漏和缺陷,可是與其他國際經濟組織相比較,還是比較成功的。例如,其規則體系適用的領域和范圍比較廣闊(如至少包括155個具體部門的服務貿易領域就必須遵循其規定),且還在進一步拓展;其依據相關規則來處置實際貿易糾紛的效果就相對顯著(如貿易爭端解決機制就比較有效);其監督成員方貿易政策的措施就比較具體(如定期進行各個成員方的貿易政策審議)等。這些機制和做法無疑為深入進行國際協調奠定著較為扎實的基礎。

還有,WTO體系始終貫穿著國際經濟協調精神。WTO的有關規則和機制甚至這個談判場所本身都是國際經濟協調的產物賽義德·尤素福和約瑟夫·斯蒂格利茨論述道:“國際互動和聯系的大大增加需要制訂各種各樣的規則、標準、公約和議定書。沒有這些東西,協調會出現失敗,動蕩會增多,貿易和資本流動的風險酬金會增大,交易成本會上升。”(參見杰拉爾德·邁耶和約瑟夫·斯蒂格利茨主編《發展經濟學前沿》第175—176頁,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03年版)。其國際經濟協調精神及其眾多規則,還直接為廣大成員方提供了構筑這類機制的思路和基礎。它十分重視維護所有成員的基本經貿利益以及義務與權利的對等。而當一個成員在國際貿易活動中出現嚴重失衡或面臨困境時,它還通過適當的措施來加以救濟和扶持。可見,它比較重視一國對外經濟貿易增長的大致平衡。同時,它沒有忽略各個成員之間貿易利益的基本協調。如一個成員實施保障措施時,其實施時間和次數上有一定的限制,還需要對其他成員進行補償來解決貿易利益受損的問題。此外,它還關注到成員之間在不同貿易領域可能形成懸殊的利益差別。如發展中成員在服務貿易領域同發達國家的差距更為顯著,就允許它們在提供貿易最惠國待遇問題上可以附加一定條件或申請豁免。顯然,這些規定和做法都有利于妥善處置和積極協調各國之間的經貿關系。

總之,一個國家倘若試圖積極開展國際經濟協調運作,卻不能充分認識WTO體系及其諸多規定所體現的國際協調精神,更不能有效利用這個經濟舞臺施展自己的協調能力,那么,它的相關努力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意味著,WTO的成員們都應該十分珍惜和充分利用WTO所提供的廣闊的協調空間。

至于我國在履行這個重要原則時,還應認真思考兩個問題。一是自己在WTO體系里邊應扮演什么樣的角色。總的來看,維護和推進WTO的國際經濟協調精神及其機制,進而獲取自身應有的經貿利益,當是我國參與WTO體系運作的基本定位。在這里,既要堅決維護發展中成員的基本貿易利益,又不宜熱衷于充當發達國家的對立面,應該是我國比較穩妥的做法。二是建立自己的國際經濟協調系列機制已迫在眉睫。而這種系列機制的形成和逐步完善,需要充分借助WTO的有關規定以形成相關的基本思路,更離不開制度、法規、政策和策略等方面的相應建設。因此,我國應該為此殫精竭慮,以努力推進外經貿活動更加順暢地發展。

(五)嚴格維護應有的協調底線

一國主張國際經濟協調并非一味姑息遷就或隨意讓步,更不是喪失原則。這就是說,嚴格維護應有的原則立場,是一國成功開展國際經濟協調的一項重大前提條件,或者可以說,它是不容觸犯的基本底線。事實上,在一般情況下,有些發達國家盡管經常引發貿易爭端或摩擦來威逼對方,可是為了維護自身的基本經濟利益,它們亦會作出種種退讓以避免落個兩敗俱傷的結局。這意味著,對那些明顯違反自己原則立場的所作所為進行立場鮮明的抗爭,既是國際經濟協調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同樣也完全是切實可行的做法。一般而言,一國的這種原則立場主要涉及:

一是本國的主權與尊嚴。凡是危害國家主權和安全以及褻瀆祖國尊嚴的各種貨色,一國非但不能列入自己進行國際協調運作的相關范圍或領域,而且必須旗幟鮮明地堅決反對。這里提及的國家尊嚴既包括國家核心利益,亦涉及本國正式派出代表的人格,它們都涉及對方對本國根本地位和基本利益的充分尊重。著名國際關系學者亞歷山大·溫特指出:有四種國家利益需要特別關注。這些利益的形式因國家其他身份而異,但是,所有國家的根本需求是一樣的。第一種是生存。它從根本上來說是指構成國家—社會復合體的個人。第二種是獨立。它指國家—社會復合體有能力控制資源分配和政府選擇。第三種是經濟財富。它指保持社會中的生產方式,在延伸意義上也包括保護國家的資源基礎。第四種是集體自尊。它指一個集團對自我有著良好感覺的需要,對尊重和地位的需求。(參見亞歷山大·溫特《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第229—232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應該說,這些國家利益正是構成一國國際經濟協調運作底線的最主要部分。

二是本國業已確立的路線、戰略和重大方針。一國開展國際經濟協調,當然有著自己的根本指導思路和基本方針,而它們恰恰是在本國政府所確立的路線與戰略指引下制定的。如果放棄了這些根本之道,等于自身的協調基礎被徹底摧毀,那么,一國從根本上說還有什么需要再去努力協調的呢?

三是國際經貿規范。既然國際經貿規范順應了經濟全球化的歷史潮流,且成為維護當今世界經濟秩序的基石和準則,那么,每一個負責任的國家都應該遵循和維護這些來之不易的基本國際規范。一定要看到,對于那些悖逆和損害基本國際經貿規范的所作所為,采取聽之任之、忍讓遷求的態度,最終將導致多邊貿易體制徹底崩潰。因此,各國不僅要堅決遵循和維護已有的基本國際規范,還要善于運用國際經貿規范來迫使對方接受相關的協調運作。放棄國際經貿規范這條根本底線,是一種對國際社會不負責任的典型表現。蘭德爾·L.卡爾弗特在《社會制度的理性選擇理論:合作、協調與溝通》中專門指明:“參與人的溝通必須嚴格遵守一套對兩個正式的參與人來說是共同知識的規則或規范。”(引自杰弗瑞·S.班克斯等編《政治經濟學新方向》第267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按照作者的說法,“溝通”與“協調”兩個提法并沒有太多區別,很多時候為了語言的連貫進行了不同名稱的擇取。這就是說,即便僅僅為了國際經濟協調運作本身的成功,人們同樣必須在這個協調過程中堅守現行的國際經貿規范。

質言之,一國成功開展的國際經濟協調運作,都必須嚴格遵循這些不容觸犯的基本原則。換句話說,倘若一國在進行國際協調的過程中,對方出現觸犯這類底線的言行,那么,就應當予以堅決的抵制和反對。倘若對方觸犯這類底線的言行具有蓄意或一再重演的性質,那么,一國就應該斷然中止這種有違自己基本立場的所謂協調。

(六)始終不渝地堅持實踐、試錯和完善

國際經濟協調本身就是個不斷延續的過程。圍繞某個問題的國際協調運作固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不斷涌現新的貿易糾紛更需要持之以恒的協調精神與做法。因此,那些業已證明卓有成效的協調手段與策略,一定要予以精心的呵護、積極的總結和堅決的推行。尤其對于那些融入國際經濟體系不久的國家來講,構筑國際協調機制可以說是一個全新的嘗試,人們千萬不要因為出現各種不同的聲音就輕易丟棄它們。托馬斯·謝林指出:“許多討價還價都是關于‘剩余’的‘分配’問題……在這個范圍內,任何一點都是潛在互利的交易。有時候,這一范圍是不確定的……有時候我們比較清楚范圍的大小……在這種存在一定彈性的情況下,對自己的讓步幅度加以一個可信的限制是有利的。”(引自《承諾的策略》第16頁,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在筆者看來,它至少提示了兩個重要的觀點。一個是不要輕易放棄屬于“潛在互利的交易”的討價還價,即應該努力尋覓和抓住一切可以開展國際經濟協調的機會和時點。另一個是在其范圍大小比較清楚的情況下,提出的要價應當適可而止,即必須避免自己提出不切實際的訴求以毀壞本可獲取的國際經濟協調成果。顯然,用這樣一些觀點來看待和處置我國國際協調的具體運作,確實不乏啟迪之處。

出現不同的聲音來自多方面原因。有些是由于不太了解情況而產生的誤會,有些是因為觀念更新不夠而暫時不理解,有些是出于不同策略的考慮而產生的相異看法,有些是針對失誤或不當之處而提出的善意批評,有些則是代表某些行業或利益集團而發出的反對意見。這就需要區別情況,妥善處置。具體而言,對于不理解或有所誤會的看法,應該通過比較周全的宣傳和解釋予以恰當解決。那些善意批評和不同策略的主張,政府應當虛心聽取、認真總結、盡量采納。至于囿于行業或集團利益而發出的強烈反對,政府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絕不能由此就猶豫退縮。否則,只會使自己的國家在今后諸多貿易摩擦中處于被動境地,難以在經濟全球化和貿易自由化的過程中真正地趨利避害。

要正確對待本國所做的妥協與讓步。國際經濟協調離不開必要的妥協與讓步,甚至可以這樣說,妥協與讓步是國際經濟協調運作應有的題中應有之義,沒有妥協與讓步就無所謂國際協調。所以,對于本國政府在國際經濟活動中所做的妥協與讓步,人們大可不必大驚小怪,更不宜輕易地反對和否定,關鍵是看其運作恰當與否。如果符合一國經濟大局的戰略部署,如果能夠帶來更加重要或多方面的經濟利益,那么,這種妥協與讓步就值得肯定和開展。更何況,一個負責任的大國致力于開展國際經濟協調,有時候還應具備一種更加大氣的分析思路,即為了更好地維護全球經濟這個大局,即便自己暫時做出一些利益犧牲亦能接受。美國經濟學者考什克·巴蘇的一段話頗值得深思。他說:“一些國家往往愿意為了更大的全球利益而做出一些小的犧牲,盡管它們不愿意只有自己這樣做。這就是希望所在,因為根據這種觀點,一些不大可能出現的理想結果也許就是潛在的均衡。”(引自杰拉爾德·邁耶和約瑟夫·斯蒂格利茨主編《發展經濟學前沿》第55頁,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03年版)這意味著,在錯綜復雜的國際經濟協調過程中,并不是所有國家都是極端自私自利的。相反,還有一些國家多少具有一定的大局觀,即“愿意為了更大的全球利益而做出一些小的犧牲”。在有些情況下,這個論斷為人們打開了國際經濟協調的新視角和新思路。

要正確對待第一線的協調運作。站在國際協調運作第一線的工作人員盡管兢兢業業、恪盡職守,卻仍然可能難以獲致國人殷切期盼的理想結果,這種狀況在廣大發展中國家那里尤為顯著。這種狀況的出現,主要源自諸多客觀制約擠壓了一國開展國際經濟協調的空間。這類客觀制約特別表現在:一是自身實力的制約。在一個憑借實力講話的現實世界里,一國經濟話語權的大小是其在國際協調中占據有利地位的基礎。事實上,發展中國家在這種國際協調中常常是明顯“弱勢”的一方。二是原先經濟體制的制約。如果一國原先長期實行的經濟體制并不符合市場經濟運作和自由貿易的基本要求,那么,它更易于遭遇要求其深刻變革的巨大國際壓力。三是自身視野的制約。如果一國相對不熟悉國際經貿規范,相對缺乏市場經濟意識,相對缺乏前瞻眼光,那么,其在國際協調過程中試圖從對手那里獲取更大份額的經濟利益,幾乎是不太可能的。更何況,有些妥協與讓步還是由于客觀情勢所迫而不得不為之。《世界經濟談判》一書明確認為:“當談判陷入僵局,會有更糟的事情發生在己方之時,防御訴求者可能會理性地做出決定,接受一項包含無回報讓步的協議(一個單贏協議)。”(引自約翰·奧德爾《世界經濟談判》第60頁,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年版)顯然,在那種情勢下,這種做法是談判者唯一正確的選擇。顯然,上述這些具體制約都不以人們的主觀意志為轉移。倘若脫離這些制約背景來孤立地看待本國的某些具體協調成果,甚至依據自己的理想標準來判定它們的成敗得失,則完全是一種脫離現實的苛求。

要正確對待可能出現的失誤與不足。一國開展國際經濟協調活動是一個不斷實踐的漫長過程,必然會出現一些誤判、考慮不周甚或運作錯誤。只要其根本的指導方針和思路正確明晰,只要其有關決策能夠實施民主化科學化的程序,那么,人們就應該大力支持和呵護本國才剛剛培育起來的國際協調精神及其做法,并用愛護的態度去指出和糾正這些不當之處和失誤做法,而不宜輕率地加以嚴厲指責和斷然反對。需要提醒的是,簡單的嚴厲指責和斷然反對常常起著直接打擊及否定國際經濟協調運作本身的有害效果。

總之,在關心、愛護和支持本國積極開展國際經濟協調的基礎上,不斷總結和豐富自己在國際協調過程中創造和積累的做法和經驗,不斷糾正和反省自己出現過的失誤和過錯,進而形成和完善自己的國際經濟協調分析思路和系列機制,才是一國參與國際經濟活動并能獲取巨大利益的唯一正確的道路。

我國只要依據上述的分析思路來建立、實施和完善國際經濟協調的相關機制及其運作,就一定能夠充分發揮積極而有效的作用,進而獲得一個良好的外部經濟環境,以推動我國經濟更加健康地發展。因此,本書的以下各章將從理論闡述和實踐分析相結合的角度,進一步深入論述和發揮上述15個運作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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