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列維納斯
伊曼努爾·列維納斯(Emmanuel Levinas,1906—1995),出生于立陶宛的考納斯,后遷居法國。他是當代法國著名的猶太哲學家。其哲學思想受現象學和猶太教義的影響很深,海德格爾的存在哲學也對他有很大影響。他的主要著作有《從存在到存在者》(1947)、《整體與無限》(1961)、《外在存在與超越本質》(1974)等。
列維納斯通過對希臘文化和希伯來文化的融會思考,和對傳統認識論和存在論的根本批判,為西方哲學提供了思考異質、差異、他性的重要路徑,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最激進的真正意義上的“他者”理論。他也揭示了從倫理的維度重建形而上學的可能性,這使得他成為20世紀歐洲最偉大的倫理學家之一。他的哲學激烈地反對從古希臘以來的整個西方哲學傳統,并成為當下幾乎所有激進思潮的重要的理論資源。
一 傳統哲學中的問題:對于他者的遺忘
列維納斯通過反省整個西方的哲學傳統,認為西方哲學中的錯誤在于一貫堅持著“同一性”的原則。所謂同一性就是指在主客關系之中,片面地用一方消解或還原另一方,最終取消另一方的獨立存在。列維納斯認為,這種將他者同一化的哲學代表就是源自古希臘傳統的本體論哲學。同一性的本體論哲學所進行的就是把他者納入同一和總體的工作,其宗旨是取消差異。從古希臘哲學開始,西方哲學就力圖把他者消解在同一化的概念體系中。巴門尼德提出的“存在與思想的同一”, “存在是絕對的一”,就是把他者消融在自我同一性之中的哲學。后來笛卡爾的我思哲學,德國古典哲學中康德的先驗意識理論、謝林的統一哲學,以及黑格爾的絕對觀念的理論等,都是這種哲學傳統的體現。這種思路一直延續到20世紀的胡塞爾和海德格爾哲學。列維納斯認為,這種思想傳統否定了他者的獨立性,是一種使他人從屬于自我的“自我中心主義”的理論。這種理論具有導向“權力哲學”、“暴力哲學”和“戰爭哲學”的危險。它是極權主義的根源,也是法西斯主義的根源。所以,他主張建立一種與“自我中心主義”相對立的“異質性”的“他者”理論,這種理論強調他者的“非自我同一性”,即“異質性”、“多元性”、“邊緣性”,并構成了后現代思想的重要資源。
列維納斯所尋求的他者,被稱為“徹底的他者”、“無限的他者”或“絕對的他者”。其特點是“他者”絕不能還原為“自我”或“同一”。列維納斯認為,“他者”并不是在經驗的意義上與自我分離,他者并不是“另一個我”,他是我所不是的。他之為我所不是,不是因為他的性格、外貌或心理,而僅僅因為他的相異性本身?!八摺苯^對不可還原到同一性的整體當中,這種徹底的、絕對的、完全相異的、不可通約的“他者”是列維納斯所追求的。這樣的“他者”超越我的理解,是不可還原的“陌生者”,與我“相遇”的是完全不同于我的“他者”,保留他者的獨立性、他異性,這就是列維納斯主張的他者哲學。
何謂絕對的他者,列維納斯把“絕—對”(ab-solute)拆開來解釋,意在突出該詞的拉丁語原義,即“完全的分離”,絕對(absolute)即無—對(ab-solute),無—對暗示與之沒有對應的觀念,也就是說,絕對的“他者”是不可能用本體論的思維把握的,是不能同一的。因為他者具有絕對的無限的他性,換言之,“無限者”是徹底的、絕對的他者。無限性的一個重要標志就是與產生它的自我相分離。但是,他者又是不能被取消的,是不能在思想中消滅的,它是不可認識的東西并先于一切認識。因此,絕對的無限的“他者”構成了列維納斯哲學倫理學的核心,他以此來反對整個西方哲學的同一性的傳統,這個傳統從古希臘一直延續到了胡塞爾和海德格爾哲學。
二 從存在到存在者
逃離同一性的哲學傳統,而進入對于絕對他者的理解,是列維納斯哲學的主旨。然而,從同一性的存在中逃離而進入他者的過程,不在于我,而在于他者。因為只有以“他異性”才能打破“同一性”,否則便無法逃避“總體性”的主宰。
列維納斯哲學受啟于胡塞爾的現象學,但是他認為意識哲學不能夠真正地脫離同一性的傳統,在這點上他接受了海德格爾的看法,認為傳統哲學只研究“存在者”,而把“存在”遺忘了。但是,他所理解的“存在”則與海德格爾不同。海德格爾認為人之存在具有本真狀態和非本真狀態兩種,在于他人共在之中,此在喪失了自身的本真性而沉淪于世界。只有通過“煩”、“畏”、“死”等生存論環節,此在才能從沉淪的世俗狀態中脫離出來回到“存在”。而這樣的孤獨自我的生存狀態,才是人本真的此在,也是人之根本價值和意義之所在。列維納斯反對這樣的觀念,他所理解的“存在”只是一種無名、無形的“有”(Ilya)。這是沒有任何規定性的“莫可名狀”的“存在”,但是,它又絕非徹底的否定性的“虛無”,而是始終處在“不在場之在場”的狀態。所以,“有”(Ilya)如同“夜”一樣。黑夜圍繞在“光”的四周,又在光的四周消失,仿佛它并未存在,但是它又使得“光”的整體性得以成形。這就是列維納斯所說的“存在”:它雖不是虛無,但又不是具體的這個或那個;它無形無象,但是又在場;它是無限的寂靜,可是又充滿著絕對不確定的恐懼。
因此,列維納斯的“主體”現象學是從“有”(Ilya)逃離的現象學。在列維納斯看來,世界作為原初的被給予者,一開始就處在與“有”(Ilya)的糾纏和間隔之中。而這種原初的不可還原的狀態就是“原初差異”。德里達曾經說過,列維納斯在哲學上的重要貢獻即在于揭示了“原初差異”的存在?!霸酢本鸵馕吨@種差異是不可還原的,具有前邏輯性和前反思性。因為這種差異在根本上決定了存在,所以這也是一種形而上學的差異。最能體現“原初差異”的就是時間。在列維納斯看來,每一個“當下”的時刻都不是從前一個“時刻”開始的,而是從“自身”之中開始,這就意味著“內在差異”是時間得以創生的原初起源,因而,在時間中就內在地包含有“當下”(在場的維度)和“不在場”的“外部”的維度。意識與“有”(Ilya)處在始終是相鄰的和相互作用的張力結構中,“有”(Ilya)是意識自身的延遲或遲疑,意識必須在原初差異化的結構中才能返回自身,建構起自身同一性的存在。因而,在原初差異之中,意識始終面臨著復歸到那種無名無形的非人格化的“有”(Ilya)的威脅,所以,意識必須選擇從這種威脅中逃離出來。正是在這里,列維納斯揭示了他的根本命題:“逃避”這種無名的存在。他認為,人不能“回到存在”,而是要“逃避存在”;不是“從存在者到存在”,而是“從存在到存在者”。列維納斯將《從存在到存在者》一書定位為“標示了一種從 ‘Ilya’逃避的嘗試”。的確,在這種對于“有”(Ilya)的理解中,蘊藏了從存在中逃避的強烈意愿。
但是,列維納斯對“有”(Ilya)的逃避與其說是逃避它,不如說是積極地超越它。因為,列維納斯的“逃避”,不僅僅是逃避重壓在自我身上的無名的“有”(Ilya),還要積極地走向“他者”。逃避存在就意味著自我從“我思”當中解脫出來,而遭遇超越性的“他者”。只有實現與他者的相遇,人才能夠實現對于存在的逃避。因而,逃避存在就是“超越存在”,在于在存在之外與他者相遇。“超越”就是向著無限的超越,實現這種超越是人對外在性、差異性的欲望,這種欲望就是在他者之中。在列維納斯看來,西方哲學正是失去了對這種無限相異性的欲望,才導致了對他者的誤解,從而把他者只是視為存在或對象,這樣的哲學只是存在的哲學,卻不能歸于超越的倫理學。只有這種追求無限相異性的哲學,也就是追求他者的哲學才是真正的哲學。
三 自我與他者的關系
從形而上的“原初差異”出發,列維納斯認為,自我與他者之間存在著原初的差異和間距(或異質性),所以,他者是無法還原到自我的,并具有神秘性和不可理解性。更為重要的是,他者與自我的差異性是原初的和不可消除的,換言之,自我與他者的相遇先于任何其他的與世界的關聯。他者具有絕對的無限的他性。但是,這并不是說自我與他者毫不相干,而是說它們之間存在著相鄰的關系,自我時刻都會遭遇到他者。如同男女之間的性愛關系一樣,男女互為異性,但又相互開放。彼此異在,但又相互依存。他們互相擁抱,不是因為他們之間具有同質的關系,而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巨大差異。所以,愛并不是同質性的擁有,而是異質性的吸引。
自我與他者之間的這種相異又相鄰的關系,實際上是一種“無關系的關系”。也就是說,它是一種關系,因為相遇畢竟發生了;但它又是“無關系”,因為此相遇并未建立起一致或理解,他者依舊是絕對的他者。更進一步說,自我與他者的相遇并不簡單地是一個經驗性的事件,毋寧說它是一種結構的可能性,先于其后所有的經驗并使之成為可能。在這里,“無關系的關系”似乎突破了認識論上的主客對立關系,因為,“無關系的關系”要求的是,自我既非與他者對立,也非與他者共在,而是與他者“隔絕”。所謂“隔絕”就意味著,不再有自我與他者的對立和對比,也不會有作為對比基礎的整體性。同時,“隔絕”并不意味著對于變化的否定,和對自我的封閉,而是說,自我可以在與外部的交往中不斷地更新和變遷。不過,他依然能夠保持住自我的同一性,也就是說,在隔絕中盡管發生若干變化,但是,自我仍然能夠在各種變化之中積極地尋求其身份的同一性。
在這里,“隔絕”對于列維納斯來說,不僅僅具有否定自我主義的意義,而且正是在“隔絕”之中,才揭示出自我與他者的“無關系的關系”,才使得一個超越出自我的絕對的他者成為可能。同時,只有絕對的他者成為可能,自我的“隔絕”才能被認為是具有隔絕性的。列維納斯在逃離傳統同一性形上學的同時,找到了一個這樣的自我與他者之間的“無關系”的新型“關系”。
四 他者的“面孔”
“面孔”(visage、face),是列維納斯哲學中的一個核心概念。他在《總體與無限》一書中,對“面孔”給予了詳細的闡釋。他認為他者的他異性完全體現為“面孔”、“面容”,不過,“面孔”并不是指某個具體的他者的面孔,而是一個隱喻,借以形容他者在我面前的呈現?!懊婵住币膊皇且庾R之中的對象,不是認識和知覺的對象,所以,原初的面孔是不能還原到知覺和認識中的,對于面孔的觸及一開始就是倫理的?!懊婵住本褪峭ㄟ^可見的去揭示不可見的和“無限”的他者,一方面,“面孔”是“無限觀念的具體化”;另一方面,“面孔的超越性并不在世界之外上演”。
列維納斯的他者理論強調他者的陌生性、他者的不可知性以及他者的不可占有性。但是,在存在論的理論中,或者說在本體論的框架中,這種陌生性、他性和不可知性是不可能的,而列維納斯通過“面孔”的描述使不可能成為可能。列維納斯認為作為他者向我們呈現的直接表達物——“面孔”是不能用傳統本體論的思維方式加以把握、認識、擁有的,若非如此,那么“面孔”也就和傳統本體論光照之下的存在物一樣失去了超越的意義。具體說來,“面孔”有以下幾重含義,恰恰是這幾重含義使它不同于傳統而超越于本體論之外。
首先,面孔具有非經驗性。列維納斯指出,“面孔”具有“可見性”和“不可見性”的雙重性?!懊婵住钡摹翱梢娦浴北砻鳎好婵自谑澜缰畠冉涷炐缘娘@現,因而具有“言談”的特性??梢姷囊幻媸沟孟嘤龀蔀榭赡埽駝t,“他者”就會成為個人的幻想和抽象。“面孔”的“不可見性”表明:真正的面孔總是超越和“破壞”臉所呈現的“可見性”,而指向“不可見”的超越者。它不是知覺的對象,也是不可經驗的,因而它不可能是胡塞爾意義上的意向性的客體,相反,它是絕對的超越者,是意識之外的超越者,“面孔”不在這一世界上,因為它突破和超越了整體。
其次,面孔具有不可認識性。不可認識的“面孔”猶如一個“謎”,它既不是視覺、表象及知識的對象,也不能被還原到知覺中,更不能被認識所把握。因為他者的“面孔”,通常是以不在場的身份呈現,或者說,面孔并不以顯現(appearance)的方式存在。由于他者的面孔只是借助隱喻的方式顯現,且總是處在不斷消失的過程中,所以,他者的“面孔”不可能被同一占有,也不可能被認識。
在上述界定的基礎上,他者的“面孔”在本質上并不是知覺的對象,而是一個“對話者”。在話語中,自我與他者“面對面”地交談和相互質詢(interpellation)。在“面對面”的對話之中,一個不可見的可見性打破了所有已知的和可知的世界,于是一個不可還原的他者出現了,“對話者將自己呈現為一個絕對的存在”,我接受、感到了某種完全不同于我的東西。也就是說,只有在話語之中,我才會感受到他者的外在性和絕對性,因為話語關系本身就隱含著超越性和外在性,它是“徹底的分離,對話者的陌生性,以及他人對我的顯現”。他人的“面孔”是一種在“我”的意義之外的意義源泉。因而,列維納斯所說的“話語”并不是常識上的和認識論意義上的語言,在那種語言觀之中,人們憑借語言相互理解,相互達成一致,所有的他異現象都在對話中消失殆盡,從而達到一種整齊劃一。這種“話語”并不是列維納斯意義上的面孔的語言,在這樣的話語中,也不可能實現和他者的“面對面”。
最后,面孔具有無限性。他者的面孔是不能包容在自我的觀念之中的,他者的面孔永遠超過我對它形成的觀念,由此不僅使他者擺脫了整體性的束縛,走向無限,而且也把我帶入外在性的無限之中,使我最終擺脫了總體性存在的纏繞,逃避整體性之深淵,走向無限超越。在這里,列維納斯借用了笛卡爾關于“無限者”的觀念,并在分析說明他者的“面孔”的過程中凸顯了“無限者”的重要地位。笛卡爾在論證上帝存在的時候認為,無限性觀念不能起源于自我,因為作為有限的“我在”原則上不能產生出無限的觀念,除非一個無限的實體把它放置在了“我在”之內;所以,我實際上所擁有的關于無限上帝的觀念,和對于上帝的信仰本身就表明了,在我之上存在著一個無限的上帝作為我的觀念的來源。笛卡爾對于無限者分析的目的是要證明上帝的存在,無限者的觀念來源于一個實際存在的無限者上帝,無限者的觀念表明人和上帝的關系。列維納斯對無限者觀念的分析,其目的是說明“他者”的優越性,說明我和他者的關系。他認為無限性的觀念,出現在和他者的關系中。這樣,使我與他者都分別構成了一種超越性維度,面向了外在性和異在性。他者的“面孔”自身就表達著無限,同時也要求無限的責任。
由上述可見,他者的“面孔”是絕對和無限的,拒斥任何形式的同一化的企圖和總體性的規范。作為絕對的他者,它始終處于自我中心的同化之外,始終處于絕對的隔離和超越之中。因而,列維納斯才那樣堅決地主張超越現象學。在他看來,人類的意識總是力圖把他者納入自身的環節之中,成為為我的存在,把世界上的事物都納入享受的范圍,無論是近在眼前還是遠在天邊之物都是如此。但是真實的他者卻是無限的和絕對的,它不能夠被認識所同化,也不可能被整合到我的認識之中,它是絕對無限的超越者。
五 倫理學是第一哲學
面孔是他人對我的一種表達,一種言說,在面對面的時候,面孔要求我的“回應”(response),而回應就產生“責任”(responsibility),責任就產生出“義務”。按照列維納斯的說法,“責任”既是形而上學論題,也是倫理學論題,我總是比他人更有責任、更有錯。在面孔所顯現的姿態的背后,是他者的赤裸無御和悲苦,因而,只有我的責任大于我的權利的時候,社會才會實現公正。因而,面孔召喚甚至命令我的仁慈和義務,要對他者的悲苦負責。對他者的義務高于任何其他義務。與他者的面孔的關系一開始就是倫理的,要求的是“正義”。道德主體從生存者走出來,走出自身,走向他者,就是在關切自己的死亡之前,去關切他者的痛苦和死亡。所以,他者的“面孔”所表達的第一句話就是“不可殺人”,也就是說“不能為了自己的生存而不讓別人生存”。他認為,這是來自于上帝的言說,也是顯現于面孔中的上帝的第一個命令。
列維納斯強調,我對他者的義務是絕對的義務,不要求任何的回報。在他看來,我對他者的負責是倫理學的要求,更根本的是無限的他者對我的要求,所以,我并不要求他者對我的回報,這就像單純地信仰上帝而不求回報一樣。他者也好像上帝一樣,作為無限而絕對的存在,它不是理解的對象,也不是可以同化的客體,因而,我們并不是因為理解他者而去對其負責,這樣的負責才成為一種絕對的負責,也只有在對他者負責中才會見證上帝與無限。由此可見,倫理學中的他者也具有形而上學的性質,他者是絕對的超越,無限的上帝,它促使我們以倫理學的方式走出自我主義的圈套。
在倫理學上,列維納斯提出“責任先于自由”或“正義先于自由”的論斷,他認為自我在本體論領域是自由的,但是在倫理學中是受限制的。自我在享有世界的時候,總是要求滿足自身的需求,追逐個人的利益,而倫理學則反其道而行之,要求從自我主義當中走出,而走向對于他者的負責,也就是說要走向“正義”。這是由于自我面對著他人,面對著無限的上帝,面對著上帝的至高命令:善。因而,他認為本體論的準則是“利益”,是“以我為中心”,是“為自己負責”;而倫理學的準則則是“正義”,是“向他人負責”,是“他人的自由先于我的自由”,是“他人的存在比我的存在更重要”。列維納斯為了強調走出自我存在的價值,而用連字符將“公正”分解為三個詞的組合——即“走出—內在—存在”。也就是說,倫理學要求從自我存在走出,超越自我的存在和本質,從對自己負責轉向對他者負責。
基于上述觀點,列維納斯提出了“倫理學高于本體論”的論斷。由于本體論排斥異質性的他者,把人的本質歸為自我利益,因而它是一種自我中心主義的理論。對于他者,我們只能用倫理學的要求來約束自己,因為他者在我的意識之外,是作為超越性的對象而存在的,所以,他者并不是我的理解對象,而是我的倫理對象,是我的實踐對象。這樣,絕對而無限的他者構成了他的面孔倫理學的哲學基礎,他從這個絕對的基礎出發論證他的“第一義”的倫理學。相反,如果得不到倫理學的充實,或者說,它不能向形而上學超越或升華,就有可能導致“權力哲學”、“暴力哲學”、“極權主義哲學”的危險。列維納斯的結論是:哲學不應停留在本體論上,倫理學才是第一哲學。